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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宏图-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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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2:王莽篡汉,天下分崩离析。直到二十年后,才有光武中兴。冯异、岑彭,邓禹、马援,则为刘秀麾下的四个顶级良将谋臣。刘知远自认为刘邦之后,有志结束乱世。所以郭威等人此刻都期待自己能向邓禹马援那样,成为千古良将名臣。


第一章 问道(六)
  “大哥小心!”武将里头,以慕容彦超反应最为机敏,一个箭步蹿上去,用自己身体挡住了刘知远的后背。
  “叮!”“当啷!”“叮!”“噗——!”火星和血光交替飞起,几乎在冲上去的一瞬间,慕容彦超身上就见了红。然而他却闷声不吭,咬紧牙关,死死将同母异父哥哥刘知远护在了背后。
  “陛下勿慌!郭家雀儿在此!”
  “保护陛下!”
  “贼子找死!”
  “杀贼,杀贼!”
  ……
  郭威、聂文进,史弘肇等武将先后扑上,从左右两翼,向刺客发起了反击。他们都是一代名将,武艺远非寻常刺客能比。三两个回合之后,就完全控制住了局面。待周围的御林军也做出了反应蜂涌向前,刺客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无论如何挣扎都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转眼间就全都被剁成了肉泥!
  “贼子该死!”“贼子该死!想伤害陛下,先过老子这一关。来啊,站起来跟老子交手。老子要是怕了你,从此就李字倒着写!”御林军都指挥使,专职负责保护刘知远安全,并且于关键时刻有义务舍身挡刀的国舅李业,再度落在了所有人之后。直到刺客一个个气绝倒地,才连推带搡挤到了最前排,用一把横刀冲着已死之人乱砍乱剁。
  “行了,早已经死透了!”大汉天子刘知远,脸色惨白,嘴唇和眼角俱是一片青紫。从慕容彦超身后钻出来,大声断喝。
  随即,他不再看如丧考妣的国舅李业,抬手将慕容彦超架上了自己肩膀,“来人,传太医。传太医给我弟治伤。愣着干什么,你们这群废物。朕不还好好活着么?”
  “是,传太医,传太医!”周围的几个御林军将领大声答应,连滚带爬地冲出大宁宫,去城内寻找宫廷御医。
  刘知远本人,则强忍住眼前一阵阵发黑。抬头看着奄奄一息的慕容彦超,哭喊着求肯,“昆仑奴,昆仑奴,你不要睡!你赶紧醒来。朕不准你睡!你要是敢死了,朕,朕这个皇帝也不当了。朕就守着你的尸体隐居山林!朕不是吓唬你,朕说到做到。”
  一边哭,他一边用另外一只手在自己头上与身上乱抓。金冠、锦袍,御带,天子剑,转眼就丢了满地。把周围的一众文武惊得相顾失色,一时间,却谁也无法出言相劝。只能悄悄地打手势命令兵卒封锁宫门,免得这些话传出去,影响大汉天子的英明神武形象。
  好在慕容彦超的身体足够结实,生命力也足够顽强。隐约听到了自家哥哥的哭声,挣扎着张开了眼睛,“皇兄,别,别这样。咱们,咱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你放心,我,我不死便是!我还惦记着封王封公呢,怎么,怎么能现在就死了!”
  “封王,封王。朕封你为秦王,世袭罔替!”刘知远一边笑着流泪,一边用力点头。唯恐自己答应得慢了,让慕容彦超死不瞑目。
  这完全是一道乱命,足以为将来的皇位传承,埋下巨大的隐患。同平章事杨邠闻听,立刻就准备出言反对。然而,户部尚书王章却轻轻地从背后拉了他一把,将他的声音硬生生卡死在喉咙里。
  “陛下与慕容将军手足情深!”像是在提醒杨邠,又像是在表达自己的羡慕,户部尚书王章抹着眼睛感慨。“微臣,微臣一时,一时没忍住。见笑了,让陛下和慕容大将军见笑了!”
  慕容彦超闻听,立刻知道自己应该见好就收。笑了笑,轻轻摇头,“秦王就算了,我天性懒散,干不来那玩意。你多给我一些钱财和田产,让我几辈子不用受穷便是!”
  “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凡今日抄没奸贼府邸所得,都有你两成!”刘知远只求同母异父弟弟不死,才不在乎什么封号和金银。流着泪,大声承诺。
  眼下虽然汴梁城内,有许多文臣武将提前就向偷偷大汉皇帝表示了效忠。但他们在从贼的官员当中,依旧只占了很少的一部分。其余一大半儿以上官员,则要么是甘心认贼作父,要么因为找不到门路,始终站在了大汉的对立面。而新朝初立,肯定要恩威并施。对那些果断投靠者大肆嘉奖,对于“冥顽不灵”者,则先抄没其家财,然后再根据其官职大小,罪孽轻重,交有司处置!
