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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第3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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拦住本座半步!”
部属见林安心意志坚决,知晓无法说服对方,只得遵命。
随后,林安心命人向军情处喊话,“若是第五统领在此,林司首请见一面!”
这本是缓兵之计,出乎林安心意料,第五姑娘竟然应许了她的请求。
随着双方命令下达,激烈厮杀了半晌的双方杀手陆续止住手,开始纷纷后撤。
先有双方杀手持火把照亮了一处空旷之地,随即又点燃几堆篝火,使得方圆百十步亮如白昼,消去了双方打埋伏的可能,在这之后,林安心步行去见第五姑娘。
夜风颇大,林安心远远看见第五姑娘的红衣跳动如同火焰,与身旁的篝火相映成趣。
见面后林安心晏然笑道:“小丫头,别来无恙?”
第五姑娘伸出一只俏生生的手臂,指了指林安心和她身后的青衣衙门,“容你一个机会,此时缴械投降,我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
林安心冷笑不迭,“小丫头好大的口气,你就如此有把握吃得下本座?”
第五姑娘收回手臂,“千里入蜀,自寻死路,事到如今,尔部深陷重围,还想咸鱼翻身?”
林安心毫不示弱,她早就见识过第五姑娘的伶牙俐齿,“此番你调集重兵至此,的确出人意料,然则据我所知,以蜀中眼下局势,仓促之间你能调动的人手也不过一两百之数,真论起来,你我势均力敌,你就这般瞧不上青衣衙门?”
夜风拂面,火光里第五统领青丝如瀑,她轻蔑的一甩衣袖,傲然道:“萤火之光,也敢同日月争辉?”
第643章 惊涛初起剑南道,诸侯掀起百丈浪(七)
成都的晨钟暮鼓与洛阳没甚两样,寒冬里的城池如一副色彩单调的水墨画,钟鼓声便是这其中最遒劲有力的一笔,兀一落下便让严寒透明而清晰。
莫离裹貂拥炉,刚饮下一盏热茶,还没来得及舒上一口气,窗外掠进的一缕寒风便让他脖子一缩,打了个冷颤。李从璟见他这番弱不禁风的模样,起身去亲手关上窗户,将夜色与寒风都挡在了窗外。
莫离昨日里感染了风寒,病得一日未起,傍晚听闻他起了床,李从璟特地来探望。
“都说北地边关寒意透骨,早先在幽州时也少见你病成这番模样,如今到了蜀中,雪花都没见着一片,怎么反倒是娇贵起来了?”重新坐下来的李从璟,免不得打趣莫离两句。
莫离摇摇头,笑容苦涩。病患来的是有原因的,起因便是得知刘细细凶多吉少。不过眼下莫离无暇顾忌这些儿女私情,再度啜了一口热茶后,他放下茶碗,抱起手炉,对李从璟道:“西川局势动乱至今,乱象日盛,离尚无一策以根治,夙夜思之,常怀愧疚之心……”
李从璟以为他是为这事给急病的,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板起脸责备道:“艰难之事从来有之,若是为此便忧患成疾,古往今来的智才之士岂不都英年早逝了,留谁来排忧解难?万不可如此……”
莫离有些尴尬,不过他也没打算多作解释,强打精神,顺着先前的话继续道:“诸侯扰乱西川之事,可能确定契丹与吴国都参与了?”
李从璟微微颔首,“日前桃夭夭自草原传回消息,已确定契丹参与了此事;军情处在吴国的眼线经过多方探查,也查证了吴国确有从中捣鬼——对了,第五已率军情处精锐去接回孟延意,若是情况不差,此时军情处应该与青衣衙门交上了手。”
莫离点点头,忽然问道:“大帅不觉得奇怪么?”
“契丹要打黑车子室韦,吴国要打楚国,为防大唐插手,事先将大唐的注意力和兵力吸引在西川,有甚么奇怪?”李从璟道。
莫离摇摇头,“日前离也如此想,但如此想会有许多疑点得不到解释。”
“怎样的疑点?”李从璟稍稍前倾了身子,好奇的问。
“疑点甚多,最紧要的一点:当今的大唐,只要有大帅一日,契丹与吴国都不该有轻举妄动之举,否则无异于引火烧身,何况是发兵灭国这等大事?就算我大唐禁军被西川束缚了手脚,不能北上南下,可帝国北有强藩,南有精兵,只要大帅亲临,各地兵马调动起来,何如能不如臂指使?到得那时,契丹、吴国今番作为,徒引大帅怒火,与自陷危境有何区别?”莫离语气渐重声音渐大,引得他咳嗽不止。
李从璟连忙过去帮他抚肩捶背,折腾了半晌,莫离总算消停下来,看对方面红耳赤的模样,李从璟免不得又责备几句,临了才道:“难不成契丹攻打黑车子室韦,吴国西征楚地都有假不成?”
