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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第2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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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事尚待发掘,暂且不言。”李守敬按下心中疑惑先不去想,还有几日时间,若是徐永辉果真有诈,他相信自己能发现蛛丝马迹,“如今徐永辉到了濮州,你我也收留了他,此事纸包不住火,若不能速速拿出应对李从璟的计策,这块烫手山芋还是早扔掉得好!”
  “然则,计将安出?”高行成思虑良久,找不到好的应对之法。
  两人正相对陷入沉默,又有人前来求见。
  “皇甫晖?他来做甚!”李守敬听得侍卫道出来访者性命,不能不惊讶,皇甫晖不在魏州好生待着,跑到濮州来见他,实在是有些诡异。
  虽说一时想不通,人却不能不见,魏州现在虽说是赵在礼主事,但军队里说了算的却是皇甫晖,他亲自来见,李守敬不能失了礼,让高行成出去迎接。
  皇甫晖进门见礼,显得从容不迫,李守敬不知其来意,也不着急,请皇甫晖落座,与他寒暄一番。
  天雄、捧日、银枪效节,三军底子同出魏博,有这一层关系在,可说彼此间有不浅的香火情。乱世当道,风云莫测,能有这样一层纽带维系着,在大事面前相互帮衬援引,自然是一股极大的力量,无论面对何种风雨都能好过一些。
  寒暄过后,皇甫晖放下茶碗,侧身看向李守敬,认真地说道:“李帅可知,濮州即将大祸临头?”
  语不惊人死不休。李守敬不是雏儿,不会被这种惊人之语吓着,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皇甫将军此言何意?”
  皇甫晖并不直接作答,转而问李守敬,“李帅可知,自魏州入濮州,走那条道最为便捷?”
  皇甫晖姿态颇为倨傲,这让李守敬很是不喜,不过他却也知道,魏博将士从来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目中无人惯了,所以他耐着性子道:“自然是取道相州。”
  “李帅却是错了。这相州,如今已经走不得了。”皇甫晖慢悠悠地说道。
  李守敬心里烦躁得很,恨不得将皇甫晖脑袋拧下来当皮球踢出去,“这却是为何?”
  军中汉子多是耿直人,皇甫晖却是个例外,不过话至此处,也该抛出重磅炸弹了,他昂着头,道:“日前,我部游骑探知,一支劲旅出现在相州境内。”


第482章 欲为大事不避难,细加运筹方有成(三)
  “什么样的劲旅?”李守敬敏锐的觉察到不对,话说出口不免更加恼火,很显然他已然被皇甫晖在牵着鼻子走。
  皇甫晖脸上大有深意,盯着李守敬缓缓道:“无论是甲兵之精良,还是将士之精悍,亦或是阵型之有序,都堪称当世精锐的劲旅。”
  说到这里李守敬反而不着急知晓答案了,他放松了前趋的身子,靠在椅背上,淡淡道:“天下兵马自有朝廷节制,朝廷要调动兵马,与我濮州有何干系?”
  皇甫晖桀桀冷笑两声,眼中泛着毒蛇一般的绿光,“若是李帅知晓这支军队的名号,便不会自认不相干了。”
  “哦?”李守敬淡淡应了一声,兴致缺缺,“那就请皇甫将军不吝赐教了。”
  李守敬开始拿捏架子,这让皇甫晖心生不满。嚣张之人最见不得他人嚣张,皇甫晖有心戏弄李守敬一番,但想想此事关系重大,也就暂时压下这口气,心道看你装模作样到几时,“李帅如此淡然从容之态,让末将佩服不已,希望李帅听清这个名号之后,还能如此镇定。李帅请听了,这支天下精锐,名为——百战军!”
  “什么?!”李守敬拍案而起,震惊失声。
  不怪李守敬稳不住,委实是这个消息太过惊人。
  河阳节度使,也就是百战军都指挥使,如今的大唐秦王,正欲来濮州寻李守敬的麻烦,加之先前就有风声,朝廷意欲整肃骄兵悍将,银枪效节便在整肃之列,而流民之事不过由头罢了。
  如今,李从璟暗调百战军至相州,目标极可能是与相州一江之隔的濮州。
  如此看来,李从璟已然打算对濮州采取强硬手段。
  这无疑说明,濮州与秦王府,已无善了之可能。
  如是,怪不得李守敬举止失态。
  皇甫晖心中很是解气,此时愈发显得从容不迫,慢悠悠的啄了口茶,问道:“不知李帅是否还以为,此事与李帅无关?”