  由此算来,那些抄没所得,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哪怕只给慕容彦超分两成,也足以令他顷刻间富甲天下。
  顿时间,众文武群臣,看向慕容彦超的目光里,充满了羡慕和嫉妒。羡慕他因为替刘知远挨了几刀,就赚到了几代人都花不完的财富。嫉妒则嫉妒他如此受刘知远的器重,竟然连江山都可以不要,也必须换回他的平安。
  “那我,那我就先谢过皇兄了!”慕容彦超知道此刻最重要的是稳定人心,因此也不再啰嗦,果断向刘知远点头致谢。随即,目光又缓缓转向了跪在刺客身体前,手足无措的国舅李业,咧了下嘴巴,低声劝告道:“御林军都指挥使这个位置,皇兄还是换个人吧!实在不成,把常克功调回来也成。他最近虽然老惹您生气,但至少手脚灵活些,不至于总是在刺客死后,才终于做出了反应!”
  “是,是,你先安心养伤。为兄,为兄知道该怎么办!”扭头狠狠瞪了国舅李业一眼,刘知远咬着牙点头。
  当初常思在自己身边的时候,甭说遇险,就是哪个刺客能走到自己周遭二十步之内,也堪称创造了奇迹。而常思才外放几天,自己就接连遭到了两场刺杀。若不是自己好歹也学过一些武艺,反应足够灵活,身边其他人也足够忠心,恐怕,恐怕自己这个大汉天子连皇位上的垫子都没坐热乎,就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具死尸。
  然而,将常思招回来继续做最后的盾牌,刘知远心里却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且不说自己身为天子,必须放眼于长远,避免武将们结党干政。就凭常思最近一怒之下所做的那些事情,自己迟迟未下圣旨去抓他,已经是受了昔日感情羁绊。怎么可能再像从前那样,把安危毫无顾忌地交于此人之手?
  终究是刘知远的异父同母兄弟,很多话,别人不敢说,慕容彦超却没太多顾忌。看到自家哥哥口不对心,他闭上眼睛喘息了片刻,继续低声劝道:“那件事,常克功做得虽然稍显狠辣,却是最大程度避免了后续麻烦。若是换了别人与他易地而处,真的为了大哥你着想的话,应该也会如此。”
  “此话怎讲?”刘知远的眉毛微微一跳,随即迅速将头扭过去,看向郭威和史弘肇,“你们两个,是不是也如此想?”
  郭威和史弘肇立刻将脑袋低下去,看着各自的脚尖不做任何回应。内心深处,他们两个当然希望常克功能回来,大伙一起保着刘知远削平群雄,重整九州。然而古语云,主疑臣死。既然此刻刘知远已经开始怀疑常思的忠诚,最好的选择是让两人隔得远远的,短时间内别再见面。否则,勉强逼着刘知远将常思调入朝廷,最后肯定会导致一个大伙谁也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皇兄问错人了。他们两个都是正人君子,当然弄不清这里边的道道。有些阴邪之事,你还得问我这种真小人!”见郭威和史弘肇两人满脸尴尬,慕容彦超咬了咬牙,喘息着再度接过话头。
  “你?昆仑奴,你到底什么意思?”就冲对方刚才舍命相救之举,此刻刘知远即便怀疑任何人,也不会怀疑自己的同母异父兄弟慕容彦超。再度扭过头,叫着对方的小字询问。
  “常克功在您身边担任六军都虞侯那么多年,李业和承佑那几下子,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且不说被他抓了俘虏的蠢货们,一定会供出背后主谋是谁。即便俘虏们个个都铁口钢牙,常克功想把官司打到御前,能缺得了人证物证么?”实在是担心自家哥哥的安全,慕容彦超闭上眼睛喘息了片刻,缓缓给出答案。
  “他之所以不愿意打官司,而是将承佑派去的废物直接杀光,就是为了让那件事彻底了结,不让皇兄您为难,也不让外面的人看到咱们河东的笑话,进而生出更多歪斜心思!如果他真的对您失去了忠心的话,既然占了理,就尽可能往大里头闹便是!要么最后逼着您杀了幕后主使者,要么最后他扯旗造反。难道他在军中经营那么多年,就没一人会替他抱打不平么?”
