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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第2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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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对徐知询劝酒不休。
徐知询虽说也是强颜欢笑,但心头却比徐知诰更加不是滋味。任谁被夺了一国军权,被强留在京都做一个不痛不痒的左统军,心头都不会很有滋味。若说有滋味,那也是苦涩、愤怒的滋味。
满金陵城的达官显贵都知道,徐知诰、徐知询两人是势同水火,不将对方抽筋扒皮不会好受,不将对方打落深渊都不会睡一个安稳觉,但两个当事人却好似对此一无所知。任谁见了他们这番和睦相处、对饮欢笑的模样,都会这样怀疑。
林安心却没有这样怀疑,在座相陪的宋齐丘、严可求、骆知详、周宗等人,也没有这样的怀疑。
徐知诰举起酒杯,笑着对徐知询道:“虽说询弟先前在金陵长大,但这些年却少来金陵,不知对金陵城中近年来兴起的风物人情,知道多少?”
“不知兄长指代何事?”徐知询也是面带微笑,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故作恍然道:“愚弟可是听说,近年来金陵出了个一品楼,乃是士子权贵们趋之若鹜之所,据说此间的清倌人,无论才艺还是样貌,都堪称举世无双,尤其是其中的翘首安心娘子,更是人间绝色,莫非兄长说的是这件事?”
“询弟果然甚解风情!”徐知诰畅怀大笑,指向在堂中安坐的林安心,“询弟可识得此人?”
堂中的美人体态丰盈,肌如凝脂、眉如远山,明明浑身都散发着诱人的成熟风韵,却又偏偏一副不可侵犯的神色,最是叫食髓知味者不能自抑,徐知询不禁两眼放光,失声道:“莫非这便是安心娘子?”
“安心娘子可是从未出过一品楼侍客的,今日询弟好福气!”徐知诰露出颇为自得之色,看向林安心道:“安心娘子可听见我询弟方才的话了?”
林安心款款起身行礼,“听见了。”
徐知诰接着道:“向来听说你才艺双绝,尤其弹得一手好琵琶,令满金陵城交口称赞,不知今日可否一见?”
“奴家献丑了。”林安心清清淡淡的回答。
徐知诰立即挥手撤去堂中歌舞,只留了当中一张蒲团,林安心施然就座,也不多言,颔首低眉、纤手浅弄,清幽的乐声袅袅升起。
徐知询看着林安心,如同孩童见了五分缤纷的蝴蝶,年轻人见了梦寐已久的佳人,文人骚客见了山川秀美,竟然痴了。
徐知诰将徐知询的神态收在眼底,微不可察的偏过头,对身后的一名侍从轻轻点了点头。
那名侍从会意,转身悄无声息走进内间。须臾,侍从手持托盘转了回来。
这一幕,恰好落进了堂中一人眼中。
这人是个伶人,名为申渐高,善奏三孔笛,颇有名气。昔日曾受权贵欺压,蒙徐知诰解围,一直对徐知诰怀有感恩之心,今日也是由徐知诰请来助兴的,方才已经有过表演。
侍从手中的托盘上有一上品金钟,徐知诰站起身,自金钟里倒了一杯琥珀色的美酒,一看就知绝非凡品,他来到盯着林安心目不转睛的徐知询身前,笑着对他道:“询弟果然是性情中人,不过乐声虽好,却也莫忘了饮酒。这是愚兄新得的好酒,一直未舍得拿出来,今日难得与询弟相聚,自当美酒配英雄。”
徐知询慌忙起身,面露惭愧之色,接过酒杯。
徐知诰示意徐知询尝尝味道如何,满脸和煦笑意,“愿询弟长寿千岁。”
“兄长赐,不敢辞,多谢兄长。”徐知询十分感动,闻了一下酒香,赞一口好酒,举杯就往嘴里送去。
徐知诰仍是笑意浓郁,只不过眼底闪过一丝狠辣之色。
酒杯到了嘴边,徐知询忽然停下动作,杯中美酒没有倒进嘴中。
徐知诰怔了怔,随即很好的掩饰过去,故作好奇道:“美酒在前,询弟何不即饮,莫非嫌酒不好?”
