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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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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了口气,祁县令继续道:“这事其实你们也不能怪我,当初虽然是本官撮合你们三家来对付李从璟,但本官也是受人所托。对,那人就是吴老将军。但本官此番将你们押进牢房,也是受人所托。对,这人就是李从璟。本官向来都是身不由己,你们其实怨不得我。”
“你们犯不着拿那么大的眼睛瞪着本官,本官也是有苦衷的。跟你们明说,本官一介寒门,在朝在野都没有势力,当年依附吴老将军,也是求存之道。吴老将军将我安排到淇门,我自然唯命是从。”
“但这回到了淇门,本官发现,李从璟不仅势力比吴老将军大,人还特别精明。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足够阴险、足够无耻。你们知道的,这世道,唯有阴险和无耻的人才能活下去。李从璟逼本官在承认阴谋联合你们谋害他的罪状上签了字画了押,本官就不能不受他摆布。”
说到这,祁县令索性坐了下来,靠在牢柱子上,抬头望着那扇很小的窗户,“况且李从璟也说了,投靠他之后,本官还是淇门县令。其实本官自知,本官也就是一根乱世滔滔大河中的浮萍,随波逐流罢了,面对大浪大涛,身不由己。但说到底,跟谁不是跟呢?人总不能跟自己过不去。明哲保身墙头草嘛,就是这么回事。”
说完,祁县令看着牢里的人,眼中竟然充满同情,“诸位有今日之境遇,其实也是身不由己,最多不过跟错人投错胎罢了。你们当能理解本官的苦衷。”
站起身,拍拍屁股,祁县令准备走了。走出没两步,他又停下来,看着众人道:“其实你们不理解也没关系,设身处地为他人思考,总是最难的。”
祁县令走出牢房,叹息道:“将心比心,便是佛心。所以我们这辈子,都成不了佛喽!”
王家大院。
王不器和王草庐相对而坐,旁边有侍女在煮茶。
“此番二叔能站在将军一边,不器以茶代酒,代将军谢过。”王不器道。
王草庐轻轻摇头,看着王不器道:“我非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决意倒向李将军的。”
“不器知晓,二叔是站在王家的立场上。”王不器道。
“那你可知,为何李将军初次登门,我就答应了他,举王家支持他?”王草庐问道。
王不器摇头,“这也正是不器不能理解的地方。不过想来二叔慧眼如炬,自然是能看出将军之才的。”
王草庐叹了口气,道:“李将军之才,自然毋庸置疑。不过真正让我做出选择的,却不是才气。”
“那是什么?”王不器不解道。
“杀气。”王草庐道。
“杀气?”王不器咀嚼着这两个字。
王草庐站起身,负手看向东方,那里是何家大院的方向,“何家,也是百年之家啊,但说没了就没了。李从璟要打压何家,略施惩治将其从大族中除名即可,相信何家也不会真不识时务。但何家现在却是满门被灭,他李从璟何须做到如此地步?”
王不器怔然,若有所悟。
王草庐再次叹息,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他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凡是敢向他李从璟发难的人,都得死!”
晚风吹拂,王不器不禁打了个冷颤。
刘家。
“父亲,之前那莫离说得明白,只要我刘家助李从璟,便让我刘家成为淇门第四大族。现在却又扶持了李家,还是让李家与我刘家势力均衡。如此背信弃义之行为,着实可恨!”一老一少站在院中,那年轻人开口,不忿道。
刘子佐无奈一笑,“莫离并未失信,现在何家没了,淇门原先三族只剩下王赵两家。说起来,我刘家现在不仅是第四大族,反倒是第三大族了,虽然是与人家并列。”
“可父亲,之前莫离明明说……”年轻人不服气。
刘子佐打断了他,“为父知你想说什么,说莫离不该背弃诺言,不该扶持李家对不对?”
“是的,父亲。”
“莫离来的时候,虽说有这样的意思,但却未明说,不是吗?”刘子佐道,说着拍着年轻人的肩膀,“你记住,人主之心,令治下势力平衡可控最为重要。若是李从璟打压了何家,又扶持刘家代替何家的地位,那他打压了何家又有何用?仅仅为报复?”