  便是厌恶皇甫晖的做派,李守敬也顾不得与他计较,他看了皇甫晖一眼,稳住了心境,重新坐下来,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显得不慌不忙,“今日承蒙皇甫将军不辞辛苦,告之本帅如此隐秘之事,本帅感念不已,必有重谢。”
  皇甫晖笑笑不说话。
  李守敬接着道:“前些时日,朝廷颁下诏令,让赵帅移镇他处,不知赵帅打算何日启程?”
  当初赵在礼、皇甫晖作乱,李嗣源奉旨进军魏州,欲平其乱,后不幸事败,反为赵在礼、皇甫晖等人挟持入城,拥他造反。有此事在前,虽说李嗣源继位后,不便立即直接对魏州如何,但却不能姑息。调赵在礼移镇,便是李嗣源对付魏州的第一步。
  皇甫晖哪能不知,李守敬这是在试探魏州的态度。试探不是坏事,若是李守敬无意与魏州联合,便无需试探。联手互助,这本就是皇甫晖此行目的。
  皇甫晖洋洋自得道:“赵帅已向朝廷复命,言及魏州军政不稳,此时不便离镇。”
  “哦?”李守敬不由得挑眉。
  皇甫晖见李守敬到了这个份上,依旧如此慎言慎行,不免觉得他拖泥带水,不够果断,有失大丈夫风范,遂道:“依李帅之见,朝廷闻知赵帅之意后,接下来会如何?”
  “不知。”李守敬摇头,“难说。”
  皇甫晖哂笑不已,“这有何难说的?请问李帅,京都眼下有兵马几何?朝中现在有名将几人?天下藩镇愿为朝廷鞠躬尽瘁者又有几个?”
  李守敬不说话了。他自然知晓,京都现在根本就没多少兵马,自保尚可,出征绝对不足。至于名将,满朝文武,还真没有几员名将,能媲美前时郭崇韬者,一个也没有。天下藩镇,要说对新朝忠心耿耿的,那就更少,毕竟李嗣源继位日短,恩威还未布于天下。
  整个大唐,现在就三根柱石。一是李嗣源本人,二是现在滑州的秦王,三是百战军。余者皆不足论,或许有各种作用、才能,然要定国安邦,都差太远。
  李从璟若是知晓李守敬此时想法,也会深表赞同。现如今,李嗣源所倚重的安重诲、李从珂、石敬瑭等人,不过因时成事之辈,难挑大梁,与郭崇韬相比实在是相去甚远。李存审年迈多病,专心养老或可安享晚年,若要出征,恐怕会死在路上。
  若非如此,他日孟知祥独立、高季兴叛国,朝廷也不会拿他们没辙。
  皇甫晖道:“朝廷能如何?朝廷不能如何!依末将观之,不过是捏着鼻子承认现状罢了。”
  李守敬点点头,认可了皇甫晖之言,他肃然正身,“不知皇甫将军今日到此,有何赐教?”
  李守敬终于不再托大,皇甫晖很满意,呵呵笑道:“那就要看李帅,接下来打算如何应对秦王了。”
  李守敬拿出该有的气魄,不再与皇甫晖绕弯子,叹道:“本帅失策,处置流民不当,让秦王抓住了把柄,又不愿束手就擒,皇甫将军何以教我?”
  “临行之前,赵帅让我带给李帅一句话。”李守敬如此态度,在皇甫晖看来才是该有的,他本就是来帮人的,没道理被人家摆架子,“天雄、银枪效节,本是同根,自当互相帮衬。如今时势相逼,不得不奋起抗争,然我等却也不敢反叛朝廷,所作所为不过为自保而已。”
  李守敬大为认同。
  与朝廷撕破脸皮自然是不妥的,却又不能任人宰割,为今之计,只有以斗争换和平。一言以蔽之:让朝廷知难而退。
  此言李守敬自然同意,如是,算是为接下来的行动定下基调。基调定下,往下不过是谋划具体行动,就要容易得多。
  见李守敬与皇甫晖商谈有了结果,高行成提醒道:“大帅,徐永辉还在偏厅等候。”
  李守敬心中既已有谱,自然也就知晓该如何答复徐永辉,他大手一挥,“设宴,为皇甫将军与徐将军接风洗尘。告诉徐将军,让他放宽心,滑州早晚还是他的!”
