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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第2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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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之重器,我岂不敬?只是我等在此多拖延一刻,徐相就多一份危险,你叫我如何能不着急,不激将柴帅速克此地!”
文士恍然大悟,“都押衙一片良苦用心,柴帅若知,必不会责怪,徐相得知,也会宽慰。”
周宗摆摆手,示意文士不必拍马屁,他迎风望向血火中的浮桥,面色肃然而沉重,“眼前局势艰难至此,全因那李从璟,想我吴国与荆南往来数月,事到临头却仍是被李从璟占了先机,都言闻名不如见面,眼下虽说未见其人,但与之交上手,即知此人的可怕啊!”
文士默然。料敌于先这四字,说来容易,做来何其难也,能稍稍为之一二者,无不是世间英才。吴国与大唐虽有敌我之分,这份事实他却还是有承认的胆量与胸怀的。
两人言谈之际,浮桥处的吴国楼船、斗舰上,忽起一阵巨大喧嚣。循声望去,两人就见当先一艘高大楼船上,帅旗迎风飘扬,帅旗下,须发花白的柴再用面向浮桥,直身而立,战袍飒飒,稳如泰山。
吴军这回进攻,其势盛过以往任何一次。
肃立楼船第三层船头,柴再用正对的位置,是浮桥的正中央,彼处恰好是周小全的防区。身处一线,无疑危险重重,哪怕是大盾将柴再用护得里三层外三层,也不能保证没有万一。然则战事进行到这种地步,想要胜利,就得豁得出去。
在柴再用眼中,浮桥已是破败不堪,到处都是坍塌的女墙,露出缺口的桥面,破损的船体,桥上密布箭矢、石块、木板与尸体,当然,更多的还是在彼此厮杀的两军将士。
看到柴再用的时候,马怀远即刻遣人来问周小全,若是支撑不住,马怀远随时来替换。不同于之前的激将,此时马怀远的替换之言,却是实实在在的话。周小全没有答应。
距离十日之期还早得很,周小全不愿这么早就让自己泄气,再者,在他看到柴再用时,他胸中也有沸腾的战意。把敌方主帅逼得亲自为先锋,这岂非是他此战的荣耀?
然而在周小全看来,这还不够,因为柴再用还未亲自陷阵!
柴再用皱了皱眉。他距离浮桥很近,休说激战声,便是连呼喊声、惨叫声,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他皱眉,是因为他方才听到了一句话。因为这句话,他将目光锁在对方一员小将身上。
“都头,冯二战死了!”柴再用听到身前浮桥上有敌军在喊。
“何人?”那员小将头也不回,埋头厮杀。
“冯二!”复州军士卒喊道。
“记住他的名字!”小将低吼。
“是!复州军都头冯二,战死!”
“冯二!”“冯二!”“冯二!”柴再用听到那些浴血拼杀的复州军,都开始大吼。那两个字,如同他们的战歌,激励他们奋战不止。这让柴再用面色一变,因为这两个字,让复州军的战斗愈发彪悍了。
“都头,许佑战死!”
“何人?”
“复州军都头许佑!”
“记住他的名字!”
“许佑!”“许佑!”
柴再用再也坐不住,陡然起身,转下楼船,亲赴桥头,参加夺桥之战。
复州军的士卒都似疯魔一般,喊着那些战死者的名字,奋然向前,舍生忘死。他柴再用若再不参战,所谓亲自为先锋的这一战,也将无功而返。
主帅亲冒矢石,永远都是激励士气的最好方法,柴再用的挺身出战,让吴军方才受挫的攻势,一时大振。
经过一番惨烈厮杀,柴再用花白的胡须都被染红,两军抵死相战,他好不容易,终于率亲卫攻上浮桥——这段复州军守备最薄弱也最强悍的桥面。
面前一块地方的复州军,已经所剩不多,柴再用提刀而立,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那名小将挣扎着从血潭尸堆中爬起来,胸前铁甲撕裂,如同破旧棉布一样挂在身前,他左臂耷拉着,红着双眼盯着柴再用,带着几名残卒,一瘸一拐迈步而来。
小将咬着牙,一张嘴便有血涌出来,但他倔强而平静地说道:“冯二、许佑、陈延世、王文雄、老麻子等将士,隶属复州步军第一指挥,于天成二年二月二十二日奉命驻守石首浮桥,连战四昼夜,击退吴军水师进攻二十七次,杀敌四百余,于今日,在与杨吴水师主帅柴再用的交战中阵亡!我是他们的指挥使,大唐蓟州周小全,现在,我要替他们将你送回杨吴!”