“现在就不同了,李家与刘家同样做大,淇门便有了四大族。四个大族,由三到四,彼此势力抗衡,但较之之前,实际上是大族势力都被削弱了。我越弱,则彼越强,他李从璟再要控制起淇门来,可就容易多了。”
年轻人愣住。
刘子佐长叹一声,“天下人才辈出,这李从璟,是个狠人呐!”
第39章 练兵之法
淇门军营。旌旗飘舞,鼓声震天,尘土飞扬。
偌大的校场上,百战军将士正在进行各自的训练,或练技艺,或练耳目,或练队列,或练拳术,一切都井然有序。
众将士所练科目虽然不同,但无一不是大汗淋漓,神情肃然。在每一都旁边,偌大的“魁首”旗和“没鸟”旗迎风飘扬,或诉说着荣誉,或诉说着不甘。教头们或在挥舞着鞭子怒骂,或在耳提面命的交代,或在手把手的教导。
“周鸣!老子说了多少遍了,习射弓箭的手法要诀,是前手如推泰山,后手如握虎尾!慢开弓,紧放箭!你的气力都让狗吃了,你的手晃什么晃,就你那样,泰山早砸扁了你,老虎早就回头咬掉了你的脑袋!用力,收力,稳住,稳住懂不懂?直娘贼!”
“规矩本教头只讲一遍,尔等听清楚了,稍后要是有人做错,老子抽死他!练队列,要求人人定位,行列整齐,进退左右,俱成行列,起坐跪伏,俱从号令。规矩有了,那么怎么做到?听好了,要求是列不攒挤,亦不迂疏,前看心,后看背,左右看两肩!不明白?不明白就对了,那接下来看清楚!”
“我告诉你们,军士习拳,有三大好处:其一,可以活动手脚,是强身健体之需要;其二,俗话说,‘拳也,武艺之源’,拳法也是习练各种兵器的基础;其三,到了战场上,一旦兵器损坏或者脱手,就需要与敌人手搏,打徒手战……”
李从璟在各个区域巡视而过,查看将士训练情况。百战军近三千将士,兵种不同,有习练科目的差异,也有共同习练的科目,而有些士卒刚入军营,亦有军中老卒,水平也有差异。
他不发一言,仅仅是用眼去观察。至于个中存在的问题,他会让跟在身后的人详细记录,在之后的会议上提出。
一段例行巡视结束之后,李从璟将蒙三叫了过来,对他说:“你训练的军士已连续三日夺得了‘魁首’旗,本使要考校一二,你且将他们集结过来。”
蒙三得了令,立即将五百军士集结完毕,向李从璟请示,“都指挥使,你要考校哪个科目?”
李从璟道:“军中训练,以耳目为首要之务,本使便看看尔等耳目练得如何。”
所谓“练耳目”就是训练将士“审金鼓”、“辨旗帜”的本事,是军事训练的基础。因为在战场上场地大、军士多,士卒既不可能听到将帅的声音,也无法去看将帅的书面命令,因而每部每个军士的行动,就全靠听金鼓的声音,看指挥旗的变化。
蒙三闻言,道一声“得令”,随即对麾下吼道:“今日都指挥使要考校我等训练成效,尔等都给我听好了,平日如何训练,此时便如何行动!”
说着,只见他手中令旗一挥,五百军士的军阵,便成了一字长蛇阵,变化紧凑有序,无一丝杂乱。蒙三令旗再挥,将台下鼓声大震,五百人整齐大步向前,步伐一致,期间更无一人左顾右盼。
蒙三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当横队走到校场尽头时,他手中令旗又一挥,鼓声突止,锣声响起,横队便转身而回。如此之后,蒙三增加了难度,手中令旗上下挥两下,左右摆了三摆,那一支横队,立即变成了三路纵队,继续在鼓声中前进。整个过程无一人出声,更无一人出错。
李从璟摸着下巴细细看着,没有说话。
李从璟不说话,蒙三便继续挥动令旗。令旗连挥两下,纵队复又变成横队;令旗再挥,横队迅速后转。少顷,横队又行进到校场边,蒙三正要挥动令旗,李从璟忽然摆手阻止了他,出声道:“用力擂鼓!”
