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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马大唐-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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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句话,只能轻揽几名年纪幼小的重孙子在怀抱里,看着月光沉默到天明时分,才被带回郡衙。
李邕当然明白,杨慎矜开恩让自己跟家人团聚,正是要让自己对家人多一分的眷恋之情,从而让自己明白,一旦自己不合作的话,这些自己愧对的家人便都要受到自己的拖累。这是高明的心理战,确实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昨夜在见家人之前,杨慎矜的话让李邕甚为反感,甚至打算拼死不从;但在见到家人之后,李邕动摇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对自己恭敬孝顺的家人被自己害死。一想到一家上下数十口被自己拖累,全部被株连杀死的情形,李邕的心便绞痛无比,便要立即发疯。
但昧着良心承认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甚至是攀诬某人,将这把火烧到自己的好友身上,配合某些人的阴谋诡计,却又是李邕极度不愿意的。他便在两难的选择中煎熬,直到到了堂上他也没有个具体的答案,没有做好真正的选择。
“李邕,本官问你的话,你没听清楚么?你挪用公钱的款项的详细用途,必须一一在堂上交代清楚。”杨慎矜皱眉道。
“……”李邕依旧沉默。
杨慎矜面色阴沉,冷冷道:“李邕,你不要妄图抵赖,你不说本官也查的清清楚楚。你的账目一笔笔都已经被还原了,你若以为沉默便能糊弄过去的话,那你便错了。”
李邕身子一震,终于开口轻声道:“……罪官不是抵赖,罪官只是年事已高记忆减退,根本记不得这些钱款具体用于何处了。”
“好,那我便帮你回忆回忆,传北海郡其他涉案官员到堂。”
堂下首一干北海官员早已到位,闻言鱼贯上前来,站在李邕周围朝上行礼。
杨慎矜指着众人道:“一个个的说,谁敢隐瞒包庇,当堂打死。赵坚,你第一个说。”
司马赵坚面色晦暗,转身对李邕作揖道:“李太守,卑职得罪了,卑职不能替你兜着这些事情了,李太守要怪便怪你自己铸下了大错吧。”
李邕面无表情沉默着。
赵坚吸了口气朗声道:“堂上,李太守经过卑职手挪用的公钱五百八十七贯,除了支付部分宴饮酒席歌女红妓的费用之外,其中三百贯是去年八月二十七日让本官带到京城交给李左相府管事梁思归。此款因无名目,李太守命卑职以耕作机具入账……”
李邕的面孔扭曲着,这完完全全的是诬告和捏造,自己确实曾经让赵坚带了三百贯钱去京城交给左相府的梁思归。但那款项本就是转交李适之代买本郡机具水车良种铁器等耕作用具。那是北海郡公用支出,只是自己图省事走了私人路子,也不过是想图个方便罢了,却在赵坚口中成了没名目了。
赵坚开了头,后面的人便更容易开口了。
“卑职经手的一千余贯的款项,除了随同太守出行支付诗酒费用之外,有三笔分别为二百贯,四百贯和一百贯是前年冬天去京城时,李太守命卑职置办厚礼拜见了京中几名朝臣。李左相和裴尚书府中都曾送礼。这些账目回来后太守命卑职以赈济灾荒入账上报。但直到现在,上面并没有将这些款项当做赈济款注销。”这是长史刘成功的交代。
司户蒋青的交代更是冗长,因为很多笔款项都是从他的账目上直接拨出,他不得不捧着一张进出明细的账目照本宣科。其中自然有李邕挥霍的项目,更是详细记载了宴饮何人,酒菜的价格,请的红妓的价格花费等等,可谓是精确到了极致。这其中,宴饮的人当中,淄川太守裴敦复的名字出现了八次之多,不断的被提及。更有一项以不明用途标注,便是李邕今年二月去京城参加梨花诗会时从账上拨的三百五十贯钱款。
李邕听着这些曾经对自己忠诚的手下官员们滔滔不绝的交代,他知道,杨慎矜已经将所有的局都已经做成了,自己再否认也是无能为力了。这些人交代的事情中固然有真实的事情,但大多数的真实事情中夹杂着一两项攀扯他人的重大款项往来,便可直接将另外一人拉下马来。所有的这些指控,都将矛头指向了左相李适之裴宽裴敦复等李林甫的政敌。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计划,而很不幸的是,正是自己给了他们这个实行的机会。
杨慎矜保持着冷静,虽然他的眼中掩饰不住兴奋之情。这些都是序幕,更为重要的指控将在后面,他要一鼓作气在今天将案件了结,紧接着便可大显身手大干一场了。
“尔等的证词可有虚假?可敢画押作证?”杨慎矜喝道。
十余名北海郡官员均拱手道:“卑职等句句属实,自然敢作证。若有半句虚假,堂上打杀了我等便是。”
杨慎矜喝道:“好,各自画押,证词存堂。那李邕,你对众人的指控可有异议?”
