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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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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客将,节度使帐下,职司接待使节、宾客、出使外交等事的武官,有武将之名,而无武将之实,不领兵、不上阵、不与敌厮杀。
李嗣源继位大统之后,李仁矩为客省使,加封左卫大将军。所谓客省使,实际职能与客将并无本质区别,职司礼仪、邦交、少数民族管理之事。左卫大将军,自府兵制崩溃以来,无兵可领,到而今,不过是虚衔罢了,封之以示尊荣、地位,李从珂、石敬瑭,亦皆为左卫大将军。
由此可知,李仁矩并不长于军事。
保宁军,设镇于蜀中,堪称在蜀地心腹,所选节度使,缘何用了不长于军事的李仁矩?这却是有缘由的。
首先,李嗣源继位以来,朝廷与两川之间的联系,向来经由李仁矩之手,朝廷遣使两川,亦多用李仁矩。前些时候,李嗣源于洛阳南郊祭祀天地,两川依制要贡献礼钱,朝廷便是派李仁矩去取。如是,李仁矩对两川了解较深。
其次,李仁矩深得安重诲信任。在蜀中设立武信军、保宁军之策,既然是由安重诲所提议,他在人选上便有天然优先举荐权。
再次,李仁矩跟随李嗣源多年,忠心可鉴,而朝廷在蜀中腹地设镇,节度使必要忠心不二之人,另外,许多年来,李仁矩在李嗣源身旁鞍前马后,不可谓没有功劳,从李嗣源加封其为左卫大将军便能看出,李嗣源亦是对其颇为看重。
第四,李仁矩为官为将多年,经验丰富,阅历深厚,也是成为节度使不可或缺的资本。
正因这种种原因,李仁矩得以出任保宁军节度使。
是以,在接到朝廷令武信军、保宁军联合进讨李绍斌的诏令后,李仁矩没有犹豫,当即遣了使者,却跟夏鲁奇商议用兵之法,准备大干一场。
熟不知,派往遂州的使者还未归来,李仁矩即接到了一份紧急军报。
这份军报,使得李仁矩与夏鲁奇合军进讨李绍斌的愿望,化为泡影。
……
却说七月中的某日,西川进奏官苏愿,从洛阳火急火燎赶回了成都,快马加鞭,未归自家府邸,径直来府衙求见孟知祥。
孟知祥得知苏愿归来,惊愕之余,心跳加快。所谓进奏官,藩镇派驻京城的官吏,乃是联系藩镇与朝廷、交流两地信息的重要官职,类似于后世的驻京办公室。苏愿未得令而擅归,必有大事,而当此之际,何谓最紧要的大事?
苏愿见了孟知祥,当头便拜,语出惊人:“朝廷意欲于今秋用兵两川,请大帅速速应对!”
朝廷意欲向两川用兵,虽说孟知祥早先就有预料,但预料与确信,中间相隔了十万八千里——更别说时间就在今秋,闻听苏愿此言,孟知祥顿时脸色大变,连忙扶起苏愿,详问其故。
孟知祥素有自立之心,又是有大智慧之辈,自然会对朝廷动向严密关注,他给予苏愿丰厚资财,令其在洛阳结交朝廷权贵、往各处安插眼线、四方探听消息之事,自然不用多提,李从璟用军情处作为细作,打探两川种种情报,这苏愿在洛阳,便也是孟知祥的“军情处”。
故而,朝廷对两川用兵的打算,虽未在朝堂上明言,而只是与几位宰辅谋划,却也让这苏愿在最后关头得知了去。
听罢苏愿的叙述,孟知祥便知此事不会有假了,当即召集幕僚商议对策,又是这苏愿,谏言道:“西川既已与东川结盟,当此生死存亡之际,自当携手同进。依卑职之见,武信军、保宁军扎根蜀中腹地,随时有可能扰乱两川,与攻蜀唐军内外呼应,实为眼前大患。故而,当先集中军力,剪除武信军与保宁军,再向剑门增派重兵,同时占据涪州,守住入蜀通道,如此即便唐军大举攻来,两川亦可高枕无忧。”
苏愿这番话,与“攘外必先安内”之说有异曲同工之妙,自然是眼下不容争辩的上佳之策。孟知祥晓得厉害,无不点头赞同,但这只是大局之策,具体用兵之法,苏愿不知底细,得由孟知祥亲自操刀。
随即,孟知祥派苏愿出使东川,约李绍斌起兵,同时给李绍斌送去了用兵策略:请东川先攻武信军、保宁军,而后西川出兵相助,戍守剑门。
对孟知祥的用兵之法,李绍斌还了个价,表示东川可攻保宁军,请西川去攻武信军。
得到李绍斌的回复,孟知祥冷笑不迭,连道李绍斌狡猾。
“阆州、遂州二镇,以遂州为强,而阆州为弱,李绍斌自取其弱,而予我于强,委实小人之态!难道李绍斌便不知,阆州、果州、遂州俱在他东川,围的是他梓州么?我西川出兵,乃是相助他东川,当此紧要之际,李绍斌竟然讨价还价,分不清主次,作此小人之态,让人愤恨!”有幕僚看透李绍斌的用意,不由得大骂,说完还请孟知祥不要助涨李绍斌的小人气焰,就这么让他占了大便宜。
出人意料,孟知祥并未如这位幕僚所想的那样,跟李绍斌要什么筹码,亦或还价,而是冷静道:“以强弱论,西川强而东川弱,西川击遂州,而东川击阆州,并无不妥;以形势论,眼下朝廷虽是进逼东川,实则与进逼西川无异,东川若亡,西川焉能独存?你方才说得对,眼下为紧要之际。既为紧要之际,分清主次并不重要,联合拒敌、保住两川才是根本。如是,能者多劳,西川多出些力,又有何妨?若是如那妇人一般,斤斤计较于蝇头小利,而丢失了大局,落得身死道陨的下场,岂不让人耻笑?”
