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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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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王不器说何家堡垒固若金汤,虽是书生之言,却也有几分道理。李从璟立马何家大院之外,望见面前的何家大院,箭楼哨楼一应俱全,正面围墙竟然造成了女墙,大门厚重而严实,俨然有几分战堡之意,就差没有挖护城沟了。
  听说何家百年之家,尽出武夫,现在又是乱世当道,其家构建的如此坚固,倒显现出何家并非莽夫之家。
  但凡世间的力量没有绝对,只有相对,何家堡垒对一般人而言或许坚不可摧,但是面对大批正规军,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当然,这并不妨碍何家人对自己有信心。
  包围完成之后,何奉先带着几人冷然走出大门,在石阶上站定,远远望着李从璟,开口便是质问:“李将军,你这是要作甚?”
  战马上的李从璟面无表情,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道:“何家族人在作院生乱,以下犯上,打伤镇治官吏,其罪甚大。现本使令,带何家家主并主要成员,回镇治审问。”
  “将军可有证据?”何奉先并不买账,冷笑问道。
  李从璟一挥手,几个人便被带到李从璟马前,何奉先看到这几人,脸色立即就变了,李从璟指着这些人,道:“家主自然认得这几人,因为他们本就是你们何家的人,你们何家对镇治不满,寻机滋事,个中缘由这几人都与本使交代过了。这便是证据。何奉先,你还是乖乖认罪得好,免得本使动手。”
  “李从璟,你这是栽赃陷害!”何奉先哪里会不知道李从璟打得什么主意,他脸色阴沉。
  “案情如何,本使自会查明,岂容你多言。”李从璟冷漠道,“带走!”
  李从璟要强行带人,何奉先岂能不知此去凶多吉少,是以并不打算束手就擒。李从璟曾杀何冲,何奉先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自然知道去了镇治下场如何。何家私养的家丁部曲,纷纷跳出来,拔出刀兵,与百战军对峙。
  “很好。”李从璟看着眼前这些杀气腾腾的部曲,神色漠然,“本使先前收到司佐上报,说何家利用做工之便,私自从作院盗窃兵甲器具,以养私兵。之前本使尚且不信,今日见了何家这些部曲,却是深信不疑了。怎么,何奉先,你这是要公然反叛?”
  何奉先气得双眼通红,他盯着李从璟,恨不得一口吞了他,“李从璟,你休得再血口喷人!老夫可告诉你,今日你敢动我何家人,他日吴老将军必有所报!当日你杀我犬子,今日还想血洗何家,老夫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容不得你得逞!”
  何家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是死,何奉先也是进退两难,唯有跟李从璟死磕到底,只求能拖延一些时候。他已经派人去魏州向吴靖忠求援,待去魏州搬救兵的人回来,他就不再惧怕李从璟。
  李从璟仿佛没有听见何奉先的话,自顾自道:“何家盗窃作院兵甲,并武力反抗镇治官吏搜查,形同反叛。本使镇守淇门,肩负淇门军事大责,为晋王保疆护民,此事不可不查。现本使令,进院搜查,如有反抗者,就地正法!”
  何奉先前想过李从璟会栽赃陷害,但李从璟的无耻明显超过他的预料,这厮根本就不听他说话,只一个劲儿给何家增加罪名,这些罪名从严格的司法秩序上来说,自然还不成立,但也并非没有依据。
  何奉先知道,要是何家大院被破,何家大院里藏没藏兵甲,藏了多少,还不是任由李从璟去说。若是如此,何家被灭族都是平常事,但若反抗,背上李从璟所说的反叛罪名,一样要被灭族。
  “李从璟,你想过你这样做的后果吗?你对何家发难,何家纵然受灾,但你李从璟便不会付出代价?淇门不是你的一言堂,还有县衙!你今日如此作为,祁县令一定会上书晋王,到时你定受大难!”何奉先并不老实,他没有再一个劲儿与李从璟比横,而是试图从逻辑上说服李从璟。
  只不过可惜,在李从璟这里,他这话一点效果都没有。
  李从璟终于肯正视何奉先,只不过何奉先不知道,这是李从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正视他,李从璟道:“你以为祁县令还和你站在一条线上?你也不想想,真是那样,本使来了这么久,县衙为何一个官吏都没派来?便是你何家在县衙供职的人,怕是也被控制了吧,要不然怎会没有人跑回来?”
