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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第3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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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吃了些饭食,本想饮酒,考虑到大战在即,还是耐住了性子,在抢来的一个小家碧玉身上耕耘半晌之后,摆了个大字沉沉睡去。
到了深夜,正做春秋大梦的主将,在幻境中纵马驰骋大杀四方,身前唐军败退如蝗虫,身后吴军进击如虎狼,那传闻中不可一世的李从璟,一面惊慌逃窜一面丢盔弃甲,让他放声大笑好不畅快。
直到亲兵在帐外大声疾呼,主将才从梦中惊醒,他坐起身怒道:“何事吵闹,惊扰某家美梦?!”
话音刚落,主将就察觉到不对,果然,亲兵在帐外嚷道:“贼军夜袭!将军,贼军杀进营来了!”
喧嚣声如海潮,排山倒海,在帐外来回炸响,主将顾不上穿衣,更别说披甲,赤脚奔到帐外,一看营中的情况,立即惊得目瞪口呆。眼前的营垒中人潮汹涌,吴军将士惊慌大呼,四散奔走,如同见了阎王,不知多少唐军四面杀向营中,势不可挡,砍瓜切菜一般将眼前的吴军将士杀倒,无数营帐燃起火光,更加衬托得吴军惊慌尤甚,唐军勇猛无敌。
这般溃营的景象,让主将遍体生寒,心头连道:“完了,完了……”
唐军没杀进营中他还能反击,唐军刚杀进营中他还能抵挡,如今唐军几乎都要将整个营地掀翻,他已是无力回天。
“多少唐军?”
“这般声势浩大,怕是不下万人!”
“快,快向王将军求援!”
“将军,还是快走吧,唐军杀过来了!”
“走……走……”
主将也顾不上回帐穿衣了,跨上亲兵牵来的战马,慌慌张张奔走。
他经历过朗州之战,亲眼看到过殿前军将周本杀得全军溃逃,眼前景象无疑让他如回噩梦。
李彦超没想到战事会这样顺利,他原本以为吴军防备严密,他们要夜袭得手少不得要费上一些功夫,为此他甚至考虑到吴军援军会赶来,还派遣将领绕后设伏专门应对,如今看来却是多虑了。
唐军成功杀进营中,势如破竹杀穿吴军营地,遇到的抵抗微乎其微,这里面固然有他大张旗鼓的原因,也跟本部侍卫亲军连日来憋下的恶气不无关系,友军都是连战连捷,唯独他们在寿春久攻无功,是以此战人人奋勇争先,杀败三千防备不严的吴军就不足为奇。
李彦超当即下令,不要俘虏,所有吴军就地砍杀,然后烧毁营地,在天亮前及时撤走。见好就收,李彦超没有贪得无厌的意思。
却说那员吴军主将拔马回逃,在路上遇到闻声前来支援的同袍,对方见他这般衣衫不整的模样,既惊讶又鄙夷,当即询问战况。
“唐军过万,趁我不备,大举杀来,如狼似虎,非是本将不战,实在是不能战啊!”吴军主将几乎是痛哭流涕。
得知营地全失,眼见吴军将士丢盔弃甲回逃,那些本想趁唐军立足未稳,去击对方一阵的吴军将领,都停下了脚步,派人向王会回报情况,方才气势汹汹的诸将,此时竟然全无继续进击的意思。
他们都不是傻子,施桥营垒都破了,全军溃败,他们此时顶上去,就不是支援,而是完全用自己的部曲与唐军作战,听说唐军逾万,他们就更是没了去较量的心思,对方一战而胜正是杀红眼的时候,此时撞上去那是自讨苦吃,功劳没有平白折损自家部曲,哪个主将会这样做?
耽搁半晌,王会的军令传来,也是让他们收兵回营,看好自家营地,防止唐军扩大战果。
天亮之后,斥候探明,唐军已然撤走。
军帐中,王会恼火的踢翻了案桌,大发雷霆。
“本将征战楚地时,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曾半旬连克十二城,楚军见本将则出降,未敢有片刻迟疑,何也?迟疑则性命不保!如今,本将携百战之精兵,受陛下与丞相之厚望,东进庐州,本意直取寿春,将唐贼赶回淮水以北,保我大吴江山社稷,本将一片辛劳之心,但实际情况却是如何?!”
王会来帐中来回踱步,怒火冲天,“先是庐州乞援,彼者坐拥坚城,将士四千,竟不能抵挡五千唐贼!而后本将发兵救援,彼者竟无甲士接应,使得我五千精锐,一战而损失殆尽!奇耻大辱,未有胜此者,本将戎马一生,从未有过如此耻辱!”