徐知询笑了笑,忽然从案桌上拿起自己的酒杯,往里面分了一半,又将金杯递还给徐知诰,自己手持半杯酒,笑意不减,“兄长厚爱,愚弟感念万分,如此美酒,愚弟怎好独饮,愿与兄长分而饮之,各享五百岁。”
满堂陪酒诸人,正饶有兴致看着他俩人,堂中抚弄琵琶的林安心,神情专注,琵琶声清脆曼妙,有如珍珠落玉盘。
可是琵琶声未必一直都如珍珠落玉盘,在某些时候,它也如惊雷落地,让人心惊胆颤。
徐知诰脸色变了,在烛火下忽明忽暗。
只是瞬息之间,徐知诰恢复了脸上的笑容,不过这笑意怎么看都不如先前那般自然了,他眼神闪烁如同左顾右盼,“询弟此言差矣,此酒乃是愚兄诚心祝愿询弟的,怎可分而饮之,愚兄一番心意,哪能少去一半?”
徐知询脸上仍旧是方才那般真诚到无知的笑容,在这样的笑脸下,谁也不会注意到他的背心已给冷汗湿透,他坚持道:“愚弟知晓兄长关切,然则兄长岂不知,愚弟同样关切兄长?请兄长勿要推脱。”
徐知诰看着徐知询,没有要接酒的意思,徐知询也看着徐知诰,没有要退却放弃的意思。
秋风卷动帷幄,凉意竟似在刹那间如同寒冬料峭,刺人骨髓。
无论是宋齐丘、周宗等人,还是弹奏琵琶的林安心,便是再如何迟钝,也看出酒中隐藏的杀意了。
众人无不色变,却又不好轻举妄动,一时间堂中的氛围极为严峻,又极为尴尬。
然而任谁都知道,这种严峻、尴尬的氛围,就如同张紧的弓弦,必然不会持久下去,一定会在片刻后爆发。只是爆发之后会如何?利箭离弦之时,杀意将无法再掩盖半分,届时水落石出,鱼死网破。
徐知诰与徐知询相对而立,眼神碰撞,比刀剑相交还要危险万分。
偏偏在这个时候,一阵不该有的笑声在堂中响起。它就像一阵溪流,打破了山川的宁静,又像是情人轻抚的纤手,抚平了那颗躁动的心灵。
众人循声望去,伶人申渐高已经起身离座。他来到徐知诰与徐知询面前,笑嘻嘻地说道:“两位大人兄弟情深,便是仆这等小人见了,也不禁感动万分,然则这美酒却如美人,在杯中犹如在榻上,早已除却罗衾,可如何忍受得了这份冷落?两位大人不体谅美酒心意,仆可是怜惜得紧!”
说罢,申渐高竟然不惜以下犯上,拿了徐知询手中的两杯酒,又全都倒在了金杯里,不由分说,仰脖一饮而尽。
饮罢,申渐高打了个酒嗝,大赞一声:“好酒,果然好酒”!
这才向徐知诰行礼,睁着醉意朦胧的双眼认真地说道:“如此美酒,饮一杯怎么够?还请大人将其尽数赐给仆,也好让仆多多享受一番。”
徐知诰大笑道:“你这老酒鬼,就你会饮酒!好,便都赐给你!”
“多谢大人!”说罢,申渐高毫不客气抓了金钟,抱在怀里,如同怀抱一个美人一般,向徐知诰谢罪道:“仆已醉了,不敢再在此间放肆,请大人准仆去歇息。”
“好,你且退下。”徐知诰很有风度道。
申渐高走了,徐知诰脸上的笑容终于不再有异色,他对徐知询道:“询弟安坐,你我继续畅饮!”
“如此正合我意。”徐知询明显松了口气,安稳的坐了下来。
回去案桌后时,徐知诰向拿酒出来的侍从使了个眼色,那侍从会意,连忙从侧间离去。
这一场饮宴,终于在林安心奏完几首曲子后结束,徐知询像是已经醉得站不稳,由人扶着向徐知诰告辞,徐知诰只是嘱咐他回去好生安歇,并说来日再行宴饮,并没有挽留。
送走徐知询,徐知诰马不停蹄回到后院,见到那名侍从,立即问:“如何?”
侍从摇摇头,“救不活了。”
酒,当然是毒酒,很毒的酒,喝下就得死,任谁都一样,哪怕有解药,稍晚一步也没用。
徐知诰面色凄然,竟似要落下泪来,他沉默了良久,叹息道:“给申渐高的家人送去抚恤。”说完他又加重语气补充道:“厚加抚恤!”
侍从领命而去。
林安心跟在徐知诰身后,轻轻出声道:“是否要动用青衣衙门,秘密将其除之?”