  “本使不想与你多言,我从不与死人废话。”李从璟道,一挥手,“百战军,拿下这些反贼!”
  何奉先年轻时也曾在魏博军中任职,没少打过仗,在军中以悍勇著称,后来因伤归家,他也不是软柿子,可以任由人家拿捏。
  当下,何奉先已看清眼前局势,立即往后撤进院门,同时吼道:“李从璟,你会付出代价的,吴将军会将你碎尸万段!你要攻破何家大院,没有那么容易!”
  李从璟面无表情,唯眼中杀意盎然,他举起手,向前一挥,道:“攻!”
  李绍城和蒙三双双抽出横刀,“箭!”
  何家大院外的百战军,早已准备好,这时纷纷箭上弦,对准何家大院。
  下一瞬,李绍城和蒙三再次喝令,“放!”
  数百支铁箭,蝗虫一般,飞射向何家大院。
  进攻的脚步,终于开始。厮杀的序幕被拉开,一方血不流干,战斗便不会停止。
  箭雨之时,在李从璟身后的军阵中,几排大盾向大院迅速推进,在大盾后面,则是攻城所用长梯,只不过何家院墙高不过一丈,这些长梯还不能称为云梯。除了长梯,分量最重的,便是一辆撞车。
  何家大院的箭楼和女墙上,不时有弓箭手露头反击。
  但孤零零的何家大院,在百战军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显得无比弱小。
  何奉先进院之后,便上了箭楼,当他居高临下,看见百战军大盾后的撞车时,脸色大变,失声道:“李从璟这直娘贼,竟然连撞车都搬了过来,真个王八蛋!”
  何奉先身旁,是一个身材魁梧而结实的大汉,生得一双虎目,此人叫何重,是何家私兵统领,深得何奉先倚重,他此时道:“家主,百战军攻势甚大,我等恐怕支持不了多久,我有一计,可使大院转危为安。”
  何奉先闻言大喜,道:“你有何计?快说!”
  何重眼中尽是阴险之意,他道:“院中有一些弓箭能手,待会儿我将他们埋伏在有利地形,待李从璟进院,则出其不意万箭齐发,必能重创其性命。届时我再杀出,定能要了这厮人头!”
  “好计!”何奉先击节而叹,随即沉吟少许,“你身手过人,又占尽先机,能定一举拿下李从璟那厮!不过打残即可,不可要了他性命,这样对我们才有利!”
  “家主放心,定能让你如意!”何重拍着胸脯道。


第37章 淇门之变(九)
  院外,李从璟始终没有下马,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战场上,深邃而冷静。
  何家大院在百战军的围攻下,已是摇摇欲坠。大门在撞车面前,已经经不起两下。无数何家部曲,成为百战军的刀下亡魂。
  但作为堡垒,总有些地方让百战军付出不小伤亡。
  “孟平!”李从璟忽然叫道。
  孟平上前听令,李从璟指着女墙一处道:“此处抵抗甚急,应该是精锐,且其后有箭楼相助,给大军带来不少伤亡,一时竟然攻不下。我给你两队人马,去给我拿下来!”
  “公子放心!”孟平应道,点齐两队人,加入到战场之中。
  看了一会儿,李从璟又道:“传令,让蒙三亲自带人,先破大门!”
  “传令李绍城,大门攻破之后,分一都马军绕行大院后门,防止何奉先出逃!”
  主将临阵,纵观全局,调度全军,乃是重责。
  不久,随着一声巨响,李从璟循声望去,就见何家大院大门被撞破,百战军顿时涌进院内!
  大门告破,李从璟脸上并没有出现跟得意高兴有关的神色,他只是勒着马缰,纵马踩过碎落一地的木门碎屑,走进那座何家人心目中的城池。
  蒙三正带人去争夺箭楼哨塔等制高点和有利地形,院内厮杀正酣,到处都是成群结队的百战军在与何家部曲战斗,刀光剑影冰冷无情,不时有人惨叫跌倒在血泊中,再也没有机会爬起来。
  张小午率亲兵队始终护卫在李从璟身边。
  何家大院不是一个独立的院子,而是众多院子的组合,院子之间有道路,看起来更像是城中的坊。
  攻破大门,并不意味着战斗结束,而是刚刚到达高潮。何家负隅顽抗,百战军要结束这场战斗,还需要一些时间。
  李从璟所处的地方,是大门后的一大片空地。
  打量着内里的地形,李从璟眉头微紧,他忽然开口道:“不觉得奇怪吗?”