幕僚温声相劝,“将军息怒,英山失利,罪不在将军,而在庐州刺史,彼者消息有误,才让五千精锐中了埋伏……”
“此者最为可恨!”王会咬牙切齿,“堂堂一州刺史,大战之际,竟然连敌军虚实都摸不清楚,竟还误导本将举止不当,徒使将士折损,令我声名平白受污,实在是无用至极!”
王会对庐州刺史破口大骂,将对方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圈。
“今日,今夜!又逢惨败!”王会冲出几步,狠狠一脚将跪倒在帐中请罪的那员主将踹翻,“三千人守不住一座营垒,一个时辰不到,竟然叫贼军一击而溃,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将军……唐军人多势众……非是末将不敌啊!”那主将哭诉。
“住口!混账东西!”王会上前对其饱以老拳,打得对方脸上血肉模糊、惨叫连连,“唐军人何在何处?你给本将找出来看看!他们哪里来的万人!若彼真有万人,片刻冲毁尔营,岂会不乘胜追击、扩大战果,岂会一击得手,即刻远遁?!狗屎一样的东西,到了这步田地竟还如此无知!”
“来人!”王会打累了,“拖出去,军杖三十!”
王会恨极了这帮无能的饭桶,昨日白天一战夜里一战,皆毫无预兆遭遇惨败,八千将士折损大半,这让踌躇满志的王会,恨不得将这些人脑袋都扒开当夜壶。
“将军,事已至此,多思无益,眼下,还是筹谋往下的战事为好……”有幕僚劝说道。
王会回到案桌后,牙关紧咬。
接连两败,一片大好的形势已经天翻地覆,战事再没有先前那般乐观,他也不再游刃有余。
第796章 西路军接连数战,李从璟大定江淮(三)
李从璟在接到李彦卿与李彦超先后递来的两份军报后,着实感到一阵心怀畅快,第五等人付出许多代价拿回来的军报,终究是发挥了它该有的作用,虽然眼前还只是两场“小胜”,情报的价值还未被完全挖掘,但李从璟相信在不日之后,江淮形势就会水落石出。
与众幕僚商议过后,又看过参谋处的战局分析,李从璟给李彦超等四将下达了一分军令,这份军令实际上也是四将的请求,李从璟算是准了四将所请:合兵攻舒城,与王会决战。
为了支援舒城战事,李从璟下令史彦超,带领五个指挥君子都前往相助,他在滁州只留下一个指挥充作近卫,若非众人极力劝说,以李从璟的性子,半个君子都将士都不会留在滁州。
滁州经过先前的抚民之策与后续朱长志的治理,各项政事已经步入正轨,眼下的滁州虽然毗邻正在激战的扬州与庐州,却是一片稳定祥和之像,滁州的百姓已经自觉不自觉的接受了大唐统治,为江淮各州县开了一个好头。
李从璟去探望第五伤情的时候,她提到了锦绣阁葛三娘,经过军情处打探,葛三娘还未被处死,第五等人从金陵走脱之后,留在金陵的许多军情处锐士陆续被捕,如今处境不用想都不太好。
既然诸人都还活着,李从璟当然不会坐视不管,他派遣使者给徐知诰送去一封信,要用林安心换回葛三娘等军情处锐士。
林安心听到这个风声后,忍了半日终究还是没忍住,找到李从璟面前,“你真打算放我回去?”
“不是放,是交换。”正在院中与第五玩投壶游戏的李从璟,一面往二十步之外的壶里投矢,一面回答既忐忑狐疑又万分期待的林安心,“你留在这里也没用,平白消耗我的粮食,如今有机会让你换回我大唐功臣,我何乐不为?”
林安心神色复杂,“你不怕放虎归山?”
李从璟哂然,看了林安心一眼,“你是虎?”
林安心知道李从璟这是瞧不上她的意思,当即气得咬牙切齿,胸脯不停起伏。
第五姑娘在一旁呵呵笑道:“母老虎!”
李从璟十投十中,便让人将那箭壶挪远了些,“即便是放虎归山,也没甚么不妥,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那山上已经有了另一只老虎,你告诉我,我再放回去一只老虎,结果会如何?”
