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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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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孩都知其名了!”
  曹氏满脸欣慰、自豪,得意道:“那是自然,也不看他是谁的儿子!”
  石青锋茫然看着李嗣源和曹氏,不知眼前是什么情况。李嗣源见他神情,遂笑道:“你可知老夫是谁?”
  石青锋摇头。
  李嗣源抚着胡须,不无得意道:“老夫,便是李嗣源。”
  石青锋大为惊讶,愣了好半晌,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下拜。
  李嗣源站起身,将石青锋扶起,笑道:“你堂兄既在老夫麾下,你又恰为老夫所救,看来你是来对地方了。如此,要找你堂兄不难。”回头对曹氏道:“我麾下石姓男儿多在敬瑭麾下,将他叫来,想来他是知道石大柱此人了。”叫来府中仆从,吩咐道:“去军营,让石敬瑭带石大柱来见!”
  石青锋喜出望外,除了连连拜谢,都不知该做些什么。
  不时,石敬瑭到了府上,然则他却是一人前来,身边并不曾带人。
  李嗣源纳罕问道:“为何不见石大柱?”
  “父亲,石大柱在年前,已亡在灭梁之役中了。”石敬瑭恭敬回答。
  石青锋闻言,顿时呆愣在原地,河丫更是哭出声来。
  石敬瑭循声望来,看见石青锋,神色有异,端详半晌,这才惊讶道:“你是……青锋?”
  石青锋既惊讶且不解的看向石敬瑭。
  石敬瑭向李嗣源解释道:“石大柱父子之前俱在孩儿麾下,孩儿与石大柱父亲是八拜之交,去年北征幽云时,路过其家乡,曾见过青锋几面。说起来,青锋父亲还是沙陀人,他也可算孩儿半个侄子。”
  李嗣源点点头,沉吟半晌,问石青锋:“青锋,如今你堂兄已亡,你可愿跟在老夫身旁?”
  石青锋当然愿意。
  石敬瑭想了想,主动请缨,“父亲,青锋族父既是孩儿八拜之交,他也算孩儿侄子,不如将他交给孩儿,由孩儿收其为养子,代父亲抚养如何?”
  此事自无不可,李嗣源当即同意。
  曹氏却将还在哭泣的河丫拉在身旁,道:“青锋你们可以带走,这丫头我却是喜爱,姑且就留在我身边,由我带着。”
  这是恩宠殊荣,石青锋当即拜谢不提。
  这件事办妥,李嗣源有些欣慰,他叹道:“天下大乱以来,各地连年征战,百姓固然家破人亡,军人又有几人不是马革裹尸?石大柱从我征战,却英年早逝,说来令人痛心。”看向石青锋,愈发觉得喜爱,对石敬瑭道:“你既收青锋为养子,便为他重新取个名,好让他有个不同的人生。”
  石敬瑭点头应诺,凝神沉思了好半晌,这才试探着对李嗣源道:“青锋能碰到父亲,有如今际遇,命运已是与往日大为不同,不如就叫‘重贵’如何?”
  “重贵,石重贵……”李嗣源念了两遍,微微颔首,“甚好。”
  石青锋在李嗣源面前跪拜,“多谢老将军!”又对石敬瑭拜了拜,“重贵拜见义父!”