  ……
  当夜宴席,设厅中载歌载舞,李守敬、皇甫晖、徐永辉等推杯换盏,宾主尽欢,一直宴饮到次日天明,这才散去。
  李守敬从设厅出来,并未直接去休息,而是踱步来到东书房,在丫鬟的伺候下洗了把脸,又喝过醒酒茶,就在书房中来回踱步,看样子是在等待什么人。
  未及三刻,李守敬等的人到了,是个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相互见礼过后,李守敬招呼中年男子落座,那男子似乎颇为急切,屁股刚挨上座椅,便开口问道:“天色尚早,李帅如此着急叫下官来,可是有要紧之事?”
  事关重大,李守敬不打算吊人胃口,直言道:“安公托付之事,本帅已谋划妥当,今日请先生来,便是要与先生合计一番。”
  “哦?”茶水点心刚被丫鬟端上来,中年文士闻言放下已到嘴边的茶碗,目光炯炯看向李守敬,“未知李帅打算如何行事?”
  李守敬与面前之人接触时日不久,但所谋划之事既为不宣之秘,也就没那么生疏,时间紧迫,形势不等人,李守敬直言道:“朝廷意欲拿银枪效节开刀,李从璟想要在濮州掀起风浪,此事已无转圜余地,本帅不抱分毫侥幸,只得迎难而上。”
  “李帅高见,然则如何迎难而上?”
  “李从璟行事胆大而细致,要直接对付他极难,为今之计,唯有对秦王府其他人下手。”
  “此言甚是英明,然则如何下手?”
  “秦王府之人如今大部分在滑州,自然是遣人秘密进入滑州。听闻秦王府官吏正在各地清算处置流民不当的罪行,逮捕各地官吏、富豪,甚是连寺院都不放过。如此激烈之举动,激起民愤实属正常,群情激动,聚众抗拒,失手殴杀几个秦王府官吏,都是平常之事。”
  “的确如此!”中年文士赞叹不已,如此阴损的手段,说来让人觉得恶心,但无疑会非常实用,“等到滑州各县乱成一团,李从璟想要进入濮州,不知要等到何时!”
  李守敬自家人知自家事,事到如今也知道一些对手的深浅,闻言摇头,道:“李从璟乃暴戾之辈,素有大功,难免桥横,加之其行事向来无所顾忌,节度幽州时连朝廷之命都敢不顾,遑论现在朝廷是他家的?他在滑州吃了瘪,必定恼怒非常,岂会善罢甘休!”
  这些话引起了中年文士的共鸣,想起前些时间在朝中见闻,咬牙切齿起来,愤愤道:“不错,李从璟的确胆大包天、目中无人,他在京都时,连安公都不放在眼中,言行举止极度无礼,让人憎恶!”
  李守敬不太理会安重诲与李从璟之间的恩怨,此番若非李从璟执意来找茬,他也不会与安重诲联手,说到底安重诲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一样的骄横跋扈,让人看着心烦、不爽。
  李守敬道:“李从璟既已密令百战军秘密东行,对我濮州就没打算好生说话,只要本帅在滑州闹得够大,其必恼怒,而后兴兵,扣我濮州各县!”
  “如此,李帅打算何以应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李守敬冷哼一声,显得很有霸气,“向来听说百战军战力强横,然则百闻不如一见,本帅倒要看看,百战军能奈银枪效节何!”
  “如此一来,岂非与朝廷撕破了脸皮?”中年文士大惊。他虽说受安重诲嘱托,来濮州搞事,但并不想让事态太过失控,要是双方鱼死网破,难免殃及池鱼,安重诲插了手进来,届时难保不会被牵扯出来。
  李守敬瞥了中年文士一眼,心想这天下哪有白占便宜不出力的事,安重诲要本帅帮他恶心李从璟,就得付出代价。他不插手进来尚好,他既然决定蹚这趟浑水,本帅乐得借力打力,届时安重诲想脱身?哪有那么容易!不帮濮州帮到底,他也休想抽身,休想有好果子吃!
  这念头李守敬不会表露,口中道:“阁下放心,本帅岂会不知晓轻重,濮州不过是被动防守,不让百战军入境罢了。如此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只要银枪效节能挡住百战军——这当然不难,到时两者僵持不下,朝廷还能如何?派兵来围剿濮州吗?朝廷此时哪有那个实力!调遣其他藩镇助战吗?且不说有多少藩镇愿真正出力,濮州也非是没有外援的!”
  “一句话,到最后,朝廷只能捏着鼻子,让百战军乖乖回撤,濮州还是今日的濮州!”