第533章 因缘际会不可料,谋尽事成旦夕间(一)
天成二年二月二十五日,夜,江陵城。
自南平王府出来,正是华灯初上时分,眼见残月东垂,月暗星稠,梁震不由得长长吐出一口气,然而心头的沉重,却并未随这口浊气呼出而稍有减轻。
王府内,世子高从诲坐在书案前,怔然出神。东边的窗户开着,残月在树梢处若行若停,槐树的新芽在星月前轮廓黑暗而单调。房中烛火通明,火苗在晚风中摇曳不定,单薄的线条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兴许是坐的久了,高从诲忽而感到一阵寒意,他紧了紧衣裳,从书案后站起身来,这才惊觉腿脚已颇为麻木,刹那间潮水般涌来的不适感、麻痹般的刺痛,让他差些叫出声来。
扶着书架站稳,高从诲并未出声惊动屋外的仆役,他索性依靠在书架上,头顶着不知哪一本古籍,目光透过窗台望向屋外,神色复杂。
与梁震紧锣密鼓谋划、安排数日,高从诲令高季兴前些时日秘调出征忠、万的兵马暂停行军,就地驻扎,而将各部马军悉数召回,以求实现梁震先前之策:以绝对压制性兵力,围攻君子都,不说迫使李从璟解甲,至少放归高季兴。
这是荆南救主之计,也是高从诲救父之策。
传令信使今日回报,王府军令已下达各部,各部皆已接令。若是诸事皆顺,至多三日,超过四千马军便能回抵江陵。
江陵现有驻军之所以不能奈何君子都,非因人手不够,实是马军太少,困不住君子都,若是逼急了李从璟,不能保证李从璟不突围而去。
“秦王啊秦王,恕从诲愚钝,实不知你为何滞留江陵不走。以君子都之力,要护你回襄州,实在轻而易举,届时你再领大军,堂堂正正南下,荆南能奈你何?可偏偏你要在江陵停留,这就怪不得从诲了。子不救父,天理难容,自古忠孝难两全,从诲这回怕是要得罪了。”高从诲对月呢喃,这番言语,注定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
梁震方进府门,即被告知,有故友来访。在偏厅见到齐己,梁震甚为惊讶。
“大师自何处来?”两相见礼,梁震招呼齐己落座。
“贫僧自城外来。”齐己微笑。
“城外?”梁震怔了怔,“如今江陵城门紧闭,大师何以能够入城?”
“贫僧自有入城之法。”齐己笑意祥和,让人如沐春风,佛门超脱之意仿佛要溢出来,“士高且不急言其他,贫僧此来,却是有一件要紧事。”
士高,便是梁震的字了。
“何事要劳烦大师此时亲至?”梁震端起茶碗,自饮了一口,他心中疑惑,脑海中一时闪过许多疑问,皆百思不得其解。
“别无他事,唯劝士高即刻致仕。”齐己言语直接,让梁震吃了一惊。
“大师莫要戏弄于震。”梁震道。
齐己长叹一声,“士高不致仕,数日内江陵必定生灵涂炭,千百人命就此休矣,士高罪莫大焉。”
“大师何出此言?”梁震讶然询问。
齐己娓娓道来:“今秦王擒南平王,而士高欲救之,救之不可为,徒增杀戮,平造杀孽,士高亦必自食恶果,性命不保,坠入阿鼻。若是士高就此致仕归隐,贫僧自当劝世子献城于秦王,如此,江陵方不至于再有罪孽,士高也可全身而退。我佛慈悲,有好生之德,贫僧不愿故友造罪孽、遭横祸,故来相劝,望士高知难而退,立地成佛。”
梁震神色有异,却坚决道:“南平王如何救不得?秦王自居险地,震只需四千马军,辅以城中将士,围之易如反掌,届时秦王岂能不乖乖就范?”
齐己双目如电,直视梁震双眼,“秦王有君子都,便是贫僧这等方外之人,也知秦王若是要走,易如反掌,士高岂能不知?如此逞强之言,便纵能诓骗贫僧,可能诓骗得了士高自身?”