“此事中的确有地方有假,但假不在攻略土地。”莫离饮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放下茶碗时看向李从璟,眼神郑重而严肃。
“假在何处?”李从璟也认真的问。
“吴国、契丹借西川之乱,要对付大唐是假,要对付大帅才是真!”莫离的话掷地有声,却也无异于平地惊雷。
李从璟松了口气,笑了起来,“对付我?他们怎样对付我?难不成西川乱了,我还能引咎辞官,归隐田园不成?”
“大帅自然不会主动引咎辞官,也辞不成,但大帅不主动去做,却不代表不会有人取大帅之位而代之!”莫离见李从璟漫不经心,面色更加肃杀。
“孤王之位,何人能取而代之!”李从璟淡然而不失有力的回答道。
然则话虽如此说,但他并非不了解莫离的意思。
有可能撼动李从璟地位的人,帝国上下唯两人有此资格。
这两人,便是李从璟的两个弟弟,李从荣与李从厚。
李从璟不相信李从荣与李从厚会跟他争夺诸位,不仅因为李从璟自身功勋独步天下,也因为他不相信李从荣、李从厚这两个他看着长大的弟弟,有朝一日会跟他兄弟相残。
李从璟不相信,但莫离明显有这层顾虑,他也不说破,只是盯着李从璟不动。
僵持半晌,李从璟只得直面这个话题,“且不说我与从荣、从厚自小感情甚笃,他俩的秉性我也清楚,前些年他俩随我在大元帅府磨砺本事,如今虽说已经各自主持军政大事,却也不至于与敌国联手,来算计兄长。”
“何须与敌国联手,何须要算计大帅,他俩但凡有建功立业之心,就足以被人利用了。”莫离寸步不让,态度坚决。
“此言何意?”李从璟皱起眉头。
“天成新政推行至今,还有那个节度使不知帝国在削藩,不知帝国日后将无藩帅?既然大帅是主持推行天成新政之人,是他们的政敌,他们自然只能倾力去扶持其他皇子,以备日后推行不同的军政国策,来保住他们的权势富贵!不怪他们如此作为,而是除此之外他们再无它途,况且,平心而论,这对他们而言,何尝不是最好的选择?”
莫离言辞恳切,“如今,大帅平定逆贼李绍斌、孟知祥,声望震动天下,一时无人能争锋分毫,假以时日,大帅归朝之后入主东宫,就更无一人敢触龙颜,到得那时,天下藩帅岂不再无翻身之地?”
“今时伐蜀虽成,但大帅一日不归朝受封,此辈便还有一日机会,如若此时此辈不在两川动些手脚,打击大帅之声望,或是更进一步,利用两川之乱,将大帅束缚在蜀中,腾出时机来让旁人去建功立业,往后他们拿什么与大帅相争?”
“而这正好被徐知诰、耶律倍所利用,只要吴国、契丹伐蜀之时大帅不能亲临前线,换了资历、威望、才能、经验都相差万里的宋王、赵王,上不能得才华横溢之幕僚参赞军机,下不能得桀骜难驯之藩军言听计从,彼时,以徐知诰、耶律倍之智慧,以吴国养精蓄锐多年之底蕴,以契丹精骑韬光养晦多时之戾气,他们又如何能相与抗争?换作离是徐知诰、耶律倍,也不会惧怕宋王、赵王分毫!”
“大帅!”莫离见李从璟面色难看,连忙伏地而拜,眼中几乎淌下泪来,“徐知诰此人如何,大帅早有所知。与契丹联手,重金招募军队、杀手以乱蜀中,与帝国藩镇密谋,扶持、利用其他皇子搅弄朝堂风云,与大帅争权夺利,此等手笔他并非不能为之啊,请大帅三思!”
