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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第1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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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恭。李亚子与梁争霸,屡有胜绩,朱温父子俩莫能奈之何,其遂携雄师北上,荡平幽州,攻灭刘仁恭。自此,幽州为晋王之地。然则中原大乱,契丹趁势而起,屡扣边关,数围幽州,使幽州成为四战之地。及至李存审坐镇幽州,契丹方不能越境半步。”男子负手而立,他的话在风雪中散于无痕,“天佑十九年,耶律阿保机亲率契丹大军围攻幽州,那也是李亚子最后一次北击蛮子,并在城外大败耶律阿保机。自此之后,契丹军不敢再踏入幽州半步,幽州由此得以享受安宁。”
  话说完,男子转头看向老者,问:“宋老,我这一番话,可有错谬之处?”
  老者取下斗篷,曲指弹去帽檐上的积雪,笑道:“公子说的是事实,自然没有错谬。”
  男子却自顾自摇摇头,“但我确认为,这话错了。”
  “哦?错在何处?”若是寻常人这样说话,说不得会被人骂为脑子不正常,但老者却没有丝毫戏谑之色,而是认真的问道。
  男子手指风雪中的幽州城,道:“这幽州城,今后恐怕不得安宁!”
  老者将被拂去积雪的斗篷再次戴在头上,望着眼前的雄城,“公子此言,是在说李从璟?老夫却不如此认为。”
  “哦?那宋老以为如何?”男子问。
  老者呵呵笑出声,“眼前这座雄城,日后不会不得安宁,只会化为灰烬!”
  男子怔了怔,随即摇头笑道:“宋老果然风趣,我不能及。”
  静静站在两人身旁的少年,一直沉默看着眼前的边地雄城,没有说话,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也不知在闪动什么光芒。
  “公子,那这城,还入否?”老者问。
  男子顿了顿,转身,登上马车,意态阑珊,“一座没有未来的城,不入也罢。”


第342章 同光二年将去尽,行远何处觅归程(上)
  这位身材伟岸、面相儒雅的男子,就是吴国如今最有实权的重臣,徐温的义子,徐知诰。而他旁边的那位少年,现在还不为人所知,但在很多年后,他必定名扬天下。因为他姓林,他的名字,叫做林仁肇。
  徐知诰重新坐进马车,三人再度踏上赶路的行程。对于徐知诰而言,这一趟特意绕道前来幽州,又过幽州而不入,颇有些雪夜访戴的意思。然而,在风雪中伫立在幽州城外,距离幽州城门仅仅一两百步的时候折返,原因当真是如徐知诰所言,是所谓“一座没有未来的城,不入也罢”?
  重新坐进马车中,徐知诰端坐好,问面前同样坐姿端正的少年,“仁肇,这回出使契丹,你学到了什么?”
  少年想了想,道:“此行所见所识颇多,所感也颇多,一时无法尽数言之,今公子问起,仆姑且言其一二,不知可否?”
  “你说便是。”徐知诰道。
  林仁肇稚嫩的双瞳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火热之色,他道:“此番出使契丹,仆学到了很多,但其中分量最大的,是两个字。”
  “哦?”徐知诰微微挑眉。
  林仁肇认真地说道:“这两个字,就是天下。”
  徐知诰默然,稍微沉吟,即笑道:“那你且说说,何谓天下?”
  这却难倒了林仁肇,他低头想了许久,最后,他手指遥指北方,又指向幽州城的方向,说道:“契丹,幽州,就是天下!”
  徐知诰失笑,“契丹和幽州是天下,那吴国是什么?”
  林仁肇这回没有思索,脱口而出:“吴国,就是天下最终会汇集为一点的地方。”
  徐知诰脸色终于微变,他怔了怔,点头赞道:“有志气!”