  张小午沉吟道:“感觉上是有些奇怪,但说不出怪在何处。”
  李从璟森然道:“这么好的地形,本应该在里面安放大批弓箭手,如此即便是百战军攻进来,也必定遭受不少损失。但是此刻,弓箭手虽然也有,但明显与他们防备百战军攻破大门的力度不相当。”
  张小午愕然抬起头。
  不及思考,张小午大喊:“举盾!”
  就在这时,“咻咻”的破空声传来。
  李从璟身影一闪,人已到了马肚下。
  “噗嗤”的声音响起,战马昂首跳脚惨嘶。
  一阵箭雨落下,第二轮箭雨还未到来时,张小午只听见“噌”的一声刀响,李从璟身影已经冲出,拔刀在手,速度快得仿佛带起了一阵风。
  李从璟跑出去的时候,喊了一声“掩护!”
  “在楼上!”张小午立即察觉到,弓箭手在走廊连接的侧前楼房之上。高大屋子隔出的二层上,开着几个窗户,弓箭手正是在窗口放箭,“跟上将军!”
  正是何重埋伏在此。
  一击未成,何重脸黑如墨,他一指正在奔跑的李从璟,大喝道:“放箭!”
  弓箭手调转箭头,向李从璟发出一轮利箭。
  李从璟的目光始终落在那些弓箭手身上,在弓箭手放箭的同时,他身子一跃就地一个翻滚,铁箭在他身后接连落下,不少直接插进地面,由此可见这批弓箭手的厉害。
  借助草木和角度,李从璟避开这轮齐射后,脚在走廊栏杆上重重一踏,伸手抓住屋檐,身子一跃,手脚并用,如猴子一般迅速窜上走廊屋顶。
  沉重的明光甲,并没有迟滞他的身形和步伐。
  昔日打磨武艺时,他背负几百斤的重物在山道上健步如飞,这副甲胄重不过几十斤,又算得了什么。
  两轮齐射没能解决李从璟,何重又急又怒,眼见李从璟上了屋顶,何重刀指李从璟,再次怒喝:“把他给我射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轮箭雨先至,何重身旁,立即就有几人中箭!
  院中,正是孟平听到李从璟那声“掩护”后,组织弓箭手反击。
  何重等人被射得再也无法放箭。
  张小午等人冲到走廊下,两两合作,一人踩着另一人的肩膀,爬上屋顶。
  走廊屋顶正连接那栋大屋二层的木质走廊,李从璟翻身而上,以凛然气势前冲。
  李从璟上楼,箭雨停歇,何重抬起头,见李从璟就在外面,立马吼道:“杀出去,宰了他!”
  李从璟的脚刚踏上木板,就感受到木质隔空层一阵剧烈晃动,接着就是一群人提刀从屋中冲出,大叫着向他杀来。
  李从璟眉目沉静,进入战斗中的他,身体像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体内奔涌的澎湃力量像是要掀翻整栋楼,但是他的眼神却冰冷彻骨,如同死神一般无情。
  廊道狭窄。
  冲在最前面的何家部曲,用力一刀斩下,看来是想一下将李从璟劈成两半,但是他的刀离李从璟的头盔还有几寸距离的时候,李从璟的横刀已经抹过了他的脖子。
  他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眼睛,身体中残留的力量让他没有立即倒下去,然而他的瞳孔却已涣散无光。
  李从璟左手推着那人前进,用他当做盾牌,右手横刀从一个个刁钻的角度,挡下一把把挥来的长刀,也刺进一个个咽喉。
  他每前进几步,就有人捂着脖子倒下。狭窄的廊道,显得拥挤不堪,但他却前行的极为稳健。
  到门口时,李从璟用力将面前的尸体用力一踹,撞在几个想要出门的人身上,然后欺身而进。
  一把长剑迎面刺来,李从璟侧转身子避过,同时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一矮身子,脚步移动,就已经到了那人身后,而他的长刀,在顺势带掉对方的手臂之后,横在对方咽喉前。
  手臂被切掉,那人惨嚎连连,他眼睁睁看着体内的血液,不断从断臂切口处涌出,却无计可施,差点儿晕过去。然而咽喉前的横刀,让他保持清醒,又不敢乱动分毫。
  李从璟就这么挟持着一个人质,前行几步,无人敢上前。
  “李从璟,有种放了他,冲爷爷来!”何重和身边数人与李从璟隔着几步对峙,他嘶吼道。
  李从璟看了何重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他右手一动,横刀刀锋便滑过那人的脖子。
  那人一只手捂着脖子,歪倒在地上,瞪大着惊恐的双眼,无助挣扎,将鲜血涂的到处都是。
  张小午等人赶上来,出现在李从璟身旁。
  “不想死的,投降!”李从璟的眼眸没有半分感情可言,他注视着眼前的人,“我会让你们活着。”
  “李从璟,爷爷要杀了你!”何重大吼一声,率先杀出!
