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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第4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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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也要做公辅,为大唐社稷立功勋!”
  李重美约莫是没想到平日里性子安静的赵普,竟然也有这等豪情壮志,立即像是看到知己一样,跳进来雀跃道:“好啊,赵兄,想不到你也跟我一样!咱们这可算是志同道合了……得去喝一杯!”
  “喝……一杯?不大好吧?”
  “豪情动人,哪能不饮酒!你不会怕了吧,你方才还说要征战沙场呢,连饮酒都不敢?”
  “谁不敢了,去就去!”
  “哈哈……”
  两个十岁的孩子,已经初具雏虎之气。
  教育,得从娃娃抓起。
  “少年强则大唐强啊!”李从璟瞥到赵普与李重美,微笑意味深长,他脑海中浮现出二十年后,这些从学院里走出去的大唐年轻虎狼,并肩征战四海、治理邦国的场景。
  那该是何等美好的时代,何等兴旺的大唐啊!
  心头打定主意,等到学院的教育初有成果,就得马不停蹄将学院之制推向全国,建立中等学院初等学院的分级体制,李从璟收回视线,对跟在身旁的王不器道:“杨悫暂时还可留在学院任教,若是他还抱着先前那套想法,则当立即清除出去,戚同文的想法如何,大祭酒可跟他谈上一谈。不仅他两人如此,学院的其它先生亦是这般,学院既然已经建立,往后就是一个挑选适合他的人的过程。”
  对此,王不器自然无不应诺。
  交代完诸事,李从璟就离开了学院。
  查文徽、陈陶、史虚白离开论学堂后,便一直一言不发,直到出了学院,三人站在街上,看人来人往,才稍稍缓了口气。
  “眼下大唐虽然大兴贡举,但取士的科目本就有了诸多变化,偏重经世致用,今日闻听太子在学院之论,可见这会是日后大唐对读书人的要求,你我士子该当何去何从?”查文徽感慨道。
  陈陶沉重道:“太子之论,恕我不敢苟同。”
  “史兄以为如何?”查文徽又问史虚白。
  史虚白微笑道:“我倒是不这般认为。朝廷有雄心壮志,难道不是好事?习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不是自古如此?要我看,读书人就不该矫揉造作。”
  陈陶摇头,气愤而又悲痛,“史兄之言,我亦不敢苟同。”
  许多日后,陈陶离开洛阳,自此隐遁山林,终生不出。不只是他这样,很多士子也是这样,尤其是儒家士子。
  李从璟闻知后,不过说了一句“天下士子,良莠不齐,朝廷选拔士子,原本就是择优劣汰,这些士子自知学识于国无用,主动离开洛阳,是为有自知之明,倒也帮朝廷省了些力。”
  又许多日后,查文徽一身白衣,拜入学院,与赵普、李重美成了同窗。
  ……
  岳州。
  城外,四万殿前军并及武昌军,日夜攻城缀,海潮般要将城池淹没。
  “两军战至今日,北贼已然攻城近二十日,未尝有片刻停歇,若是王师再不来援,这岳州只怕是守不下去了。”城中,守将面色忧愁的对宋齐丘道。
  “旬日间,朝廷派遣水师战舰千余艘增援岳州,已是仁至义尽。”宋齐丘沉着脸,“若是岳州连数月都不能坚守,我日后还有何面目面见丞相?”
  守将想要说甚么,想了想,欲言又止。
  宋齐丘又道:“朝廷已丢江淮,湖南有我坐镇,无论如何不能再丢,否则大吴危矣!”
  洞庭湖烟波浩瀚,极目百里。
  吴国水师,战舰两千艘上下,于洞庭湖一带集结。
  不日,江陵水师拥战舰两千余艘,顺江东下,抵达洞庭湖口。
  当先一艘楼船上,马怀远迎风而立,面如刀削。在他身后,周小全、马小刀并立左右。
  “自天成二年江陵大力兴建水师以来,至今已是四年有余,朝廷每年运来的钱粮数以百万计,纵是江陵原本没有一船一舰,如今也该拥有一支雄师。”马怀远望向吴军水师,“我马怀远原本不过是边军一介小校,朝不保夕,奉太子之令,先镇芙蓉镇,后镇蓟州,今又再镇荆州,若不能为朝廷打造一支百战精锐,有何面目再见太子?”
  周小全怀抱横刀没有言语,马小刀笑道:“去岁没有将淮南来犯水师尽灭,末将可是可惜了许久,如今彼等再犯我大唐天威,此番绝不能让彼等走脱!”