“局势危急,分毫必争,回复李绍斌,便按他之所言,我西川攻遂州,他东川攻阆州。”说罢,犹觉火候未到,补充道:“阆州虽较之遂州弱,却也不可小觑,我西川需得分兵一部,以助李绍斌早日攻克阆州,如此,才能叫东川尽快分出兵力来,稳守剑门!”
众人闻言,无不叹服于孟知祥的胸襟、远见,皆大拜而赞,称其为“以德报怨”。
“以德报怨”这四字落入苏愿耳中,他不由得暗自哂笑。
孟知祥出兵攻打遂州不说,还相助李绍斌攻打阆州,果真是大公无私、以德报怨?
非也。
试想,若是最后阆、果、遂三州平定,遂州自入孟知祥囊中不必说,那东川军民,会不会对孟知祥的出兵相助感恩戴德?
若是两川击败王师,一山难容二虎,日后两雄争霸,有此军心民心在,谁又占据了天然优势?
以德报怨?这世上没有以德报怨这回事。
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故而,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圣人尚且如此,何况常人?
当他人对你以德报怨时,若非他人委实太过弱小、的确软弱可欺、没有反击之力,这往往就意味着,他在对你用心了,必有后图。
朝廷往先对两川多番容忍,可谓以德报怨乎?然则如何,现今,趁两川松懈,大举来攻!
若非苏愿带回消息及时,两川之局会如何,委实不堪设想!
是日,孟知祥传出帅令:
命上将李仁罕为行营都部署,汉州刺史赵廷隐为副,简州刺史张知业为先锋,领军三万,攻打遂州。
命牙内指挥使侯宏实、孟思恭领兵四千,援助李绍斌,攻打阆州。
另遣三路兵马,分攻泸州、黔州、涪州!
第553章 首殇阆州破,初捷剑门裂(一)
李仁矩接到的紧急军报,便是李绍斌率军来攻的消息。
闻听此言,李仁矩不惊反怒,拍案而起,他本武将,却蓄有长须,震动之下长须抖动,不知是该谓之滑稽还是威严,振奋道:“来得好!原先本帅还需得费工夫,提劲旅奔波百里,往梓州与之战,如今李绍斌却是自个儿送上门来,倒是省得本帅劳神费力。来得好!我保宁军正好为朝廷击此顽贼,好叫他血债血偿!”当即擂鼓聚将,商议迎战李绍斌之事。
今岁夏,李绍斌为反击朝廷在蜀中设镇之举,招募了许多青壮,皆以字刺面,发给兵器却不供应粮草,将其驱赶至阆州、果州、遂州,逼其剽掠两镇,给三州造成不小损失,是以李仁矩言“血债血偿”。
保宁军诸将,包括李仁矩的幕僚,闻听鼓声,陆续赶来,三通鼓敲完,该到的基本都已到齐,唯独有位指挥使,到得稍晚些,鼓声停了半刻,这才进堂。
诸人来到时,定眼一看,李仁矩大马金刀高居帅位,去了儒袍,披了甲胄,配了腰刀,睥睨堂中诸人,神色庄严,竟有几分不怒自威之势。
他这番做派,委实让人心头一紧,虽说李仁矩平日里也非易与之辈,任性偏颇,常有矜持之气,但总体还是颇为温和的,估摸着是为客将、客省使久了,注重儒雅风仪,今日这番架势,出人意料,与会众人,议论纷纷,各有猜测。
李仁矩对堂中诸将、幕僚的交头接耳视若不见,唯独看向那迟到之人,没有预兆,陡然厉声大喝:“军法使何在!”