  在整个武夫辈出的何家,何重保持第一勇士的名头已经十年,其武艺如何可见一斑,因此他有足够的信心,能够斩杀眼前这个在他看来乳臭未干的小子。
  李从璟抽身而上,语调冷漠道:“不知死活。”
  一番厮杀,李从璟已活动开了身子,整个人都已进入战斗状态。
  两人之间本就只有数步,眨眼即到,但两人相对而冲,两步之后竟然都没有动刀的动作。
  谁不动刀谁死,谁先动刀谁死,谁在越过最后那条线前不动刀谁死。
  胜负与生死只在一线之隔,狭窄的空间,两人都只有出一招的机会。
  修炼武艺一辈子,到用的时候只在一瞬间。
  一生武艺,凝聚到这一刹那。
  木质楼板,在两人的脚下震颤,缕缕灰尘,从木板缝隙处蹦出、洒落。
  这里光线昏暗。
  这里是地狱之门即将洞开的地方。
  何重眼中一缕精光闪过。
  他看到李从璟已经触碰到了那条无形的线。
  “死吧!”何重的刀,从右手间轮过一个半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斩到李从璟咽喉前。
  何重对自己这一刀有信心。
  他以一生武艺一生搏杀的经验得出结论,他这一刀斩出的时机,准确无误,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所以,他一定会赢。
  所以,李从璟一定会死。
  刀斩出的一霎,何冲心中已经涌现出一个笑容。
  那是掌控局势,胸有成竹的笑容。
  但这个笑容还在产生自心中,还没来得急浮现在他脸上,他就再也笑不出。
  刀锋并没有斩进李从璟的脖子。
  这怎么可能?
  李从璟前冲的步伐没有丝毫停止。
  但他的身体,自腰部往上,却突然后仰。
  整个身体,在那一时诡异的成了九十度。
  刀锋贴着他鼻尖扫过。
  扭腰,转身,出刀。
  与何重擦身而过,李从璟的身体恢复笔直。
  他的手中已经没有刀。
  何重的身子冲出去几步,才堪堪停下来。
  他的嘴中,忽然涌出一股咸腥的血。
  李从璟的刀,插在他的胸腔中,穿透了他的身体。
  何重怔怔看着胸腔中的刀,半晌才艰难道:“这……不可能……”
  “轰”的一声,何重的身子重重倒在地板上。
  李从璟漠然看着眼前呆愣的何家部曲,开口道:“放下武器,我让你们都活下去。”


第38章 淇门之变(十)
  何重身死,那些何家部曲选择了投降。李从璟依言没有杀他们,并让他们去劝降其他何家部曲。
  何家大院中的人,并不是都是何家家族子弟。
  少造一些杀戮胜造几级浮屠李从璟不知道,但少些抵抗,就能让百战军少些伤亡。
  “我等都是混口饭吃,现在何重已死,何奉先出逃,你们何必还要为何家拼命?况且何家大逆不道,竟然公然反叛,与官军开战,犯下的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当此之时,你我更应该弃暗投明,不应该助纣为虐!”劝降的何家部曲对着里间大喊,李从璟答应不杀他们,他们办起事来自然卖力,声音很大。
  “李将军真不杀我等?”里面有人回应。
  劝降的人立即大声道:“李将军说了,作乱的是何家,与其他人无关。兄弟你看我现在不都好好的吗?只要平息何家之乱,李将军杀我们还要费力气哩,何必多此一举?”
