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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第3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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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耶律倍头、身分离的尸体时,李从璟也是一阵黯然无言。耶律德光披头散发,浑如一个血人,他把刀插在脚边,坐在尸堆里大口喝酒。
兴许是喝的太猛烈了些,耶律德光剧烈咳嗽起来,他放下酒囊,望着李从璟,神色难言,用沙哑的嗓音道:“其实他本不必死。他的军队虽然败了,他却可以逃走,但他偏偏不退,反而带着亲军逆向冲阵。最后他身旁的人都死绝了,可是竟然真的被他杀到我面前。他举起刀,吐血都吐得不成模样,却想砍下我的头。”
耶律倍抬起头,看见天空悠远,“他是真的想杀我,他是真的恨极了我。你没看到他那双眼睛,我从未见过那般可怕的眼睛。就像是两团鬼火,里面倒映出我自个儿的样子,愤怒,执着,悲哀,凄凉,不肯放弃,像小孩子一样。”
又灌了一阵酒,洒的胸前到处都是,耶律德光又咳嗽了一阵,这回咳得更加猛烈,咳得他弯下了腰。抬起头,他继续道:“他的眼睛那么红,那么亮……我从来不知道,人的眼睛竟然可以那么红,那么亮……以至于,有那么一瞬,我竟然生出一种冲动,想让他杀了我。”
耶律德光轻声呢喃,“可我还是杀了他,亲手斩断了他的脑袋。这就是他的宿命,死在我手上,总比死在你手上要强。他是个不错的契丹人,只可惜,他不该做契丹皇帝。”
面对满目疮痍的战场,李从璟道:“他原本不会是契丹皇帝的。”
耶律德光桀桀笑出声来,“但他已经做了四年皇帝,并不吃亏,他这辈子也算是值了。”他笑着笑着,笑容愈发大声,最后笑出了眼泪。
只是那眼泪,没有笑意。
最后耶律德光站起身来,站姿雄武,“现在,轮到孤王来坐契丹皇帝了!”
李从璟看了他一眼,“但愿你会比他做的好。”
“你放心,绝不会让你失望!”耶律德光拿起血刀,翻身上马,去找自己的部曲去了。
桃夭夭走过来,看着李从璟好奇道:“你在伤感?”
李从璟嘴角扯了扯,“争霸天下的人,不需要伤感,只需要勇往直前!”
桃夭夭望了一眼耶律德光的背影,“但他的确是哭了。”
“兄弟相残,终归背离初心。”李从璟默然片刻,扬鞭归营。
战争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耶律倍来找过他,目的和耶律德光一样。
这位契丹皇帝,在大帐中指着李从璟,愤怒的咆哮过、指责过、怒骂过,后来也痛哭过、哀求过。
耶律倍最后问李从璟,明知耶律德光比他更强,大唐为何还要扶持虎狼?耶律德光一旦做了皇帝,十年之后,对大唐的威胁绝对比现在的他大。
他问李从璟为何敢这么做。
李从璟有很多理由,很多令人信服的理由,但最终只对耶律倍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荡平天下,何用十年。
正是这句话,让耶律倍彻底死了求李从璟相助的心。
因为耶律倍从李从璟的那句话中,读懂了李从璟对契丹的态度:契丹,日后也是他荡平天下的一部分。
而让契丹换主,不过是他荡平契丹的一部分。
……
至此,大唐边军已有大部分抵达西楼,兵马也达到了空前的六万。而耶律德光在经过与耶律倍惨烈一战后,能调出来用于列阵的军队,也不会比这个数目更多了。
况且,威塞军和河东军,还在赶来的路上。
大战落幕之后,耶律敏打开了西楼城门,城中百官,在城前跪迎。此时,战场还远未打扫干净。只不过,当先在这些百官的跪迎中走进城的,却不是耶律德光和他的部曲,而是李从璟率领的卢龙军。
卢龙军进城布防之后,耶律德光才得到李从璟的准许,率领有限部属进城。
这一日,西楼城中的人,无论是契丹人,还是唐人,亦或是其它部族、国家的人,都清楚的认识到了一件事:唐军,才是这座城池的主人。
哪怕唐军之后会南归,但今日的既定事实却不会被改变。
李从璟领军从街道上行过的时候,两侧站满了西楼百姓,从他们的服饰中可以看出,其中有不少来此行商的唐人。