  长兴二年十月二十八日,马怀远领水师自江陵东下,于洞庭湖再战吴国水师,败之。
  十月三十日,王师攻克岳州,杀贼军守将,监军宋齐丘南逃。
  ……
  鸟语花开,行人商贾充塞道路,视野中再度出现神都洛阳那雄伟的轮廓时,苏禹珪心中如有滚滚热泪,就要夺眶而出。
  行山东、江淮,数月内,奔波于十州之间,督办漕运,苏禹珪夙兴夜寐,不敢有丝毫携带,历经千辛万苦,惩办大小官吏并及卒子两百有余,剿灭大小贼寇三十余股,如今功成归来,再见这座将他从一个懵懂书生,塑造成大唐良臣的无言城池,他心中如何能不感慨万千?
  在城前,苏禹珪意外的碰到了前来迎接的东宫官员卫子明。
  “太子知苏公今日归来,特命某来相候。”卫子明执礼道。
  “太子有令?”苏禹珪很意外。
  “然也。”卫子明笑道,“令苏禹珪赴东宫宴,太子摆酒三百碗,正欲与君一醉方休!”
  苏禹珪怔了怔,随即泪水夺眶。
  长兴三年三月初七,苏禹珪归洛阳,朝廷整肃漕运一事,至此彻底落下帷幕。自是之后,山东、江淮岁运米粮至洛阳近两百万斛。
  ……
  益阳。
  轰的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城门轰然倒塌,尘烟四起。
  攻城的唐军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从城门冲破烟尘,杀进城中。
  城楼前,周本望着城前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唐军,以排山倒海之势悉数涌向城墙,又有铁甲洪流从城门杀进城中,顿感益阳山崩地裂。
  “完了,益阳完了!”这位周瑜后人双目无神的呢喃一声,骤然眼神一狠,一把拔出横刀,横在脖子前一拉,顿时血涌如泉,旋即,身子无声从城头栽下。
  长兴三年四月十日,王师破益阳,守将周本自刎。
  ……
  崇文殿。
  “陛下,江北并及两川的行省区域划分已经完毕,共分十二行省,请陛下过目。”宰相李琪献上本册。
  李嗣源览罢,抚须表示肯定和满意,“各行省,以布政使统领民事,以都指挥使统领军务,以转运使统领财政,另设刑部提刑司,理刑狱,再设御史台监察司,纠察官吏不法,此事就这般议定。太子,你看还有甚么需要补充的?”
  李从璟起身执礼,“行省之事,筹备已经半年,诸事都已议定妥当,正该施行。”
  李嗣源点点头,“好。”
  长兴三年四月二十二日,大唐颁行新政第三批政令,在州县之上另置行省,以便于朝廷管理地方,同时集权于中央。
  ……
  夕阳落于西山,日暮拥抱大地。
  林仁肇最后回忘了一眼轮廓渐渐模糊的长沙府城,咽下滑到嘴角的酸涩泪水,提缰调转马头,马鞭用力一甩,追赶在前面撤退的大队人马。
  长沙城头,不时被一支支火把照亮,吴国的各种旗帜被撤下,大唐的各色旗帜迎风飘扬,甲士们直身戍卫城头,一个个如虎如神。
  李从荣、夏鲁奇、郭威、西方邺、孟平等人,在甲士护卫下来到城头。
  “历时近两年,大小战事百十,死伤将士数万,如今,我等终于站在这里了……”李从荣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女墙,一声感慨还未说完,已是潸然泪下。
  “赵王殿下……”众将欲言又止。
  李从荣望着城外,虽然大好河山在此时无法看见,但他依然看得很认真,“我大唐前后有十万虎贲入楚,每一个都是热血儿郎,都是期待为国沙场建功的勇士,可最终却有那么多倒在了半途,没能走到他们日思夜想的长沙府……”
  “赵王殿下……”
  “但他们死不旋踵!”李从荣忽然猛地一摆衣袖,双目顿时坚定如铁,语调也变得铿锵,“他们倒下的时候,也没有忘记面朝东方!他们倒下的时候,也没有忘记为依然在厮杀、在前进的同袍,声嘶力竭的呐喊!这,就是我大唐的虎贲将士!”
  “传令:城外择地立军功碑、修烈士陵园!”
  “再令:上书朝廷,请求发兵金陵!”
  长兴三年五月二十七日,王师破长沙,淮南入楚十万兵马,死伤殆尽,只余林仁肇一部东逃。至此,湖南平定,楚地十州,重归大唐版图!
  ……
  文明殿。
  早朝,红日初升。
  大唐皇帝李嗣源,面对文武百官,向大唐颁布诏令。
  “诏令:尽起江陵水师,战舰两千艘,运送楚地王师十二万,顺江东出,直取金陵!”
