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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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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是否感到庆幸?”
大明邢怔了怔,感到李从璟话中有话,不解道:“李将军这是何意?”
“但如果我告诉老将军,这是耶律阿保机故意为之,有意放我等到西京呢?”李从璟语不惊人死不休,语气陡然拔高了几分,“因为只有将我等赶到了西京,耶律阿保机才好攻下泊汋城,关闭我等连通卢龙的门户。如此一来,耶律阿保机只需要再切断我等与显德府的联系,就能形成关门打狗之势,而我军所谓的背靠鸭渌府,也成了困居西京,再无战略转圜余地,而已经在双通、伊台、九阳吃过亏的耶律阿保机,必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让我等还能突围。那时,我军就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将为耶律阿保机任意宰割!”
大明邢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不等大明邢说话,李从璟再度在他心头重重一击,“而在抵达西京的这些时日,各方探报表明,耶律阿保机整合所有契丹军,再度形成了三路大军。西路攻打泊汋城,东路隔绝显德府,而中路,则直奔西京而来!”他嘿嘿笑了两声,充满寒意,眼神在诸将面上飘过,“这也就说明,我方才的话,并非信口恐吓诸位,而是确有其事!”
这一下,帐中炸了锅。
李从璟则回到帅台,再度面前众将时,突然脸色一寒,横刀插进案几,冷眼看着帐中诸将,“自至西京,本帅尚无一令。现在,本帅颁布第一条军令:军议中肆意喧哗者,斩!”
……
一个时候后,诸将散去,军帐中除却李从璟的嫡系文吏,在各自岗位上办公,就只剩下莫离、王朴两人。
坐在一旁的莫离轻摇折扇,笑道:“你如此恐吓这些渤海军将领,就不怕他们扛不住压力,临阵倒戈,投向契丹?”他笑容惬闲,哪里还有半分先前的肃然之态?
李从璟揉着眉心,无奈笑道:“渤海国,本是将亡之国,西京,本在胭脂之地,能战之卒有几何,敢战之将有几人?不如此恐吓,如何能见人心?会战在即,必须让心思不定者显形,以便剔除。”
“剔除渣滓,的确有助于立威,也能有助于接下来的战事,不过我等到底是客军,如此宣兵夺主,会不会有些不妥?”王朴出声问道。
李从璟摆摆手,示意无妨,“随大明安返回上京的李四平,已经启程,不日就会带着一干人手来到西京,渤海国自家事,还是他们自己解决的好,恶人就由他自己来做好了。”
莫离微微颔首,又笑着打趣道:“不过你那句契丹轻骑有意放我们抵达西京的说法,实在是说不通,他们能在半路拖住我们,将我们败于野外,耶律阿保机又何必让我们走到西京,再费这么大劲,布这么大的局?”
“临时起意,哪能思考得太缜密,再说,大明邢不也被我唬住了么?”李从璟略显得意地笑道。
“不过泊汋城的战事的确紧急,要如何区处?”王朴问道。
李从璟转过头,问窝在一旁捧着木杯喝水的桃夭夭,“君子都到了何处?”
“还没出来。”桃夭夭头也不抬道,“要从司近部的围追堵截中逃脱,哪有那么容易?”
第415章 随君辗转已四载,今成大将彭祖山
自同光四年前后那场持续半旬的大风雪之后,这段时日以来,辽东的老天爷好似睡着了一般,再也没有兴致天女散花,撒下一场大雪。天无大雪,冷风仍是吹得紧,天空阴沉得如同一只锅盖,让天空下的人倍感压抑。
城郭长宽不过三里的泊汋城,如今正被围得水泄不通,层层叠叠的白色帐篷前,万千契丹战士正在没日没夜攻打城池,杀声昼夜不息,闻之令人胆寒。
前些时候因为随卢龙军征战辽东有功,被立为安北营的新军将士,正在城池内外拼死力战,汹涌的城头已经彻底燃烧起来,战火毁坏工事,也吞噬生命。无论是城头、箭楼,还是藏兵洞外,都在上演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惨烈厮杀。
从马背上下来的彭祖山脸沉如水,一言不发大步进帐,甲胄上血迹密布,遮盖了盔甲原本的颜色,显得异常狰狞。
方才他带领从建安城赶过来,援助泊汋城的安北营将士又力战了一阵,仍旧没能突破契丹军的防线,反而折损不小,这让他的心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四日前,他率领援军抵达泊汋城近郊,那时契丹军已经对泊汋城猛攻多时。这四日来,彭祖山领头冲阵,与契丹军拼杀了不下十来次,希望能突破契丹军阵,但每次都是折戟而归。其中有几次,安北营甚至差些被契丹军合围吃掉,若非他反应快,见势不妙撤出战斗迅速,就要出师未捷身先死。
四日来,随他救援泊汋城的五千安北营将士,伤亡颇大,彭祖山嘴上不言,心中却如在滴血。安北营一万将士,从入营那日开始,便是由他训练,出征辽东,他又是主将,损失一个,他都心痛如绞。
然而,比起将士伤亡,更让彭祖山感到痛苦的,是他至今仍无法突破契丹防线。
“军帅出征渤海,让本将镇守建安城,便是将辽东、将整个大军的后背交在了本将手上。大军远征渤海,战线拉得这么长,傻子也知道后方稳固的重要性,而一旦被敌军抄了后路,饶是大军在前线取得再辉煌的战果,也会成为无根之木,陷入绝境。保卫辽东,保卫补给线,这份重担,军帅交给我安北营,是看得起我彭某人,也是看得起我安北营全营一万零三百一十八名将士!”
