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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狱-第3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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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璟也是哭笑不得,心说杜可丰早年在江陵,也是奢靡得紧,今番让神火营来干这个耀武扬威的事情,他的套路还果真是霸气得很。
想到这里,杨璟也就摇头一笑,大马金刀地坐在凉棚里头,风若尘便伺候在他的身边。
杨璟看了看孙谦和那些火枪兵,便朝风若尘道:“你陪我坐一会儿吧。”
风若尘是个从不拖泥带水婆婆妈妈的性子,当即坐在了杨璟旁边,见得瓜果清凉诱人,尤其那冰镇葡萄酒,可是海商从西域之地贩卖过来的,当即尝了一口。
神火营的弟兄们早就知道杨璟身边有几个奇女子,一个比一个厉害,此时见得风若尘的做派,不由心中激荡,心说杨侯爷果真是大宋奇男子,换做别个,谁会与女人抛头露面地同桌同席?
心中如此想着之际,风若尘却朝孙谦道:“孙虞侯,天气炎热,让弟兄们都喝两口解解暑,侯爷最是大方,让弟兄们不必拘谨。”
孙谦不由心头大惊,可偷看了杨璟一眼,却见得杨璟面带微笑,稍有些调侃之色,也不敢答应,便婉拒道。
“谢谢风娘子的好意,只是弟兄们一会儿还要办差,眼下正是执勤,是万万不敢喝酒的…”
杨璟忍着笑意,朝孙谦道:“孙谦,我跟你们杜大匠说过,这是我自己的私事,与公务无关,你们不算执行任务,若你们真是执行任务,岂不是说本侯擅自调兵?这可是大罪啊…”
孙谦闻言,不由脸色大变,赶忙想要跪下来,却被杨璟的眸光给定住了。
“是!可侯爷…既然咱们不是执行任务…那…后头那些家伙什又该如何跟上头解释?”
孙谦往后头一指,但见得一辆大马车轰隆隆碾压而来,车辙都快压变形了,前头用了四匹耐力极强的矮脚马,才堪堪拉动这架大车。
大车旁边也跟着二十几个火甲兵,却没有背负步枪,不过却都套着臂甲,那便是神火营的炮手了!
无论是火枪手还是炮手,对杨璟的崇拜自不必说了,他们亲眼见过新式火枪火炮的巨大威力,简直将杨璟当成先知神仙一般膜拜,此时见到活的杨璟,而非传说之中的人物,顿觉与有荣焉!
能够在杨璟面前表现的机会可不多,这些个炮手三下五除二便麻利地从大车上卸下了一尊火炮来。
这火炮并非弗朗机炮,也不是大型的红夷炮,而是杜可丰和五十名大匠师们,根据杨璟的设计图,铸造出来的铁炮,口径很大,用的也是杨璟亲自取的名字,唤作“矮脚虎”!
杜可丰等人铸炮本来用的是泥模铸炮法,简单来说就是用蜡先铸出炮模,在用泥包裹,加热之后,蜡会融化,在倒入铁汁,而后打磨内膛,就能造出铁炮的雏形了。
可杨璟让他们用铁芯铸炮法,一套模具能够反复多次使用,大大增加了造炮的效率和产量,使得神火营在短时间内便得到了极大的扩张。
火炮的技术要求比老套筒要低太多太多,是以火炮的数量已经非常的可观。
杜可丰等匠师们,近期的研究项目乃是炼钢,如果能够造出钢炮,那可就真的无敌了。
可惜炼钢对技术要求很高,主要是对温度,以及熔炉的标准太过苛刻,试验了小半年,也没有太大的进展,毕竟受限于时代科技,杨璟在这方面只能提供创意,却无法提供具体的原理和细节,也只能慢慢来了。
且也不提这些,单说这些炮手将矮脚虎组装起来,便麻利地填了十成的药量,用油布裹着炮弹,填入了炮膛之中。
此时孙谦还在等着,杨璟终于想到要回答他的问题了。
“这个总得有个说法,要是上锋责问起来,就说本侯爷还未检阅过神火营,这神火营就像本侯的儿子,本侯总得看看儿子长成什么样了,今日便是出来试炮来了。”
孙谦不由一脸的冷汗,心说杨侯爷说得倒是轻巧啊,试炮都试到安南使节团家门口来了…
杨璟见得孙谦脸色发白,便朝他笑道:“把这些葡萄酒都发下去,兄弟们都尝尝,酒壮怂人胆,若不敢跟着本侯做这桩事,都给我壮壮胆吧。”
诸多炮手可没有孙谦那般顾虑,听说杨璟杨侯爷亲自赐酒,一个个都抬头挺胸,酒还未喝,人都有些晕乎乎的了。
能得到杨侯爷赐酒,还能让杨侯爷说两句话,这可就是最大的荣幸了!