  林仁肇露出腼腆的笑容,虽然徐知诰只是略微一夸,他却已经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来。
  徐知诰伸手撩开窗帘,任由窗外的风雪灌进来,灰蒙蒙的天色终于有了逐渐转黑的趋势,四周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而徐知诰的眼神,穿透风帘雪暮,不知落在何方。对着窗外看了许久,徐知诰缓缓道:“天下之大,十国鼎立,乱世征伐频频,唯有入世深到其中,置身于这大争之世的洪流,才有可能逆流而上,为邦国求得一线生机,若是闭门自守,无异于坐以待毙。然而乱世多英杰,要在这样的洪流中扬帆破浪,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尸骨无存。大争天下,重在争势,顺势者才能得天下。然而,古往今来,王侯将相无数,人生自古,多情豪迈,天下又多为逆势者所破,周而复始,循环往复。在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的英雄,都曾立下过显赫的功业。但到而今,王侯将相,匆匆过客,早已不见踪影,唯独万里江山,矗立依旧。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此话一语中的。”
  林仁肇睁大双眸,眼中都是疑惑,对徐知诰的话,虽然每一个字的意思他都知道,但是连在一起,他却发现他根本就理解不了。
  注意到林仁肇茫然的眼神,徐知诰一贯中正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抚了抚林仁肇的脑袋,将话题挪到眼下的实际上来。
  “联合契丹,制衡中原,此吴国固有之国策。而之所以有如此国策,追根到底,还是中原强而吴国弱。当年朱温在位时,曾欲兵发淮南,夺我吴国之地,当时吴王杨行密尚在,遂提兵北上相迎,在寿州经历数次大战,终于击败朱温,让其铩羽而归。也是自此,梁朝再无力南顾,吴国赖此以安数十年。然而,吴国眼下虽然能得一时安稳,但这份安稳能够持续多久,不得而知,而为了保持这份安稳,吴国北结契丹,对中原形成南北夹击之势,既是明智之举,而是迫不得已。”徐知诰缓缓说道,又问林仁肇,“你可知这是为何?”
  林仁肇摇摇头,不能回答。
  徐知诰并不失望,这样的问题对眼前的少年还是太难了些,他继续道:“天下诸侯林立,弱弱联合以抗衡强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说联合契丹是明智之举。说其是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那是因为倘若吴国够强,可以以一己之力抗衡中原,甚至是北伐中原,又何须自降身份,背负骂名,和他那些塞外蛮夷联手?”
  林仁肇似懂非懂,点点头。徐知诰也不理会林仁肇此时能够理解多少,他的目光在风雪中笔直向前,要到达的目的地很明确,他继续往下说道:“你方才说,契丹、幽州,就是天下,此言固然不错,但也不全对。吴国首先也是天下的一部分,要融入到天下中去,然后才可能是天下归一的地方。”
  放下窗帘,徐知诰道:“契丹之前数征幽州,皆为李亚子所败,这使得契丹不得不暂变兵锋,先图草原。但耶律阿保机从未放弃过出兵中原的念想,他这些年来,之所以马不停蹄攻伐草原各部,就是希望在一统北方后,能够有实力马踏中原。这回耶律阿保机说得很清楚,他欲来年征伐渤海国,若其果真能灭渤海国,其必挥师南下,饮马黄河,一雪前耻。如今李亚子沉迷享乐,治理邦国如同儿戏,赏恶罚善,猜忌功臣,致使百官离心离德,将士心寒。若届时其果真能灭渤海国,则待其率举国之兵,南下中原时,李亚子几乎不可能阻挡。当是时,中原必定烽烟再起!”
  “烽烟再起”四字一出口,徐知诰和林仁肇一大一小两人,几乎是同时目露精光。
  待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锋芒敛去,徐知诰这才继续道:“这些年来,因中原战乱频繁,而吴国大体安宁,中原南迁之士人、百姓甚多,吴国耕地亦成倍增长,数十年韬光养晦,吴国之强,今非昔比。昔日吴王杨行密姑且能败正势如中天的朱温,如今的吴国,亦大可与中原一战。一旦中原乱,则吴国便能出兵北伐,与群雄逐鹿。到时,天下一统归于哪家,犹未可知!”
  林仁肇握起小拳头,坚定道:“天下一统,必定归于我大吴国!”
  徐知诰微微一笑。
  车厢中沉寂下来,一大一小两人似乎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徐知诰再度撩开窗帘,看向窗外,呢喃道:“以契丹为棋子,借刀杀人,动摇中原,待其与中原两败俱伤之际,兵出河南,直取神都,问鼎天下。希望这个谋划,能够顺利实现。也希望我等这些人,也能在青史上留下姓名,为后世传颂。”
  “天下,归吴!”
