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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马大唐-第5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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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李光弼的建议,此次进军闷声发大财,不用发布针对王源的讨伐檄文以及进军圣旨,以免被王源洞悉意图。而且一方面要速战速决拿下邠州,不能在邠州耽搁太多的时间,另一方面要派人给骨力裴罗送信,要他无论如何拖住王源,不能让他全身而退回头救援。因为考虑到李珙兵败的消息五六日便将传到王源的军中,到那时王源或许会不顾一切的回援,所以需要骨力裴罗的积极配合。
  君臣二人商议既定,李光弼便回头赶往军中,先传旨让崔氏兄弟交出兵马回江南募兵募粮去,再和郑秋山秘密传达了和李瑁商议好的计划,这之后便率领兵马往西北紧追而来,相隔了大半天的时间,抵达了邠州城下。
  虽然需要速战速决,但李光弼是领军的老手,他并不急于在当晚攻城。兵马追赶甚急,需要休整一日。养精蓄锐后进攻,方可事半功倍。更何况,李光弼认为,今晚或许李珙他们会连夜逃出城去,利用他们的惊慌心理,在城西城北布置兵马守株待兔或许会有重大收获,毕竟能不攻城最好,一旦攻城,大量的伤亡肯定是难以避免的。如果他们今夜不逃,那么明日团团围住城池,再攻城也是不迟。
  李光弼趁着夜色的掩护让郑秋山带着四万兵马围堵在西城北城之外的山地中的时候。邠州城中一片混乱。为了补充兵力和粮草,李璬李璲率兵在城中折腾的沸反盈天。妫州城中的百姓本就不多,战乱平息后回到妫州来的不到一万多人,且个个家贫如洗,也大多是老弱病残之人。但当此之时,李璬和李璲那里管这些。但凡能够拿起兵器的或者能搬得动土石的人,无论老幼男女一概逼迫上城参与守城。百姓们家中可怜的一些粮食也被洗劫一空。更有兵士趁火劫,奸淫掳掠,堪比虎狼一般。百姓们也算是倒了大霉,谁的兵马占领邠州,最终都是他们遭殃,一时间城中男叫女哭,惨声震天,咒怨连天。
  李珙在城头负责分派守城的兵马,指挥百姓们搬运木石上城,累得狗一般的吐着舌头喘息,口中怒骂不已。初更时分,李珙得空下城来到府衙之中稍坐,喝口水喘口气。李璲李璬也不约而同的来到衙门中歇息,顺便商议一番。连李瑱居然也在府衙之中,只是面色惨白沉默不语。
  李珙和李璲李璬三人正商议了几句,忽见衙门外一名兵士匆匆而来,呈上了一封信来。李珙一看那信封,中间扎了一个孔洞,便知道那是城下用箭射上来的信,这信的内容不看也知道,那是一封劝降信。李珙抬手便要撕信,李璲李璬忙道:“莫撕了,看看又有何妨?”
  李珙不情愿的展开信笺,李璬李璲都凑过头来看,果不其然,这是李光弼写来的劝降信。
  信中写道:诸位王爷台鉴,尔等起兵谋逆,触犯天威,日前一战,稍加惩戒,诸位王爷当知朝廷大军之威,当晓所为之不智。现尔等困于此城,兵散粮绝山穷水尽,我大军本可即刻攻城,一举剿灭尔等,但圣上有仁义之德,念及骨肉同胞之情,又顾念尔等为奸人所蛊惑,不欲尔等死无葬身之地,故而晓谕本人规劝诸位王爷一二。当此之时,悬崖勒马或可求得宽恕,亡羊补牢将功赎罪未必没有出路。万望诸位三思而行之。尔等有一夜的时间思量此事,明日拂晓,本人将下令大军便将猛攻城池,到那时诸位再有悔意,却也悔之晚矣。慎之重之,莫辜负陛下之恩德,切不可作亲者痛仇者快之事。李光弼敬上。
  看完了这封信,屋子里鸦雀无声,几名皇子都默默无言的坐着,各怀心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珙皱眉道:“你们都怎么了?莫非信了李光弼的鬼话不成?莫非真以为李瑁会饶了我们不成?呵呵,你们到现在这个时候还以为有退路么?”