旗鼓官听到李从璟的话,立马从司鼓手中夺过鼓槌,使劲儿擂得鼓声震天响。
走到校场边缘的军士们,这时听到鼓声继续催赶前进,都迟疑起来,那走在领头拿着小令旗的小校,也是不明所以。军士们原地踏步,有人还回头张望,不知所措,好似在等待军令改变。
可惜,军令没变。蒙三急的满头大汗,奈何不能出声提醒,只能干着急。
那领头小校半晌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向前走,不许回顾!”带着队列走出校场。
李从璟挥手,示意鼓声停下,又对面色难堪的蒙三道:“召集军士过来集结。”
蒙三令旗挥动,不多时,五百军士重新在李从璟面前列好队列。
李从璟站在这些军士面前,朗声道:“自古常胜之师,莫不号令严明,军令之下,将士举止有度。临敌作战,倘若鼓声不停,便是前有刀山火海,也要一往无前;而一旦锣声响起,便纵使前有金山银山,也需立即退回。在军中,金鼓旗号就是主将军令,军令所指,大军奔行,不可有二。尔等须得铭记此训,好生操练,如此方能成为纪律严明、战力非凡之师,方能无往不胜、沙场建功……”
离开时,李从璟勉励蒙三几句,让他抓紧训练,蒙三连声应是,再无半点自得之心。
回到大帐,李从璟将彭祖山叫来。
彭祖山便是和莫离章子云等人一同到来的中年男子,是李从璟老爹李嗣源的得力臂膀,其人尤以善练兵善征战闻名。其人更是颇识诗书,是难得的儒将。是以回到淇门之后,李从璟便让彭祖山赶紧熟悉军中诸事,好让其总领练兵之事。
彭祖山进账之后,李从璟招呼他坐下,然后问道:“军营诸事,彭大哥都已熟悉了么?”
“有公子派的人指引,都已熟悉了。”彭祖山道,言辞对李从璟不乏恭敬。
李从璟点点头,道:“我若以彭大哥为军使,主持练兵之事,彭大哥何以教我?”
李从璟这是在问对了,彭祖山心知自己须得拿出练兵纲领出来,好在他这几日已有了腹稿,加之他本就精通练兵之事,是以不急不缓道:“练兵之要,以教戒为先,而以耳目、胆气、队列、体力、拳术、技艺等科为主体,行耳、目、手、脚、心之事,日行不辍,方有强兵。”
这一番话看似简单,实则非精通兵法之人不能总结出来,李从璟颔首,示意彭祖山继续往下说。
彭祖山接着道:“教戒为先,所谓‘教’,便是‘教之以礼义,诲之以忠信’,使军士上识其主,下识等级,忠于其主,服从尊卑;所谓‘戒’,便是‘戒之以典型,威之以赏罚,使人知劝’,使军士遵守军纪军法,知晓什么可以为,什么不能为。”
“就训练科目而言,兵种不同,科目稍有差别。此事说来简单明了,但要军士日日操练,精益求精,却是颇难,关键在于主帅之督促,在于赏罚之鞭策。其中,练兵之法,莫先练心,人心齐一,则百万之众,即一人之身……”
彭祖山洋洋洒洒,娓娓道来,就练兵纲领之事,便说了足足半个时辰。最后,彭祖山总结道:“兵之强在练,孙子练兵,可以折冲销敌,乃鸣鼓会军,终于助吴国西破强楚,北威齐晋,南伐于越,使吴国成为春秋最后一个霸主。公子若能严肃练兵,假以时日,三千之卒,尽皆勇悍善战之辈,则大军所向披靡,天下少有人能与百战军争锋!”
彭祖山话说完,李从璟沉默了许久,抬起头,却已目露精光,他走出将按,到彭祖山面前,长身而拜,“我欲以彭大哥为百战军副将,操持三千百战军训练之事,彭大哥若果能践行方才所言,他日征伐有成,必不负彭大哥之恩!”
李从璟的举止让彭祖山有一时错愕,瞬息之间,彭祖山连忙扶起李从璟,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公子果真意欲以彭某之法,训练百战军?”
“为何不可?”李从璟反问道。他知道彭祖山担心的是什么,时下天下节镇林立,然各镇将军练兵,莫不求战力速成,好做征伐,因而训练起来,长技艺,而弱系统。而彭祖山的练兵纲领,却要求“教戒为先”,期间更是包含“天晴则操练士卒,下雨则习读诗书”这些内容。总之一句话,彭祖山的练兵纲领,不仅要求练兵系统全面,而且会搞文化和思想道德教育,这是目下天下节镇基本都不会涉及的层面,尤其是后者。
李从璟道:“天下久经征伐,人口锐减,良家子难觅,是以各军多有流氓、亡命之徒,百战军亦不例外。这些军士纵然能逞一时之勇,使大军在某些时候战力顽强,但其桀骜难驯,背主弑将的情况屡见不鲜。若不能改造他们,这样的军队,我宁愿不要!”
