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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第3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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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传芳神色微松,“节使放心,昔年某受节使提拔,如今相助节使谋河东节度使之职,正是报恩之时,怎敢不尽心尽力?”
那人点点头,“本帅也不瞒你,河东乃基业之地,本帅志在必得。这番你若做得好了,他日少不了你的好处。”
孙芳传闻言露出喜色,“多谢节使。”随即他话锋一转,“节使在两川立下不小功劳,归朝理应受到重用,不知陛下先前缘何不让节使出镇河东?”
那人脸色变了变。
孙芳传又道:“节使与那位的恩怨,某多少知晓一些。只不过彼时那位并不在朝中,应该不会是他从中作梗吧?”
那人双目一沉,孙芳传这番话的用意,他如何不知,自个儿要对方帮自己做事,对方自然会对事情成功的可能性和危险性有所评判,眼下不过是在试探自己是否还有其它力量相助,否则当日没有谋成的事,来日即便扳倒了夏鲁奇,也轮不到自己。
他冷哼一声,“也好叫你知晓,朝中本帅自有赵王相助!”
“……原来是赵王殿下!”孙芳传恍然大悟,随即露出如那人一般的阴沉笑意,“眼下那位在契丹又立大功,锋芒太甚,除却一个东宫之位,陛下对他已是封无可封,如此说来,陛下对赵王殿下必是多有扶持之意。有赵王殿下相助,节使大事可成!”
那人摆摆手,“眼下还是说说,你打算如何对付夏鲁奇。本帅听说此人颇擅吏术,一般手段可是对付不了他。”
孙芳传信心十足,他道:“夏鲁奇的确难以对付,但他再难对付,也有命门在,他有个女儿,正值豆蔻年华,却已生得祸国殃民。对自家这个女儿,夏鲁奇极为宠溺,视为掌上明珠,连等闲之辈看上一眼都不许。我等要对付夏鲁奇,可从她这个女儿入手。”
那人听孙芳传提起夏鲁奇之女,不由得想起在洛阳听到的些许风声,顿时眼神就有些怪异,他借着饮茶的动作,赶紧掩饰过去,放下茶碗的时候,嘴角已有一抹莫名的快意。
这抹快意来的是那般猛烈,以至于他颇为迫切的追问:“如何入手?”
孙芳传嘿嘿笑出声,“某的长子虽然不成器,模样却是端正,某已叫他设法接近夏鲁奇的女儿,若是能俘获对方芳心最好不过,到时少不得利用她一番,为某的人入节度使府搜罗夏鲁奇的不法罪证提供方便,若是不能,也可利用此女以挟夏鲁奇,在关键时候为我所用。”
那人听了大为意动,“具体如何施为?”
孙芳传继续道:“夏鲁奇是那位的人,此事人尽皆知,他到河东来,少不得要大力推行新政。新政是什么,不就是抢钱抢田抢粮抢人饭碗吗?到时候某只需要买通一些被裁汰的军士,让他们闹事,夏鲁奇少不得遣人镇压。”
“他只要一出兵镇压,此事就能闹大。在敌我对峙的时候,将夏鲁奇的女儿交到那些桀骜的军士手里,不就可以让夏鲁奇束手束脚?若是那些军士不小心把他女儿杀了,夏鲁奇焉能不大开杀戒?到得那时,某再令州县心腹官吏闹起来,揭发夏鲁奇的‘种种罪状’,事情便会一发不可收拾,说不得就要地方大乱。”
“届时弹劾夏鲁奇,甚至都不需要太多铁证,加之有赵王在朝中声援,即便不能让夏鲁奇脑袋搬家,也能叫他丢了官帽,最不济,这河东他也呆不下去!”孙芳传满眼都是凶光。
那人抚掌而赞,“好计策,好计策!”
过了片刻,孙芳传道:“此事要成,必须要赵王出大力气,因为届时那位必会力保夏鲁奇,赵王会出大力气吗?”
“这个你不必担心。”那人道,“赵王必会鼎力相助。”
孙芳传欲言又止。
那人冷笑道:“本帅知道你在担心甚么。本帅且问你,今日之赵王,为何会突然势力大涨,受到百官拥护?”
“这……恕下官愚钝。”
那人道:“那是因为赵王已经私下答应我等,待得日后他成了事,便会废除新政,让节度使重掌地方大权!你说说,如此赵王,焉能不得人心,节度使们焉能不争相归附?”