彭祖山双眼通红的盯着面前各部指挥使,语调悲壮,因为接连大战,每一阵又都是身先士卒,彭祖山不仅身上大小伤口达到十余处,其中脸上一刀伤疤,从左额蔓延到右脸,更是差些削掉了他鼻子,若非头盔够硬,他现在早已成为一具毁容的尸体。这条疤痕委实太长了些,怎么看都显得狰狞,随着他吼出最后一句话,伤口又一次崩裂,渗出丝丝黑血。
彭祖山伸手胡乱抹了一把脸,这一下拉破了伤口,鲜血流得更凶了,亲卫看不过去,冲上来为他包扎,彭祖山一把推开亲卫,抽出横刀,狠狠斩在身前桌上,盯着主将,声音嘶哑,低吼道:“但我等战了四日,竟然都没能击退蛮子大军,实在是奇耻大辱,更愧对军帅对我等的信任!”
话尽于此,深呼了口气,继续说道:“契丹蛮子攻城布置周密,咱们冲阵这么多次,他们应对我们兵力始终就那么多,我部在城外作战,的确可以分散契丹蛮子一份兵力,为泊汋城减轻压力,但狗日的蛮子太多了,如果我们不能破阵,扩大战果,击退这三万蛮子,依照眼下的局势,泊汋城早晚不保!”
因为接连作战,早不知上回饮水是什么时候,彭祖山嗓子已是烧得快要冒烟,这些话从他喉咙里吼出来,极为沙哑,充满一股悲怆的味道。
“蛮子军阵左翼稍弱,那是我们唯一的可乘之机。眼下,要攻破蛮子军阵,只能由一部充当锋刃,从中军突入蛮子阵中,吸引蛮子合围,引起蛮子军阵变动,这样其他部才有可能趁机突破蛮子军阵左翼,从而破阵!”
说到这,彭祖山对一名指挥使道:“柯山茂,本将再拨给你一个指挥,下次与蛮子交阵时,你看准时机,待本将突入中阵,蛮子军阵合围时,你就突破其左翼!记住,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你要是给本将搞砸了,老子砸了你的军旗!”
一名和彭祖山差不多年纪的部将,闻言抱拳,咬牙道:“将军放心,末将若误了事,甘愿提头来见!”说完,骤然反应过来,变色道:“将军,你要亲自做饵?这万万不可!”
说罢,慷慨请命,“末将愿意代替将军,去冲那蛮子的中阵!”
彭祖山脸上的伤口流血不止,被他几把胡乱抹下,整张脸都已与关公无二,这幅景象落在诸位部将眼里,犹如针刺在心口,柯山茂话音未落,诸将争先喊道:“将军,末将愿替将军!”
“都给老子闭嘴!”彭祖山不耐烦的斥道,“是老子是安北营的主将,还是你们是?这是军令!”
“将军!”诸将还想再劝。
“好了!交战两日,屡次阵战,寸功未立,尔等还有心思在这做妇人之争?!”彭祖山怒喝一声,一拳狠狠捶在案桌上,但他用力太狠了些,竟是直接将案桌砸裂。
诸将无不面色羞愧,有那性子烈的,已是双全紧握,手背上青筋暴突。
彭祖山在案桌后坐下,示意已等待得心急如焚的亲卫上前,来给自己包扎伤口,顿了顿,缓和了一下语气,“泊汋城不能丢,辽东不能毁在我彭祖山手上,更不能毁在安北营手上。否则,我无颜面见公子。”
摆了摆手,“都滚吧,不要妨碍老子疗伤。”说到这,补充道:“两个时辰后,集结再战!”