李邕不知该如何回答,良心告诉自己不能承认这些事,但眼前的形势却又不能不承认。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何种选择。
“李邕,你让本官很是失望。北海别驾柳绩何在?”杨慎矜冷冷道。
站在一旁的柳绩乍听到自己的名字愣了愣,赶忙躬身而出行礼。
“柳绩,对李太守的案子,你可有什么别情要禀报?”
柳绩回身看了一眼李邕,低声道:“回禀堂上,卑职有重大隐情举报。”
“哦?”杨慎矜故作惊讶道:“何种隐情?”
柳绩道:“卑职虽来北海数月,但接到北海城中数名头脸人物联袂举报,举报李邕不仅在职期间对他们巧取豪夺,而且还曾犯下大逆不道之罪。”
“什么大逆不道之罪?”
“李邕和淄川太守裴敦复曾数次醉后狂态妄议朝政,侮辱圣君和贵妃,说的话不堪入耳,卑职实不能说出口来。”
“什么?此事当真?”杨慎矜的表演水平炉火纯青,眉梢眼角的每一个表情都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一般。
“绝对当真,闻李邕受审,几名北海郡的头面人家特意赶到郡衙外联名揭发,他们就在郡衙之外。”
“传进来。”
杨慎矜话音落下,衙役高呼声中,万春园的东家沈清、东湖田庄的东家鲁平章、北海酒楼的钱三通等几名北海郡头脸人物躬身迅速上堂而来。钱三通的脸上满是青紫,肿胀依然未消,他的目光无意间扫到王源的脸上,但却一片茫然,根本就没认出那天晚上的匪徒便是坐在他面前的查案副使。
“草民等叩见杨尚书王副使。”三人撅着屁股行礼。
杨慎矜一一问过姓名和来历,命人将三人联名呈递的状纸拿在手里,看了一遍后皱着眉头不语,半晌后佯怒道:“好个李邕裴敦复,你们简直是胆大包天,这般诋毁君上,妄议朝中重臣。若说挪用公钱之罪只是小恶的话,这等诽谤诋毁的大罪简直不可饶恕。”
王源伸手讨要这状纸来看,杨慎矜装作没看见他的要求视而不见,反而要将状纸收进袖子里,王源不得不起身来伸手,强行将状纸抓在手里。杨慎矜鼓着眼想发怒却没理由,因为副使显然有权利看这状纸。
王源只简单的扫视了数眼便明白为何杨慎矜不愿意让自己看了,着状纸上写的居然是裴敦复和李邕醉酒后竟然拿玄宗和贵妃之间的关系取笑,说什么公公和媳妇扒灰。还说他们两个骂李林甫是当朝巨奸,各种的污秽不堪之语来。
稍有脑子的人也都知道,骂李林甫倒也罢了,私下场合有的官员骂他也不算稀奇,但玄宗和贵妃的关系是整个大唐最为忌讳的话题,谁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多说一句,更何况是如此赤裸裸的嘲笑讽刺。就算是李邕和裴敦复说了这样的话,那也不能直接写在状纸上呈上来。只能说,这种行为简直可以用愚不可及来形容。
杨慎矜也很是无语,这种状子是决不能当做证据的,这些事提也不能提,吉温这家伙太蠢,让他安排这件事他居然拿这等事来说事,这状纸只能做恐吓之用,事后一定要销毁了事,当事人也必须三缄其口。
“这状纸本堂已然过目,尔等暂且退下,稍后画押录证。那李邕,这份联名举报的状纸你心中有数,本官也不多言了,总之你犯上大罪了。”
杨慎矜也没什么词,只能含糊将此事带过。本来他是打算多吓唬吓唬李邕的,但现在看来,只能退堂之后拿那张状纸去吓唬他了。好在有个酒后乱说的前提,醉酒之后什么话都能说出口,李邕自己怕也弄不明白是否会酒后说了那样的话。
“柳绩,你可还有什么隐情要禀报。”
“禀杨尚书,王副使,还有重大隐情相报。卑职大义灭亲举报外父杜有邻不轨之行的案子堂上当知晓,今日更要揭发李邕和本人外父杜有邻之间交往甚密,私言密语,有同谋之嫌。前面蒋青说的数笔不明支出,我却知道其用途,那便是用于结交杜有邻。至于结交的目的是否是要攀附太子殿下,或有什么另外的企图,便请堂上明察了。”
绕来绕去,终于合二为一,将李邕的挪用公钱的案子和杜有邻的案子并轨起来。杨慎矜松了口气,堂上众人松了口气,甚至连王源和李邕都松了口气。事实已经在面前,李林甫就是要一石二鸟,既将大火往太子身上引,又要将李适之等人一网打尽,目的很明显。虽然之前便有过这种猜测,但当事实就在眼前的时候,不免还是让人惊叹李林甫等人的胃口实在太大。