他站起身,“赵王与那位之争,说到底还是新政与旧政之争,更深一步说,乃是节度使与朝廷之争。你是本帅的人,便也是赵王的人,你我对付夏鲁奇,便是对付新政。”
他看向孙芳传,“朝堂有风声,新政马上又要有大策推行,以求彻底剥夺节度使之兵。这个时候,节度使们与赵王不反击,还要等到何时?”
“原来如此!”孙芳传心中大定。
那人又道:“不止是河东,还有许多地方,也会有大动静。今日之节度使,的确不比同光年间了,公然举兵反抗朝廷有些难。但节度使仍旧是节度使,要在地方掀起一些腥风血雨,还是轻而易举!”
孙芳传听了这等秘事,心头巨震,半晌方拜服道:“赵王英明,节使英明!”
两人相对而笑,姿态快意。
他两人在这弹冠相庆,仿佛大事已经成功了一般,孙芳传还没来得及摆酒设宴以相招待,府上的家奴已经慌慌张张跑过来,在门外急切大喊:“府君,大事不好!”
“乱叫甚么!”孙芳传正与那人商议大事,听到这话,难免觉得晦气,他打开房门,朝门外的家奴喝斥。
“府君,大事不好,大公子他……他回来了!”家奴满面焦急之色。
“胡言乱语!”孙芳传一脚将面前的家奴踹翻在地,“大公子回来了便回来了,这叫甚么大事不好?!”
家奴哭丧着脸趴在地上,“不是……大公子他不是自己回来的,是被人带回来的!”
孙芳传他上前一把揪起家奴,“说清楚,何为大公子被人带回来了?”
家奴满头汗水道:“府君,大公子被人打的浑身是血给拖回来了,府君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混账!”孙芳传一把丢开家奴,怒不可遏,“何人敢伤孙某之子?!”
“孙传芳,你好大的威风!”随着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数名家奴倒飞进院中,一人布衣青衫,大步踏进月门,“孤王伤了令郎,且又如何?”
“你混……秦,秦王?”孙芳传看清进来的人,顿时惊讶的瞪大双眼,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他愕然转头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却见对方一副见鬼的神情,明显是比自己还要震惊。
他俩方才口口声声那位那位,如今那位来了,他俩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怎么说来就来,难道他是曹操不成?
李从璟跨进院门,将不成人样的孙钱礼丢在地上,冷眼看向孙芳传,“你纵子在外嚣张跋扈的时候,便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被人揍成猪头?嗯?”他微微一怔,双眼眯起,“石敬瑭?”
那站在孙芳传身旁的人,不是石敬瑭又是谁?
石敬瑭看到李从璟大步而来,第一个反应便是转身就跑,好歹稳住了脚步没有如此不堪,这时眼见秦王近卫已经围住了院子、逼到了身前,个个虎视眈眈,他勉力稳住了因做贼而发虚的内心,规规矩矩行礼道:“见过秦王殿下。”
李从璟驱赶苍蝇一般挥了挥手,“站一边去,这没你事。”
石敬瑭:“……”
然后识相的站到一边。
孙芳传看了石敬瑭一眼,心说老兄你这一走可就留下我一个在场中了,你好歹为我说句话啊,你方才不是信誓旦旦要对付他的吗,现在他来了你也不用怕成这样吧,你我好歹是一个阵线上的,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
石敬瑭眼观鼻鼻观心,无视了孙芳传的眼神求救,心说老兄我在秦王面前正处于蛰伏期,你让我在私下算计他还行,让我当面忤逆他,不好意思,老兄实在做不到……
孙芳传眼见依靠石敬瑭无望,只得硬得头皮上前行礼,赔上笑脸:“不知秦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他瞧了一眼死鱼般躺在地上的孙钱礼,对方的凄惨模样让他心疼又愤怒,此时却不得不喝斥道:“逆子!躺在地上作甚,你这没眼的东西,在外面做了甚么下作事让秦王生气,还不滚过来赔罪?!”
孙钱礼先前吃了一顿饱揍,而后自己扇自己耳光差些给自己扇晕过去,方才跟着李从璟跑了一路,早已气力全无,连呼吸都费劲,此时他虽然有心提醒孙芳传些甚么,却是有心无力,听了孙芳传的喝斥,只得滚过来趴在地上……他的确是在地上打了个滚翻身过来的,因为他实在没力气了。
“府尹不必斥责令郎,孤王倒是想问问府尹,这百两黄金从何而来?”李从璟冷笑一声,将那百两黄金丢到孙芳传脚下,“令郎真是大方得很,随便出手就是黄金百两。这等手笔就是孤王,寻常时候也都拿不出来。府尹作何解释?”