他们站在契丹人群中,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还有些零散,但就是这些不及契丹十分之一的唐人,此时挺腰抬胸,目光睥睨,却有十万之众的架势。
他们看着左右的契丹人,目光里的自豪、威严、俯视之意,浓烈的怎么形容都不过分,仿佛此时他们就骑在契丹人的头上,可以任意拉屎撒尿。
若有契丹人一不小心碰到了他们,他们就会大着眼睛瞪回去,有那胆气雄壮的,更是直接走到对方面前,狠狠俯瞰着对方,直逼得对方落荒而逃这才满意。
相比唐人的自信威严,契丹人的气势就要弱了许多,甚至可以说毫无气势。哪怕他们才是西楼城的主人,此刻却如同过街的老鼠,畏畏缩缩好似生怕见光一般。
在唐军铁甲碾过街道的时候,这些契丹人大多双眼茫然,神色恐惧,他们看着唐军精甲,感到如头悬利剑,竟是不敢多看一眼,唯恐触犯到对方一般。
李从璟见到一名布衣唐商,一把将一个锦衣契丹人扯到后面,而后站在他面前向自己投来敬仰的目光,那契丹贵族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只能灰溜溜退到一边。
此情此景,不禁让李从璟想起,前时耶律倍率大军西征时,街面上的契丹百姓是何等意气风发,其中不乏有人可劲儿找他国子民的茬,以宣扬自身的威严,而此时,他们身上的自信与豪气,早已被城外的变故给打击的烟消云散。
逆臣作乱,皇帝战死,唐军入城。这一系列变故,足以摧毁他们的信念,让他们从雄壮变得卑微。
李从璟策马从街面上行过,两侧的唐人悉数下拜,开始只是唐人在拜,后来契丹人也不得不拜。
他们的喊声山呼海啸。
“秦王威武!”
“唐军威武!”
“大唐威武!”
第716章 今朝窃尔国
册封诸事,自然不能是李从璟来做,契丹大势平定之后,他即上书李嗣源,将与契丹所谈各项条件,一一写明,而后交由李嗣源定夺,待确定一切无误,再由李嗣源派遣使臣,来行册封之事,并且主持耶律德光的登基大典。
这些事涉及到很多繁琐礼仪,仅是信使往来就要耗时无数,非一日之功。在此之前,耶律德光也不能入住皇宫,只能在西楼别寻地方安身,这对他而言或许倍感憋屈,但对耶律敏来说,时间却是半分也浪费不得。
如今大事已定,卢龙军接掌西楼大部分城防,李从璟更是高居城中,当仁不让开始坐起主来,原本西楼城里的亲唐派,在经过耶律敏的大加拉拢之后,就已经势力非常,到了如今,更是极速膨胀。
若说之前,亲唐只是某些贵族、官吏的政治路线选择,只是他们攀附耶律敏权势的必由之路,那么到了如今,亲唐便是赤裸裸的利益诱惑,是大势所趋。
李从璟之所以呆在西楼,久不离去,最大的原因,无非是相助耶律敏,进一步壮大契丹亲唐派。在有武力做后盾的前提下,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容易得不能再容易。
这也是战事已经结束,而威塞军、河东军仍要开赴西楼的原因。耀武扬威,或者是宣扬大唐军威,震慑一切宵小之徒的不法之念,这就是近十万唐军要做的事。
西楼城池不小,但相比中原大城就不值一提。近十万唐军在城外扎营,营盘之大,远超西楼城。以威势论,军营是大城,西楼倒是成了小城。在杀气凛然、拥有铁甲壁垒的军营面前,西楼城就像一个瑟瑟发抖的孩童。
至于契丹军,耶律倍与耶律德光一役,死伤无数不说,更有许多人逃散,回到自己的部落中闭门不出,西楼城外的契丹军营中,兵马只有只有唐军半数。原本西楼城中倒是有些兵马,此刻接耶律敏之令,也是老老实实呆在营中。
这些日子最高兴的契丹人,抛开耶律敏不说,就数耶律敌烈了。这厮有事无事就跟在李从璟屁股后面晃悠,竭尽所能向谄臣靠拢,后来见李从璟实在不爱搭理自己,也不气馁,转而跑去与唐军将领结交。
他本是身份尊贵之人,这厢又是主动率军投降,大大助涨了大唐士气,省去了唐军不少麻烦,所以在他肯“卑躬屈膝”的时候,倒是赢得了不少唐军将领好感,虽说不上左右逢源,旬日来倒也能与许多将领把酒言欢。
耶律敌烈如今已经完全成了谨小慎微之人,哪怕与李彦超等人处的再融洽,也是半个字不敢提让卢龙军归还饶州军官的事。