这番话委实太惊人了些,也太沉重了些,李从璟一时无言。
他起身离开座位,走到窗前,本想打开窗户透口气,手刚伸出来碰到窗棂,又怕寒风冷着了莫离,一时间思及莫离方才的话,心中万千念头涌过,竟然觉得有些心乱如麻,伸出的手臂就这么僵直在半空。
莫离的话还只是推测,并没有实证来佐证他的观点,但李从璟知道莫离所说的这些,极有可能就是蜀中动乱的真相。
只有这个真相,能解释所有疑点。
若事实果真如此,那当如何?
良久,李从璟转过身来,发现莫离还拜倒在地上,连忙上前去将他扶起来,叹息道:“何必如此,纵你所言之事都是事实,也无需这番模样。”
“大帅不怪罪离?”莫离显得有些惊讶。
“怪罪你甚么?怪罪你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李从璟摇摇头,苦笑道:“若是窗户纸一直都在那里,若是它注定要被捅破,由谁去做这件事,又有甚么关系?”
莫离低头默然了片刻,忽然道:“蜀中诸番动乱早已陆续上奏朝廷,依离所推测,不出三日,朝堂上必有大动静传来。”他又低头沉默了下来,这回沉默的更久,抬头时他看着李从璟,“李哥儿,你可准备好了?”
“如若那就是事实,该来的注定会来,我又有何惧?”李从璟的眼神中虽然有些伤痛,但豁达之意不言而喻,“莫哥儿不必为我忧心。”
“李哥儿……我……”莫离一句话没说出口,又剧烈咳嗽起来。
李从璟露出一丝笑意,“你不必自责,徐知诰能完成这样的布局,不怪你我没能及早发现,谁叫你我彼时都一心扑在伐蜀之事上?此番让他有机可乘,姑且让他得意两日,来日方长,你我有的是时候对付他。”
莫离好歹止住咳,换了口气,他声音嘶哑道:“天下大争这盘棋,到了最激烈的时候了。”
“也是最精彩的时候。”
……
李从璟不愿让莫离在病中依旧太过劳神,两人谈完这个主要话题之后,李从璟便让他好生歇着,自个儿起身离开。
出门的时候李从璟一直在思索方才的对话,以及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势。如果说李从璟果真不得不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留在蜀中,那么徐知诰给他造成的这个麻烦,恐怕是他自淇门建军以来遇到的最大艰难了。
因为一直在思索这些事,直到孟松柏举起大伞的时候,李从璟才回过神来,氤氲的灯火中,雪花飘飘,一直到灯火深处,方渐渐淡薄了踪影。
下雪了。
“成都也会下雪?”李从璟微微怔了怔,不自觉停下脚步,抬头向夜空望去,彼处还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夜不太深也不太静,李从璟却忽然很想念一个人,一个不远千里孤身去往北漠草原的人,那个总是气息沉静如同遗世独立,却也偶尔暴躁狂野的女子。
是她走了一趟金陵,埋下了一颗种子,才让军情处能很快在金陵探查出吴国参与到了扰乱蜀中的事情上来,也是她的千里北上,在草原大雪中独自行走,最终揭开了契丹与吴国联手密谋的面纱。
然而,无论是当日李从璟与她河亭告别,还是之后她毅然南下金陵,又决然北上西楼,她都从未说过一句话。
也许,这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她在洛阳,最先察觉到了那丝云波诡谲。
“回来吧……草原,太危险了……”李从璟的轻声呢喃,不知是对谁说起。
……
风雪本是寻常事,有人说瑞雪兆丰年,也有人说大雪拦路如关山阻隔,也都只是人心各有所需罢了。
林安心很不喜欢这场大雪,白茫茫的世界一望无奇,感受不到变化也感受不到生机,让人觉得孤独无助。
而第五姑娘的那身红衣,在白色里总是异常显眼,这对林安心来说,怎么都有些阴魂不散的意味。
第644章 惊涛初起剑南道,诸侯掀起百丈浪(八)
天亮之后,林安心并没能如她所愿逃出生天,事实上,早在黑夜对峙的后期,青衣衙门就陷入了困境。在与第五姑娘对话过程中,军情处的便已杀手越聚越多——这是之后双方再度交手后,林安心的发现。
那场对话,她固然是想要拖延时间到天明,对于第五姑娘而言,对方也需要时间让调集的人手赶过来。
在林安心陷入数倍于己的包围中时,她依旧无法理解的是,根据她的推算,军情处在西川短时间内能够调集的人手,不会超过两百之数,这也是她好整以暇与第五姑娘会晤拖延时间的依仗,然则,事后多出来的数百人又是从何而来?