  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慕容彦超说话的速度很慢,声音也非常低,并且带着极其频繁的喘息和颤抖。然而这番话听在刘知远耳朵里,却响亮如雷。是啊,常思不把抓到的人杀了,难道还留着当证据指控承佑么?对这件事,自己怎么可能秉公处置?万一被符彦卿等人利用起来,借题发挥,对河东军影响,怎么可能用几百个爪牙的生死来衡量?
  “那他为何给朕送了颗假人头来。难道欺朕这边,没有别人见过石延宝么?”沉默了许久之后,刘知远终究无法咽下心中一口气。摇了摇头,咬着牙说道。
  “皇兄,你非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么?”慕容彦超睁开眼睛,苦笑着摇头。“李从益也是皇子呢,契丹人把他扶上了皇帝宝座,他起到号令群雄的作用没有?既然那人就是个废物,活着和死了有多大分别?况且假使常克功真的把他活着送到汴梁来,皇兄你是立刻赐他一杯毒酒呢,还是养在身边,将来好给承训添乱?!”


第一章 问道(七)
  这个问题问得好生直接,令刘知远在短时间内,居然无言以对。
  汉军攻陷汴梁的事实已经证明,当初“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谋划愚蠢致极。而现在动手杀了石延宝,无论是用刀子还是用毒药,都必然会令刘知远的光辉形象蒙上一层阴影。倘若不杀石延宝,将他像当年石敬瑭养李从益那样圈养起来,万一大汉国以后出现什么内乱,势必有人会效仿今天契丹人立李从益为帝之举,把石延宝从幽禁之地捞出来,作为一面争夺天下的招牌……
  所以仔细想来,以党项山贼跨界围攻道观为借口,让那个真假莫辩的二皇子稀里糊涂地消失,反倒对大汉最有利的选择。反正迄今为止,没有任何得力证据,能证明宁彦章就是石延宝。其他诸侯想要指责他刘知远弑君,首先,得确定死去的那个石延宝为真。其次,得让党项李家配合,主动站出来否认盗匪并非他们所派。第三,还得……
  只是常思这种问都不问一声就擅自做决定的作为,着实令刘知远不痛快。并且在内心深处,他极其怀疑老兄弟常思用一颗假人头来糊弄自己,目的是为了将真的石延宝掌握在手中,以便令自己心生忌惮,不敢轻易对他痛下杀手。可自己什么时候想过对他痛下杀手来?他家的女儿女婿们几乎将天捅出了个窟窿,自己也不过是将其外放去路泽做节度使。事实上还算升了他的官,并且让他从此也成为了一方诸侯!
  越想,刘知远觉得自己越委屈。这么多年的生死之交,自己怎么可能就会弃之不顾?把石延宝偷偷藏起来,就能威胁到自己么?老子如果真的下了狠心,派一员猛将去较真儿,就凭你常思手中那六七百兵马,即便重新竖起大晋的旗号又能如何?李从益还是后唐明宗的亲生儿子呢,老子并发汴梁时,天下豪杰哪个曾经派兵来助他?
  “泽、潞二州,盗匪云集。八百里太行,又是远近闻名的匪窝。即便前朝全盛时期,官府政令也难抵达城门三十里外。此刻常克功手中部曲尚未满千,万一与地方上的豪强起了冲突……!”迟迟得不到刘知远的回应,慕容彦超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继续进谏。
  “你好好养伤吧,常克功在朕鞍前马后那么多年,朕不能有功不酬。而泽潞两州正挡在西京和太原之间,如果连常克功都无法替朕治理好此地,还有何人可担此重任?”刘知远猛地弯下腰,盯着慕容彦超的眼睛打断。
  他是百战之将,此刻虽然年纪以有些大了,但多年积累下来的杀气,却一点都没消散。如鹰般俯视之下,慕容彦超心里头立刻打了个哆嗦,很多想说的话都无法再说出口。
  “至于御林军都指挥使……”刘知远只是觉得心烦,却没想把自家同母异父兄弟怎么样。忽然收起怒气,拍了拍慕容彦超肩膀以示安抚。随后,又缓缓直起腰,扭头四顾,“李宏图,慕容将军的话,可刚才可听清楚了?”
  “末将听清楚了。慕容将军弹劾的是,末将才能有限,的确不该继续窃据此职!”国舅李业心里头将慕容彦超的祖宗八代骂了个遍,嘴巴上,却非常光棍儿地主公请辞,“末将愿意闭门读书,请圣上另选贤明担此重任!”