彭祖山道:“可公子可知,要如此训练军队,必定分外艰难,困难重重。末将此法,便是老将军都不尽用,公子可想好了?”
李从璟笑道:“大丈夫有所不为,亦必有所为。以此法练兵,必得罕见精锐,彭大哥何必迟疑?”
其实彭祖山的练兵之法,并不超前,这是很多先贤在兵书中都有论述的。只不过这位儒将想要将其都实现而已,这可以说他是书生意气。但彭祖山没想到,他碰到了一个来自后世,知晓这其中利害的李从璟。
二十世纪,红军百战不死,长征路上,八万人只剩下两万多人,却战力犹存,稍有军事常识的人就知道,这是多么大一个奇迹。放在任何一个时代,一支军队伤亡过半,又在东奔西跑的路上,还不是政府军,那剩下的人不给你跑光才怪。
李从璟崇敬那样一支军队,虽然他知道因为时代的原因,他无法复制这样一支军队,但他想努力一把,做到在这个时代,能够做到的极致,去无限接近这支神话一般的军队!
有了这样一支军队,乱世求存,方有保障;争雄天下,方有资本。
彭祖山沉默了半晌,后退两步,对李从璟深深一拜,起身时长叹道:“公子之志,末将今日知之矣!”
第40章 晋王令
自百战军出征神仙山回营,时间已经过去十几日,原本缺乏的兵源,在经过神仙山、偏远乡民、淇门四大族人员的补充之后,兵源空额差不多已经补齐。
也就是说,如今的百战军,编制已经圆满,正式有了三千之数。不过就在这时候,李从璟却收到了一封,可以进一步增加兵员的信件。
如何将百战军打造成一支,能够无限接近百战不殆这种标准的军队,是李从璟很早就开始思索的问题,这个时间甚至可以上溯到他刚来到这个时代的时候。除了严格的军事训练之外,在信息情报体系、武将培养等方面,李从璟都有一些设想。
当然,作为一支军队的主帅,李从璟本身的军事才能如何,甚至包括说政治才能如何,都将决定百战军能否打赢一场场战争。在这方面,李从璟从未放松过对他自己的要求,除了知识,在思想、性格方面,他也一直都保持在一个“修炼”的状态。
为此,李从璟将百战军的建设分为四个方面:士卒建设;军队建设;将帅建设;外部建设。
其实要真正训练一支强军,说难也难,说不难却也不难。李从璟要保持百战军的训练热情,除了思想教育、相互竞争这些虚无的东西之外,还得有些实际的奖罚。而这个,就离不开钱。甚至包括说作院里兵甲打造,都离不开钱。
针对这点,李从璟本可以按部就班,因为晋王是会发饷的,但对于拥有高期望高要求的李从璟来说,晋王调拨的那点饷银,明显不够用。
兵贵精不贵多,三千百战军既然已经满员,再增加多少兵员对李从璟来说,就显得有些鸡肋。在李从璟犹豫要不要为新兵员跑一趟的时候,晋王派了使臣下来。
来人李从璟非常熟悉,是李绍荣。就是那位在魏州城外点醒李从璟,让他认识到吴靖忠真面目的武将。
李从璟将李绍荣迎进军营大帐,李绍荣没有多少客套话,首先递给李从璟一纸晋王命令。
这道命令,不是让李从璟对梁征战,而是让他对付潞州。
李从璟将命令读完,李绍荣已经开口,道:“潞州节度使本是名将李嗣昭,前些时日大军进攻镇州,李老将军不幸殉国,晋王便让其长子李继俦继承其位。因秉性懦弱,李继俦被他二弟李继韬发动政变囚禁,并自请统领潞州,当时晋王正在征战,无暇理会此事,只好任命李继韬为潞州留后。泽潞原本设置的昭义军,也改为安义军。李继韬虽然顺利窃位,但难免心中不安,已经开始逾矩扩充军队。”
李从璟沉吟不语,他在等李绍荣继续往下说。
李绍荣继续道:“晋王的命令李将军也看见了,想必心中已经有数。晋王的意思很明白,李继韬趁晋王南征,窃据高位,是为名不正言不顺,更是奸佞行径,晋王本欲亲自讨伐。但一来晋王已经同意其为留后,无故不好妄起兵戎;二来,现晋国上下都在请晋王称帝,晋王一时脱不开身;三来,潞州弹丸之地,晋王和大将都在忙于对梁之战,无暇他顾。”
“有以上几者,晋王遂将潞州之事交到李将军手上,让李将军密切注意潞州一举一动,并行限制掣肘之事,若是潞州有出格举动,李将军有便宜行事之权。此事甚为机密,望李将军慎重。”
李从璟将李绍荣的话在脑袋里消化了一遍,立即就明白了李存勖的意思:李继韬这鸟厮的行为让我很不爽,但我现在没空理会这种小角色,你去给我看着他,找着机会就好生教训他。
对李继韬,实际上李从璟是知道一些的,这厮后来叛晋降梁了。
李从璟问李绍荣,道:“晋王之意,若是潞州有变,末将要领军征伐?”