  石敬瑭将石重贵扶起,笑意浓郁,就如同捡了一个宝贝一般。
  李从璟若是在场,瞧见这一幕,一定会惊掉下巴。
  作为李从璟一半近卫的统领,第五姑娘可在李从璟府上随意行走,此时她正好“路过”李从璟的卧房。恰逢春节,耶律敏来向李从璟道贺,这会儿也走到了李从璟卧房外。
  两人在院外相遇,一同走进院子。
  刚过月门,两人就听见房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声响,不约而同停下脚步,静耳细听,面面相觑。不多时,两名女子双颊竟争向变得通红,耶律敏更是差些落荒而逃。
  第五羞涩之后,随即咯咯笑起来,“军帅兴致可真是高,大白天的竟然还不忘做那事,倒也不怕人听见。”说完,拉着耶律敏退出院子,嘴中犹在念叨,“走吧,军帅要生孩子,我们别站在这碍事了。”
  刚出院子,没走出多远,两人迎面碰到一名军情处锐士疾行而来,行色匆匆,风尘仆仆,看那样子,是远道而来,有事向李从璟禀报。见到第五,这名锐士停下脚步行礼。
  “军帅正有要事,不欲有人打扰,何事如此惶急?”第五站在路中间,姿态端庄,问这名军情处锐士。
  “回禀第五统领,洛阳情报,乙字一等号!”军情处锐士将怀中锦囊递给第五,如是说道。军情处情报,按照轻重缓急程度,有甲乙丙丁戊五级之分,又有一到三等之别,乙字一等,当是十分重要且紧急的信息了。
  第五打开锦囊,掏出其中的信件,展开来看。
  少时,她合上信件,面容庄重,“朝廷已经准了大帅、军帅之请,同意大帅归朝养病。”
  耶律敏面有异色,她是知道这件事的,乍听郭崇韬竟然肯让李存审归朝,很是惊讶。不过她心思灵敏,立即就想到,李从璟为此事,当是与郭崇韬达成了什么协议,就是不知协议内容了。
  “你且退下,此事本座稍后自会禀报军帅。”第五收起锦囊,挥手让那名军情处锐士退下。
  两人本欲离开此地,刚才走出没几步,也不知是否心魔作祟,耳畔隐约还能听到院中声响,这会儿继续前行。
  然而没走出两步,又是一名军情处锐士急匆匆赶来。看他神色,竟是比方才那人还要急切。
  第五照样截下情报,书信上却是写着:荆南高季兴入朝拜见陛下,陛下欲杀之而夺荆南,因有郭崇韬相劝,陛下举止犹豫。后高季兴南归,陛下又欲杀之,令襄州刺史刘训追捕,却被高季兴斩关夜逃。
  荆南之地,位在长江中枢,得此地,则可顺流而下广陵、金陵,直入杨吴腹地。李存勖欲得此地,本是大略,却因为犹豫,错失良机,此番与高季兴结怨,又让其逃脱,日后要拿下荆南,则是难上加难。而经此事,杨吴必定窥探到李存勖意欲图谋杨吴的用心,从而对大唐严加防范,大唐若想对杨吴用兵,则又难上加难了。因此可以说,李存勖此举如昏棋,已令大唐吞并天下的道路变得更加险阻。
  多年以来,李存勖依仗其雄才大略,败契丹,平燕赵,灭梁朝,未尝失手,时天下豪杰无数,而他独占鳌头,举天下英雄莫能与之争,最终称霸中原。
  而如今,李存勖尚未君临天下,已沉溺在往日功业与享乐之中,对荆南这个弹丸之地,竟然举棋不定,最终竟落到与之结怨的境地。这其中的意味,岂不值得深思?
  如此大唐,何日方能扫荡群雄,平定天下,一统四海?
  第五面色阴晴不定,似在犹豫,是否要转身进院,打断李从璟,将此重要情报告与他知。此事之影响,虽非近在眼前,然第五作为李从璟心腹,素知对方志向,如此消息,仅是李从璟听闻,就意义重大。
  最终,第五没有选择立即转身进院,但她也没了要离开的意思,她站在路中间,似乎是已然感觉到,今日会有更多、更重要的情报到来。
  耶律敏也没有离开,她和第五站在一起,就守在那栋小院外。她说不清楚为何要如此,但直觉理当如此。
  第五没看耶律敏,淡淡道:“公主殿下,院中风大,你为何不回屋去,要站在这里受冻?”
  耶律敏笑了笑,“不知为何,本宫觉得,若是此时离开这里,说不得就要错过什么。”
  “错过什么?”第五问。
  耶律敏以一种饱含深意的语气道:“要到来的还未到来,谁又能事先知道它是什么?”
  第五撇撇嘴,不复多言。
  第五身着大红衣裳,耶律敏一身白色大氅,两人站在路中间,色彩迥异。在这两名女子身后,那栋小院内,声响似乎已经攀升至高点,正到了紧要关头。
  不时,第三波军情处锐士到。
  这回的情报内容很简洁,只有一句话,但意思却绝不简单。
  论走的路程,这份情报也比先前那两份远得多——它来自杨吴中枢之地,金陵。
  信件中的内容为十二个字:“杨吴太傅徐温,遣使秘赴契丹!”
  手持信件,第五恍然失神,望着苍白的天空呢喃道:“这天下,要变了。”
  说完,她果断转身,大步踏进身后小院。
  梁晋争霸时,双方都是彼此最大的对手,虽并在当世最强三国之列,却无暇他顾。因此,淮河以南的杨吴,得以偏安一隅,积攒国力。而如今,梁灭唐强,李存勖在称霸中原后,会否挥鞭四方,以廓清宇内,一统九州?