孙芳传大骇,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慌忙在李从璟脚下跪下,“秦王恕罪!这……这……”
李从璟面若寒冬,俯视着孙芳传道:“府尹该不会是想说,令郎胆大妄为,私自盗窃了府库钱财?还是想说,令子在太原城一言九鼎,这些黄金乃是商贾所献,借以寻求保护的?”
孙芳传惊讶抬头,从他的表现上看,他方才的确是在思考如何给孙钱礼找个借口开脱,说不得还给李从璟说中了心事,此时不禁额上汗如雨下,“秦王殿下,下官,下官……”
李从璟最恨就是这种贪官污吏,而且还是纵子仗势欺人的贪官污吏,他蔑视道:“府尹不说话,可见孤王方才说的都不对,如此说来这笔资财,便只有一个来处。”
他陡然一声大喝,“孙钱礼!你身为府尹,当知新政律令,收受贿赂达到百两黄金,你长了几颗脑袋,够孤王来砍吗?!”
第727章 如何不认罪
孙芳传身体一哆嗦,慌忙以首扣地,“下官冤枉!秦王殿下,就是再借下官几个胆子,下官也不敢收受这许多贿赂啊!这……这百两黄金,下官实在是不知情,还望秦王明察!”
“不知情?”李从璟怎会给孙芳传抵赖的机会,“一句不知情便能推脱罪责,天下还要律法作甚么?”
“秦王殿下,下官……”孙芳传身抖如筛,他忽然灵机一动,“秦王殿下,犬子在太原城有些商铺,想必这些黄金,乃是他商铺进出货物的资产,却是不知为何会闹成眼下这副局面,下官实在是惶恐……”
“商铺?”李从璟双眼微沉。
“是是。方才下官一时心急,却是没来得及想起这事。下官公务繁忙,向来对这些事是不做理会的。秦王殿下一世英名,为百官表率,定能明察秋毫,还下官一个公道!”孙芳传眼神闪烁。
李从璟冷冷道:“孙芳传,你可真是当的一介好官。‘士农工商,四人各业,食禄之家,不得与下人争利。’此令新政曾再三申明,令郎竟然去经商?你竟然觉得你无罪?你当真是不知朝廷法度为何物吗?!”
“这……秦王殿下,下官……下官教子无方,无方……”孙芳传心头一惊,李从璟三番两次提及新政,莫非是对太原推行新政的效果不满?
“教子无方?你的确是教子无方!”李从璟一挥手,“带人上来!”
随着他一声令下,孟松柏将先前那名在郊外被打伤的县衙衙役扶了进来,此人到了现在尚且走不稳路,可见孙钱礼的家奴下手有多狠。
孙芳传看到这名衙役,不知李从璟意欲何为。
李从璟俯视着他,“孙芳传,孤也不给你兜圈子。今日令郎在郊外为非作歹,纠集暴徒,欺压百姓,鱼肉乡里,孤都已看得清楚。此人乃太原县衙衙役,只因阻止令郎侮辱乡民,便被令郎家奴打成如此模样。哼,家奴都敢打官差,孤倒想问问,在太原这一亩三分地,到底是你孙芳传说了算,还是朝廷法度说了算?你孙芳传,真是太原这一方地界的土皇帝不成?!”
“土皇帝”三个字从李从璟口中说出来,孙芳传立即吓得趴在地上。
他没想到孙钱礼竟然还纵容家奴殴打了官差,还正好给李从璟瞧见,怪不得李从璟一进来便是这样的阵仗、这样的怒火。孙芳传回头狠狠瞪了孙钱礼一眼,恨不得剥了这个不肖子的皮。
却见孙钱礼趴在地上,已是快要睡着了……他竟然要睡着了。
孙芳传被气得直欲吐血。
其实这也不能怪孙钱礼,他受了伤又跑了一路,的确是精疲力竭,这会儿趴在地上,怎能不昏昏欲睡。
“逆子!看看你干的好事,你竟然还……你给老子跪好!”孙芳传朝孙钱礼咆哮了一阵,心里已是知晓今日之事,只怕无法善了,秦王匆匆而来,显然不是雷点大雨声小,极有可能的确准备将他问罪。
想到这里,孙芳传不禁又向石敬瑭望去。他发现石敬瑭脸色也不好看,应该是跟自己一样的心思。但让孙芳传失望的是,石敬瑭并没有给他回应,而是铁了心冷眼旁观,这让孙芳传心头一阵恼火。
在他看来,此番他帮石敬瑭谋河东,乃是相助于人,无论如何石敬瑭都该感谢他才是,但如今他麻烦上身,对方竟是连一句话都不肯帮他说,这让他如何能不恼怒?