梁震不愿与齐己对视,挪开目光,道:“身为人臣,忠心事主,岂能见死不救?便是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士高此言说得好。”齐己并不逼迫梁震,颔首敛眉,“然而贫僧要问士高,若是秦王携南平王北上,汇合襄州军,以王师堂堂正正南下,荆州可守得住?士高不必回答,因为答案显而易见,届时,秦王一手南平王,一手万千大军,荆州之地,不说传檄可定,平之易如反掌!如此,士高今日所为,意义何在?不过徒增战事,以一己之私,而害荆州无辜军民,此岂士高所愿!而到那时,休说南平王,便是世子,怕也难免大祸!”
梁震咬牙道:“吴国水师将至,荆南之局如何,尚未可知,只要荆南尚存,南平王便有生机!”
齐己淡然一笑,“老友终究是说出了心中所想。老友之所以愿作困兽之斗,而妄想南平王能得保全者,皆因吴国水师乎?然则,士高可知,秦王分明可以北上汇合大军,再挥师南下,却为何滞留江陵,不肯离去?”
梁震这才愕然,这正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之处。如今得了齐己提醒,立即反应过来,“秦王不走,也是因为吴军?是了,石首恶战,若是秦王此时离开江陵,必然影响复州军士气,要想复州军拼死力战,阻止吴军搅扰荆南格局,秦王就不能离开江陵,让复州军将士寒心!”
齐己喟然一叹,望着梁震,“在士高看来,秦王不离江陵,是为坐镇中枢,控制四方,激励石首王师士气,然在贫僧看来,秦王不离江陵,乃不愿荆南千万生灵被战火殃及啊!”
梁震再度愕然。
齐己接着道:“士高何不想想,倘若秦王亲提襄州军,攻伐荆州全境,战有几何?士卒伤亡几何?百姓无辜者死伤几何?秦王攻荆州,而另有王师攻夔、归、峡等州,又战几何?士卒又伤亡几何?百姓无辜者又死伤几何?”
“秦王滞留江陵,每日皆令将士劝降,是不愿多生战端,而寄希望于能不造杀孽,而定江陵也!江陵城,于秦王而言,夺之不过时日长短而已,而对士高你而言,你又为何要死守不放?贫僧本方外之人,却也听闻,为官一任,当造福一方;又闻,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士高饱读诗书,承学识于圣贤,如今身居高位,该知一衣一食,皆百姓血汗,缘何到了今日,士高心中,只有一人生死,而无黎民苍生?甚至为一人之生,而不惜万人之死?!举头三尺有神明,贫僧若是士高,有如此言行,怕夜夜不得安眠也!”
“今,秦王有言在先,江陵若愿悬崖勒马,献城出降,从此忠于大唐,再无二心,朝廷可既往不咎,南平王也可免于一死!士高,事到如今,吴军水师不能来援,王师四面来攻,秦王仁至义尽、翘首以盼,荆南万千军民,生死一线之间,皆由你决之,你如何还在迟疑不定?”
……
天成二年二月二十六日,江陵城外,君子都大营。
李从璟放下手中信报,笑着对莫离等人道:“长林已克。”
莫离欣喜挑眉,问道:“如何克之?”
李从璟无奈摇头,有些哑然失笑的意味,“王朴自襄州赶至长林,只身入城,凭三寸之舌,劝降了守军。”
莫离也有些哑然,“这可真是出人意料。”
谢玉幹、朱厹两人面有悲愤之色,前者言道:“高季兴被俘,殿下陈兵江陵城外,王师四面攻伐荆南,荆南各方官、将但凡稍有见识,略微审时度势,便不能不担惊受怕,要劝降长林守将,只需讲明形势,以利诱之,以害慑之,不需如何口绽莲花,便能使其就范!”说罢犹自捶胸顿足,大有懊恼之态。
李从璟见这两人模样,便知此两人先前所谓一日半日克城之策,打得就是这个主意,当下不免有些哭笑不得。劝降敌方守将,说来简单,实际施为哪有那般容易,一个细节不对都可能掉了脑袋,无论是王朴还是谢玉幹、朱厹,能有这样的念头、举动,都不能不说是艺高人胆大。
“夺取了长林,襄州军席卷当阳,就很容易,如此虽说来得比预计晚些,总归是可以期望。复州军来报,杨吴水师不下万人,连日来鏖战分外惨烈,能使其少坚守一日,损失也会小上很多。”莫离道。
“原本预计让马怀远驻守石首十日,以石首现今战况来看,十日太久了些。长林虽克,然要等襄州军来此,再去支援石首,怕是会误事。”李从璟道,他的意思很明确,复州军只怕坚守不了十日,那样一来,吴国水师还是可能赶来江陵搅局。
在江陵城外停留的这数日,虽说并不能进城,李从璟并未闲着,军情处的反间计一直在进行,只待时机成熟好作雷霆一击,这也是他停留江陵不走的原因。至于齐己所谓李从璟怜悯众生,倒也不能说全是假,只是李从璟所虑的,更多的是大战会消耗的巨大资财。
谢玉幹、朱厹对视一眼,当即争先恐后上前,面红耳赤的请命:“当阳之城,我等去之即取,请殿下恩准!”