诸将面面相觑,最终只得抱拳退下。
走出大帐的众位指挥使,脸色都不好看,一位指挥使走在柯山茂身侧,对他道:“将军执意以身犯险,我等奈何?”
柯山茂抬头看了一眼这阴沉沉的天色,寒声道:“主将若死,我等身为部将,军法就不去说了,日后还有什么脸面披着这层铁皮?”
说完,再不发一言,大步离去。
那位问话的指挥使,看着柯山茂离去的背影,陷入沉默。
他知道,柯山茂已经打定了注意,往下要死战。
念及于此,这位指挥使也快步回营。
安北营才刚刚脱去了新军的身份,军中士卒,在此战前,还只是一些民夫。但他们这些指挥使、都头,却已征战多年。
安北营的确是新军,但新军未必就不能死战。即便是士卒不能死战,但他们这些出自百战军的老兵们,却从不缺乏死战的勇气!
大帐中,刚包扎完伤口的彭祖山闭上双眼,安静养神。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如芒刺在背,疼痛难忍,而每一道伤口,都如有万千蚂蚁在啃食血肉,令他痛苦万分,然而他的脸色却没有半分变化。
围攻泊汋城的蛮子,战力不差。接下来的这场战斗,彭祖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但他不后悔做出这样的战术安排,因为这一战,他不能输。
闭着眼,彭祖山思绪飘飞。
“公子,四年前,从晋阳到淇门投奔你的几人,莫离已是第一军师莫神机,是你真正的左膀右臂,孟平已是中军主将,执掌百战军最精锐的中坚力量,逢战必先破敌,就连章子云,也成了统领镇治的官吏翘楚,唯有我这个被老将军派来照顾你的人,至今未有寸功……当初,他们都还只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啊,而我早已是老将军的军中宿将!”
“这回你让我做这安北营的主将,一给就是一万将士,让我能够指挥千军万马,沙场建功,这是多大的荣耀啊——孟平那小子,立功那么多,现在不过是统领三千人嘛!”
“公子,当初你在淇门建军,连三千人都凑不齐,而现在,你看看,幽州军何其兵强马壮!这四年来,你带领大伙儿转战南北,救泽潞,克怀孟,河上大战败王彦章,更是一战攻破梁都,何其壮哉!本来,末将以为灭了梁国,你会挑一处肥缺出任节度使,却不曾想,你偏偏自请到卢龙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跟契丹这帮蛮子死磕。起初末将是真不理解啊,你说你图什么?”
“后来眼见你在卢龙的种种举措,末将就是再没心没肺,也知道公子你的心里,装了我们这些人一辈子也装不下的东西。”
眼帘闭合的彭祖山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是在笑,这让一旁时刻注意他状态的亲卫,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伤口渗出一滴血,顺着他嘴角的弧度滑下。
“在淇门时,末将就知道公子志向远大,却不知道,公子的胸怀也那般大。现在,末将也许仍旧知道得不透彻,但是没关系,至少‘护边击贼’这四个字,末将记住了。”
“护边击贼,公子,你还才及冠没多久啊,却已在为了卢龙边地,为中原千万汉人不受蛮子荼毒之苦,甘愿战于国门外,我彭祖山再粗鄙,也知道,绝对不能拖你的后腿!”
不知何时,彭祖山的手用力握紧了那柄饮血无数的横刀。
帐外,战鼓轰鸣,金戈铁马。
同光四年正月二十四,申时,彭祖山率领安北营五千将士,为救援泊汋城,身先士卒,第十一次与契丹军血战于城外。
其时,冲阵中,彭祖山身中十数箭,甲胄零落,血透五官,犹且死战向前,口中高呼:“我乃公子麾下,大将彭祖山!”