  若如此,杨吴又该何以应对?
  要制衡中原,唯有联结北方强国——契丹!
  渤海国,上京龙泉府。
  一座高门大院内,有四人对坐房中。这四人,有一位年过四十的男子,儒士装扮,正眉头紧锁;有一位年纪尚轻的王子,身着锦袍貂裘,正沉默不语;有一位一身白袍的文士,在轻摇折扇,折扇上绘有一方河山,其状洒脱不羁;最后一位,却是个长发飘飘的女子,正低头一口一口喝着杯中的清水,眼神淡然而慵懒。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那位轻摇折扇的文士,他望着眼前的两位男子,微微一笑,道:“自入渤海,我等紧锣密鼓起底各方势力,周旋各种危境之中,历时四月有余,方理清王都局势,找到破解困局的方法。怎么,如今事到临头,王子反而犹豫不决了?”
  锦袍貂裘的年轻王子沉默半晌,长叹一声,缓缓道:“莫先生,我固知你机谋百变,算无遗策,是真正的王佐之才。然而眼下情况复杂,却容不得我等不小心行事,若有半分差池,则我等粉身碎骨,再无半点回旋余地。先生之见固然一针见血,要施行起来,却也是晴天霹雳,危险异常啊!”
  “渤海国局势胶着,国体已然病入膏肓,殿下当知,如今契丹随时可能入侵,当此之际,哪有容殿下徐徐图之的余地?唯有用雷霆手段!”莫离收起折扇,啪的一声打在手心。
  大明安仍在迟疑,他看向中年儒士李四平。
  李四平目光炯炯问莫离,“莫先生,敢问,若是谋事不成,我等会如何?”
  莫离微笑吐出一个字:“死。”
  李四平脸色微变,又问:“莫先生,若是事请泄露,我等会如何?”
  莫离道:“死。”
  李四平脸色难看,三问:“若是途中生变,我等会如何?”
  “死。”
  李四平黑着脸,语气不善,沉声道:“莫先生固知我等有此三死,缘何执意要行此冒险之举?”
  莫离迎上李四平的目光,一字字道:“若是不如此,不仅我等身死,渤海亦将国灭!”
  李四平一愣,随即身子一松,无力靠上扶背。
  大明安眼神渐渐坚毅,他站起身,向莫离一礼,决然道:“莫先生,我已下定决心,谋君位,先生何以教我?”
  莫离打开折扇,轻轻摇动,气定神闲道:“谋君位,本是大逆不道之举,然殿下非得光明正大不可。不如此,名不正言不顺,不足以让臣民信服、尽忠。”
  “弑兄杀父,以夺君位,如何名正言顺?”桃夭夭冷冷道。
  莫离笑意不减,“欲弑兄杀父以夺君位者,非殿下,而是其他王子。殿下平定叛乱,以安天下,如何不能光明正大登上王位?”
  “如何为之?”
  “不过四个字:引君入瓮!”
  “如此便能稳登王位?”
  “仅如此尚且不够,在此之前,殿下需得建立威望。如此,不仅能促使殿下登上王位,亦有助于王位稳固。”
  “如何建立威望?”
  “乱世之中,无有比赢得一场战争,更能得威望的了。”
  “战争在何处?”
  “边境。”
  “战争因何而起?”
  “因心而起!”