就在李从璟与众人讨论局势时,忽闻君子都军报,江陵城上射下一封书信来。
看罢书信,李从璟起身大笑,将书信丢给莫离,意态风发,“高从诲、梁震联名上书,请求献城投降!”
原来,桑维翰、齐己入了城,后者去游说梁震,前者则去联络事先结交的城中官、将、大户。桑维翰也没太巧舌如簧,便串联了具有不俗势力的几家大户,经过一夜联络,天明时分纠集了数百家丁,拉拢了一些流氓地痞、亡命之徒,配合一些军中悍卒,就准备举事。
得知桑维翰已然成事,梁震知晓大势已去,无可奈何,只得联合高从诲,来向李从璟投降。他虽受齐己一夜游说、多方感化,但要是没有桑维翰展现出来的硬实力,怕是也不会这么容易束手就擒。
是日,江陵易主。
旋即,李从璟令林雄带领一千君子都,并选了一个早先因反间而投效的江陵军将领,带了两千江陵军,共计三千军马,火速支援石首。
第534章 因缘际会不可料,谋尽事成旦夕间(二)
天成二年二月二十六日,亥时,石首浮桥,月黑如墨。浮桥灯火如龙,横亘江面,吴军舰船上灯火成片,如寨如城。
柴再用回到楼船上,没有卸去满是血污的盔甲,令左右展开舆图,手持烛火细细观之。
方才,他以自身为先锋,以近卫为锋刃,亲率吴军精锐的登桥作战,被复州军生生打退。
攻上浮桥并不难,要破坏锁链实非易事,复州军并未给他们这样的时机。
周宗闻讯而来,进门后,没有再如先前那般冷言冷语,事到如今,连柴再用亲自上阵,都不能速夺浮桥,这意味着什么,周宗心知肚明,所以他只是站在柴再用身旁,不发一言。
良久,烛火下的柴再用显露出些许老态,叹息道:“浮桥不可毁,我军要越过石首,需得另寻它途。”
“柴帅之意,是转向地面作战?”
“不错。我军要越过石首,毁桥逆流而上,的确是最为便利之选,然则以眼下形势……既然浮桥不可毁,便只能转向地面,攻克石首县城,而后由地面驰援江陵。”
周宗愕然。
此举意味着柴再用放弃了对浮桥的争夺,在承认浮桥无法攻取的前提下,不得不转而登陆,进行陆地作战,希望通过攻克石首县城,来使吴军能从陆地进军江陵。
但凡铁链锁江之处,进攻一方必得彻底破坏铁链,而后舰船方能通行,而不仅仅是攻上浮桥那般简单,此举难度自然极大,而在面对铁链锁江之险时,进攻一方若不能斩断铁链,便只能转向陆地作战。
宋初乾德二年,赵匡胤以曹彬领军伐蜀,在讨论万州锁江工事时,赵匡胤言:“我军至此,逆流而上,慎勿以舟师争胜,当先以步骑陆行,出其不意击之……”
但这并非是说铁链锁江便无法战胜。天佑十五年,梁将贺环进攻德胜南城,在黄河上用竹索“联艨艟十余艘,蒙以牛革,设睥睨、战格如城状,横于河流,以断晋之救兵,使不得渡。”
李存勖率救兵至河,派李建及率陷阵士手持巨斧乘舟冒死进攻,“操斧者入艨艟间,斧其竹索,又以木筏载薪,燃火于上流纵之……艨艟即断,随流而下,梁兵焚溺者殆半。”
柴再用被迫转向进攻石首县城,说到底,还是复州军作战得力。换言之,浮桥此役历经四五日,最终的结果却是柴再用败了,而且是败得无可辩驳。
周宗沉吟道:“此时转攻石首县城,的确是良机。我军与唐军鏖战浮桥数日,战事激烈,唐军兵马本就不多,又被我军将注意皆尽吸引在此,而今,我军突然转攻石首县城,定能出其不意,趁虚而入,加之有黑夜掩护兵马行踪,要避过唐军耳目不难,此战极有可能一战功成!”