孙芳传却不知石敬瑭的苦衷。石敬瑭自打在两川向李从璟再表忠心后,已是完全以一条狗的姿态在面对李从璟,此时此刻,眼见李从璟来势汹汹,他怎敢去触怒李从璟?
石敬瑭想的是,待来日我出镇河东,便有了自立基业的本钱,到得那时,内据强藩,外结赵王,就不必再理会李从璟。更进一步,必要想尽办法、使尽手段,坚决斗倒李从璟才是。
然而眼下,石敬瑭不敢冒一点风险,若是李从璟铁了心不肯让他出镇河东,便是有赵王相助,他也基本没甚么希望。
孙芳传抬头看了一眼眉目睥睨的秦王,咬了咬牙。他知道今日之事,他若再不用力一搏,只怕会是一场大难,他官拜太原府尹已是多年,在地方上势力庞大,平日里威风惯了,也不是软柿子。
孙芳传又想:那秦王虽说权重朝廷,根基却在军中,于朝堂文官中的势力,还说不上只手遮天,他总不能调兵来打自己,只要挺过今日,稳住阵脚而后稍作布置,地方上就能坚如磐石,往后再有赵王在朝中相助,秦王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念及于此,孙芳传直起上身,气势一变,挺胸以对秦王,不卑不亢道:“秦王殿下,下官自出任太原府尹以来,不敢有半分懈怠,夙夜忧叹,唯恐有负陛下隆恩与厚望,经年埋首于案牍、奔波于郊野,不敢言苦。多年以来,纵无功劳,也有苦劳,还望秦王明察。”
“今,不肖子骄横于外,囊藏百金,误伤官差,此为下官教子无方,诚下官之过也,殿下若要责罚,下官不敢有怨言。自古以来,忠孝不能两全,公私无法兼顾,下官履职无亏,却对犬子疏于教导,不敢自证清白。”
说到这,孙芳传大喊一声,“来人,将公子交给秦王近卫!”而后又对李从璟拱手道,“此子目无法纪,自有律法论处,下官无暇私下教导,便只能论公处置,其该当何罪,但凭秦王发落!”
这一席话,竟给他说出了许多悲凉无奈的味道,言罢他又以首扣地,再不言语。
两度叩首,意义却已天差地别。
李从璟心头哂笑,对孙芳传的弃车保帅之举洞若观火。
甚至谈不上弃车保帅。
因为孙钱礼无论是“经商”而得百金,还是“误伤”官差,虽有罪,却非弥天大罪。
孙芳传此举,不仅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也将了李从璟一军。
李从璟总不能将孙钱礼带回洛阳处置,要治其罪,得交给地方官府,而一旦孙钱礼落入地方官府,一切便又落回孙芳传手中,孙芳传要保孙钱礼,有一百种方法。
最后的结果就是,李从璟大闹一场,什么结果都没收获。
这事一旦传出去,对秦王的威信也将是莫大打击。
由此可见,孙芳传能做太原府尹,不是善茬。
李从璟看着孙芳传,“府尹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便以为孤王不能拿你如何?”
孙芳传直起上身,拱手道:“秦王要治下官,下官不敢不待罪驾前。然则朝廷有法度,凡事有规矩,秦王要治下官的罪,必是因为下官触犯律法,既是如此,想来秦王不会动用私刑。”
话至此处,孙芳传又不说话了。
不动用私刑,就是不用秦王近卫拿下孙芳传。的确,李从璟不会这样做,因为凡事有规矩。孙芳传乃是三品大员,也不是李从璟想动就能动的,对方都不在他的职权管辖范围内。
若是李从璟不用私刑,便要走朝廷治理不法之臣的路子。若是如此,则需要铁证,也需要朝廷下令相关官员,来走相应章程。
李从璟见孙芳传不卑不亢、一派硬气作风且有恃无恐的模样,笑了笑,“想必若是孤王在此动武,你的家奴也会冲出来护主?”
孙芳传脸色微变,“下官不敢!”