林安心冷笑道:“两虎相争的戏码怕是不会上演。”
“上演也好,不上演也罢,有戏看就看,没戏看就不看,于我而言殊无多大区别。”李从璟笑容随意,“青衣衙门并非一群酒囊饭袋,我可以不在意你,却不能不在意它,你在我这里吃得好睡得好,我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你说你回去后,徐知诰是让你继续做青衣衙门司首,还不是不让你做?”
摆了摆手,李从璟意兴阑珊,“退下吧。”
林安心知道李从璟这是给徐知诰上眼药,但她无可奈何,能有机会回金陵她自然不想错过,至于其它的就不是眼下能考虑的,听到李从璟那句“退下吧”如此自然,林安心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无力感。
苏红袖听说李从璟愿意拿林安心换回葛三娘,激动的泪眼模糊,跪下来可劲儿给李从璟下拜,泣不成声的感谢。
李从璟对这位锦绣阁花魁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不过见她把额头都磕破了,还是让人将她扶起来,认真道:“你不用感谢我,他们为大唐流血流汗,大唐不会忘记他们,我更不会。莫说是一个林安心,便是十个,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送回去。”
战士之心不可伤,战士之魂也不可辜负。
伤了,辜负了,就很难再有。
李从璟将最后一支羽矢投进壶中,负手看向院外,呢喃道:“一个帝国真正强大的脚步,应该从尊重、保护他的每个子民开始。”
……
舒城。
王会在城墙上望着城前数里外密密麻麻的唐军将士,脸色铁青到极点,“区区两万人马,就敢来舒城跟本将正面叫板,真是胆大包天,狂妄到了极致!难道他们以为侥幸小胜了本将两场,就能不将本将放在眼里?”
他身旁的幕僚躬身大声道:“卑职贺喜将军!”
王会转头怒目,“你说甚么?”
幕僚声音清亮,“唐贼自寻死路,此正我等可乘之机,只要击溃眼前这些唐贼,将军就能趁胜夺回庐州,日后进军寿州也将畅通无阻!此战我军必胜,将军将势必再立大功,是以卑职先为将军贺!”
闻言,王会转怒为喜,哈哈大笑,“此言甚为有理!”
手指城外唐军,如同指向待宰羔羊,王会大气磅礴道:“谁愿为本将击溃来犯之贼,与我共立大功,扬名天下?!”
诸将纷纷上前请战,“我等愿为将军击贼!”
“好!”王会胸中豪气顿生,“今日,就与唐贼决战,击鼓!”
唐军军阵中,李彦超、李彦卿、史彦超、丁茂、史丛达等诸将,也都在看着吴军军阵,与唐军一样,吴军也都在城外列阵,两军军阵排开,绵延十数里,放眼望去,入目尽是铁甲将士,那舒城就显得格外渺小了。
“听这鼓声,王会是要与我等正面决战了。”丁茂嗤笑一声,脸上尽是不屑之意。
“这老匹夫自视甚高,前日又才吃了亏,正憋着气,见我军挑衅,岂有不战之理。”李彦超冷笑一声,“诸位,胜负就在今日,还请戮力同心,不负殿下,不负朝廷!”
“请将军下令!”诸将齐声道,先前攻打庐州时,丁茂是主将,如今攻打舒城,李彦超来了,自然就是李彦超主事。
“击鼓,迎战!”史彦超抽出横刀,高举大喝。
是日,两军皆倾巢而出,决战于舒城。
今日之侍卫亲军,与当初定远之役时已经不同,因战火历练,本就是经过精编精练,且装备精良的骁勇,战力早已今非昔比,说是突飞猛进,有了质的变化都不为过。
至此战,侍卫亲军潜力尽显,才算是发挥出了他该有的战力。
……
滁州。
李从璟在书房里听朱长志汇报政事,末了,李从璟免不得真心称赞一番,朱长志下去之后,恰在房中的冯道捻须笑道:“朱刺史行事日益周全,既能心有全局,亦能精耕细作,难得的是性情愈发稳重,已然初具大臣之风!”
“和泥刺史总不能一辈子都是和泥刺史。”李从璟笑道。
冯道点点头,感慨道:“都是因为受殿下耳濡目染,和泥刺史才能既稳如泰山,又能不失锐气,若是天下官吏都能随殿下左右,何愁十年后不能名臣遍地?”
冯道言辞诚恳,李从璟却不至于托大,笑道:“冯公是在奉承孤王?”
两人相视大笑,都觉得极为畅快,那秦王畅快,是因为良臣正得其用,此乃国家大兴之兆,那宰相畅快,却是因为看秦王顺眼,与这样的殿下共事,不仅名利双收而且心情愉悦,如何不乐?