  “诏令:尽起扬州水师,战舰一千二百艘,运送江北行营三万将士,渡江南下,直取金陵!”
  “诏令:吴越王发兵五万,直奔金陵,协助王师征战!”
  长兴三年八月初,诏令颁布于天下。
  八月二十六日,江陵水师于江州败吴国水师,焚毁、缴获战船八百余艘。
  九月初三,越王钱元瓘拔常州。
  九月十日,江陵水师、扬州水师两相合力,于金陵石头城西侧大江中,尽灭吴国水师。是日,鲜血染红大江。
  九月十三日,大唐王师二十万,合围金陵城!


第853章 万里江山一洞庭,百年金陵一白袍
  八百里洞庭,一望无垠。
  青丝白袍,有三千愁绪。
  昔年北上洛阳时意气风发的边镐,今朝站立在岳阳楼前,已如形容枯槁的老人。
  江风拂面,草木微动,巍峨雄伟的岳阳楼稳如泰山,楼前的消瘦身影却似要化作一缕秋风,随天际流云直去西天。
  从清晨到日暮,边镐在这里站了整整一日。
  长兴元年的洞庭湖一战,至今已是两年有余,边镐平日里的活动范围并不大,李从荣没有给他多少选择。
  李从荣在一众文士幕僚与护卫的陪同下,来到岳阳楼前,站在边镐身旁,随他一同望向无边无际的洞庭湖。
  或许是洞庭湖太过广阔,见洞庭一湖,让人生出一种错觉:如见三千世界,如见宇宙洪荒。
  “三日前,王师二十万将士,已经合围金陵城。”李从璟的声音落到边镐耳朵里,犹如夜雨惊鸿。
  边镐却没有丝毫反应,他就像是一截干木立在那里,仿佛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生命灵气。
  良久,李从荣叹息一声,眼中有惋惜之色,“先生自打进我赵王府,助我打理王府各项事宜,莫不章法有度、井井有条,窥一斑而知全豹,先生本是当世难得的英才,从荣向来深为敬佩。近来听闻淮南人言,先生之才,大半在军事,若是果真如此,未能见先生领兵征战于沙场,实在是从荣的不幸。”
  边镐仍旧没有搭话,他怔怔的望着洞庭湖,往日里潇洒飘逸的才子之气已经完全不见,唯独剩下暮气沉沉。
  李从荣终究是不忍心,半晌后道:“如今湖南已平,王师合围金陵,来日大唐势必横扫天下,一统江山,先生受天之赐,有不世之才,难道要暴殄天物,甘愿就这样籍籍无名下去?”
  李从荣身旁的文士幕僚见边镐完全不理会李从荣,皆有愠怒之色,有人更是出言不逊,还好被李从荣及时制止。
  忽然,边镐转过身来,看向李从荣,神色难以言状,吐字却是难得的清晰,“殿下可否赐下一壶酒?”
  “当然可以。”
  不时,酒至,边镐提壶而灌。
  良久,他未发一言,脚边已经丢了三个酒壶。
  边镐面有醉态,眼神却是清明无比,他看向洞庭湖,忽而哂笑一声,“千百年来,八百里洞庭见证过多少英雄人物、华丽篇章?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百年之内,江山人才辈出,如过江之鲤,然而却又如何?”
  他似乎是想要把自己灌醉,但即便酒水打湿了胸前的衣袍,他的神智仍然清醒,“王彦章曾说:豹死留皮,人死留名。边镐沉浮于世,岂能不是名利之辈?与诸侯大争于天下,与君王共谋于庙堂,三言两语定国是,一片丹心安黎庶,大丈夫风流,有更甚于此者乎?”
  李从荣接话道:“朝廷重干才,来日先生大有可为。”
  边镐摇摇头,想笑却没有笑出来,临了不过是多灌酒几口而已,“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两者何能得兼?人生数十年,能错几回?边镐错了一回,就再无重头来过的机会了。”
  李从荣想劝什么,但见边镐神色哀伤,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边镐抬头仰望苍穹,彼处有青天万里,白云无边。八百里洞庭浩瀚无垠,可如何与宇宙洪荒相提并论?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一生不过数十年的凡人,与划过天际一闪而逝的彗星有何区别?幸运者,绽放出刹那间的光彩,间或夺目、引人翘首,大多数却是沉寂无闻。
  想起自己这一生,从到年少成名,后孤身北上立志救国,而后身陷囹囵只能眼看国家沉沦,经历不算坎坷也不算平庸。边镐心中有万千感慨,却不屑于说出口,真正厚重的经历若是说出来,当作伤春悲秋的理由和炫耀于人的资本,未免太过肤浅的对不起这些经历。
  但临别之际,却总不至于一句话也不说。酒烧灼人喉,形容枯槁、白袍被酒打湿的边镐,却将弱不禁风的身子站得笔直,他骤然将嘴里的酒水喷洒在岳阳楼前,像是要祭奠甚么,又像是要向甚么致敬,而后大声奋然开口:
  “烈酒入喉灼我肺,三壶洗肝肠,一口问青天。”
  “一壶向神州,一愿天生雄主掌神器,洗净烽烟止乱离,汉唐雄风再复起。”
  “二壶向淮南,二愿金陵龙气上飞天,化作春雨降人间,江东父老尽欢颜!”