徐知诰抬头望月,怅然道:“罢了,就此罢手。”
林安心诧异不解,忍不住劝道:“斩草需得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徐知诰摆摆手,示意林安心不用说下去,“天意如此,询弟该得长寿,我等又何必强求?况且,我要的本就是他的权,而不是他的人,留他一命又何妨?”
“可是……”
“就这样定了,休得多言!”
“是……”
第584章 两川系天下,天下在我心
徐知诰没有去看申渐高的尸体,他生平见过的尸体已经不少,这东西实在没什么好看,况且,任何一个中毒之后脑浆迸裂而亡的人,他的尸体看起来都绝对不会让人感到愉快的。
徐知诰罢了将徐知询置于死地的心思,这在林安心看来很不可思议,但对徐知诰自身而言,却并没什么太大的不妥。
宴饮至半夜,身上酒味颇重,徐知诰回到后院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裳,又饮了几碗醒酒汤。
宋齐丘、周宗等人并没有着急回府,时候虽然不早了,但徐知诰已经吩咐人传下话,稍后还有要事相商。宋齐丘、周宗都是明白人,也大抵知晓徐知诰要与他们商议的是何事,所以也不觉得深夜等候有什么不妥,委实这件事太过重要,而且紧迫。
秋日迟迟,深夜凉意颇重,徐知诰在饮过醒酒汤后,却没有立即去见宋齐丘等人,而是来到了府中供奉先人的宗嗣中。徐知诰本身是个孤儿,他在还未记事的时候,就已经被卖给他人为仆,自然记不得自己的亲生父母。
不记得亲生父母,却记得养父母。
徐知诰在徐温的排位前上了几炷香,凝望着徐温的排位,他躬身沉默了许久。堂中烛火依依,帷幄的阴影在烛火下摇曳不定,像是人们聚散无定的心思。
“今日询弟没有饮下那杯酒,想来是父亲不愿见我俩手足相残,既然父亲想要询弟活着,儿自然没有强行违逆父亲的意思。”徐知诰喃喃自语,眼中神色不可言说,“儿这条命是父亲给的,儿有今日的一切,也是父亲赐予,儿并非狼心狗肺之辈,父亲该是明白的。父亲想让询弟活下去,儿也不吝啬让询弟永享富贵,只求询弟日后莫要再作无谓之举才好。”
徐知诰又沉默下来,良久,他拜了三拜,退出堂外。
随后,徐知诰召见了宋齐丘、周宗等人。
坐下来第一件事,徐知诰问的便是两川战局。
宋齐丘道:“据最新探报,日前李从璟已率三路大军抵达梓州,李绍斌负隅顽抗,李从璟调度大军攻城,战事正在进行当中。”
蜀中地图都在徐知诰的脑中,他无需对照地图,也能在脑子里勾画出如今两川的战局,他问宋齐丘:“孟知祥有何举动?”
“孟知祥已与李绍斌达成协议,将遣西川军进入梓州襄助东川,合力对抗李从璟。”宋齐丘道。
“如此说来,此番已到了两川与李从璟一决胜负的时候,梓州便是二者分出雌雄的关键战场了?”徐知诰了然。
“这倒未必。”宋齐丘接着道,“据报,李从璟开始攻打梓州城时,西川军还未进入梓州地界,而李从璟已经分兵赶赴玄武县,欲将西川军挡在玄武县以西。”
“玄武县……倒的确是西川军进入梓州的必经之地。”徐知诰点头道。
接下来几人又就两川战局推演了一番,而后徐知诰问宋齐丘:“以子嵩之见,此番两川之战,胜出的将会是哪一方?”
宋齐丘沉吟片刻,“玄武县之役甚为关键,甚至可以说,胜负手就在玄武县,以眼下形势来看,胜负难料。”
徐知诰点点头,颔首默然。
宋齐丘眼神闪动,忽而补充道:“无论两川之役何人获胜,但胜负必然可在年前见分晓。”
徐知诰听了这话,抬头直视宋齐丘,后者肃然道:“正伦,形势留给我等的时间,已然不多。”
宋齐丘这话的意思,徐知诰自然理解,他此番如此急切想要除去徐知询,便是想要尽快完全掌握吴国军政大权,将吴国内政稳定下来,好作后图。
如今他与徐知询的权力争斗胜负已分,徐知询再也无力与其抗衡,只要他往后不出大的差错,不用太久时间,便可以将徐知询的实力分化瓦解、转为己用。
宋齐丘所说的时间不多,当然不是指代消化徐知询力量的时间,而是另有所指。
“两川之战,虽说胜负未分,我等却不能不作最坏打算。一旦李从璟顺利平定两川,据有天府之国,李唐之国势将如日中天,加之如今李唐新政有成,彼时李唐之强盛,远不是当年李亚子灭蜀时能比。”宋齐丘面容肃穆,显得颇为忧心。
他接着道:“若到此时,天下大势会如何,不难想象。群雄震慑,四海臣服,恐怕不是危言耸听。如今之天下,越地钱鏐本就事事以李唐马首是瞻,甘愿为其鹰犬,马楚更是做足了人臣姿态,恨不能为李氏之奴,一旦李唐据有蜀地,威震天下,届时我大吴的处境就难了!”