  “闭门读书就算了!你只是欠缺一些历练而已。”刘知远喜欢的就是李业这份“担当”,摆摆手,笑着说道,“两过并罚,朕暂且把都指挥使前头都字给你去了,许你继续在御林军中戴罪立功。药元福,你可愿带甲持盾,随侍朕的左右?”
  “谢主公宽宏!末将必知耻而后勇!”
  “末将求之不得!”
  李业、药元福两个先后下拜,大声感谢刘知远的器重。
  “好了,都起来吧!”刘知远大度地伸手虚搀,圣明天子之气四下弥漫,“万事开头难!朕这个皇帝是第一次当,你们无论当枢密使,当平章的,当御林军都指挥使的,也都是头一遭。所以,谁都难免有个疏忽。大伙彼此照应,一起摸索做就是。互相之间,没必要过分苛求!”
  “主公圣明,臣等必竭尽所能!”杨邠、王章等若干文臣感激得心里发烫,齐齐躬身行礼。
  “主公圣明,吾等愿为主公赴汤蹈火!”以史弘肇,郭威两个为首的武将,心里虽然替常思觉得惋惜。可听刘知远已经把话说到了这种份上,也只能躬下身来表态。
  “朕知道你跟常思两个交情甚笃!”刘知远笑着冲大伙点点头,然后再度将目光落到了自家同母异父的弟弟慕容彦超脸上。“朕也相信他做的那些事情,完全是出于一番好心。朕毕竟跟他相交多年,还能不懂他么?这样吧,你先放心去养伤。等伤好了,朕许你一支精兵,让你带着去剿灭太行山里的惯匪。等你把太行山给朕清理干净了,常思那边,整顿起泽潞二州来,自然就更为轻松!”
  “谢皇兄!”慕容彦超咧了嘴巴,无可奈何地点头答应。
  自家哥哥已经彻底不相信常思了,自己再替他求情也没用。如今之际,只能期盼常思千万要沉得住气,在自己养好伤带领兵马去剿匪之前,先别跟地方上的豪强起了冲突。否则,就看自家哥哥今天这态度,常思即便死在任上,朝廷恐怕也不会向泽潞那边增援一兵一卒!
  “元福,送吾弟去侧殿等候太医!”大喜的日子,刘知远不愿意为了一件小事反复纠缠个没完,冲着刚刚提拔的御林军都指挥使药元福吩咐。随即,目光缓缓扫过一众文武,说不出的志得意满,“众卿,且随朕入内。朕倒是要看看,就这么几步了,谁还能挡在朕的面前?!”
  说罢,一甩身后猩红色的披风,龙行虎步,朝着大殿深处的金黄色御案缓缓而去。众文武答应着纷纷跟上,行进间,就无师自通地站成了左右两排。随着台阶的增高,每个人身影也越走越高,隐隐约约,宛若天空中的诸神!
  “铛,铛,铛,铛……”有原本就属于汉王府的太监,用力敲响了大宁宫前的金钟。清亮的钟声,迅速响彻整个汴梁。
  皇帝坐在椅上了,新的朝廷开始执政了。不算李从益的大梁,这依旧是四十年来的第四个朝代,谁也看不出来,其与前朝有什么不同。


第二章 蓬篙(一)
  后晋天福十三年六月,汉帝刘知远入汴梁,建都开封。改元乾祐,蠲免赋税,大赦天下。凡去岁投降契丹者,无论文武官民,只要迷途知返,断绝与辽国往来,皆在可赦之列。
  归德军节度使高行周原本受李从益所诏,入卫汴梁。行至半途,闻汴梁已被汉军所夺,扼腕长叹良久,遂偃旗息鼓,遣使乘快马为大汉天子贺。
  刘知远闻之,甚悦,封高行周为枢密副使、临清王,仍领本部兵马驻守睢阳,治下文武许其自行选派。
  行周得圣旨,焚香再拜,遣其字怀德献骏马五百匹。帝见怀德文武双全,甚爱之,乃封其为壮武将军,赐衣带、彩缯、鞍勒马,命其仍回归德军效力。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归德府距离汴梁不过二百五十里,先前刘知远从太原起兵,而高行周奉命自归德入卫,却没来得及抢在汉军攻陷汴梁之前赶到,原本就让其他诸侯看得目瞪口呆。而随后高行周与刘知远两个一唱一和,又是加官进爵,又是遣子入质,又是衣锦赐还之类,则更是让全天下人都明白了,新朝廷对各方诸侯的具体态度。
  于是乎,没等高行周回到家,天平军节度使李守贞、河中节度使赵匡赞、凤翔节度使侯益等,皆驱逐契丹所派官吏,易旗降汉,遣使汴梁。只剩下成德军节度使杜重威、武宁军节度使符彦卿,因为路途遥远故,迟迟没有表明态度。