众人骤闻喝声,俱都一怔,停下话头,齐齐看向李仁矩。
在做一位武将起身,抱拳道:“末将在!”
李仁矩目不斜视,“本帅擂鼓聚将,三通鼓毕,而有未至者,依本帅军法,该当如何?”
李仁矩声色俱厉,那军法使不敢怠慢,偷偷瞥了那位迟到的指挥使一眼,忙道:“杖责三十!”
“好!”李仁矩用力一拍座椅扶手,“来人,将此人拖出去,杖责三十!”
“大帅……”迟到者一脸不明所以,直到甲士来架他,才终于确信眼前发生的是事实,当即就要求饶。往日里,这样的事他并非没有做过,不过因他是李仁矩心腹,李仁矩向来斥责两句了事,何以今日如此?
“休得多言!”李仁矩却不给他求饶、辩解的机会,大手一挥,再也不看这人。
堂中诸将、幕僚,见此情景,心知必有大事,心思灵活或是消息灵通些的,心里已然有底,脸色都不大好看,又见李仁矩如此做派,分明是在为紧随其后的打算做铺垫,仔细一想,不难明白李仁矩要做什么,心里不禁阵阵发虚。
发虚的不是个别人,而是很多人。
因知要与东川军交战,而有这种反应,却是有原因的。
一言以蔽之,敌强我弱。
敌强我弱也是有原因的。
首先,两川兵将,精锐多是郭崇韬伐蜀时留下的,士卒悍勇,将领奋发,不可小觑。其次,朝廷在蜀中设保宁军,虽说也有从京畿之地加派将士,毕竟少数,千人上下,军队主要还是节度使自行招募,而李仁矩并不长于军事,委实没有完成好练兵的任务。再对比孟知祥、李绍斌,两人可都是一时之选,高下立判。
李仁矩将众将神色看在眼里,见诸人皆正襟危坐,不再交头接耳,感觉大好,自认为这是军威已立的表现,他虽不长于军事,临战之前,主帅竖立威信的必要性,却还是知晓的。
见目的已然达到,李仁矩不再犹豫,将紧急军情给众人说了,不等诸将、幕僚说话,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谷雨时节,朝廷计议,在蜀中设镇,以遏两川,此国之大计也,幸得陛下信任,托此重任于我,自入蜀中,每每忆起陛下之厚望,殷殷嘱托之状,无不百感交集。仁矩本不才,自领阆州,夙兴夜寐,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未敢有片刻松懈也!”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朝廷诏令下达,大义在前,正我辈奋起报国之时,李绍斌者,贪鄙小人,为一己之利,辜负君恩,罔顾家国,实为自取灭亡之举。兴王师,伐不义,取胜之道也!诸位,尔俸尔禄,均由君赐,当今之时,报效君恩之际也,你我当勠力同心,誓灭李绍斌此贼!”
“目下,我未兴兵,而李绍斌来犯,此正决战之时,保宁军自无后退之理。本帅意,当即整军,出城迎战,予其迎头痛击,为王师平定两川,争得首胜!”一番话说完,李仁矩心绪激荡,斗志昂扬,他索性站起身来,挺胸而立,环顾堂中诸将,至此,终于不忘问一句:“诸位以为如何?”
李仁矩话音落下,满堂肃静,众皆低头不言不语,这大为出乎李仁矩意料,他本以为,他一番铿锵有力的话说完,满堂诸将当奋起呼和、争为先锋才对,眼下一片沉默,却是何意?
就在李仁矩大为不满,羞恼之际,有一人起身离座,抱拳谓之道:“大帅报国之心,可昭日月,闻听大帅一席话,我等莫不深感振奋,报效国家,此正用武之时。”这话让李仁矩心里微微好受了些,不过,此人接着说道:“然则,东川兵锐,李绍斌亦骁勇之辈,今其大举而来,必是准备充分、士气正盛之时。反观我军,虽将士奋发,然多未经战事,称不得精锐之士,仓皇与之交战,胜负难料……”
说这话的人,名叫姚洪,乃是朝廷专门委派,统领朝廷加派之精锐将士,助李仁矩应付两川战事的。
然而姚洪这番条分缕析,却不合李仁矩期望,他不耐烦听姚洪长篇大论,打断了对方,“岂有此理,保宁军为平定两川而立,今战事在即,岂能避而不战!”