“子嵩之意,我自然知晓。”徐知诰说道,“你有何对策,尽可说来。”
“眼下蜀地战事未定,战后李唐必然也要休养生息一段时日,大吴要图存,进一步问鼎中原,正该抓住时机,某之对策,唯有四字。”宋齐丘道。
“哪四个字?”徐知诰问。
“远交近攻。”宋齐丘道。
“哦?”
“远交,是为交好契丹、渤海;近攻,是为攻伐马楚,夺取湖南地。”宋齐丘掷地有声。
“有理。”徐知诰沉吟。
“契丹与大吴素有往来,此番再度遣使,自然顺理成章。又且,某听闻耶律倍此人,自掌权后雄心勃勃,大有复兴耶律阿保机大业之野心,不甘屈居人下,今虽对李唐称臣,来日未必不会效仿当日的耶律阿保机,南越长城。渤海国自战胜契丹以来,国力日盛,亦有中兴海东盛国之势,某听闻大明安此人,不失为一代雄主,即为雄主,当有开疆扩土之心,何愁不能结为外援,为我所用?”宋齐丘娓娓道来。
“子嵩之言,甚合情理,我大吴当为之。”徐知诰点头表示赞同。
“契丹、渤海虽可结交,作为来日远图,以备将来之用,但却不能解眼下燃眉之急。”宋齐丘忽而话锋一转。
“何为燃眉之急?”徐知诰问。
“某闻两国之争,在综合国力之争,若是李唐得了蜀地,国力大升,大吴未免落入下风。”宋齐丘道,说到这,他眼神颇有些怪异,“综合国力”这个概念,实则是李从璟在朝堂上提出,而后被天下人知晓的。
“故而大吴燃眉之急,也是根本之急。”徐知诰微微颔首。
“正是如此。大吴要提升国力,必要开疆扩土。”宋齐丘道。
“要开疆扩土,便要攻伐马楚。”徐知诰道。
“某听闻,楚王马殷病重将亡,此正可图之时。”宋齐丘道。
“然则我若攻楚,不知钱鏐会如何?”徐知诰问。
“近年来李唐虽多番拉拢钱谬,但如今钱鏐已年近八十,年老体衰,政事日渐松弛,又且数年前,我大吴曾败其水师,至今让越人忌惮,纵然李唐让钱鏐出兵牵制,也大可不必忧虑。”宋齐丘道。
“如此说来,楚地的确可图。”徐知诰道。
此时徐知诰与宋齐丘等人的密谈,桃夭夭还无从得知,但她却很快便知道了徐知诰想要毒死徐知询的事迹。这个消息自然是军情处报给她的,在将这个消息说给桃夭夭之后,军情处此地负责人依例询问是否可以借此做一番文章。
出乎这人意料的是,桃夭夭并没有要处理这件事的打算,她懒散道:“此事你不该问我,你莫非忘了,我已离了军情处。”
“这……”负责人没想到桃夭夭竟然是这番回答,有些不知所措。
“此番我到吴国来,不过是来游山玩水罢了,这件事该如何处置,你们依照章程即可,不必来问我。”桃夭夭依着窗台,看向窗外不远处的一品楼,似乎一直对其兴致不减。
“大当家说笑了。”军情处负责人讪笑,他忽然正色道:“自大当家离开军情处,秦王殿下至今没有让人接替大统率一职,想必此职还是留待大当家的。”
桃夭夭微微蹙眉,“这件事也是你该议论的?”
“是……卑职多嘴!”负责人连忙低下头。
说到这件事,桃夭夭心里也是奇怪的,军情处如今只有几大统领,李从璟的确没有任命新的大统率,而大统率的代行职权,竟然又回到了莫离手中。
按理说,大统率之职,要么给能力最为出众的第五姑娘,要么给资历最老的李荣,但前者毕竟年纪尚轻,而为何不选后者,桃夭夭也不知原由。
桃夭夭望着窗外,忽而自嘲一笑。
在演武院呆了两年,才知道平淡无波的日子的确乏味得紧。
然则,她有这个念头,是因为她后悔了么?