“正是如此!转攻石首县城,本帅仍亲率先锋!”柴再用重重击案,转过身来,就开始传下军令,布置行动。
两个时辰后,当柴再用率领三千兵马,在夜色掩护下抵达石首县城外时,他看到石首县城上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稍作布置,柴再用即刻下达了全军突击的军令。
当吴军抬着简易云梯,潮水般涌向石首县城时,这一方宁静的夜就被撕得粉碎,小小的石首县城,如同汹涌巨涛中的小小礁石,在地动山摇中岌岌可危。
然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石首城头,骤然多出无数道身影,在吴军接近城墙后,他们搬起檑石滚木就往下城前砸下,烧得通红的铁水,甚至是冒着白汽的粪水,无不倾泻而下。
贸然攻城的吴军,顿时遭受当头一棒。
柴再用花白的胡须不停颤抖,他岂能看不出,石首县城早就有了防备!让他惊疑的是,城头的人影太多了些,唐军不该有这么多兵力才对!
没多久,柴再用便看了清楚,那城头的守备力量,唐军只不过半数而已,剩下的全是唐军强征、驱赶的青壮民夫!
石首县城这边的动静闹起来没多久,柴再用就听见浮桥那边骤然喧闹起来,听那声响,竟是浮桥上的唐军,主动向吴军楼船发起了进攻!
柴再用又气又恼,双手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唐军不可能有未卜先知之能,唯一的解释,只能是唐军主将事先布置严密,将柴再用此举早就预料到,并且做好准备了!
生平第一次,柴再用感到了恰逢敌手的严峻。
……
天成二年二月二十八日,石首。
复州军驻守石首一线,防备数倍吴军进攻,已坚持到了第七日。
吴军突袭石首县城不成,遂改奇袭为正面强攻,将主战场放在了石首县城,集结重兵日夜猛攻。在这种情况下,马怀远也率主力回守县城。
两日过去,石首县城将下未下。
这日正午,艳阳高照,东风送暖,两军暂停交战。
周宗折扇纶巾,出军阵,只身来到石首城下,劝降马怀远。
连日厮杀,马怀远也有伤在身,他立于城头,俯观城下,身如磐石纹丝不动,语气也平淡得很:“阁下因何事而来?”
周宗在城下向马怀远拱手为礼,微笑道:“在下为将军、为复州军而来。将军以不过三千将士,抵挡我万余精锐七日不败,指挥若定,调度有方,世之名将也不过如此。复州军将士死伤近半,仍奋勇拼杀,战阵未乱,疲态不显,可谓勇武,世之精锐,莫过于此。你我虽各为其主,在下仍旧甚是敬佩。”
开门先夸赞对方一番,以此消减对方戒心,拉近些许关系。
马怀远不为所动,淡漠道:“杨吴之地,本我大唐疆土,尔等割据自立,不遵朝廷法令,是为不忠;而今未通战书,突起刀兵,攻我辖地,杀我军民,是为不义。不忠不义之辈,本将羞与为伍,尔之敬佩,吾之耻也!”
一席话,不仅对方打回原形,更是抹黑了不少。
周宗微微怔然,先前只见马怀远作战得力,不曾想竟也这般口齿伶俐,着实出人意料,当下笑容不减,继续道:“将军何须如此大义凛然?唐室亡于朱全忠,乃世人亲见,李嗣源本为晋臣,承位于李亚子,缘何能以朝廷正统自居!当今大争之世,天下逐鹿,胜则为王,将军如抱此迂腐之念,岂不让天下笑?”
“今我杨吴精锐大军万余,攻伐尔城,旦夕可下,不过怜惜将军之才,众将士英勇,不忍加害,故愿共图大计,同享尊荣!倘若将军执迷不悟,不顾将士性命,在下不妨告之将军,我吴国后续大军十万,已过鄂州,不日即抵石首,届时休说将军英明不保,只怕这百战余生的数千将士,也将成为孤魂野鬼。若果真如此,世人不会称颂将军贤能,只会嗤笑将军冥顽不灵,害人害己啊!”
周宗此言一罢,吴军在将校带领下一阵高呼,士气大涨,而城头复州军将士,神色为之一暗。
马怀远冷笑不迭,睥睨周宗道:“阁下之言,贻笑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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