杨璟见得这些炮手都喝了酒,也哈哈一笑,看着前方那紧闭的大门,突然玩心大起,朝孙谦道:“给我提一桶石灰水来!”
孙谦也不明所以,便让人提来了石灰水,这东西在神火营里随处可见,既然杨侯爷要看他们放炮,总归要画个靶子之类的,车队里头就有,当即便提了过来。
杨璟抓着拖把一般的大笔,提着石灰水,走到了大门前,还不忘朝墙头盯梢的使节团侍卫点头笑了笑,而后在大门上,写了个大大的“拆”字!
那盯梢的见得那尊矮脚虎,早已吓破了胆子,见得杨璟写了个字,虽然认不得,但见得炮手们喝酒壮胆,如同赴死前的誓师一半,心说这位胆大包天的杨侯爷这次是要来真的,而非吓唬他们,当即就跑回去禀报去了!
杨璟回到凉棚处,朝孙谦道:“左虞侯,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孙谦嘴角微微抽搐,尴尬一笑,朝身后的炮手下令道:“给我拆…给我试炮!”
炮手们虽然一直在练兵,但都是死靶,也未曾到战场上实践过,听说神火营好些弟兄偷偷北上,加入了双鱼山宗的义军,轰得蒙古鞑子哭爹喊娘,好不爽快。
如今终于有了机会,而且还是杨侯爷亲自撑腰,酒气一上来,炮手们心说,爷爷怕过谁!
炮手用火把点燃炮尾,但听得轰隆一声,震天彻底,沉重坚硬的实心铁弹呼啸着出膛,使节团那扇铆钉大门顿时轰出一个大洞,木屑四处横飞,那炮弹洞穿大门,斜斜飞出,将门后的屋顶都给掀翻了一大片!
这一炮放出去,便如同点燃了炮手们的热血一般,放炮这种充满了破坏性的事情,也是有瘾头的,炮手们久而久之,内心就会生出一股冲动,见到建筑不会觉着有多雄伟壮观,而是想着到底需要放几炮,才能将这建筑夷为平地!
炮火一响,这些炮手连仅剩的一丝忌惮也没有了,麻利地填药装弹,轰轰轰地就将整座门都给轰烂了,连同左右的门墙也都轰塌,简直就是一片废墟!
宅院里的安南使节团成员,大呼小叫着,也顾不得收拾细软,仿佛天上的巨灵神砸烂了他们的家一般,发了疯也似,赶忙从后门逃了出去!
安南这种地方,何曾见过火炮,杨璟这一手施展出来,侬池高终于是明白过来。
难怪杨璟敢如此张狂,因为他手里握着雷公爷爷的雷锤啊!
使节团的隔壁便是万国宾馆,里头全是世界各地的使节,听得这惊天动地的火炮声,顿时汹涌而出,很快就聚集成了人山人海!
这万国使团重重围观,新晋的杨侯爷就坐在凉棚里头,喝着冰镇小酒,吃着瓜果,用这种惊世骇俗的火炮,将整座府邸给夷为平地!
“侯爷,要不要带人去把安南使节都给抓了?”孙谦见得使节越来越多,也有些心虚,毕竟这可是天子脚下!
杨璟却不以为然,朝他说道:“左虞侯,除了放炮厉害,还要学一学做官的本事啊,本侯不是说了么,咱们是来试炮的,抓什么人?什么安南使节团?他们不是应该住在万国宾馆吗?这里不是一处废宅子么?哪里有人?本侯怎么没见着?”
孙谦也是一头的冷汗,心说得咧,您这侯爷眼下指鹿为马咱们也都得信了,就凭着矮脚虎火炮架在这里,您老人家说没有,入娘的谁敢说有?
风若尘心头也是爽快得紧,她是知道杨璟的,若没有把握,杨璟怎敢如此胡闹,侬池高只要不是笨蛋,绝不可能溜之大吉,见识了这火炮,还不得屁颠屁颠主动找上门来,乖乖接受赵昀的册封?