  ……
  雪夜温酒,诗情画意。
  李从璟在屋中焚炉煮酒,与王朴临窗对坐畅饮。二人居于楼阁上,纵目眺望窗外,可见整座幽州城灯火辉煌,天上虽无星辰,地下却有星海,这样的景象,足以让有情怀者游目骋怀。
  雪稍住,风未止,从大开的窗户中卷进来,迎面扑打在从璟和王朴脸上,两人却都没有半分畏缩之色,反而是一脸惬意。寒风固然冷,对有些人而言,却是如沐春风。
  酒壶在不停往外冒着热气,清香四溢,李从璟为他自己和王朴斟上一杯,浅酌一口,放下酒杯,道:“自去岁北上入幽州,如今已是时过一年,岁月倥偬,悠然之间流逝无踪,让人难以把握。初临幽州时,我雄心勃勃,要‘变幽云之天’,要使幽州能得‘十万青年十万军’,如今时过岁余,而大事仍未成,每每思之,心思忧虑。文伯,你可有计教我?”
  “军帅治理幽州不过一年,而使粮仓有三年余粮,府库有亿万钱帛,军雄甲坚,若是如此尚不能称之为有作为,文伯才疏学浅,无以能为军帅献计。”王朴一口一口不停饮着杯中酒,笑道。
  李从璟哑然,恼火道:“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你到底有没有成计给我,能让我更好治理的幽州?”
  王朴放下酒杯,悠悠叹了口气,幽怨的看着李从璟,“军帅,雪夜煮酒,本是美事,诗情画意,正当其时,你却为何不谈风月,不谈诗书,偏偏要论杂务,这不是大煞风景么?”
  李从璟当然不服此论,他道:“天下美事,有大过定国安邦者?天下诗情,有大过指点江山者?”
  王朴面色一窘,咿咿呀呀半晌,竟是没能说出什么有用的话来。
  李从璟淡淡瞥了他一眼,嘲讽道:“你这王文伯,休得在我面前顾左右而言他,你这数月来,走遍卢龙九州,深入乡里、作院、渔场、矿场等地探查,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更是差些死在半路上。如今你走完九州,归至幽州多时,胸中岂能没有半分谋划?别以为本帅不知,你怕是等我向你问计,已经等得茶饭不思了吧?”
  王朴在随李从璟回到幽州后,李从璟一时并未给王朴机要职务,王朴也没有向李从璟请命,在这种情况下,王朴独自踏上走访民情的征途,在这数月间,遍访九州各地,足迹所到之处,几乎涵盖每一片土地。十多日前王朴归来,却一直闭门不出,很明显在酝酿什么。因此李从璟说,王朴是早有成策,在等他问计了。
  李从璟虽然在幽州对军政各项大事都有所谋划,并且都已经付诸实践,但李从璟不会自大到认为,治理这么大一块地方,他会没有一些遗漏、错谬之处。因此,实地调查过的王朴,对此就很有发言权。
  见自己的伪装被戳破,王朴也不尴尬,嘿然笑道:“军帅可知,但凡世间珍奇,只卖给识货人?”
  李从璟大手一挥,“我就是那个识货人!”
  王朴面色怪异,“朴怎么就未发现?”
  “那是你迟钝!”李从璟道。
  王朴再次失言。
  李从璟指着面前的酒壶、酒杯,嘿然笑道:“若非识货,今日本帅岂会煮酒侍英才?”
  苦笑摇头,王朴表示很无奈,“对朴手中这份珍奇而言,军帅这个价钱,却是太欺负人了些。”
  李从璟眉头一扬,问:“那你到底是卖,还是不卖?”
  “卖!”王朴果断道,站起身,整了整衣裳,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正正经经而又恭恭敬敬的递给李从璟,“军帅,此即朴此行所得,如今尽数写于册中,呈现军帅,名为‘安边策’!”
  李从璟大喜,一把将王朴手中的册子拿过来,听到王朴的话,眼神有些怪异,“安边策?”