  “只要李将军给我们一条活路,我们愿意投降!”里面的人喊道。
  劝降的人立即看向李从璟,李从璟道:“只要你们投降,本使可以保证,不追究你等责任,放你们生路。”
  “多谢将军!”里面的人大喜。
  但也有人不放心:“那将军要是反悔怎么办?”
  李从璟笑道:“反悔于本使而言,有何好处?既然没有好处,本使空落一个不信不仁之名,可不利于本使镇守淇门。”
  “那好,我们便信了李将军!”里面的人道。
  “张大嘴,你个混账,何家待你何曾薄了?你竟然在关键时候出卖何家?”里面不远处又有人喊,看样子是何家子弟。
  那些人三三两两走出来之后,有人立即向李从璟献辛勤道:“李将军,这里面的情况我们兄弟熟悉,现在还有不少何家子弟在固守,将军可需要我等为大军带路?”
  “你是张大嘴?”李从璟浅笑问道。
  张大嘴道:“大嘴正是小民的诨号。”
  “好,你若真能为大军带路,事后有赏!”李从璟道。
  “多谢将军!”张大嘴立即眉开眼笑。
  有了投降者的引导,攻势又顺利许多。
  对这些人的反叛,李从璟并没有多少感想。很正常的一件事,刀子用不好,伤着自己是常有的事。忠诚,多么奢侈的东西。人之所以跟你混,是因为有好处,没有好处,人还跟着你作甚?若是杀你有好处,他们也不介意背后捅刀子。
  五代王朝更迭频繁,不就是这么回事么。这个时代,人们心中已经很少有礼义道德的束缚,只有放肆的人性。
  “都指挥使,抓到何奉先了。”李绍城派人来向李从璟汇报。
  李从璟出了大院,李绍城正带着在后门堵截到的准备逃跑的何奉先过来。
  何奉先被五花大绑,被几个军士押解着,看到他,李从璟淡淡道:“本使本以为,我攻你的大院,你会跟本使拼命。但是看来本使太高看你了,像你这样的人,嘴上说得越厉害,背后越能搞一些阴谋算计,真要真刀真枪见真章时,你就只能转身就跑,废人一个。”
  何奉先恼羞成怒,大喊道:“李从璟,有种放开我,老子要跟你单挑!”
  李从璟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嗤笑道:“怎么,本使打击到你的自尊了?要单挑方才作甚去了?现在嚷嚷再厉害有何用?你已是我砧板上的鱼肉,没有资格与本使交手了。”
  说着,李从璟摆摆手,道:“带下去。”
  身后大院里,还有战斗声。
  李从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秋日的日头早谈不上炽烈,却依旧晃眼。阳光打在他冰冷的甲胄上,却穿不过那些钢铁,也温暖不了他冰冷的心。
  这大院里,有多少生命有罪,有多少生命无辜,他无暇顾忌。就像在战场上,死在他刀下的人,有多少该死,有多少该活,他也无暇顾忌。他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但他没有选择。他不能让对手生,他只能让对手死。不对敌人残忍,就无法对自己慈悲。或许他能做的,是让那些追随他的人,能多活几个——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战场下。
  这世道有太多无解的问题。既然无解,那就让他随风而去吧。
  “风过疏竹,雁渡寒潭。”李从璟低声呢喃,“风过而竹不留声,雁过而潭不留影。此间事了,我又何必再去想它。前路漫漫,多得是问题等我去解决,何不向前看?”
  何家大院的厮杀声持续的时间兵不短。最后,百战军从何家大院中搜出许多产自作院的兵甲,而何奉先的手印,又按在了认罪的状纸上,这些题中之意,自然无需多述。
  从此,淇门再无何家。
  而淇门,也再无势力敢向李从璟发难。
  至此,李从璟在淇门可言稳如泰山。
  自此,李从璟可在淇门一心编练百战军。
  淇门县衙。
  大牢里,祁县令身着官袍,独自一人蹲在一间牢房外,静静看着牢里向他咆哮谩骂的几个人。
  祁县令并不搭话,直到对方骂累了,不说话了,只拿牛眼瞪他了,他才缓缓开口:“诸位,本官知道你们对本官有怨言,本官也自知对不住你们何家,所以本官蹲在这里,让你们随意谩骂,这大概是本官现在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事了。”
  叹了口气,祁县令继续道:“这事其实你们也不能怪我,当初虽然是本官撮合你们三家来对付李从璟,但本官也是受人所托。对,那人就是吴老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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