安丰军虽然在北面捡了不少便宜,收复了不少失地,但严格意义上算不得开疆拓土,如今册封了陈氏王朝,又借助他们来抵御蒙古人,这才是大武功,加上神火营早该面世立威,让文武百官也好生看一看,他赵昀投入了这么多人力物力,捣鼓出来的神火营,到底有多么的厉害!
杨璟与其说是震慑安南使节团,倒不如说是震慑朝堂上那些官员,让他们不敢在后勤上,对南征大军阻手阻脚!
第七百一十八章 出征在即拜访龙山
张长陵被杨璟几句话便激起了当年的血勇,斩骨刀嘶嘶尖叫着,如同里头住了成千上万的冤魂!然而杨璟却岿然不动,那刀刃在他的额头停下,贴着皮肉,纹丝不动,一股浓重的血气涌入鼻腔,便如吃了芥末一般,只往脑门上冲。 。。
可那些并不是猪猡的血气,而是张长陵在战场上斩杀过的无数敌人胡虏的血气!
“终究是连杀人的勇气都没有了呢…”杨璟伸出二指,将那刀刃轻轻推开,张长陵却如泄气的皮球一般,手一松,那斩骨刀落下来,插在了地上。
“是我辜负了他们,是我苟延残喘,是我…是我…是我啊!”张长陵仿佛找到了一个倾泻的出口,十余年来未曾吐露过的悲愤,终于发泄了出来。
这世间最让人动容的,并非美人落泪,而是铁汉柔情,美人哪天不落泪,毕竟流泪是女人的天性,是她们无声的抗议。
可大英雄穷途末路的落泪,才真真叫人心碎。
杨璟也不知该如何抚慰他,毕竟他此行不是为了抚慰他,而是为了让他振作,让他重新拿起屠刀,杀敌的屠刀,而非杀猪的屠刀!
“既然辜负了他们,那就好好补偿,否则你又如何去面对身后那些牌位和那几十柄刀?”
张长陵终于意识到什么,朝杨璟怒吼道:“当年若不是因此朝廷无用,我张长陵就不会失败,弟兄们也就不会死!”
“阁下若想让我再给这个狗屁朝廷卖命,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张长陵双眸喷火,如是咆哮着。
杨璟嘴唇翕动了许久,才忍不住开口道。
“朝廷?呵呵,不是朝廷需要你,而是百姓需要你!”
“你比弟兄们多活了十几年,就要替他们,把当年没能拿下的功劳,给夺回来,若你名垂青史,便人人都会记得入洛之战也曾经有你张长陵不屈的抗争,自然会谈起你那些兄弟。”
“可如果你就这么卖猪肉卖到老死,谁会记得他们,谁又会记得你?你还有何脸面去见他们?”
“你可以不为朝廷,可以不为官家,甚至可以不为百姓,而只为了一场胜利,这些我都可以容忍,但绝不能连大宋武将最后一点点血性都没有了,若你们这些老卒也死了,大宋军的脊梁,可就真的断了!”
杨璟也激动起来,见得张长陵眸光深邃,仿佛陷入了深思,此刻便趁热打铁道。
“我不要你为朝廷卖命,我要让你把欠下兄弟们的债,都给讨回来,我不要你卖命,而是让你去杀人,让你把兄弟们的命,都给填回来!”
张长陵看着杨璟,听着杨璟有些离经叛道的说辞,突然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杨璟负手在后,朝张长陵道:“我叫杨璟,是今次南征的总节制,我确实是来当说客,你可以认为我是为了朝廷,为了官家,但你不能否认,这对于你而言,是绝无仅有的唯一机会!”
“杨璟?你…你就是杨璟?!”张长陵有些激动,喃喃着重复道,虽然隐于市井,但并不代表他不关注时事。
而且他的消息来源也不是市井小民的道听途说,他毕竟是曾经的军中杀神,即便他不想听到,那些想要让他复出的人,总会把消息传入他耳中。
杨璟和宗云横扫北方的事情,他自然是听说过的,只是没想到杨璟如此年轻,又如此沉得住气!
适才他的那一刀,蕴含了十几年的怒气,便是阎王爷见了,都要退避三舍,可杨璟却毫不动容!
这个年轻人的睿智和沉稳,如那**大海一般深不见底!
杨璟见得他的神色变化,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来,他从袖笼里头取出一个符盒来,轻轻放在了台阶上。
“我接受任命不久,主帅的印钤还没有发下来,但我奏请了一枚副帅的印,这是我对官家唯一的要求,我要用自己的副将。”
“我毕竟是朝廷的人,莫看我如今封侯拜帅,其实我对官场是一点觉悟都没有,真要算起来,应该就是你最讨厌的那种,靠着皇帝的宠信才得了高官厚爵的奸佞之臣。”
杨璟说到此处,也不由自嘲地苦笑,可张长陵却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并不认同杨璟的说法。
“我能做的不多,但我可以保证,只要你当我的副帅,那么便由我来对付朝廷,而你,只需要杀光敌人!”