  “是,的确是‘安边策’!”王朴恋恋不舍望着被李从璟抢过去的册子,眼中的忧伤如同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媳妇儿被人掳去,格外楚楚可怜。
  李从璟没心思理会王朴此时神情,迫不及待打开书册,细细看起来。
  在这份书册中,王朴以他敏锐而细腻的眼光,对李从璟现下对幽州各项军政大事在各地施展的具体情况,做了入木三分的分析,同时也对幽州那些没有经过李从璟改变的军政之事,是怎样一种面貌,进行到了一针见血的慨述,在最后,王朴以他非凡的见识,直达根本的见解,为李从璟往下如何改善幽州军政,献上了计策,也即所谓的“安边十策”。
  无论是王朴对当下幽州军政情况的见解,还是他献出的计策,都可谓是深刻而独到,前者深入源头,后者对症下药。若是依照王朴所献之策,李从璟一一改善的话,用不了多少时间,必能让幽州军政的面貌,再有一个飞跃性的改进。
  正如王朴在书册结尾所说:“君主贤能,施仁政于民,则民众归附,君主以德予民,则民以性命报之。仁政、恩德之行,重在官吏,治民首在治吏,古今凡出明政之世,无不吏治清明,故而‘十策’之首,在于整顿吏治,‘十策’之核心,在加强军力,‘十策’之归宿,在于万民归心。万民归心,则能使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域民不以封疆之界,而其国,虽虎狼环饲,不能坏之。治国如此,治理一地亦是如此。”
  李从璟将书册合上,站直身子,整了整衣襟,向王朴深深一礼,“先生大才,幽州必赖先生以强。今我欲拜先生为长史,先生可愿?”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王朴也不矫情,规矩回礼,而后又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若是能加肉加酒,那就更好了!”


第343章 同光二年将去尽,行远何处觅归程(下)
  同光元年五月,李存勖在魏州继位,随即灭梁,入主中原。同年秋,李从璟北上幽州,出任卢龙节度使。在收复平州,击退耶律倍、耶律敌刺攻打扁关之军后,这一年也宣告结束。
  同光二年春,李从璟于卢龙九州之地,行屯田之事,由是拉开整顿幽州军政大事之序幕,随后,李从璟精兵汰弱,大兴工矿,繁荣商业。同年秋,幽州丰收,卢龙由是府库充盈,李从璟遂招募一万新卒,再建屯田之地三。深冬,李从璟以王朴为长史,整顿吏治,开始了彻底改变幽州军政面貌的征程。
  亦是同年,渤海国军队攻占辽东半壁江山,与契丹久战不休,入冬后,大明安归国,遂统领渤海国军政大权。
  同光二年,在经过这些事之后,也走到尽头。大唐,即将迎来同光三年。
  北地冬日多大雪,尤其是辽东、渤海国之地,冬日积雪三尺,连日不融,实为常事。
  在泊汋城之西北,建安城之东北,有一条道路连接了渤海国与辽东腹地,在这个风雪正紧的日子,一支马队在其中埋头赶路。这支马队人数不少,粗略一看便超过三百人,个个都是骑兵,有些骑兵甚至是一人双马的配置。三百来人行色匆匆,马蹄从雪地里碾过,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凹坑,这些凹坑汇集成一片,便彻底打乱了积雪本来的面貌。
  这支马队中的绝大部分骑士,清一色青色长袍,荷甲持刀,背负弓弩。他们从渤海国而来,看他们的样子,是要往辽东腹地,甚至是更远的地方去。
  当前有一位白衣男子,年纪轻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风采翩翩,在风雪中随骏马飞驰的身姿,非凡出尘。在他身旁,有一位身披裹挟了大半个身躯紫色披风的女子,披风里是一身样式怪异的冬衣,乍见之下,这位女子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便是她那头披散的长发,和脸上一只醒目的眼罩,女子明明眉眼慵懒,却显得分外狂野。
  三百余人不知奔行了几日,在道路再度出现一个岔口的时候,脚步停了下来。
  三百骑中走出一人,不用地图,便道:“此地是分叉口,东西两条道,对应南归两条路。选择东面这条道,则在过泊汋城后,往南六百里,至都里镇。在都里镇乘船过海,便入平州境内,这是南归第一条道。选择西面这条道,则过建安城,往西四五百里,至营州城,再南下经过营州全境,经由扁关进入平州,这是南归第二条道。如何选择,还请莫先生和桃统率定夺。”
  莫离沉吟道:“经由第一条道,可以避过辽东、营州之契丹军,畅通无阻抵达都里镇,乘船过海至平州。只不过如今这时节,海上风大,视线不佳,颇为难走,船毁人亡是常有之事。而如果选择第二条道,则要在辽东数万契丹大军和营州契丹守军的眼皮子底下经过,风险不小,好处是风险稍微可控。两条道各有优劣,如何取舍,桃统率如何看?”