  “二十六弟稍安勿躁,我们谁也没说什么啊,不过……这封信上说的话,倒也……或许……咱们再商议商议,看看有没有两全其美之策?毕竟大军压城,明日一旦他们发动攻城,这邠州恐旦夕便破。刚才我和十二哥拉丁搜粮,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收获。都是些老弱病残的百姓,粮食也少的可怜……”
  李璬话未说完,李珙腾地站起身来,大声喝道:“住口,果然你们是有其他的心思,没想到在现在这个时候,你们竟愚蠢到有这样的幻想。”
  李珙伸手将案上那封信抓在手里三把两把撕得粉碎,一把抛出,碎片纷纷扬扬落得满地。
  “这是李光弼战前的恐吓和引诱之举,你们居然还信了他的鬼话。李瑁是什么人你们不知道?连父皇他都已经不敬了,还能饶了我们?二位皇兄,可莫怪我把丑话说在头里,反正李瑁是绝不可能饶了我的,便是战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去相信他们的鬼话。我也不怕明明白白的告诉二位皇兄,你们若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有什么二心的话,可休怪我不念兄弟之情。谁要是在此时生出杂念来,我便亲手宰了他。然后大伙儿一起死在这里便是。”
  李珙伸手从腰间拔出长剑来,挥剑一斩,身旁一只木凳被劈成两半,哗啦碎裂在地。
  李璲李璬李瑱都惊的目瞪口呆,他们看到李珙的脸上肌肉扭曲,面目恐怖,心中均自惊恐。显然李珙已经不是口头上说说而已,而是会真的做出什么事情来。
  即便是李璲,也心中发毛,不敢在这时候去继续激怒李珙。李璲赔笑道:“二十六弟,万不可冲动。我们根本没那种想法,你有何必如此?现如今我们在一条船上,谁也跑不了。李瑁饶不了你,便能饶得了我们么?莫忘了我们可是联名在讨伐檄文上署名了的。你这是做什么?”
  “是啊是啊,二十六弟,你不要这样。我知你心中焦灼,但也不能乱了方寸啊。我和十二哥倒是没什么,你瞧你把二十七弟吓成什么样子了。”李璬也忙道。
  李珙看向二十七弟李瑱,发现李瑱浑身发抖,脸色煞白的蜷缩在椅子上,目光中满是恐惧,口中含含混混的自言自语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李珙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似乎太过了,手一松,长剑当啷落地,颓然坐倒在椅子上。
  李璲咽着吐沫道:“二十六弟,莫要多想,咱们还是好好商议如何与敌才是,明日清晨他们便要攻城了。你跟王源一起打过仗,平日也读过不少兵书,现在是你发挥本事的时候了,我们兄弟的性命便在你手里了,这时候你若不能自持,我们指望谁去?”
  “对对对,大伙儿再商量商量……”李璬也忙道。
  李珙怔怔的看着烛火,脑子里一片空白。以前他是很自信的,总以为自己一旦有机会必将英明神武叱咤风云。可是现在,他却知道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跟着王源走得那一趟虽然学了不少,可惜看王源行事游刃有余处处得力,眼下自己却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
  堂上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四位皇子枯坐在烛火之下,就像是四根枯木一般。
  “三位皇兄,我什么忙也帮不上,什么用也没有,我还是回房吧。”李瑱忽然站起身来结结巴巴的道。
  李珙李璲李璬看了他一眼,见李瑱身子抖动着佝偻着,状态很不好。他留在这里也确实没什么用,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回房去呆着。
  “二十七弟,你是不是病了?回房去吧,好生歇一歇,你的身子太弱了。”李璬对这个二十七弟倒是有些怜惜之心,李璲和李珙却一言不发,只看了李瑱一眼便又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李瑱朝三位皇兄各自恭恭敬敬的拱手行了一礼,拖着麻木僵硬的身子鬼一般的离开了大堂。剩下的兄弟三人不久后也终于开始讨论起守城事宜来。