“李邕,以上指控你可都听清楚明白了?你挪用公钱交够朝廷官员贿赂往来已成事实,即便你否认也无济于事。现在本堂问你,对于杜有邻一案,你有何要说?本堂知道此案杜有邻是主谋,你或者只是从犯,若你能揭发杜有邻,那么便可将功赎罪,不涉家人,你明白本官之意么?”
杨慎矜已经不愿再多加遮掩,说的话已经直接了许多,他已经对王源失去了尊重,在他看来,王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何必对他有所顾忌,他只想早些搞定此事。
李邕无声的站在堂上,长袍飘飘像是穿在一个木头人的身上,他知道接下来自己便要做出抉择。其实他的抉择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只有一条路走了。就算他不愿承认这些强加在身上的罪责,他也不会幸免。就算他不愿去诬告杜有邻,杜有邻怕是一样不能幸免。而自己难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对之有愧的家人被自己牵累么?
关键时候,本就不是大公无私道德楷模的模范君子的李邕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所有的一切污点都自己扛着吧,他只想为自己的家人遮挡一次风雨。而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是无意义的。
“杨尚书,王副使,罪官对所犯罪行追悔莫及。堂上指控除稍有出入之外罪官愿意全部认罪,罪官也愿意将功赎罪揭发他人,但求堂上开恩,能准予罪官机会。罪官愿意尽全力配合查案。”
杨慎矜抑制不住的站了起来,长吁一口气道:“好,也算是有担当之人,不枉李北海之名。本官敬你,本官不会为难你,只要你积极配合本官办案,便什么都好说。那么,来人,让他画押认罪吧。”
一名文书将长长的状纸捧在手里拿到李邕面前,另一名将蘸墨的笔提着递到李邕手里,李邕长叹一声提笔在下方画了个圈,啪嗒一声,手掌无力,墨笔跌落,地面污了一大块。
王源静静的看着李邕,他本想出言阻止他画押,但发觉这是不明智的,事情正在朝不可控制的方向走,王源皱眉苦思,心绪翻腾。
第221章 阻挠
杨慎矜抚须微笑,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结果。李邕的案子不算什么,来之前一个最大的目的和挑战便是要逼得李邕出来证明杜有邻的罪行,因为即便有了柳绩的举报,其实对杜有邻构不成致命的威胁,也无法将事态扩大。
原因很简单,柳绩的话没份量,人微则言轻,再加上以柳绩在京城的人品和口碑,以及同外父之间已经半公开的矛盾,这种揭发很容易被认为是泄私愤,也很容易便被反驳。但若是李邕出面举报,那便截然不同了。李邕是杜有邻的好友,又是地方大员,更是大唐名士,他的话的份量和柳绩不可同日而语。李邕一出面指证,基本上便坐实了案情了。
既然李邕已经画押,接下来的一步便是李邕出面证明杜有邻的那些所谓交构东宫妄议朝政的那些所谓的罪证了,杨慎矜决定趁热打铁,命人撤了状纸后高声道:“好,李邕,你有这认罪的态度这很好,总算你还没有糊涂。挪用公钱的案子基本上可以了结,那么现在本官问你,杜有邻和你交往时说过些什么样的话,有些什么样的企图,做了些什么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你需得如实招来。”
事已至此,李邕也任人宰割了,惨白着脸低声道:“罪官遵命便是,堂上发问,罪官知无不言。”
杨慎矜伸手从袖筒中取出一张纸来,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关于对杜有邻言论的指控,打算照本宣科一句句的读出来,并让李邕承认杜有邻亲口说过这样的话。这种办法是杨慎矜独创的审讯手法,简便快捷,快刀斩乱麻。