话被打断,姚洪不以为意,俯身顺着李仁矩的意思道:“东川既来,保宁军自然非战不可,末将并不怯战。然则,如何战法,却可商讨。依末将之见,李绍斌愤而来攻,兵锋正锐,此诚非可与其相争之际,不若坚守城池,深沟高垒,挫其锐气。彼百里趋利,久日无功,必定兵疲,锐士一失,便不足为惧也。彼时,我军进可出城击敌,退可待王师来援,进退自如,万无一失!”
诸将、幕僚闻听姚洪此番言论,皆眼前一亮,饶是不太动脑之辈,至少也晓得这是老成之见,前期未必有功,但长远观之,必定无过,而对于彼方疲惫之际,我方进退自如的见解,委实真知灼见。
李仁矩战意已决,却听不进去这番言论,不等诸将附和,即高声相斥:“一派胡言!蜀兵懦弱,怎敌我军精锐?再者,守城守于野,焉有自困孤城而望援军的道理?”
姚洪,并及诸将、幕僚还欲再劝,李仁矩却已没了耐心,“本帅战意已决,尔等休得多言,我大唐精兵,不惧强敌,彼来我迎,岂可自失锐气!诸位,败李绍斌,平两川,在此一举,有再敢言退者,军法从事!”
说罢,做下安排,聚集兵将,择机出城。
……
李仁矩决意迎战,不做那缩头乌龟,领兵出城的动静,很快被斥候报知给李绍斌。
李绍斌的第一反应,大喜,随即,冷笑一声,嘲讽道:“据有坚城而不守,反而以新编之军出城迎战,本帅倒是很欣赏这厮的勇气!”大笑三声,对左右道:“来时,本帅还担心,若是李仁矩拒不出战,阆州一时不能攻下,本帅恐怕难以分兵应对关外唐军,如今李仁矩狂妄自大,领兵来迎战,自寻死路,正合我意,尔等且说,本帅是否该相谢一番?”
左右莫不大笑,有人纳闷,言道:“李仁矩缘何执意前来送死?”语气真诚,像真纳闷一般,惟妙惟肖,更让诸将大笑不止。
李绍斌挪了一下马背上身子,以显得更加从容,他道:“昔日,李仁矩来东川取礼钱,本帅曾对其多加侮辱,想必令其分外不忿,故而此番迫不及待,欲来寻仇也!”
李绍斌这番话,说的正是李嗣源祭天、李仁矩来东川取百万礼钱的事。
当其时也,李仁矩为朝廷使臣,李绍斌自然设宴相候,然而等了半天,及至日上中天,也不见李仁矩来赴宴,李绍斌不忿,遂引兵至驿馆,这才知李仁矩在馆舍拥倡妓酣饮。
这令李绍斌大怒,将李仁矩揪出,大骂道:“今我为籓侯,尔衔君命,宿张筵席,比为使臣,保敢至午不来,自共风尘耽酗,岂于王事如此不恭!”愤怒李仁矩太不把他李绍斌当回事,又声色俱厉道:“只如西川解斩客省使李严,谓我不能斩公耶!”意即,李严开罪了孟知祥,被他杀了,今日你得罪了我,我也敢杀你。
李仁矩大为惊恐,遂拜,涕泗横流求饶,李绍斌这才放了他,后来,李绍斌本来该贡献给朝廷百万钱的,只给了五十万。
左右闻言,有不清楚这件旧事的,拍李绍斌马屁:“原来如此,大帅彼时辱李仁矩,使其今日愤而兴师、自投罗网,自即为种之春而收之秋也,大帅高明,我等拜服!”
这马屁话简直一派胡言、狗屁不通,李绍斌却很受用,志得意满,却又偏偏一副并不在意尔等小事的神色。
……
白露次日,东川军与保宁军相遇于野。
两军对垒,各布军阵,旌旗招展,甲胄鲜明,战马奔驰,烟尘蔽目,彼此巍峨万余众,平地垒起铁甲森林,气势凛然。
李绍斌登高而望保宁军,谓左右曰:“乌合之众。”
李仁矩远观东川将士,遥见对方军阵侧后高地上帅旗下一人,鲜衣怒马,想来是那李绍斌,咬牙切齿,双目通红,愤而传令三军:“出击!”