  幽州。
  李从璟手立于城楼,远望大地苍穹。
  这一日,李存审只身归朝,李从璟成为幽州节度使,接下幽云军政大权。
  他脚下的城门处,正有卫道、章子云等人带着一干官吏、军士,分赴城外,去开展民事变革。
  清风拂面,手握各方情报,李从璟静立良久,喃喃自语道:“这天下,要变了。”


第265章 利民何必惜自身,有福自当从相助
  在李存审归朝,李从璟接掌幽云大权开始时,李从璟就将早已谋划妥当的民事变革,推上了战车。于幽云之地发展民事,追根揭底,还是为军事服务,然而在民事已经开始发展的时候,李从璟却迟迟未对军事动手。
  幽云军事,说起来也是一盘大棋,其重中之重,自然是常驻在幽州的百战、卢龙两军主力,共计三万余人。除此之外,包括各镇镇军在内的边军,林林总总加起来,数目不小。
  幽云之地,有州十余,然却并非都在幽州辖下。幽州作为大唐北地边境军事重镇,是大唐防御契丹的桥头堡,契丹军要南下中原,就得先拔掉幽州,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然则,幽云除却幽州卢龙节度使外,尚有新州威塞节度使,云州大同节度使。
  幽州节度使,或称卢龙节度使,唐玄宗年间初置,辖地屡经变化,现统辖幽州,蓟州,檀州,定州,恒州,平州,营州等九州。
  李从璟自在淇门建立百战军后,一路转战于泽潞、怀孟、河上等地,其中怀孟两州更是他亲手为大唐攻下,军功赫赫,饶是如此,在此之前,李从璟也没有被任命过节度使。幽州节度使,是李从璟出任的第一个节度使。然而初次出任节度使,便是统领九州的大节度,不得不说他这是被朝廷委以重任,寄予厚望。
  李存勖近来虽沉溺享乐,多有昏聩之举,尤其是大肆封赏、赐名伪梁降臣的举动,让原晋军大为不满,然其本身的帝王素质却并未就此完全崩塌。幽州乃是大唐军事重镇,肩负防御契丹的重担,地位非比寻常,其节度使不是寻常将领能够胜任的,李存勖既然让李从璟来坐镇幽云,则至少说明,对李从璟的才能,李存勖是承认的。除此之外,则表明李存勖仍然信任李从璟。
  整治军队,这是每个有大志、有才能的统帅,在其军事生涯中,都多多少少会涉及的事,不仅如此,但凡结束乱世、具有雄才大略的君主,也必定对原有军队进行变革,以求达到精兵简政的效果,提升军队战力。
  幽州军队不少,但也不多,百战、卢龙两军,加上各地镇军、边关守军,也达不到六万之数。以不到六万的兵力,要对抗契丹数十万军队,压力之大可想而知。在幽州物力财力目前保持恒定的情况下,要提升幽州军事力量,就得提升现有军队的战力。除此之外,别无他选。
  李从璟要提升幽州现有军队的战力,最重要的举措之一,就是裁汰老弱,挑选精兵,招募新卒。而要裁汰老弱,就需得一个合适的理由。当世军队实行募兵制,兵卒都是职业军人,在这种情况下,要淘汰一部分士卒,就是剥夺这部分士卒的饭碗,自然会引起他们的不满。因此,这个理由就必须合情合理。
  “军中有春秋都试之制,现今开春,本帅欲在幽州全境所有军营,举行都试,以测将士技艺之能,行去粗取精之事,以达到精兵强军之目的。”李从璟在军议上,如是对诸将说道。
  前来参加此次军议的,都是百战、卢龙两军的高级将领,百战军中有副帅李绍城、蒙三,主将郭威、孟平、彭祖山等,包括已从古北口返回幽州的皇甫麟,其中领兵最少的,麾下也有将士三千。这些将领若是放在寻常地方,都与小些的节度使领兵相差不大。
  卢龙军中,除却李彦超、李彦饶兄弟,另有三位高级将领。只不过因为百战军人数两倍于卢龙军,因是在场的百战军将领,倒是比卢龙军将领多得多。
  这个话题关系诸将切身利益,且砸人饭碗的事,总免不了与人结缘,无异于杀人父母、夺人妻儿,是以在李从璟抛出这个议题之后,场中诸将一时都没有接话。
  接话尚且如此艰难,遑论真正推行此事了。
  良久,李彦超问:“军帅欲在辖境九州之内,包括边关之地,全面开展都试,行裁汰老弱之事?”
  李从璟毫不避讳,道:“或者不整军,整军必全面推行,断无一地行事,一地不行事之理。”
  又是一阵良久沉默,李彦超再问:“军帅意欲淘汰多少老弱,留下多少精卒?”他这话,却是在问李从璟的底线了。
  李从璟却早已有所准备,他掏出一本册子,交给身前诸将,道:“此乃都试合格之标准,不合格者皆裁汰出军营,合格者再整编留用。”
  李彦超等拿过那本册子一看,脸色都是微变,待诸将看完,李彦超迟疑道:“军帅,如此标准,是否高了些?”
  李从璟却没有给李彦超讨价还价的余地,他道:“兵者,国家大事,生死存亡之地也,焉能不谨慎?弓马娴熟,方有沙场征战之资质,战场胜,则将士少死,国家赖之以安,站场败,则将士多亡,土地失手,生灵涂炭,国家危亡,此诚不可不察。今本帅定都试合格之标准,李将军以为难,然果真难么?弓箭十矢六中,战阵进退有据,此都乃军人基本技艺,容不得半分折扣!”