  “李帅果然睿智无双!”中年文士深表折服,能将形势看得这般透彻,对日后局势推演得如此清晰,非常人能做到。
  想了想,中年文士尚觉有些不妥,虽说这狗日的世道以力为尊,他毕竟是读书人,心里有些固有观念,当下道:“百战军既然东来,必有调令,濮州不让其入境,是否缺乏正当理由?若是百战军只说借道过境,谎称目的在别处,李帅何以应对?”
  李守敬冷笑一声,早已成竹在胸,“本帅派遣去滑州的人,在闹事之后免不得被秦王府抓去一些,届时李从璟必会以此为借口出兵,然则这等事本帅怎会认?本帅会昭告天下,这是李从璟欲加之罪,是他所捏造的证据,目的就在于兵进濮州!”
  “李从璟为何捏造证据,执意兵进濮州?因为朝廷要削藩!到得那时,阁下说说,天下藩镇会是何种反应?到得那时,还能容他李从璟胡来?!”


第483章 欲为大事不避难,细加运筹方有成(四)
  取滑州时,李从璟的方针是出其不意,以快破敌,取濮州,这样的方针就用不了。不能出其不意,所以没法直捣黄龙,加之银枪效节和李守敬都非长剑军与徐永辉能比,出于这种认知,李从璟这才秘调百战军东行。
  李从璟手中有兵符,按理说可以调遣其他藩镇、州的驻军,以为己用,然则大唐才改头换面,对其他军队李从璟实在不敢抱有希望,所以也只打算用百战军。
  天下藩镇林立,但藩镇却并非完全分割整个天下,大唐有一些州县,并不隶属某个藩镇,而是直属朝廷,这些州谓之直属州,譬如汴州。
  自安史之乱,天下藩镇日益增多,而直属州日益减少,以至于寥寥无几。这些姑且不言,仅是藩镇,黄巢之乱前,多者辖下十余州,小者也辖三四州,到了如今,藩镇数量更多,相应的各藩镇辖下州的数量在减少,以一州为一节度的情况虽然不多,却也并非只滑州、濮州这些个例。
  滑州是个烂摊子,要处理的事务一大堆,文事武事皆有,徐永辉昧了朝廷拨下的钱粮,各县官吏又不愿接收流民,所以诸县情况几乎一致。
  他一面让秦王府继续处理手头事务,一面给李嗣源上书,要他赶紧派遣县官下来。
  好在秦王府不是空架子,李从璟节度幽州四年,秦王府别的不多,甲士与能吏不缺。
  论及处理民事,李从璟不由得想起耶律敏来。
  这小妮子在幽州数年,起初无所事事,后来不知为何,向李从璟要了官身去干实务,不料成绩非凡,整个卢龙九州的屯田事,起初由卫行明负责,后来竟然几乎全都转到了她手里。
  幽州之富强,说来也有耶律敏一份大功。
  后来西楼会战结束,耶律敏要求回契丹,李从璟虽未作阻拦,却并不知道缘由。在他看来,大概故国终究难离。他不知耶律敏为何会回契丹,就如他当初想不明白,为何耶律敏愿意留在幽州,又为何愿意为幽州出力。
  如今想起,刚入幽州的耶律敏,尚是一个小姑娘,天真无邪却也不谙世事。待她离开幽州时,不说饱经沧桑,却也历经沉浮,出落得心思玲珑、才干出众了。
  时间并不奇妙,奇妙的是经历。人的改变,亦或成长,都仰仗于经历。
  就在李从璟回想起耶律敏时,林英进门来向李从璟禀报,百战军已到达指定位置,府卫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准备进入濮州。
  滑州的事要处理,濮州的事也等不得,李从璟将这里的事务丢给王朴主持,带着莫离进入濮州,这是既定行程。
  得了林英禀报,李从璟起身,由孟松柏为他穿戴甲胄,让人通知莫离,准备启程。
  莫离来得很快,进门看了一眼正在穿戴铠甲的李从璟,面色不太友好,道:“恐怕殿下今日去不得濮州了。”
  李从璟敏锐的意识到不妙,不等他发问,莫离继续道:“白马县有人聚众闹事,围攻秦王府官吏,事发突然,当场见血!”