“目前不可明目张胆征伐,毕竟李继韬没有大罪,晋王须得考虑天下悠悠之口,但征伐以下之事,李将军都可为之。”李绍荣眼中闪烁着阴谋的光芒,“而一旦潞州事变,李将军有全权处理之责,务必使潞州不能为祸大局。”
李从璟有些犯难,他虽然知道李继韬会叛,但却不知其何时叛,遂道:“百战军短时间要进攻潞州,只怕力有不逮。”
李绍荣微笑道:“百战军兵马三千,两千都是老卒,本身就是成型已久的战力,虽有一千新卒,却也不是很难消化的事,李将军过谦了。”
李从璟没有再说什么。
眼下,如何将潞州之事处理得好,已经成了百战军第一份考卷。
李绍荣交代完相关事宜,休息了一阵,随即就回去了,速度倒是很快。
李从璟暗自琢磨了许久,脑海中渐渐有了清晰的轮廓:眼下百战军融合还不到位,新卒战力未成,不适合冒然征战,而潞州一时也没有大的动作,所以也不应该立即去征伐。也就是说,目前李从璟还是要以练兵为重中之重,顺便加强对潞州监视,并做一些小动作去限制潞州。
而一旦时机成熟,就是两军决战之时。
念及于此,李从璟又将今晨收到的信翻出来,这是一封私信,但信里所说之事,李从璟觉得可以去办了。
处理完今日手头的事务,时辰已经不早,吃住都在镇治的李从璟,罕有的换了一身常服,不带亲卫,独自一人出了军营。
黄昏将近,夕阳如歌,马蹄以一种特有的节奏,敲打在阳光铺成的地毯上,清风微拂,倦鸟知返,李从璟长舒一口气,感到一阵不常有的轻松适意。
如果不去计较那身不合体青衫,带来的不适感的话,李从璟的心情一定会更加愉悦一些。这一年来李从璟几乎从未离开过军营,甲胄几乎从不离身,这套青衫虽然看上去还很新,但穿在身上,怎么都让李从璟有些不适应。这就像一个乡下人骤然来到都市,一个都市人骤然去了乡野。习惯,实在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除此之外,李从璟征战沙场逾年,身材不可避免又长大了些,这从军之前的衣服,却是有些小了。
“左右不是去相亲,倒也无妨。”李从璟自言自语,沉吟了半晌,“罢了,看来是时候去买两套新衣裳了。”
淇门是个小地方,附近可供游玩的地方不多,仅一座勉强可以登高而望的小山而已。山下有亭,以供游人歇息,李从璟到亭前的时候,约见的人已经在亭中等候,他将马匹拴好,快步进亭。
亭中的人向南而立,金灿灿的阳光刚好打在她脸上,将她的殷桃般的嘴唇映衬的分外娇艳,因为是长身而立,高挑饱满的身材一览无遗,修长的腿露出膝盖上下的部分,是一种安安静静的白。
桃夭夭。
自打神仙山回来,她就归了家,没再理会公事,听说正在待嫁。
“让桃大当家久等了,恕罪。”李从璟向那人抱拳,微笑开口。
桃夭夭转过身,手里还捧着一杯清水,慵懒的眼帘随意披在明亮的眸子上,“我早已不是大当家。”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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