  桃夭夭将一头乱发重新束好,仍在脑后,闻言说道:“第一条道风险不可控,第二条道风险可控,如何选择,已经明了。我意选择第二条道,横穿辽东、营州,再南回平州。”
  莫离点头道:“我意也是如此。”笑了笑,“与契丹交手无数次,我军情处锐士渗透契丹辖境,如入无人之境,眼下轮到我这个军情处组建者,和你这个军情处大当家打头阵,自然没有认怂的道理。”
  “那便如此罢!”桃夭夭挥动马鞭,“若是路上没有太多耽搁,还能赶回幽州过个年。”说这,啐了一口,很爷们儿的道:“去年在渤海国过年,真他娘的糟透了!”
  莫离不禁莞尔,双腿轻夹马肚,和三百军情处锐士踏入西边那条道。
  却原来,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又历辽东之战,大明安如今已经掌握渤海国军政大权,莫离和桃夭夭北上相助大明安的预定任务已经完成,两人遂在李从璟催促下,于前不久离开龙泉府,踏上南归幽州的路程。
  时节还未入秋之时,李从璟派遣演武院两百学生,随孟平入辽东,听令莫离驾前,相助渤海国军队对抗契丹大军。后演武院两百学生屡立大功,为大明安所重,多次嘉奖。但在这份光鲜背后,则是不为人知的凶险,演武院学生时常亲临战场,甚至是随军斥候深入契丹控制范围内,多有身遭不测者。
  不说其他,当日入辽东的两百演武院学生,如今折损不少,已是只剩下百六十余。这个战损,可谓是非常之高了。
  莫离与桃夭夭随大明安归龙泉府时,演武院学生并未随行,又因辽东战事虽然一时再无大战,但毕竟战事陷入胶着,是以演武院也未撤出辽东战场,他们继续在各地,继续他们之前所为之事,为大军谋取一场场或者微小,或者惊世骇俗的胜利。
  建安城东五十里之外,一处道旁的密林中,几个年轻的面孔探出头来,在视野开阔处远望前方十里开外的契丹军营。
  这些年轻人,虽然没有如同往常在学院的时候一样,着学院的制式衣袍,但他们就是幽州演武院的学生无疑,并且还是此番赴辽东的学生里面,最为精锐的那些。
  “契丹蛮子怎么会在这里摆这么大一座军营,这看起来好生没有道理!”一名演武院学生望着眼前的契丹军营,小声对身边的同伴说道。
  他身边的同伴,身材不高,面容也不英俊,但是眼中的沉静之色,即便是在此时面对意外情况时,也没有分毫变化。
  “契丹蛮子为何会在这里摆一座军营,这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因为这座军营,我们此行的目的要达成,凭空难了十倍不止。但凡有大军驻扎的地方,方圆数十里内,都是其控制范围,咱们要通过此地,前往建安城,打探建安契丹军的情况,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这位演武院学生说道。
  “铁胡,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先前那位说话的演武院学生,出声调侃。
  “赵弘殷,放你娘的屁,老子安重荣什么时候怕过事?”被同伴称呼小字铁胡的演武院学生怒道,不过他随即又压低了声音,“不过书院先生们说得对,遇到难事不要紧,要解决难题,就得找对方法。眼下来看,我们要强行通过这片被契丹蛮子控制的地方,不太现实,既然如此,那就只有绕道了。”
  “绕道?”赵弘殷寻思了一下,“若是绕道,要花费的时间就要长许多,咱们携带的干粮,恐怕不够。”
  二十多岁的安重荣冷笑道:“何止是干粮不够,时间推延之下,即便是到了建安城,要完成计划中的任务,恐怕你我想要回营过年的想法,就要泡汤!”
  赵弘殷琢摸了一番,不耐着:“铁胡,少扯这些没用的,在何处过年不重要,又不是过了今年就没有明年,这点小事算什么。你就说,建安城,咱们还要不要去?”
  安重荣冷哼道:“赵弘殷,你小子话都说得这般明白了,这建安城,还能不去?老子什么时候比你怂过?”
  两人拿定主意,又问他们身后另外四人的意见,那四名演武院学生,本就是以他两人为首,见他两人统一了意见,自然没有异议,当下这件事便被定了下来。
  众人悄悄离开原地,在林子里牵了战马,小心翼翼来到官道上,见左右无人,纷纷跃上战马,马鞭轻挥,战马瞬时便冲了出去。
  六名演武院学生心知不能强行闯过契丹大军驻扎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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