鏖战多时,不惜深陷重围,终于换得安北营稍稍撼动契丹军阵。
紧要之时,皇甫麟率领援军赶至,遂助安北营突破契丹军阵。
当日,三万契丹军,不得不放弃攻城,后退十里。
战后,被亲卫背回大营的彭祖山,血流了一路。
第416章 烽烟席卷鸭渌府,百骑漫行过冲鹿
彭祖山率领安北营将士,于泊汋城外力战契丹军,迫使其后撤十里暂避锋芒的消息,被报知给李从璟时,他刚调度西京联军一部赶赴正州,正州战役随之爆发。
耶律阿保机在指挥三万契丹偏师攻打泊汋城,以扼幽州军与卢龙之联系、切断幽州军的退路时,其所率之契丹军主力,以猛虎搏兔之势,出长岭府,攻入鸭渌府境内。正州作为鸭渌府西部重镇,是镇守西京之门户,因其地理位置紧要,遂成此战必争之地,围绕正州城,一场大战迅速展开。
在此之前,李从璟率领联军六万将士,与耶律阿保机周旋于双通、伊台、九阳之间时,战略目标在于攻灭渤海西京、南京的契丹南路军,曾攻入鸭渌府境内,兵临正州城下,之后因回师合围时在河州的联军需要,遂弃正州。如今战事再起,算是重操旧业。
因了正州位置的重要性,在正州战役开始之前,刚抵达西京不久的李从璟,便令联军分出一万将士,奔赴正州城,构筑防线,以增强城防力量。而正州战役的开始,就在这一万将士抵达正州后的第三日,此战的开端,便是契丹大军猛攻正州城。
被李从璟派去增援正州,并且统领正州防务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曾主持扶州战役的渤海国将领大明邢。先前大明邢与大明安合力,在扶州共拒耶律阿保机,终究因不胜而撤退,这回李从璟仍旧执意起用大明邢,既是因为在城池攻防方面,大明邢已有与契丹军正面交战的经验,应对起来熟门熟路,旁人不能及,也是希望大明邢知耻而后勇。
正州战事兀一开始,便是极为激烈的攻防战。
正州战役打响没几日,胜负未分之际,恒州战役爆发。
恒州城位于鸭绿江畔,在西京下游,距离西京不过百五十里路程,沿江而上,三四日就能抵达西京,战略位置的重要性,相比正州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时,恒州与正州、西京一样,是李从璟眼中支撑鸭渌府战事的三足之一。
先前李从璟带领联军从河州突围,一路南下至鸭绿江,被西京守将大佑佲接应的地点,就在距离恒州城不远的地方。耶律阿保机攻打恒州,分明是存了克城之后,大军沿江而上,直捣西京的意思。而之前攻打正州的军队,既可以分散、牵制李从璟的兵力,又能形成两面夹击的合围之势。除此之外,因为恒州位在西京与泊汋城之间,攻打恒州于耶律阿保机而言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将李从璟从西京发兵救援泊汋城的希望,拦腰截断。
渤海国战事,在经由一段时间的辗转之后,战火最后集中在鸭渌府,遍地燃烧起来。一时之间,鸭渌府狼烟四起,烽火连天。而这片烽火,最终要烧灼的目标,就是联军主力所在的西京。
相比之泊汋城、正州、恒州的战事正急,位在后方,且无敌军寇城的西京,目下就要显得平静得多,然而任谁都知道,这种平静只是流于表面,西京的局势,从李从璟率领援军至此,就处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状态,而现在,这种状态更浓郁了些,已接近于黑云压城城欲摧。
在这样的局面下,李四平抵达西京。
作为大明安遣来,稳定西京局势,协助李从璟这位宗主国“特使”,应对眼前战事的重要角色,李四平在抵达西京之初,即去军营拜见李从璟。然而令李四平感到意外的是,李从璟并不在军营中,而是带人去了前线视察战场。
李从璟去的地方,名为冲鹿。
听到冲鹿这个地名的时候,李四平先是一怔,随即脸色严肃下来。
垂首从军营出来的时候,李四平步伐格外沉重,在辕门处他停了下来,抬头望见灰蒙蒙的天空,感到一股彻头彻尾的压力,“契丹军竟然会打到冲鹿来么?这百年西京,难道也难逃毁于战火的命运?”