未必。当初她为何离开军情处,只怕真实的原因并非如她先前说的那般。
只是最该理解这个缘由的人,好似还是没有理解。
若是他理解了,这两年桃夭夭呆在演武院,他便不应该什么都没做。
一想到王不器寄来的书信,桃夭夭就觉得分外气恼。
所以如今桃夭夭就像有些耐不住深闺寂寞,又蠢蠢欲动了?
只怕也未必。
“大当家今日要约见林安心吗?”见桃夭夭一直望着一品楼,负责人试探着道。
“我倒是愿意见她一见,只怕她见了我,要她不舞刀弄枪未免有些强人所难,还是罢了。”桃夭夭道。
负责人没话可说,正准备退下,忽然桃夭夭叫住了他,吩咐道:“如今两川战事正紧,此乃天下风云突变之时,军情处在康福坊不是也有一座青楼么?虽然不如一品楼那般引人注目,但刺探些吴国朝堂秘闻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李从璟得到徐知诰、徐知询饮宴风波的消息时,梓州之战开始了才三四日,这件事在旁人看来固然意味甚多,但在李从璟眼中,也不过是必然的事罢了。他知道徐知诰毕竟是称帝建立南唐的人,自然不会在与徐知询的争权中落败,唯一没料到的,不过是徐知诰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上不少。
不过在李从璟看来,只要吴国无力在他攻打两川的时候,有什么搅局的异动,就已经不辜负他当初放任徐知诰南归的“苦心”了。
比起这件在李从璟看来铁定的事,与之不分先后传到他手中的另一份消息,让他更加重视。
接到这份消息的时候,李从璟正在帅帐中与莫离等人推演战局,他看罢信报,就将其交给了莫离。
莫离看罢之后,并没什么表情,他将信报又递给杜千书,杜千书看过之后,面露惊奇之色,随即摇头苦笑道:“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只是耶律德光这根野草,韧性未免太强了些。”
“依我看,倒不是耶律德光这根野草韧性太强,而是耶律倍这把野火烧得太过无力。”王朴看过信报之后,直截了当指出了其中关键。
桑维翰对此倒是不以为奇,他道:“耶律倍在继位为契丹皇帝后,野心膨胀,整日所念,都是恢复耶律阿保机的霸业,自然无心太顾及耶律德光。只怕他也没想到,被他扔在苦寒之地,在他看来必定受尽折磨,只能苟延残喘,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给寒风冻死的耶律德光,竟然凭借与女真的战争,再度起势。等到耶律倍再注意到耶律德光,彼时的软柿子如今已容不得他任意拿捏了!”
杜千书对契丹之事了解的比较多,他仍是疑惑的摇头,“契丹与女真交界之地的情况如何,某颇有些了解,那是真正的苦寒之地,地广人稀,物资贫乏,寻常人等要果腹都很难,依照常理,耶律德光根本不可能在彼处东山再起。别的姑且不言,他哪里来的军备粮食?照线报上言,耶律德光威服女真,如今再度拥兵数万,且装备颇为精良,这简直不可思议!”
杜千书这话一说,众人也都陷入深思之中,待想透其中难处,不出意外纷纷觉得不可思议,便是王朴、桑维翰,也都大为惊奇,满脸不解。
若非他们都是李从璟心腹,估计要以为耶律德光有神相助了。
李从璟微微笑了笑,显得不以为意,“军备粮食自然不可能凭空而来,既然不可能凭空而来,那又是从何而来?想通这点,尔等就不会觉得惊奇了。”
桑维翰有急智,他最先反应过来,顿时满面惊诧,竟是比听闻耶律德光东山再起还要觉得匪夷所思,他失声道:“莫非是殿下暗中遣人相助?”
李从璟笑而不语。
作为知道这件事内情的第二人,莫离解开了谜团,他摇动折扇道:“殿下自然不会相助,大唐的每一分一毫军备粮食,都是百姓血泪,岂能资敌?然则殿下不相助,却可授意他人来做这件事。”
众人更觉惊奇,杜千书身躯微颤,睁大的双眼看向李从璟,“莫非是渤海国?”
“在北方,最不愿看到契丹国再现昔日强大之象,而又有实力暗中搅弄风云的,自然只有渤海国。”李从璟道破天机。
杜千书虽然思维不如桑维翰那般敏捷,毕竟对北方之事知之甚深,当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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