“你好好考虑,我在外面等你。”
杨璟说完,便转身走出了门外,肉铺外头已经聚集了整条街的邻居们,他们对杨璟怒目而视,尤其那些成熟的妇人们,对杨璟更是咬牙切齿。
其中一个荆钗布裙的妇人,约莫三十出头,满脸忧色,双手紧紧捏着裙子,咬着下唇,几次想要上来问杨璟,可终究没有走过来。
杨璟就站在肉铺前面,安安静静地等着。
过得一会儿,张屠夫终于从里头走了出来,肩上却扛着一口龙皮大鼓!
那鼓好似一口血色的池塘,稍显文弱的张屠夫,便如同扛着一截天柱的巨人!
他朝杨璟点点头道:“可以走了。”
杨璟也点头,而后在前头带路,到了那妇人面前,张屠夫站定,提高了声音道。
“红雉,里头的东西,往后都归你,院子后头的房间我已经锁了,谁都不准进去,其他的东西,都留给你,这些年我也攒了一些积蓄,街坊们都知道,我也没别的嗜好,若是可以,这些钱就拿出来,聘请先生,把这肉铺改成蒙学,给街坊的孩子们读书吧。”
众人将张屠夫的话句句都听在耳中,许多人不由红了眼眶,名唤红雉的妇人已经泪流满面,她知道,这个男人今日一走,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张屠夫朝她笑了笑,这竟然是十几年来,街坊们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
他扯了扯身上的褂子,红雉顿时满怀激荡,恨不得狠狠地抱一抱这个男人,那褂子是她亲手缝制的,胸口的内衬里,还偷偷绣了一对鸳鸯,她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发现的…
他们的张屠夫没再留恋,而是跟着那个年轻好看的男人,往街口方向走去。
红雉在后头跟着,街坊们又在红雉后头跟着,队伍便越来越长,许多人都好奇,这面鼓到底是什么来历,只有一些眼眶湿润的老人,才知道这面鼓到底有些什么故事。
好不容易到了涌金门外,但见得前头乌泱泱一个方阵,竟然是清一色的红甲禁军,而禁军的前面,则是数十个四五十岁的老卒!
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留着残疾,穿着旧式的步人甲,沉重的铠甲已经压得他们有些喘不过气,可他们仍旧将脊梁挺得笔直如枪!
“拱圣左厢虎头营虞侯周大仓,率标下士卒四十六人,恭迎指挥使张长陵大帅回营!”
身后的老卒们见得张长陵扛着那面大鼓,早已泪流满面,齐声喊道:“恭迎大帅回营!”
“恭迎大帅回营!”
拱圣军的红甲禁军们约莫有三百人,是杨璟带过来的,也都是经过杨璟挑选的主要校官,见得此情此景,心中大受感染,通红着双眼,跟着齐声喊道。
“恭迎大帅回营!”
“张长陵!他就是张长陵!咱们的张屠户,竟然就是玉面夜叉张长陵!”
街坊们彻底傻眼了,他们在戏台上无数次见过戏子扮演的玉面夜叉,他们在说书人的口中知道玉面夜叉的无数战绩,连那些个不懂事的顽童,平日里追逐打闹,都以抓阄抓到扮演张长陵的机会而骄傲不已!
可谁能想到,玉面夜叉张长陵,就住在他们的街上,给他们赊了十几年的猪肉账!最后还净身出户,将所有的积蓄留给他们建蒙学!
红雉和那些曾经与那个张屠夫有过露水情缘的,心里头更是激荡得如同怒海狂潮,本以为自己睡了个精力旺盛的屠夫,谁知道竟然是绝世无双的大英雄!
那些个最终没能跨过那道坎的寡妇们,此时可都悔青了肠子,再看红雉,眼中便只剩下羡慕嫉妒恨了。
张长陵可没有在意这些,他的眸光都集中在那些老弟兄们的身上!
他在军中多年,积蓄也是不少,可自打战败之后,他就再没有动用过自己当官时留下来的钱,这些钱,都用来抚恤部下的弟兄了。
可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无颜面对这些幸存下来的老弟兄,此时却看到,这些老弟兄原来都与自己一条心,直到如今,仍旧想着重新夺回失去的一切!