王源看在眼里,他已经不能再沉默下去,因为这已经是自己的底线。无论李邕的案子涉及到什么官员,哪怕是一竿子将李适之等人尽数打落水中,对于王源而言那也是能够容忍的。但一旦要将火烧向太子,王源必须站出来阻止,这是他这一趟前来的终极使命。
“慢着。”王源开了口。
杨慎矜愣了愣,他几乎已经忘了身边还坐着一个查案副使,刚才这一瞬间他已经将这审案大堂当成了一言堂,完全没有想到王源会突然出声说话。
“王副使,你有何话说么?”杨慎矜尽量让自己和颜悦色,他不想再这节骨眼上和王源翻脸。
王源微笑道:“是这样,我觉得今天的案子暂且审到这里吧,天色不早了,咱们该吃饭休息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
“王副使,案情就要明朗,此刻怎可半途而废?再说虽然已经到了中午,但为了办案饿那么一小会又怎样?在坚持一会儿,王副使要真的饿的不行的话,我命人送些点心茶水来你坐在一旁享用便是。”
王源摇头道:“杨尚书你非要逼着我说出缘由来么?我可不是因为肚子饿了,我只是提醒你不要急着结案而混乱了案情。”
杨慎矜道:“此话怎讲?案情理得清清楚楚,何来混乱?”
王源道:“我在旁一直听着,知道是怎么回事。挪用公钱的案子先审完才能去挖别的案子,前面的事情还没了结,怎地开始问杜有邻的案子了,这不是混乱是什么?”
杨慎矜皱眉道:“王副使你神游了吧,难道你没看见刚才李邕已经全面招供画押了,这还不算审完了么?”
王源笑道:“我当然看到了,但这可不算审完了公钱的案子,还有重要的人证没到场,这画押画得未免太仓促了些。”
杨慎矜冷声道:“你说的是谁?”
王源道:“刚才不是有人指控李邕和淄川太守裴敦复之间互相挥霍财物,还醉酒之后说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吗?这些都一股脑儿包括在刚才的供词里,这便不妥当了。涉及裴敦复的事情应该带裴敦复到堂来才能确认,否则岂不是案情的疏漏之处?就算这一切都是事实,但从程序上是不完善的。所以,严格来说,虽然李邕画了押,但这案子却远远没结案。须得加上裴敦复的审讯画押供词,才算是真正的了结。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杨慎矜愕然,这可不是杨慎矜自己无意的疏漏,事实上他很清楚这一点。只是去拿淄川太守的人手恐怕要到晚上才能抵达,他为了赶时间不得不略过此节。本想着王源对审案的事情一窍不通糊弄过去拉倒,但没想到王源一点也不糊涂,直接指出了这一点。
杨慎矜想了想,起身将王源拉到一旁低声道:“王副使,你何必吹毛求疵。案情已经明朗,难道你非要耽搁这么点时间么?你不想早些了结这里的案子回京城么?裴敦复今晚必到,明日补上他的供词便是,咱们这边接着往下挖掘杜有邻的案子,李邕承认和杜有邻之间有勾结,这是重大的案情突破,咱们该趁热打铁才是。”
王源摇头道:“我脑子笨,有些事转不过弯来,我喜欢干完一件再干另一件,我看还是明日再审的好。”
杨慎矜怒道:“王副使,你这便是不合作的态度了,你要坚持己见的话,我可不介意在你缺席的情况下继续审案。”
王源冷声道:“那你可别让我在最后的卷宗上签名,我会上奏朝廷,你所有的审讯结果都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形下审讯的,结果毫无效力,所有的供词不过是废纸一叠罢了。”
“你……!岂有此理,你可知道你这么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么?奉劝你还是合作些,为了你的前途想一想。”
“笑话,我只为朝廷认真办差,按照程序审案,和个人前途有个干系?杨尚书这是在威胁我么?我可不怕。你爱审你就审,我可要去吃饭了,告辞了。”王源拂袖便走,扬长出了府衙大堂。
众人见两位审案使在一旁嘀嘀咕咕的说话,不久后王副使拂袖而走,似乎不欢而散,杨尚书面色铁青咬牙切齿,均不知发生了什么。半晌后一名书记官怯怯问道:“杨尚书,案子还审不审了?”