距离西京四十来里的西边鸭绿江畔,有一座拱卫京都的军镇,这就是冲鹿。冲鹿作为西京的最后一道防线,重要性一如淇门之于魏州,万胜镇之于洛阳,冲鹿一旦被破,西京就要赤身见人。
冲鹿城外,江水之畔,有大片河岸平地,其旁有荒草萋萋,林木依依,一条官道在林子旁横亘而过,官道上,此时有百余骑行马缓慢,为首数人风姿各异,却都在举目四望,不时对着眼前事物评点几句。河风习习,枯草摇曳,几人衣袍飘飞。
其中一位腰佩长剑的白袍士子道:“倘若契丹大军真到了此处,攻破冲鹿,西京守与不守,实际上已没有区别。”
“这是为何?”有人问道。
“西京西有正州,南有恒州,皆重镇也,为西京之藩篱,若此两城皆为契丹所克,西京那些养尊处优的渤海大小官员,还不吓破了胆去。真给契丹军打到冲鹿,战阵之声传到西京,这些人哪能不望风而逃,何须契丹兵临城下?”白袍士子哂笑一声。
佩剑士子说话之时,另一位白袍士子翻身下马,走下官道,信步走上河边的大片平地,一路边走边看,最后在平地中央蹲下来,伸手捻了几许泥土,凝视打量,若有所思。
见到他这幅模样,一位青袍年轻人走上来,也在白袍士子身旁蹲下,“有什么发现?”
白袍士子站起身,用手中的折扇指了指前后的泥土地面,“此地地势平坦,视野广阔,乍看极为适合阵战,实则不然。李哥儿你看,从官道至此的泥土,质地坚硬,尚能承受践踏,但从此往前直至河边,大抵是河水经常浸泡的缘故,泥土质地舒软,别说马蹄,便是步卒军靴,重踩之下都会陷入其中。”他环顾四周一眼,继续说道:“若是此地果真发生阵战,仅是这份差异,就有文章可做。现在我奇怪的是,此地距离河边尚有一两里的距离,按理说河水不至于时常漫过此地才是,怎么泥土这般松软?”
李从璟眼前一亮,随即向官道招了招手。官道上议论说话的数人,见李从璟和莫离走到平地中央,本已迈步行来,看到李从璟招手示意,立马加快脚步。这些人,多为参谋处文吏,也有西京、冲鹿两地的本地武将、官吏,作为向导,还有人充当翻译。
李从璟将莫离方才所言之怪异事,说给冲鹿守将听后,这位中年军汉答道:“因为鸭绿江经此往北,有一处大转弯,再东流向西京,在转弯处,又形成三条支流,所以咱们现在所处之地,河水涨落幅度很大,也很是频繁。”
“原来如此。”李从璟和莫离相视点头,随即追问道:“河水涨落,可有规律?”
“大致规律是有的。”冲鹿守将言道,叫来一位随行的文吏,为李从璟讲解这其中玄妙。
众人在冲鹿停留一日,随即返回西京。
“西京很可能是最后与耶律阿保机决战之地,不仅是冲鹿这等位置紧要之地,需要熟知每一处的地理情况,各处都应该详细探寻,以备来日所需。世间事,成败之分,往往在于细微处,沙场胜负更是如此。其它地方我无暇一一走访,这就需得你们军情处和斥候,这些时日多花些精力了。”归程中,李从璟如是对身旁的桃夭夭说道。
桃夭夭微微点头,表示知晓。
渤海战事已历两旬,从去冬入渤海到而今,冬日将尽,春日将临,然而这极北之地,仍旧是冷得紧,每每寒风拂面,都让人耳朵生疼。莫离紧了紧衣领,说道:“辽东战场上有皇甫麟亲自坐镇泊汋城外,与彭祖山合力,哪怕是暂时兵力有限,面对三万契丹军,短时间内也不至于落败,待到幽州一万新军赶到,泊汋城战事的胜负之数,还大有可为。辽东不能丢,皇甫麟和彭祖山是知晓轻重的,加之还有坐镇营州的杜千书为其后援,辽东战事暂且倒不用太过担心。”
“皇甫麟有大将之才,且心性颇佳,自然不会出现纰漏,彭祖山可算是我家将,虽然这些年多在练兵,征战对敌较少,但值得信任。”李从璟点头道,他话中没有提起杜千书,是因为杜千书根本就不用提及,李从璟对他的信任已无需言表,“真正要担忧的,还是正州、恒州战事。”
“正州正面应对契丹猛攻,虽然有大明邢之前率领的万余将士相助,但若无后手援引,恐怕也坚持不了太久;至于恒州,更是如此,先前从鸭绿江来西京途中,虽说我们留下了一部军力驻扎在恒州,但也如正州一样,因为兵力悬殊,只能抵挡一时罢了。”莫离道,“正州、恒州,不说破敌,仅是守城,都要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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