这日,一向对他不咸不淡的李从璟,派人来传他去北院宰相府,耶律敌烈不敢怠慢,怀揣一颗忐忑的心,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北院宰相府前车水马龙,达官显贵多如蝼蚁,以门庭若市已不足形容,说是菜市场倒是更贴近一些。耶律敌烈在百步之外就不得不下马,因为实在是挤不进去,短短的距离让他折腾了近半炷香的时间,才满头大汗找到门。
进了府之后,耶律敌烈被安排在偏厅等候,然后接待他的人就走了,半天也没传回来音信。
偏厅之中官吏众多,都在相互攀谈,见耶律敌烈进来,顿时脸色各异,不过能坐在这里的人,多半是何等立场已是不言而喻,起初的怪异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马上就有人来跟他打招呼,有些与他相熟的,更是亲近的犹如自家兄弟。
耶律敌烈在厅中没坐多久,俨然已经成了中心人物,四周围绕他的官吏,叽叽喳喳将他捧上了天去,有言辞委婉的,赞他洞察先机,有言辞直接的,赞他识时务,一来二往,闹得耶律敌烈信心大增,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
“故而说,大唐已现复兴之相,不消多久,天可汗便要再现世间,诸位,你我该如何做,岂非一目了然?”耶律敌烈说这话的时候,姿态拿捏得很足,立即得到一片附和之声。
而后终于有人过来,告之秦王传见。
耶律敌烈赶紧起身,在一众达官显贵羡慕的目光中,弓着身子跟着来人出门。
见到李从璟的时候,耶律敏不出意外也在场,除此之外还有两名官员,一个是秦王身边的人,他自然认得,唤作杜千书,另外一个,耶律敌烈也熟悉,那是契丹国内执掌法度的头号人物,康默记。
“臣拜见秦王殿下,下官见过宰相大人。”耶律敌烈赶紧行大礼。
“起来,坐。”李从璟指了一张案桌。
耶律敌烈落座后,李从璟问他:“饶州军军心如何?”
耶律敌烈屁股还没沾座,闻言立即起身,他一时拿不定李从璟问这话的深意,“这……军心尚且可用,殿下放心,勇士们绝对忠于大唐!”
“你不用这般紧张,坐。”李从璟笑了笑。
“谢殿下。”耶律敌烈立马坐下去。
“今日叫你来,是想听听你对契丹军事的见解。你向来都是军国大臣,值此紧要时候,宰相大人也希望你能有所进言。”李从璟道。
李从璟说的这些话分量可是不轻,耶律敌烈心头一震,竟然从李从璟的眼里看出了期许之意,这让他如饮鸡血,再看耶律敏,对方也是颇有些期待的望着他,不禁更受鼓舞。
说到军事,耶律敌烈是行家里手,这些时日他虽忙着与唐将结交,为日后前程铺路,但也不敢忘了本分,对契丹军事格局——所谓格局,无外乎日后耶律敏与耶律德光如何划分各自的军事势力,有过深入思考,这下见李从璟问题,忙整理好措辞,一一言说。
耶律敌烈虽然私心沉重,紧要关头投靠了李从璟,但那只是德行问题,与才能无关,他在军事上的才能极为出众,要不然也不会早在耶律阿保机时便就是南院大王。耶律敌烈这一开腔,就说了半个多时辰。
他对耶律敏、耶律德光军事势力划分的建议很明确:让东据西。
耶律德光势起黄龙府,东部是他的根基之地,也是契丹八部势力较集中的地区,述律平影响力很大,耶律敏无需与之相争,也争不了。
争不成东部,就争西部。西部多是契丹建国后新据之地,教之东部,老贵族势力有限,且耶律倍西征,沿途留有残余兵马,耶律敏正好收为己用。
从某种意义上说,耶律敏与耶律德光之争,乃是契丹新兴附唐势力,与以契丹为本位的老贵族之争。
又且,东部东临渤海国,有外部压力,而西部是黑车子室韦、鞑靼部,契丹不打他们就好,他们断然无力为非作歹。
最后,耶律敌烈总结道:“只要宰相大人控制西部,在大唐于仪坤州驻军之后,便能与辽东安北营、渤海国,形成西、南、东三面,对耶律德光的合围之势,将其困在其中不得施展。耶律德光便是想要拓展势力,也只能往北,而北地严寒,并无太多富裕地域,如此,耶律德光势困力弱,自保尚且艰难,无复能与宰相大人相争。”
李从璟将耶律敌烈夸赞了一番,引得对方大为振奋,这才道:“要控制西部,饶州必须纳入囊中,又且饶州临近西楼,可相互呼应,得饶州者得西楼,实为重中之重。”
耶律敏不太乐观,“当日耶律德光答应你的条件时,唯独提出饶州不献,可见他对饶州的重视,这厢要他不觊觎饶州,只怕颇为艰难。”
李从璟笑了笑,“我自有办法。”
说着,看了耶律敌烈一眼。
耶律敌烈不知李从璟是何意思,但这并不妨碍他大拜而呼:“殿下英明!”