  兄弟三人绞尽脑汁的计划着明日的守城事宜,可惜都是半吊子,根本也提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只不断的重复着此战必胜,要有信心之类的话来麻痹自己给自己自信。至于如何加强城防,滚木礌石备于何处,弓箭守军重点守御何处。敌军抵近如何,攻上城头如何,兵力不足如何?物资不及如何这些实际的谋划,却谁也提不出个名堂来。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三人都意识到这是在浪费时间,三人谁也没有真正的守城计划,都是在说废话罢了。意识到这一点后,三人心中都沮丧之极。
  就在此时,府衙大堂后门外传来凄厉的叫喊声,有人用带着凄厉之声的哭腔叫道:“三位王爷,不好了不好了。三位王爷。”
  三人被这叫声惊的毛骨悚然,均惊愕的看向大堂后门处。但见一名仆役飞奔而出,面孔几乎呈扭曲之状,踉踉跄跄的扑倒在三人面前。
  “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慌什么?什么事,快说。”李珙怒斥道。
  “丰王爷,恒王爷他……他……”仆役叫道。
  “二十七弟怎么了?”李璬惊问道。
  “恒王爷他……自缢身亡了……”
  “什么?”三人身子均不约而同的抖动了一下,满脸惊骇的对望着。
  “恒王爷他刚才在住处杀了王妃和两位小公子,然后上吊身亡了。”那仆役声音凄厉的哭叫道。
  李璬抬脚便走,李璲和李珙紧紧跟上,三人飞快的来到府衙后堂西侧恒王李瑱的住处查看。但见李瑱住处的院子外五六名仆役和婢女满脸惊慌的站在院子外边,离院门远远的朝院子里探头探脑。
  “都站在这里作甚?”李璬喝骂道。
  “王爷……奴婢们不敢进去……”仆役婢女们忙跪地叫道。
  李璬冷哼一声,脚步不停冲进院子里,李珙李璲也紧跟着进了院子,三人来到廊下,那住处堂屋的门虚掩着,里边露出昏暗的灯光来。李璬伸手推开屋门,顿时,三人的鼻端被一阵血腥恶臭之味填满,李璲伸手捂住鼻子咳嗽了起来。
  但是,比这恶臭之味更为恐怖的情形出现在三人眼中,眼前的堂屋地上,一大一小两具尸首躺在地上,血流的满地都是。大的是一名婢女的尸体,后背被砍开了一条巨大的伤口,兀自汩汩的冒血。小的那具尸体头扎紫金冠,衣着华贵,仰面躺着,胸前一道血淋淋的伤口。那正是李瑱的长子李培。三人头皮发麻,心中噗通噗通的乱跳,身上冷汗都出来了。
  “房里……房里还有……”跟在身旁的仆役颤声叫道。
  三人朝东厢房李瑱的卧房中去,但见门槛上还有一具横着的婢女的尸体,跨过尸体进了房里,恒王妃万氏的尸身倒在桌案旁,怀里兀自抱着一个血糊糊的小儿襁褓,襁褓内只有周岁的小公子李埻也早已气绝身亡,而万氏的胸前擦着一柄长剑,显然也早已身亡了。
  李璬喝道:“二十七弟的尸首在何处?”
  “在……在三位王爷的头顶上。”仆役颤声叫道。
  李珙等三人不约而同的朝上看去,这一看吓得魂飞魄散,只见头顶上一双晃悠悠的双脚,穿着的是黑色千层底官靴,那不是李瑱还有谁?


第1048章 开战
  仆役移过灯笼时,三人看清了李瑱的面貌,他舌头吐出着,眼珠子突出着,死状极其恐怖不堪。旁边一只木梯子倾倒在一旁,想必便是李瑱自尽用的梯子。这屋子里只有中梁可栓绳索,李瑱上吊也只能用梯子了,否则他根本够不着。
  “二十七弟啊,二十七弟,你为何如此?你为何如此啊。”李璬放声大哭起来。
  “还不将他放下来?你们便让恒王爷挂在上面却不放他下来么?要你们这些狗奴婢们何用?”李璲大骂连声。
  几名仆役连忙上前来,扶正旁边倾倒的梯子搭在梁上,李璲亲自爬上去,和众人合力将李瑱抬下来放在桌案上,一探鼻息,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
  “二十七弟,你为何要这么做啊。”李璬兀自大哭,他和李瑱的感情甚笃,所以最为伤心。
  “二十七弟这是突然发疯了么?怎地连王妃和侄儿们都杀了?这两名婢女好像是要保护李培侄儿,却也被杀了。”李珙叹息道。
  李璲眉头紧锁,沉吟不答。
  “三位王爷,这里有封信。”一名仆役从李瑱的胸前发现了半露在外边的一角信笺,忙叫道。
  李璲一把抢在手里,在昏暗的烛火下展开。