  李从璟大怒。
  ……
  契丹,西楼。
  年初西楼会战后,契丹与大唐签订城下之盟,以此为标志,耶律倍开始执掌大权。因耶律阿保机殡天,战后,身为皇太子的耶律倍依仗身份之便,与麾下将士之利,强势继位为契丹皇帝。
  攻伐渤海虽说失利,到底契丹占据了扶余、长岭两府,然则与大唐之战,契丹战败,却是没有半块遮羞布。战争既败,自然需得有人承担后果,背负骂名,耶律倍继位后,将一部分罪责推到耶律德光身上,夺其兵马大元帅之职,发配北地戍边,让女真等部好好折磨。
  因忌惮述律平威望,原本耶律倍打算将述律平软禁,免得她插手国事,不料述律平自愿随耶律德光戍边,不愿呆在西楼。耶律倍在憎恨述律平对他刻薄寡义的同时,乐得周遭清静。
  耶律倍对耶律德光、述律平并非不忍杀之,而是两人势力本就很大,杀之容易引起动荡,而眼下的契丹,经不起这种动荡。
  西楼会战时,渤海大明安趁机进军长岭、扶余,因人心动荡,被大明安得手。事后耶律倍与大明安签订和议,均表示愿以战前疆界为准,熄两国之刀兵,以求相安无事。
  至此,耶律倍着手整顿内政。鞑靼部、黑车子室韦重新独立,耶律倍奈何不得,但其他先前起军诸部,耶律倍先是假意媾和,在国政稍稳时,便出兵血腥镇压,这才使得契丹国没有名存实亡,他作为新皇帝的威望,也算确立下来。
  而这种种大事之所以能有条不紊进行,都离不开一个女人的功劳,这个人就是西楼会战后回到契丹的耶律敏。
  耶律敏去幽州当了几年汉官,如今算是镀金归国。耶律倍向来与耶律敏感情甚笃,又见耶律敏今非昔比,逐渐重用、依仗,到而今已是大事事事不离了。
  与耶律敏商讨完如何复兴地方民政之事,放下手中笔墨,如今愈发显得有威严的耶律倍,靠在椅背上长长舒了口气,望着耶律敏叹道:“若非有你帮衬,这些事还不知何时方能理出头绪来,也不知你在幽州这些年都经历了些什么,竟然变得如此精明强干!”
  脑海中闪过在幽州数年的画面,耶律敏露出纯澈笑意,就如大人回忆起无忧无虑的童年一般,“幽州是个神奇的地方,也有一群神奇的人,那里的阳光明媚耀眼,那里的麦香清新四溢。”
  “幽州虽好,毕竟他国,草原纵使景致单一,终究故土!”耶律倍严肃的说了一句,又觉得犯不着如此,摇头笑了笑,说起正事:“如今契丹军国大事,皆有你出谋划策之功,你之才干如今已经举国皆知,依朕看来,北院宰相之位,该由你来坐。”
  耶律敏好笑道:“宰辅之位,也能女子担任?”
  “有何不可?你本就是契丹公主,如何不能担任?”耶律倍认真道,想起耶律敏在幽州多年,皱了皱眉,“契丹不比大唐,可没有那么多迂腐规矩,你莫不是在大唐呆的久了,入乡随俗了?”
  耶律倍白了耶律倍一眼。
  从皇宫出来,回到公主府,耶律敏却未歇息,而是在书房处理各种政务。待政务处理完,天已完全黑了下来。用过晚膳,耶律敏开始秉烛夜读。快入冬的时节了,西楼早已冰寒彻骨,桌前的火盆燃烧正旺,不时发出轻微的刺啦声。
  不知不觉将近子时,耶律敏这才放下手中书册,起身来到窗前。推开窗子,冷风席卷而进,耶律敏的长发随之向脑后飘舞,屋内的沉闷也被一扫而空,她两颊微红,抬头望月,虽有倦色,眼神却依然清明。
  冷风终究寒人骨,不知过了多久,耶律敏打了个冷颤,赶紧关上窗户。回到桌前,从桌底下一个极难找的暗格里翻出一本厚厚书册,打开摆在桌上,翻开新的一页,开始书写。
  “今日皇兄意欲以我为相,慎思之,以为可。既要熟稔契丹军国政务,此职正合我用。不出君之所料,契丹重新稳定之后,草原现已成鞑靼、黑车子室韦、契丹三足鼎立之局。然则黑车子室韦弱小,恐不能久。”
  “此等局势,当在君意料之中,无需赘言。唯独耶律德光、述律平,戍卫北地,以数千残兵,与女真数战,竟屡屡大胜,甚为忧之。耶律德光乃是虎子,如今放虎归山,假以时日必定成为大患,奈何皇兄不听我言,不能杀之,实为妇人之仁。”
  “他人不足恃,道路需己行。皇兄到底志大才疏,我必日夜勤政,以求掌握国之大权,君请勿忧。”
  写到此处,耶律敏停下来,咬着笔头沉吟半晌,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顷,她面颊更红了些,继续往下写。
  “君之父既已得大唐天下,想必君现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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