耶律敌烈这等做派,让李从璟不禁哑然失笑,“日后我王师南归,国中还要多加倚重宣慰使,宰相大人的安危,可都交到你手上了。”
耶律敌烈心头一震,心道原来这才是李从璟今日叫他来的主要用意。
“有劳宣慰使了。”耶律敏也转身行礼。
耶律敌烈收殓心思,肃然道:“宰相大人言重,下官万死不辞。”
至此,论调算是定下来。
耶律敏执掌权柄,自立山头与耶律德光的皇权相争,其它方面都好说,唯独军事上,耶律敏在契丹国中势力太浅,她本事对军事也不太通晓,实在难的很。
巧的是,就在李从璟为此事犯愁的时候,耶律敌烈率部来降,这一下可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于是李从璟打定主意,让耶律敌烈来辅佐耶律敏,帮她支撑起军方的半边天。
方才耶律敏与耶律敌烈的对答,实则是定下了耶律敌烈不去大唐,而是留在契丹辅佐耶律敏的事。
至于耶律敌烈的忠诚,李从璟倒是不担心,因为他没有选择,也不可能再度投向耶律德光——投耶律德光,能得到的东西不会比现在更多,只会更少。最重要的,只要大唐强盛,耶律敌烈也不会自寻死路。
武事基调定下来之后,再说文事文臣。
这方面是李从璟不担心的。
耶律敏治下的亲唐派文臣,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契丹人,一部分是汉人。
前者由耶律敏自己牵头,后者以康默记为首。
这就不得不说康默记此人。
与韩延徽、韩知古一样,他也是早年被耶律阿保机从大唐边境掳来,而后才干被发觉,渐渐被耶律阿保机重用,成了朝堂重臣,汉官代表人物。与韩延徽不同的是,康默记没有像前者一样,忘了祖宗,全心全意做了耶律阿保机的狗。
如今大唐强势复兴,而康默记身在契丹未久,心中仍念家国,自然要站到亲唐派的阵线上来。
契丹国中的汉官,几乎都是被掳掠来而后量才使用的,如康默记这样怀想故国的人,才是大多数,像韩延徽那等背宗忘祖之人,很少。
这些汉官,前些时候为契丹效力,把持了契丹一部分权柄,如今大唐北压之势已成,他们倒向大唐、相助祖国,自然带着一部分契丹权力。
亲唐派的大行其道,不是没有道理的。
由康默记的经历和现今的举动,李从璟不由得想到了阴谋论:若是汉人都去他国为官,一旦一朝势力大成把持了他国权力,就能配合祖国大军,倾覆他国而为汉人之国。
这种事,唯有两个字可以准确形容:窃国!
李从璟曾不无恶意的揣度:要是耶律阿保机见到如今契丹国内的局势,说不定会气活过来。
李从璟对韩延徽这等人恨之入骨,但对康默记这些“间谍”,则很是欣赏啊。
以至于李从璟初见康默记时,拉着对方的手,眼泪都要流下来,情真意切的对他说:“这些年,苦了先生。请先生恕罪,孤来晚了。孤代大唐,向先生赔罪。”
彼时,康默记老泪纵横,伏低大拜,身躯颤抖,痛哭不已,“臣等日夜南望,夙夜以待王师,几是望眼欲穿。今终见王师北来,臣等死而无憾矣!”