  李彦超还想说什么,在李彦饶的示意下,最终选择沉默。
  李从璟将李彦超、李彦饶的神态收在眼底,对李绍城、蒙三等说道:“百战军乃本帅亲建之军,由本帅自始领之,今本帅意欲在幽州整军,精兵强战,百战军首当其冲,此番都试,便由百战军开始。百战军中,君子都为本帅亲军,是以君子都最先接受检阅。”话说完这,书册传回李从璟手中,他顿了顿,语调严厉了两分,“精兵强军,此固本帅决心所在,亦是幽州能抵抗契丹的底气所在,是以此番都试,绝不容许半分差错。”看了看李彦超等卢龙军将领,“三日之后,君子都开始都试,本帅心意如何,届时诸位一看便知。”
  见李从璟如此狠,首先就对自己亲军下手,李彦超等再无二话,抱拳应诺。
  幽州城内某座高门大院内。
  一老一少两人相对而坐。费高章双手拢在衣袖中,双眼微微眯着,问面前端坐的张一楼,“这些时日以来,你一直都跟在卫行明身边,参与民事,大小事务都耳闻目睹,其情如何,你且说说。”
  张一楼略加思索,开口道:“卫先生这些日子,都在勘测幽州境内农田、水利的数目,详加测算,走访百姓,行事中规中矩,没什么可说道的地方。观其举止,无非算民两字而已。算民之事,去岁深秋我幽州官吏已经做过,这回卫先生重行此举,也并未有不同之策,想来结果与去岁深秋不会相差多少。”
  费高章点点头,神态依旧适意,“算民,乃是行民政之基石,但凡有民政之大举措,无不先行算民,以求对一地民情知根知底,如此民政才不至于失策。卫先生此举,看似平常,然则平常之中,有不平常!”
  “有何不平常,还请老师教我。”
  费高章神色不变,叹道:“如你之前所言,去岁深秋,我幽州已行过算民之事,如此一来,则州府备有民事详情。卫先生不以我州府所测算的算民结果,作为其推行民政之根据,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卫先生所图甚大。若无其往后之大举措,今日何必大费周章,再行算民之举?他这分明是不信任州府去岁的算民结果,想要得到更真实的情况。一楼,你且相待,不出两月,待卫先生算民结果出来,必和去岁算民之数据大为不同。”
  “如此,岂不开罪州府官吏?若是卫先生所得结果与去岁结果不一,岂不正说明州府官吏无能?”张一楼脸色微变,寻思着问。
  “谋大事者不拘小节,若非如此,老夫又岂会说卫先生所图甚大,必有民政之大举措?”说到这,费高章睁开眼,目光炯炯,“你且想想,卫先生不惜不给州府官吏留脸面,也要重新算民,难道不是要干大事?”
  张一楼面色有忧,他看向费高章,“老师,去岁算民,乃是您所主持,若是此番……岂非于您不利?”
  费高章哼了一声,“卫先生要算民,要在幽州行民事变革之举,这是好事,非一心为百姓谋福者不能为之。一楼,你要记住,凡事若于民有利,我等便该支持,焉能因为对方行事有所偏激,便心怀怨恨?这不是明官所为!”
  张一楼表示谨受教。
  费高章望向窗外,叹息道:“军帅初至幽州,便有连番大败契丹蛮贼之举,威震幽云,又因其在平州有‘抚民三策’,可见其爱民之心,如此文武双全,不愧其被称为‘幽云之福’。若是仅如此便也罢了,军帅身边之人,无论是百战军武将,还是一干随从文士,莫不英姿飒爽,各有才能,或能征善战,可于沙场取胜,或长于政事,能为一地谋福。这样的人,如何能让百姓不尊敬、尽归心呢?”


第266章 离营将士英雄心,诸事可为农在先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成大事者不惜小费。李从璟这回在幽州以开展都试为突破口,行裁汰老弱之事,以达到精兵强军的目的,首先就拿君子都开刀,固然有些“狠”,但何尝不是所图甚大?若是将幽州包括卢龙军在内的边军,都视作“异军”,诚然,君子都、百战军作为李从璟亲军,不应遭受损失,然则,若是将幽州所有镇军,都一视同仁,看作是自己的军队,那么都试谁先谁后就没有区别。
  因为图谋的东西足够大,所以不惜付出很大的代价,若是目光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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