保宁军虽是初建,将校不乏军中宿将,观罢东川军阵,岂能不识货,知晓其精锐,各露惧色,听了李仁矩军令,闻了战鼓响起,硬着头皮,挥师出动。
李绍斌观对方军阵出动,未几,面色轻蔑之色,“李仁矩,真乃狗屁不通之辈。也罢,今日就叫他见识见识,我东川雄师是何等威武!”言罢,传下军令,迎击保宁军。
两军兀一接阵,相持不过一刻,保宁军前线颇有死伤,阵线受损;两刻,东川军急进一二十步,保宁军渐不能挡,阵线后移。
保宁军军阵中,众将校见东川军如此悍勇,无不大骇,有人惊道:“东川贼军怎生如此勇武?!”
又有人愤恨道:“大帅不听姚将军之言,刚愎自用,一意孤行,是舍易就难也,我军多新练之卒,战力未成,这仗,如何打得下去!”
交战未及半个时辰,保宁军将校相顾后退,继而现出溃逃之象!
至此,李仁矩犹不死心,严令各部不得后退,“两军交战,有进无退!令,进者赏,退者斩!”
军令下达,各部如若未闻,不及多时,东川军突入保宁军阵中,声势大振,呼喝声远传十里而不绝,保宁军阵脚大乱,各部张皇后退。
见此景象,李仁矩再也把持不住,面色一片惨白,两股战栗,汗如雨下,终于知晓败局已定,覆灭在即了。
姚洪奔驰而至,滚落马鞍,急声道:“战事不利,我军尚可退而守城,当此之际,保存军力为重!大帅,且先走,末将断后!”
李仁矩牙齿打颤,再也顾不得报仇,勉强勉励姚洪一句,转身就走。
是役,保宁军不敌东川军,幸得姚洪率精锐断后,而保宁军得归城中。
……
李绍斌挥师至阆州城下,休整一夜,翌日,猛攻阆州城。
东川军攻势甚急,阆州城战事激烈,李仁矩深居帅府不出,只是焚香祷告。诸将见主帅如此做派,无不失望,大多不肯力战,唯独姚洪率部死守城头,方使得阆州城没有被东川一攻而下。
入夜,李绍斌召集诸将军议,众人皆言阆州不足为惧,唯独姚洪所部,是块硬骨头,甚为难啃,若能招降姚洪,阆州瞬息可克。
李绍斌闻言,捻须而笑,胸有成竹,“本帅已向姚洪递去劝降书,不出今夜,姚洪必降。”
诸将莫不惊奇,“大帅何以如此有把握?”
李绍斌笑而不言,高深莫测。
有他的心腹将领,醒悟过来,对诸将道:“姚洪者,昔日从马直老卒也,大帅为从马直都指挥使,对他多有提拔,其人可谓深受大帅旧恩,加之阆州今已成危城,有大帅劝降书,姚洪岂能不降!”
众人闻言恍然,免不得对李绍斌一番奉承。
李绍斌哈哈大笑,智珠在握之态显露无遗。
夜里,李绍斌做下布置,令东川军各部做好准备,一旦姚洪开城投降,即刻攻进城中。大胜在即,诸将无不面露喜色、磨手擦掌。李绍斌自居帅帐,运筹帷幄。
子时,阆州城中无动静。
丑事,阆州城仍无动静。
寅时,阆州城还无动静。
有将领坐不住了,来向李绍斌请命,是否更该作战计划。
李绍斌决然道:“姚洪必降,尔等稍安勿躁。”
卯时,朗州城一片安宁。
李绍斌终于坐不住,在帐中来回踱步,眉头紧皱,却仍是不相信,姚洪竟然不降。
天色渐明。
辰时,有人来报,说看见姚洪,仍旧高居城头,披挂整齐,一片备战之态。
李绍斌大怒,拔刀斩断帅案,骂道:“姚洪小儿,不识好歹,待得城破,本帅要将你碎尸万段!”遂传令大举攻城。
这一日,李仁矩仍旧深居帅府不出,保宁军诸将遂再无战心,姚洪独木难支,阆州摇摇欲坠,虽则如此,姚洪坚守城头不退,纵使身受多处创伤,犹裹伤而战,口中高呼“杀贼报国”。其部将士,拣选的都是京畿骁勇,随其血战,无有言后退者。
午后,有将领出城而逃,由是,逃者相继,阆州城被攻破。
姚洪被迫带所部精锐,转入巷战。
李绍斌恨其不肯从他之意投降,举兵围攻。姚洪率部与之鏖战半日,至黄昏,血染长街,积血成流,横尸塞道,以至于无处下脚。
千余将士,战至深夜,死伤殆尽,仍旧不肯向东川军屈服。间或有气力用尽者,相互搀扶,咬牙奋力,将手中兵刃挥向敌贼,死不旋踵。
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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