  “三位皇兄,恕弟先行一步了。你们不要惊讶,弟之死志早已萌生,长安城下兵败之日后,弟便知时日无多了。当此之局,已然山穷水尽没有生路。十八哥非仁义容忍之人,落入他手,下场凄惨百倍。既如此,还不如自归黄泉,求得解脱。万氏和李培李埻二子皆我手刃,无涉他人。我只不愿他们受李瑁凌辱,全家一起共赴黄泉,倒也算是团聚一处。三位皇兄,弟已归去,有一言相劝。今事不可逆,再无作为。劝三位皇兄还是早做打算,不要再造杀孽。三位皇兄或许会骂我疯癫愚昧,但弟自知所为并非疯癫愚昧,早日解脱,便可早日脱离苦海。哎,想你我兄弟,虽生于皇室之家,本该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一辈子快快活活无所忧虑,却不料到了今日之地步。成也权势,败也权势,皆因心中不知足之故也。试想你我乃寻常人家子,焉有今日之祸?弟来生必再不愿当皇家之人。弟李瑱顿首绝笔。”
  三人读罢此信,才明白了一切。李瑱是自知没有生路,不想全家落入李瑁之手经受侮辱这折磨,所以选择了杀妻杀子然后自尽,全家一起共同解脱。他的这个想法原来在长安兵败后便萌生了,难怪这两天他的神态行为都不太对,显得有些神神叨叨疯疯癫癫。
  “二十七弟,你怎么能这么做?你如何能这么做啊。”李璬大哭叫道。
  李璲李珙兔死狐悲,也都默然无言。李瑱之死让他们再一次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意识到死亡离自己是这么的近。原来,在不经意之间,自己几人便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悲哀之余,三人心中的惊恐可想而知。
  ……
  丰州城下,一场大战的序幕正在拉开。
  午后神策军对回纥人信奉的神灵的极度羞辱,让本就一触即发的大战到了不得不战的地步。即便骨力裴罗原本还打算以逸待劳的拖延大战的时间,此刻他也不能不即刻发动攻击了。
  但即便如此,骨力裴罗还是保持着冷静。战是要战的,但骨力裴罗并不愿意在神策军选择的地形上战斗,因为骨力裴罗不希望大军被分割阵型,减少冲锋的威力。而且骨力裴罗也早就得到禀报,唐军似乎在那几座山包上做了什么手脚,或许他们有什么诡计要实施。骨力裴罗觉得,既然要战,便按照回纥人擅长的方式来战。之前他的兵马在优势兵力时都会用冲锋碾压的战法,美其名曰:践踏冲锋。其核心精髓之处便是不会像正常的战斗那般分批次冲锋,而是全军冲锋,以雷霆万钧之势冲破敌阵,将敌军踏为齑粉。
  这种战法需要的是全军合力,而非被分割阻挡。而神策军现在缩在那几处山包之中,那些山包必成阻挡之势,这是骨力裴罗所不喜的。故而骨力裴罗在大帐中下达了全军绕行往山包南面的开阔戈壁滩上,直接踏碎神策军位于山包南侧的大营,这即可发挥践踏战法的威力,又可让唐人有可能在几处山包上下布置的未知的手段失效。
  虽然乞扎纳力等将领都觉得大汗的命令实在太过谨慎,但出于对大汗的信任,众将也没多说什么。毕竟在大汗的带领下,回纥人横扫大草原,击败了比自己强大的太多的对手,大汗的决策还从未有过失误。
  夕阳西下,十万回纥骑兵开始调动准备,整座大营之中烟尘如云,人马嘶鸣之声响彻四周。不久后,第一支万人队迅捷奔出大营,如一群驾着烟尘的野兽,沿着山包东侧数里之处的大戈壁上疾驰而走。这之后,一队队的回纥骑兵裹挟着尘土和沙暴飞驰出营,十万回纥骑兵在半个时辰内系数出动,在暮色苍茫的大戈壁上失去了踪迹。
  王源和高仙芝站在高高的北面的土包上,将回纥大军的动向净收眼底。虽然回纥人在大营前方用数千骑兵制造出了沙土尘云的屏障来掩饰他们的骑兵的动向,但站在土包上,根据远处腾起的尘烟的痕迹,还是很容易判断他们的调兵方向。更别说,神策军早就将回纥人可能的进攻方式都列举了一遍,心中早有预判了。
  “看来他们是集中兵力从东边绕行南面,攻我大营了。这骨力裴罗果然有些手段,居然没有莽撞的从正面进攻。”王源沉声道。
  “可是他的行动还是落入了我们的算计之中,不是么?”高仙芝微笑道。
  王源呵呵而笑道:“是啊,他还不知道,一会儿功夫他便不得不将兵马撤回来,重新组织进攻了呢。”
  高仙芝舔着嘴唇道:“我真想带着骑兵在他们回来的路上进行拦截伏击,或许会捞到大便宜。”