冯道心头不禁想到:若是这储君的名分能早日定下来,就再好不过了。
不时,一份军报送达李从璟面前。
军报来自楚州。
李从璟览罢战报,开怀不已,将军报递给冯道,“楚州,终入我囊中矣!”
冯道看了军报一眼,立即起身下拜,“恭贺殿下,连战连捷!”
孟平与马仁裕在楚州攻防多日,如今,楚州终于被孟平夺下。
这并不意外,经过涂山、濠州之役后,楚州的吴军并不多,要抵挡住百战军的猛攻,实在不易。
那马仁裕虽然与周宗并列,是最受徐知诰看重的亲信,但孟平何尝不是最得李从璟信任的心腹?李从璟的心腹,没道理会输给徐知诰的亲信。
“楚州之役,平夺城之后,马仁裕东逃,意欲出海南奔,当其时也,贼军水师正从海上来援,还未登岸,平领兵追至海边,贼军见马仁裕兵败,堪堪将其救下,未做登岸之努力,即仓惶南逃。”李从璟将孟平递来的军报再看了一眼,眼前如见当时情景。
吴国用兵江淮的三路兵马中,东路因为孟平抢先一步夺得楚州,已经成为废棋,这东路便破了。
李从璟和冯道还未从楚州大胜的喜悦中平静下来,正在讨论楚州之战的精彩之处,又一份军报被火速送到李从璟案前。
舒州军报,李彦超亲笔。
李从璟浏览之,“奉殿下军令,末将与丁茂、史丛达、李彦卿、史彦超数将,合兵共讨舒州贼军,今日辰时,王会列阵于城前,与我军交战,午时,史彦超先破贼军马军,未时,本部破敌主阵一部,申时,诸将相继击破眼前敌阵,亥时,贼军败,旋即南遁。”
放下军报,李从璟心潮起伏,他站起身,来到窗前,抬头凝望夜空,心头久久不能平静。
侍卫亲军,兵精将勇,军备优良,至此终于展现其该有之战力,李嗣源数年之功,不曾白费。
这意味着,又一支能征战天下的真正精锐,在大唐诞生了。
随着这支精锐军队诞生,吴国最倚重的西路兵马,宣告被破。
徐知诰用兵江淮的三路大军,史虚白、韩熙载妄图借此改变江淮战局的谋划,至此化为泡影,烟消云散。
昨日李从璟接报,李从珂带领的兵马,也已陆续抵达扬州城下。
李从璟自言自语:“濠州、楚州、庐州、滁州、扬州,淮南最重要的东部五州,除却寿春、扬州两座孤城外,已尽数落入我大唐之手,滁州民政步入正轨,堪为江淮州县表率——江淮战局,至此大定了!”
冯道望着那个青松般的身影,默默站起身,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同样在这晚,一封来自洛阳,八百里加急的敕令,传到李从璟手里。
第797章 洛阳秋雨日绵绵,北归之人入东宫(一)
洛阳,秋雨连绵。
日复一日繁华起来的洛阳城,依稀已可见几分贞观长安的影子,哪怕细雨凉风不曾停下,大街小巷中的宝马雕车亦是络绎不绝,行走在街道上的不只是汉人,也有装饰肤色异于中原的异族,东市中的契丹人环臂靠在马棚里,色目人双目发光在商铺里挑选值钱物什,丰乳肥臀的胡姬抱着小酒坛,用被挤压得更加巍峨的双峰与诱人的笑容,妩媚的吸引酒肆前的行人。
唐人的腰板是笔直的,哪怕是最寻常的百姓,可能家里都没有十缗余财,走在街道上也不会对官吏低眉顺眼,身着公服的衙役走街串巷,一路上碰到的人大多相熟,都不免招呼调笑几句,不曾板着脸充大爷也不曾看谁都像欠了他钱,遇着街面上茫然无助的孩童,更会主动在孩童面前蹲下,露出一个最和煦亲切的笑容,抱起孩童帮他们回家。
皇城里各部官寺在雨中如磐石般静默,院内院外秩序井然,进进出出的大小官员脚步敏捷,眼中没有整日盘算私利谋划争斗的阴霾,屋里坐镇的各部主官,满身威严的向聆听教诲的官员布置差事,事了前不忘和言语色的鼓励一番。
这座繁华雄伟城池的主人,一手缔造了大唐中兴之象的帝王,此时正结束一日繁重的事务,在贴身宦官宫女的服侍下,拖着疲惫的身子踏上御撵缓缓行向后宫,一路上皇帝都在拿手指捻着眉心闭目养神,面上露出的些许病态让宦官分外担忧。