李从璟见状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长久以来,到底忽略了什么。
他心头震颤,几乎想扇自己一耳光。
在康默记身后,那些默默抹泪的汉人官员,也都齐齐下拜,哭成一片。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中原百姓尚且亟待王师北上,那些去国离乡的汉人,对王师的期待又该到了何种程度?
南面望长安,可怜无数山。
李从璟望着眼前跪倒一片的汉人官员,这些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可怜人,多是满面风霜、只剩老残之躯,或许他们的痛苦无人能知,但他们对王师的守望,对回归大唐的渴望,却是真真切切、感人肺腑。
昔年,他们到死,到埋骨荒冢,到化为尘土,也没能盼来王师。他们的血泪深埋在地下,历经无数岁月,不过是化为一声沉重叹息。有谁,又曾解了一分?
李从璟在这些同胞面前深深拜倒下来,以头扣地,“从璟,来接诸位归国。”
还好,这一世,我没有来的太迟。
第717章 山河多少事
文臣诸事,倒也不用多作赘言,李从璟要施行他的窃国之策,在具体政事措施上,还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例如在契丹原本兴太庙、佛寺、汉学的基础上,进行更深一步的规划,在加强加快契丹精英分子汉化的同时,也要推行契丹的全面汉化。
这些文事,都需要亲唐派的文臣们去做,这也是一个相辅相成的局面,契丹汉化的越深,亲唐派的势力也就越巩固越强大。如此下去,不出十年,契丹终要变天。
就像当年卢龙变天一样。
只不过这回,李从璟不用再亲力亲为。
对于归国这件事,虽然汉官们无比怀念故国,然而众人也都知晓大唐的谋划,特别是在李从璟向众人表明,日后要将契丹国土变成大唐之地,将契丹人变成唐人之后,他们敏锐的意识到,如今大唐要做的事,比当年太宗做的要更加深入,也更加有意义,所以他们开始犹豫。毕竟太宗只是威服诸夷,却没有化夷为汉的意思,或者说化得不够。
康默记心念坚定,在听完李从璟的交代后,他激动的浑身颤抖,紧紧抓住李从璟的手,立即做出了决定,“臣这老残之躯虽已凋敝,倒还勉强可堪一用。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请秦王殿下奏明陛下,臣愿为大唐千古功业之先驱。一日不将草原化为唐土,一日不南下归国!”
康默记的脸仍是一张古板的脸,但李从璟却从对方亮如天日的双眼中,看到了对方的坚持与渴望。
作为一项千古功业,身在局中,能为此事出力的人,谁也不想被排除在潮流之外。
同样,这是身为唐人的康默记等人,报效家国的最好方式,也是当下他们施展个人抱负,名垂青史的绝佳选择。
李从璟最终同意了康默记等人的请求,让他们为大唐盛世的到来再立功勋。
许多日后,李嗣源派来的使臣浩浩荡荡到了西楼,来与契丹商议最新的两国盟约,率领使臣队伍的是宰相李琪,但一应事务还是以李从璟为首,他为帝国打下了这赫赫功业,事到最后当然没有被人抢走风光的道理。
在与耶律德光的最后一次谈判中,李从璟与他就契丹献土问题未解决的事作了最后商议。
“孤王的部曲,必须在饶州驻军,这件事孤王绝对不会让步!”对耶律敏在军事上“让东据西”的策略,耶律德光经过这些时自然已经认清,“唐军已经在仪坤州驻军,若是孤王的部曲不掌控饶州,那岂非贵国军队随随便便就能到西楼?孤王决不允许!”
李琪冷哼一声道:“契丹是臣,大唐是君。便连契丹皇帝,也是由大唐册封,称大唐皇帝陛下为君父!大唐与契丹,实则已成一家,在这种情况下,大唐军队不驻扎西楼,已是做了让步,在下奉劝阁下一句,还是识时务些得好!”
“这不可能!”耶律德光坚决道。
李从璟摆了摆手,“这样吧,黄龙府给你。”
“什么?”耶律德光一怔。
“黄龙府给你,饶州便维持原样,依旧由耶律敌烈的部曲驻扎。”李从璟道,“这样你总该满意了?”
“君无戏言!”耶律德光不是觉得这个条件不能接受,而是太能接受,黄龙府是他的龙兴之地,能用不在饶州驻军换回黄龙府,他当然乐意——无论如何,饶州驻扎的总还是契丹军。
“当然。”李从璟手指敲打着案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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