他不敢令家奴出手,不代表他的家奴不敢忠心护主。
“既是如此……孟松柏,去给孤搬把椅子来,孤要在这歇会儿。”李从璟笑容平淡,“至于府尹,就跪着吧,孤甚么时候心情好了,自会叫你起来。”
孙芳传:“……”
他暗自咬牙,心说你也太无耻了些。
李从璟坐上高脚椅,翘起二郎腿,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问孙芳传,“孤来这么久了,为何不见有人上茶?难道令郎动辄能拿出百金,而府尹却穷得连待客之茶都没有?”
孙芳传感觉跪得久了,膝盖有些疼,“来人,给秦王殿下上茶!”
“多谢。”李从璟笑容和蔼。
待茶上来,李从璟慢悠悠品了一口,放下茶碗,对孟松柏道:“今儿天色不错。”
孟松柏往天上看了一眼,只见天空一片阴沉,像是要有大雨落下一般,他咧嘴笑起来,“回殿下,天色的确很好。”
场面有些诡异,孙芳传一直跪着,李从璟坐在他面前,脚都快翘到对方脸上了,而石敬瑭就在一旁站着,感觉很是尴尬。
但是这份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
孙芳传终于忍不住道:“秦王殿下不觉得,用这样的方式羞辱下官,有失身份吗?”
他已经决心投靠石敬瑭、投靠赵王,此时索性也就豁出去了。
“身份?”李从璟笑了笑,“你还有身份跪在孤面前,不用多久,你就会庆幸你此时的这份殊荣。”
孙芳传脸色一变。
这时候,府外响起一阵金戈声,夹杂着数声马嘶。
“怎么回事?”孙芳传大惊。
不时有家奴慌慌张张跑进来,大叫道:“府君,大事不好,节度使带着甲士围了府邸!”
“甚么?”孙芳传脸色大变,下意识就要起身。
但他还只抬起一支腿,就被李从璟一脚踹在膝盖上,他猝不及防之下,扑面摔了个狗吃屎,牙齿都磕掉了几颗,弄得满嘴是血。
李从璟望着孙芳传,“孤有让你起身吗?”
少时,甲胄在身的夏鲁奇,带着一群甲士,气势汹汹赶过来,兀一露面就围了院子。
“河东节度使夏鲁奇,见过秦王殿下!”夏鲁奇抱拳行礼。
“夏节使,此来所谓何事啊?”李从璟笑着问,他坐了这般久,就是在拖延时间等夏鲁奇到来。
夏鲁奇道:“经下官查明,太原府尹孙芳传,收受贿赂,鱼肉乡里,聚敛钱财,多年来造成十余条人命死伤,更兼结党营私,诋毁朝廷,阻碍新政推行,惹得太原怨声载道,民不聊生。下官节度河东,对此不得不查,现今证据确凿,特来捕拿孙芳传,以供讯问!”
李从璟点了点头,笑着让开身,“即是如此,节使请便。”
孙芳传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什么,急得慌忙大叫,“夏鲁奇,你休要血口喷人!你要捕拿本官,证据呢?证据何在?!”
“某的名讳也是你叫的?”夏鲁奇走过来一脚将满嘴是血、牙齿漏风的孙芳传踢飞出去,再快步跟上,一只大手揪起对方,“到了本帅官衙,本帅自有证据让你俯首认罪!”
第728章 你要去夏州
“父亲,父亲……”休息许久的孙钱礼恢复了一些力气,但他发现喊孙芳传并没有用,对方被夏鲁奇一脚踹得死去活来,现在正被甲士围上,七手八脚抬出院子去,于是孙钱礼只得朝内院大喊,“阿娘,阿娘……”
他原本有心提醒孙芳传,路上李从璟就叫人去通知了夏鲁奇,但他早先是半死不活说不了甚么话,待他勉强能说话的时候,又被孙芳传“弃车保帅”丢给秦王近卫,是想说也说不成了。
现在孙钱礼心里很委屈。但这点委屈对比眼见孙芳传被带走的惶恐,也就不值一提。他知道他的天塌了,往后他将什么都不是。
孙芳传被夏鲁奇一脚踹在胸口,差些背过气去,在被甲士架走的时候终于缓过来,他慌忙向府中家奴叫喊:“都他娘的瞎了眼不成?还不来护卫本官!”
得了他的呼喝,家奴们就想向前,但他们还没动手,就被甲士按倒在地,哪里能出来救他?
到了这时候,孙芳传算是反应过来,在他看夏鲁奇不顺眼,千方百计想要算计夏鲁奇的时候,夏鲁奇何尝不是也正看他“不顺眼”,在暗地里抓紧时机搜罗他的不法罪证?
区别在于,孙芳传还没得手之时,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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