他将那面龙鼓轻轻放下,单膝跪拜杨璟道:“末将张长陵,拜见南军总节制靖西侯杨璟杨大人!”
诸多街坊们再度沸腾起来,原来这个年轻人,就是杨璟!
如果说玉面夜叉张长陵是十几年前的大英雄,那么杨璟可是这两三年来天底下让人谈论最多的一个名字!
朝廷能够收回两淮,可不就是因为杨璟么!
杨璟回京这么久,北面的消息也渐渐传了回来,临安的人也都知道,杨璟抱病失踪将近一年,其实是潜入到蒙古人的皇都哈尔和林,在蒙古人的皇庭里头兴风作浪,搅起了无数血雨腥风!
他们是何其有幸,能够在一天之内,在同一地点,见到了两位英雄,他们可都是大宋的脊梁!
杨璟听见了街坊们的声音,也能够感受到他们眸光之中的崇拜与致敬,他只是朝众人点了点头,而后扶起张长陵,将他引到那匹龙种雪玉骢旁边。
“没什么见面礼,这匹马便送给你。”
拱圣军的人不由大吃一惊,这可是御赐之物,岂能随便转赠!
张长陵抚摸着那马儿如雪如玉的皮毛,他的眼光自然是有的,更何况马鞍上还有御马监的印记呢!
可他却没有犹豫,翻身上马,朝老卒们高声下令道:“回营!”
杨璟长袖一卷,那面巨大的龙鼓竟然发出咚一声巨响,便如万物生发的春雷一般!
龙鼓被卷起来,飞向拱圣军带来的战车,稳稳当当落在上面,杨璟也高声道。
“回营!”
那一天,赵昀颁布罪己诏,为端平入洛的那些将士们,也为羸弱了这么多年的大宋军队,而南征军人人默然,气势如龙!
第七百一十九章 坤道之观查访祥瑞
张长陵被杨璟几句话便激起了当年的血勇,斩骨刀嘶嘶尖叫着,如同里头住了成千上万的冤魂!然而杨璟却岿然不动,那刀刃在他的额头停下,贴着皮肉,纹丝不动,一股浓重的血气涌入鼻腔,便如吃了芥末一般,只往脑门上冲。
可那些并不是猪猡的血气,而是张长陵在战场上斩杀过的无数敌人胡虏的血气!
“终究是连杀人的勇气都没有了呢…”杨璟伸出二指,将那刀刃轻轻推开,张长陵却如泄气的皮球一般,手一松,那斩骨刀落下来,插在了地上。
“是我辜负了他们,是我苟延残喘,是我…是我…是我啊!”张长陵仿佛找到了一个倾泻的出口,十余年来未曾吐露过的悲愤,终于发泄了出来。
这世间最让人动容的,并非美人落泪,而是铁汉柔情,美人哪天不落泪,毕竟流泪是女人的天性,是她们无声的抗议。
可大英雄穷途末路的落泪,才真真叫人心碎。
杨璟也不知该如何抚慰他,毕竟他此行不是为了抚慰他,而是为了让他振作,让他重新拿起屠刀,杀敌的屠刀,而非杀猪的屠刀!
“既然辜负了他们,那就好好补偿,否则你又如何去面对身后那些牌位和那几十柄刀?”
张长陵终于意识到什么,朝杨璟怒吼道:“当年若不是因此朝廷无用,我张长陵就不会失败,弟兄们也就不会死!”
“阁下若想让我再给这个狗屁朝廷卖命,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张长陵双眸喷火,如是咆哮着。
杨璟嘴唇翕动了许久,才忍不住开口道。
“朝廷?呵呵,不是朝廷需要你,而是百姓需要你!”
“你比弟兄们多活了十几年,就要替他们,把当年没能拿下的功劳,给夺回来,若你名垂青史,便人人都会记得入洛之战也曾经有你张长陵不屈的抗争,自然会谈起你那些兄弟。”
“可如果你就这么卖猪肉卖到老死,谁会记得他们,谁又会记得你?你还有何脸面去见他们?”
“你可以不为朝廷,可以不为官家,甚至可以不为百姓,而只为了一场胜利,这些我都可以容忍,但绝不能连大宋武将最后一点点血性都没有了,若你们这些老卒也死了,大宋军的脊梁,可就真的断了!”
杨璟也激动起来,见得张长陵眸光深邃,仿佛陷入了深思,此刻便趁热打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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