再度踏上逃亡之旅的青衣衙门林司首,很容易就想起了当年在荆南的那场奔逃,此情此景,与当时几无二致。
虽然处境不利,心中的悲痛与愤怒无法言表,但林安心并没有放弃,从当日佛晓开始,她带着部属一路向东南逃窜。
她打算在涪州乘船顺江东下,届时,不说“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至少保命的可能性大了许多。
风雪并没有持续,道路上的积雪也不甚厚,但道路泥泞却是毋庸多言,原本身着华服耀武扬威的林安心,鲜亮的衣裳没多久便沾满了泥渍,尤其是血迹纵横其间,显得不伦不类,惨不忍睹。
比起服饰的凄惨,处境的艰难和身体、精神的双重折磨才是紧要问题,连续两日夜的逃亡,马匹早已累死道旁,林安心身旁还跟着的随从也只剩下十数人,且多半都身上带伤。
没了马匹之后,林安心自然不能再走大道,被迫传入小道,更叫她难以接受的是,原本安排的接应据点,不是道路被军情处封锁难以赶到,便是据点本事已经被军情处控制——昨日因为一处有军情处埋伏的据点,林安心损失了过半的人手。
有了如此前车之鉴,林安心再也不敢冒险逃去下一处青衣衙门接应地点,哪怕那里并未被军情处事先控制。
林安心自知已经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好在她事先准备做的充分,地图也随身携带,这让她并没有失去方向,不至于如无头苍蝇到处乱撞,对此她一度感到庆幸,并以此激励随从坚持战斗。
但当青衣衙门在军情处天网般的追捕下,不得不逃入山林后,失去辨识物的逃亡之路使得地图也失去了作用,只能勉强分辨方向的乱窜,使得每走一部都更加艰难。
干粮和水相继耗尽,林安心在一日夜不曾进食后,脸色变得分外苍白,干裂的嘴唇显示出她生命的透支,脸上破败的妆容看起来花里胡哨,加之衣裳已被林木荆棘划得不成模样,使她看起来与乞丐毫无二致。
更叫人无法忍受的是,个别随从眼神有意无意落在她身体的裸露部位,便再也无法挪开,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些目光的炙热与欲望。有那么一瞬间,林安心想到,如果他们在山林中迷失方向,再也走不出去,最后等待她的,可能不只是死亡那么简单。
当年荆南逃亡时,林安心面对的只有追兵,没有此番这样严密的围堵,她也不过是只身一人,虽然孤零了些,好歹能偷、抢到食物和水,而现在,她根本无法去偷盗抢掠,目标太大了。
猎户遗失在林中的蒸饼,成了林安心一日夜来唯一的食物,虽然它极可能已经变质,但林安心还是迅速将它全部塞进了嘴里,大嚼几口之后囫囵吞了下去,那一刻,强忍着恶心的她,看到了随从们渴望的眼神。
当黎明再度降临的时候,眼前的视野渐渐广阔起来,林安心迫不及待顺着山间小道攀上山顶,尚来不及欣赏山顶空地的日出景致,就感到一阵无力。
身前已无路,只有一道山崖,山崖下面,是奔涌的大江。
“该死!”林安心不由暗暗后悔:进山之前应该先抓一个向导的。
然则当时情况危急,军情处尾随得紧,她既然被迫进入山林,又如何有时间去找向导?
“下山!”没有犹豫,林安心便决定回头,再找其它的路。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没走出多远,山林中便传来了大规模追兵的动静。很快,军情处的青衣发现了她们,而后毫不犹豫发出信号,并且围杀了上来。
林安心感到一阵绝望,绝望之后便只剩满腔悲愤,她厉叫一声,拖刀便俯身冲战。
鲜血染红了山道,染红了草木,也染红了黎明。
最后林安心满身鲜血,虚弱的退回山顶时,身边已只剩下两名贴身女卫。她固执的紧握长刀,通红的双眼充满仇恨,盯着缓缓走上山顶的那个红裳女子。
在这一刻,她再也顾不上胸前裸露的半峰,下身透风的长腿,彼处早已沾满鲜血,不辨原本面目了。
便是她美如牡丹,也已残败,即将凋零。
在第五姑娘不食烟火般在山顶站住后,林安心忽然笑出声,率先开口道:“小丫头,你可知晓,与两年前相比,你可是半分都不曾长高呢!”她乜斜了第五全身上下一眼,撇撇嘴,啧啧摇头道:“当然,别的地方也没见增长半分,哎呀,李从璟是不是从未让你吃饱呀?”说到这,她笑得愈发开怀,以至于不得不以手掩唇,“还是说,李从璟从来就没让你吃过?咯咯……你这小丫头,可真可怜啊!”