  对于一代名将符彦卿,刘知远心里多少还念着几分旧日的袍泽之情,所以暂时还能耐下性子来,再度派遣麾下最擅长舌辩的心腹,兵马都监王峻持兼中书令袍服,魏国公印信,及丹书铁券前往武宁军,以示怀柔之意。对于当年奉命领倾国之兵抵御契丹,却在滹沱河畔领军投敌的杜重威,则没有半点耐心。待汴梁周边各地安定之后,他立刻遥封杜重威为太尉,宋州节度使,命其领兵移镇归德。原归德节度使高行周,则封天雄军节度使,与其子高怀德一道出镇相州。
  杜重威此刻,还顶着契丹人加封的太傅,邺都留守等若干官职,当然不肯就范。在接到刘知远的任命诏书当日,立刻斩了使者,扯旗造反。并派了自家儿子史宏遂为人质,向临近的镇州契丹守将满达勒求援。结果满达勒刚刚把援兵派出来,镇州城内的汉家儿郎便纷纷竖起了义旗,没几天,把满达勒揍得抱头鼠窜逃回了草原,那支走在半路上的援兵,也被主将杨兖给拐得不知去向。
  如此一来,大汉朝廷方面,胜算更大。没等杜重威想出新的招数,高行周和慕容彦超两个,已经领着大军,兵临相州城下。相州军民原本就不愿意如杜重威一样认贼作父,先前已经驱逐过一次契丹官吏,却被杜重威以十倍兵力硬生生给镇压了下去。此刻见汉军前锋抵达城外,立刻又在里边举火响应。结果高行周之子高怀德,仅凭着两百余骑兵,就直接破门而入。前后总计没用了一个时辰,相州城就重归中原版图。
  杜重威大怒,领兵来争相州。半路上与高行周所领大军遇了个正着。双方血战两个多时辰,难分胜负。慕容彦超带伤领骑兵冲阵,连破杜重威左翼三垒。并派出两百余个大嗓门儿壮汉,当众反复历数杜重威倒戈投敌,引狼入室的罪行。杜重威拼命拼不过慕容彦超,对骂又实在理亏,担心自家士气崩溃,勉强坚持到了日落,立刻领兵逃回了邺都。从此龟缩不出,任慕容彦超和高行周等人在城外如何挑拨辱骂,也绝不肯与对方在平原上决一死战。
  邺都乃军事重镇,城墙高大,防御设施齐全,又被杜重威当作老巢经营了多年。所以杜某人一旦做起了缩头乌龟,高行周和慕容彦超两个,就有些束手无策。前后一个多月内,损失兵马过万,却始终无法将大汉旗帜插上城头。
  刚刚登基没多久的大汉天子刘知远闻讯,勃然大怒。乃留史弘肇坐镇汴梁,自己御驾亲征。而契丹方面得知刘知远亲征,也不顾大可汗耶律重贵刚刚病故,内部尚未安稳的窘迫情况。特地派遣枢密使兼幽州节度使赵延寿,幽州军指挥使张琏、安国军指挥使刘鐸等,带兵三万来给杜重威撑腰。
  一时间,全天下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邺都附近。就连东面拥兵数万,至今没有向朝廷献上户籍和文武官吏名册的老狼符彦卿,都没有人再关注。
  全天下凡是心思灵活者,此刻谁都看得出来。刘知远的大汉国能不能立得住,关键就看邺都一战了。如果能在数月之内,顺利拿下邺都。非但符彦卿将被形势所迫,不得不向汴梁低头。就连滹沱河沿岸,靠近燕云的定、祁、深、景各州,都可能重新回到汉家治下。
  可若是刘知远这一仗打败了,恐怕失去的就不止是区区半个河北了。非但老狼符彦卿会趁机举兵向西,直扑他的身后。李守贞、赵匡赞、侯益等辈,也会再度从四下蜂涌而起,与杜重威、符彦卿和契丹走狗赵延寿等人一道,将刚刚建立起来的大汉,分而食之。
  “我这个老哥哥啊,什么都好,就是疑心病太重了些。明明让高行周一个人就能打赢的仗,他非要多派一个慕容彦超。明明派史弘肇和郭威两人中的任何一个出马,就能彻底解决问题。他偏偏又要亲力亲为。这些好了,把燕云两地的一群野狗全都招来了,这仗,想打利索了都不行!”站在不同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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