杨慎矜一脚踢翻了椅子,怒骂道:“还审个屁,压下犯人好生看管,择机再审,退堂。”
说罢,背负双手,骂骂咧咧的往后堂去了。
王源的心情其实也很不好,出了州衙回到住处,也没心情出去下馆子大吃大喝,坐在屋子里皱着眉头发愣。公孙兰拎着个朱漆食盘进来,见王源愁眉苦脸的样子,轻声问道:“怎么了?遇到难题了?”
王源叹息了一声,低声将堂审的情形说了一遍,公孙兰听完也蹙着眉头道:“这么说来,李邕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却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你要办的事情会很麻烦了,裴敦复一到,他的口供很快就会录好,因为李邕都承认了,他也没法子辩驳。再说他们之间恐怕确实是有钱财来往,花了不少公钱,只是裴敦复不知道李邕花的都是公款罢了。”
王源道:“这都不是重点,要裴敦复认罪很简单,以杨慎矜的手段必会在淄川郡的账目上做文章。来北海郡之前,北海那几册账目我都过目过,哪里有今日堂审中的那么多名目,完全是杨慎矜这几日搞得花样罢了。整个北海郡的主要官员怕都已经被杨慎矜控制了。所以,同样的事情还会发生在裴敦复身上,不足为奇。”
公孙兰低声道:“需要我去延缓裴敦复押解前来的时间么?或许我半路上可以劫了裴敦复,让这件案子不能结案,那样你便可有理由继续拖延了。”
王源摇头道:“那都是权宜之计,实际上就算裴敦复不到场,案子也还是要结的。杨慎矜只是不想我跟他闹别扭,他只是希望能尽快按照他的意愿将李邕和杜有邻的案子扯到一起,取得李邕揭发杜有邻的证词口供。他若决意如此,我在不在场他都要这么做的,这份供词我签不签字认可都是一份重要的证词,凭此可以生出更大的波澜。”
公孙兰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王源郑重道:“我在想,问题的关键在李邕身上,我需要知道李邕为何会甘愿受杨慎矜摆布。我要想办法见李邕一面,和他谈一谈。杨慎矜也许不会让我单独见他,但我要试一试。”
公孙兰点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是想让李邕改变主意翻供,不承认和杜有邻案的联系,这倒是最根本的问题。可惜一开始我们放任了杨慎矜,不知道他到底对李邕做了些什么。”
王源道:“我不是放任了杨慎矜,而是高估了李邕的操守。我没想到他是这么个没有骨气之人。不过事情还没糟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若是真的到了关键时候,我会让杨慎矜大吃一惊的。”
公孙兰看着王源道:“你打算用激烈的手段?”
王源微微点头道:“需要用的时候我绝不会犹豫,这一次若是让李林甫杨慎矜得逞,京城将无我容身之地。”
公孙兰点点头,揭开食盒轻声道:“知道了,趁热吃吧,我特意去北海酒楼买的饭菜。”
第222章 天降
由于王源的不配合,午后堂审未能继续。杨慎矜虽然恼火,但暂时除了派人去催促押解在途的裴敦复的人手快些赶到之外,也暂时没什么办法。独自提审也不是不可以,但不到万不得已,杨慎矜还不打算这么做。
杨慎矜做事的一个准则是,每件事必须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可以挑出毛病的地方,这是他办事的风格。想像一下若是王鉷在此,哪里去顾忌王源的这些要求,他想怎么做便根本不会顾忌王源怎么想,直接便去做了。事后或许会弄得一塌糊涂,但王鉷绝不会考虑到那么多。
杨慎矜不知道自己这种办事风格是利多还是弊多,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李林甫是欣赏自己这种行事的风格的,韦坚倒台之后,李林甫将刑部尚书的位置交给自己而非王鉷,这便是证明。在李相国心目中,自己还是靠谱的。
午饭后,杨慎矜罕见的有时间睡了个午觉。春日午后本就昏沉欲睡,天气和煦,蜂飞蝶舞的时候,躺在软榻上小睡片刻是最惬意的,杨慎矜已经忘了多久没有这种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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