  王源摇头道:“兄长,我知道这种想法的诱惑力是很大的,但千万不能被这种想法所左右。一旦出兵拦截,便陷入了正面交战的泥潭。虽可得到些好处,但失去的怕是更多。既然制定了逼着他们进入山包范围内作战的计划,便不可三心二意,节外生枝。”
  高仙芝抚须笑道:“我知道,我只是说说罢了。这种想法很诱人,但我心里知道,那只会带来一时之利。拦截伏击的兵马却是根本没有逃离的可能的。”
  王源点头微笑。
  高仙芝摆摆手道:“我该动身了,算算时间,我抵达丰州城西埋伏的五千兵马之处的时间,也正是该逼着他们回撤的时间了。贤弟,今晚之战将是一场生死恶战,但愿你我兄弟明日还能无恙。”
  王源伸手一把抱住高仙芝,拍拍他的后背沉声道:“兄长万万保重,战事胜负我都并不在意,我最担心的是你冲杀在前,不顾生死。你是军中副帅,不可把自己当成士卒使用。”
  高仙芝哈哈笑道:“这话还是留着叮嘱你自己吧,你若忍得住不冲上前去杀敌,为兄又怎么忍不住?你放心,我很惜命的。我儿子还小,女儿尚幼,妻妾也年轻貌美,我可不想儿女没爹,妻妾便宜了别人。”
  王源哈哈笑道:“好巧,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可不愿妻妾便宜了别人,儿女管别人叫爹,那我可死不瞑目。”
  一旁赵青等人大翻白眼,站在远处的公孙兰更是白眼直飞天际,银牙咬碎,恨不得上来踢他两脚。
  高仙芝下了土坡,上了战马,拍马而出,十几名亲卫紧随其后。马蹄得得,披风猎猎,一行人很快便消失在暮色之中。王源远远凝视着他的背影,脸上笑意残留,久久不绝。
  暮色四合,西方最后残留的一抹晚霞已经变成了青灰之色。天地间仿佛一下子变得肃穆安静了下来。猎猎的风也似乎感觉有了丝丝的凉意。但很显然这都是错觉。四周马蹄隆隆,人马杂沓嘶喊之声嘈杂不堪。此时的风也还是热乎乎的,地面的沙土还是热辣辣的,之所以感到凉意,那是人心中的一种感觉。大战将至,每个人都知道这场大战意味着什么,每个人的心中都不免生出丝丝凉意来。
  三枚红色的信号弹在灰暗的天空之中升腾而起,在空中爆裂之后,形成绚丽的火雨。与此同时,西北方向三枚同样的红色信号弹也爆裂在空中作为回应。那是已经到位的高仙芝给予的回答。此时此刻起,高仙芝将率领六千骑兵突袭丰州城,将已经奔行了十几里就快要抵达神策军大营的十万回纥大军逼着回撤。
  顿饭时间后,丰州城西传来耀眼的火光和巨大的喊杀之声。那是高仙芝已经抵达了丰州城西,开始佯装对丰州进行进攻。王源并不会派出任何的兵马去攻击丰州南城,因为那毫无必要。王源并非要夺取丰州,而是仅仅利用此举逼回回纥大军罢了。王源可不想派兵前去,吓得城中的少量回纥人不敢出城求援。
  果然,不久后,抵近侦察的斥候前来禀报,十几骑从丰州城出来,追着回纥人的兵马往东而去了,显然是去报信了。王源下达命令,做好最后的战斗准备。不出意外的话,不久之后,回纥骑兵便要掉头回来了。
  所有人都静静的等待着。东边天空的厚厚的云团不知从何时无踪,被遮蔽的新月露出的面容。戈壁滩上瞬间变得亮堂了起来。虽然依旧朦朦胧胧,看不太清楚景物,但已经不是黑漆漆的一片。王源忽然意识到,此时已经快七月中了。
  “今天是七月初几?”王源忽然问道。
  身边众人本静静的不出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大战,被王源这一问,忽然问的有些发蒙。
  “七月初八。”公孙兰轻声道。
  王源哦了一声,低声道:“十二娘的生日,今年又错过了。”
  公孙兰微微看了他一眼道:“你居然还记得她的生日。”
  王源笑道:“我怎会不记得,你们的生辰我都知道,可惜无暇为你们庆贺。”
  公孙兰低声道:“今夜我便多杀几个敌人,为十二娘庆贺芳辰吧。”
  王源哈哈笑道:“这等庆贺方式,恐怕古今未有。但似乎也不错。今晚我也多杀几个,为十二娘庆贺。”
  话犹未了,但听隆隆如闷雷般的声响从东边传来。夜里,马蹄踏地之声更为清晰,白天反而听不太清楚。这闷雷之声却不似寻常的响动,隆隆之声中连整座地面都似乎在抖动。
  “来了,回纥人这返回来了。”王源话音刚落,几骑从前方戈壁滩上飞驰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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