第五姑娘干干净净站在狼狈不堪的林安心面前,两人之间的对比犹如晨露之于淤泥,面对林安心恶毒的取笑,第五姑娘眯起眼,露出整齐雪白的银牙,“人食五谷,而养己身,五谷虽同,而人迥异,之前我尚不知其因在何,今日听你一番言语,倒是明白了些。”
第五指指林安心身上的凹凸之处,“你吃的东西都长了肉。”又指指自己的脑袋,“而我吃的东西长在了这里。”而后笑嘻嘻道:“今日我才知道,并不是只有儿郎,才会肢肉健硕而头脑简单,这句话同样适用于你。”
“你……”
“好了!”第五姑娘打断林安心的话,看向她,“胜负已分,我懒得跟你再作口舌之争,你有何遗言,交代完后赶紧上路。”
……
林安心好歹止住了要在言语上找回些许尊严的打算,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终于道:“遗言没有,疑问倒是有两个,你若肯为我解答,也算让我死的明白。”
“但说无妨。”
“其一,军情处如何这么快察觉到了青衣衙门的行踪?”林安心满脸不甘心。
第五笑了笑,“二十一名官吏被杀后,我即命天下军情处探查各方诸侯动静,还记得桃统率吗?她在金陵留下了些许线索,我们很快便查到了金陵的契丹使臣,而后确认了青衣衙门的行动。碰巧你们要抓孟延意,时间紧迫之下,我如何能不将计就计,以孟延意为核心,安排下这场围捕青衣衙门的行动?”
林安心咬牙摇头,“便是如此,时间也是不够,成都与金陵相隔数千里,况且中间山路阻隔,消息传回要好些时日,你就算能够有所应对,也不可能布下这等大网来!”
第五耸耸肩,“你难道不知飞鸽传书?”
林安心冷笑,“飞鸽不过能识归途而已,你们来成都才多久,何以养出能飞回成都的信鸽来?”
“成都是不能,万州却能。信鸽自金陵飞回万州,万州再遣人日夜兼程赶赴成都,这样时间便差不多够了——当然,也仅是差不多,要不然刘细细也不会被你追到。”第五说完这句话,稍稍歪了歪头,“对了,刘细细已经被我们找到,对此你应该不会觉得意外吧?”
林安心脸色唰的一下灰白了许多。
半晌,林安心才低头恨恨道:“人手呢?据我所知,成都临时能够调集的人手,至多不会超过两百,而你此番围追堵截的手笔,少说动用了两倍之数,军情处哪来的这许多人?”
“看来青衣衙门对军情处知之甚深呀。”第五姑娘不禁笑容深邃,“不过了解的却还不够。这些多出来的人手,并非凭空而来,你应该知晓,演武院有军情处受训人手,这期学员不过是提前结束受训,此番恰好刚秘密赶到成都罢了。”
林安心怔在那里,一时忘了言语。
谜底揭开之后,才发现它并不如何高深莫测,这多少让人觉得难以接受,但谜底之所以是谜底,并不在于它如何高深,而在于还未揭开时,它不能被人及时预见罢了。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已是足够。
“林司首,来生莫要与大唐为敌。”第五姑娘最后望了林安心一眼,转身走下山顶。
身后,旭日喷薄,一泼冰冷箭雨罩向山崖前的一代芳华。
……
与莫离所料不差,李从璟很快接到了从洛阳传来的不好消息。
让李从璟稍感意外的是,这封信源自任婉如之手。信中所言,也不是朝堂风向,而是说及的一件看似并不太严重的事。
日前,秦王府西卜祭酒侵占良田,手段不甚光彩,引发了冲突,最终导致数名农户受伤,更有一人伤重不治,西卜祭酒感到事态重大,慌忙向任婉如求救,任婉如遂在家书末尾,将此事告之李从璟。
之所以是告之,而不是询问如何处理,是因任婉如知晓如何处理。
若是往常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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