后宫里宫苑很多,寻常时最热闹的也不过两处所在,一个是德妃曹氏的居所,一个是淑妃王氏的宫苑,得到宦官传信的曹氏早早来到院门,等皇帝李嗣源的御撵到了,忙亲自撑伞将李嗣源迎进宫内,见礼被默契的省略掉。
“最近连日阴雨,好似没个尽头,陛下要是觉着劳累,就将政务多让宰相们分担一些,偶然松松气也没甚么,毕竟身子要紧。”曹氏扶着咳嗽了两声的李嗣源在坐塌上坐下,眼中充斥着一个贤惠妻子对夫君的爱惜与担忧,“昨儿接着从璟的信,说秋日阴雨对身子不好,你征战一生旧伤不少,此时最易发作,嘱托妾身多照看你的身体呢。”
靠在坐塌上的李嗣源拉着曹氏的手,面上虽然尽是疲惫之色,闻言却露出一个温和笑意,“类似的话他在折子里也对我说了,江淮战事正紧,亏的他还有这份心思。”
“自己儿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往年他哪回出征在外,少过对你这个当爹的挂念了。”说这话的时候,曹氏脸上有着一个母亲特有的自豪之色,虽说帝王在私底下也不用时时拿朕来自称,但敢跟李嗣源说话如寻常家一样的嫔妃,宫里也只有曹氏一人,“江淮战事如何了?”
“进展很快,估摸着不用多久就能把大局定下来。”李嗣源让曹氏打开窗子,冷风吹进来有些折煞人,但却让人精神微振,曹氏连忙又将窗子拉上了。
两人说了半晌话,不知怎么曹氏就说到李从璟年纪轻轻头上生出白发的事来,禁不住落泪,李嗣源叹了口气,问曹氏,“你怪我否?”
曹氏含泪摇头。
李嗣源欣慰的笑笑,又看向窗外,似乎那扇关着的窗子并没能阻挡他的视线,“我也知道他苦,所以经年以来,都在快马加鞭的布置政事,就是想着多替他分担一些。整顿吏治,削平藩镇,撤换官吏,没有一件事是好做的,更不可能没有人站出来反抗,徐徐图之是稳妥之策,但我却不曾听从他的进言,执意在三五年内将这些事都做完,结果闹得朝臣抵触,六部差些瘫痪,不少藩镇联合闹事,矛头都直指着他。”
“但我不得不这样做,无论是朝廷官员,还是地方藩镇,凡是掌权的,早年大多跟我有过接触,对他们的脾性我也知道一些,应对起来有底,还有许多都是我昔日部属,亦或曾受我提拔,我在帝位上的时候,他们跳出来闹事,我就好着手解决,要压他们也容易些,即便是抄家灭族,旁人也不敢多言。”
“但是从璟不同,若是整顿吏治、削平藩镇、撤换官吏这样的事都留给他,日后对待我的故旧、部曲,他对付起来就难免束手束脚,能有高位能闹事的,都不是好相与之辈,他们要是群起联手,没有我在帝位上了,就能打着我名号扯虎皮做大旗,那麻烦就不小了。”
“这样的难题,你说我能留给从璟?当然不能。我的故旧我亲自下令查办,我的部曲我亲自抄家灭族,他们有甚么怨言有甚么逆举,我也能毫不犹豫雷霆处置。”
“该解决的麻烦都解决了,该查办的人都查办了,天下就干净了,大唐要复兴,还有太长的路要走,朕,要给从璟蹚出一条大道来,要留给他一个干净的江山,让他日后能够大展拳脚……身为人父,为子女谋福,这就是我该做的……”
李嗣源的声音渐渐小了,不知何时停下来,他就靠在榻上沉沉睡去。
曹氏早已经泪流满面,却拼命忍着没有哭出声,直到李嗣源睡去,她那双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着李嗣源的脸庞,低声呢喃:“你们这对父子,让妾身怎么说……都太苦了些。”随后她又笑了笑,“也都有福气。”
当日夜,秋雨骤大。
李嗣源突发高烧。
随后两日,其病情不见好转,反而加重,以至于完全不能下榻。
御医们用尽浑身解数,亦不能让李嗣源身体恢复。
如此又折腾两日,朝臣大恐。
后一日李嗣源神智稍清,口述一分敕令,令八百里加急传往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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