  “三壶向阖闾,三愿万家灯火合团圆,父母妻儿有余年,家家户户十亩田!”
  “烈酒入喉灼我肺,三壶洗肝肠,一口问青天。”
  “而今我问青天:江山多娇人皆识,代代英雄争赴死,天生边镐七尺躯,一身建安才,又负报国志,一朝入洛阳,数载陷曹营,百年之后有谁知!”
  他饮尽酒壶中最后一口酒,就如饮尽他这一生。
  “百年之后有谁知?”
  八百里洞庭,秋风瑟瑟,他的三愿一问无人答。
  一把丢了酒壶,边镐两步跨上石栏,在岳阳楼前,面向洞庭湖,纵身一跃!
  白袍入青湖。
  世人有千千万万,功业有万万千千,不必非得由我边镐来青史留名。
  “先生!”李从荣不曾想边镐竟然抱定了必死之志,猝不及防之下,边镐已经坠入湖中,他和失色的众人扶栏而望,却已不见边镐踪影,“先生!边镐!”
  万里江山一洞庭,百年金陵一边镐。
  秋风过也,岳阳楼也无声。
  就像天下从未有过边镐这个人,也没有他留给此地的三愿一问。
  ……
  长沙府。
  楚王马希声回到他那座王府后,日夜大摆宴席,庆贺重得楚地江山。
  如今的楚王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他本身不是老楚王马殷的长子,马殷死后,他的兄长却甘愿让他来继承马殷的王位,其人才学手段如何,由此可见一斑。
  马希声在王府日夜设宴,前来赴宴的自然无不是长沙府的达官显贵,与楚军中的实权将领,也只有他们,才有身份跟楚王同坐一堂。
  眼下大唐王师定湖南,吴国兵马或死或逃或降,已经不复存在,这楚地里除却王师铁甲,便只有楚王本部的万余将士。
  只是马希声显然不认为,这是一个值得高兴和可以接受的局面。
  李从荣已经跟他说过了,大唐朝廷的意思,是让他去洛阳。
  去洛阳意味着甚么,马希声不可能不了解,大抵去了之后就回不来了,这楚地日后只怕就不姓马。所以马希声一面千方百计跟李从荣拖延,一面集结自己的官吏将领们,想要将他们凝成一股绳,来给李从荣施压,以便推掉这回去洛阳的安排。
  马希声日夜大摆宴席的目的,无外乎也是借机交游长沙人物,稳固自身的势力。
  只是效果,好似并不是太好。
  这日宴饮罢后,马希声回到偏厅暂歇,还没有去入睡的意思,正当他在饮茶的时候,心腹回来跟他禀报,“钟将军说,大军营地被唐军围在中间,倘若将士有甚么异动,唐军一定能够及时反应,而且唐军甲兵精良,大军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闻言,马希声气得牙痒,凑到嘴边的茶碗又重重放到桌上,“何谓被唐军围在中间?不过是营地离得近些罢了!这些骄兵悍将,平日里作威作福,个个胆气冲天,想不到一朝面对唐军,竟然怕得动都不敢动一下!”
  心腹叹息道:“克复各州县,基本都是唐军之功,彼部将士悍勇、兵甲精良,也是将士们亲眼所见,将领对唐军有所忌惮,也在情理之中。”
  马希声冷哼一声,转而问道:“文官们反应如何?”
  心腹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也更加沉缓,“反应都跟武将们差不多,对大王的要求,文官们支支吾吾不能答复,只是一个劲儿说不敢违逆朝廷的安排……赵王从岳州回到长沙后,也宴请过许多人,听说赵王答应了朝廷会给他们加官晋爵,故而……故而如今他们实在是靠不住!”
  马希声大怒,“武将靠不住,文官也不靠不住,那本王该靠谁?连日来本王朝夕宴请,赏赐给了那般多,这些狼心狗肺之辈,竟然丝毫不受感动?更不顾念往日我楚家对他们的恩德?真是不当人子!”
  心腹长叹道:“大势如此,谁敢逆势而为?”
  马希声想要发怒,却又忽然觉得乏力,最终竟然沉默下来。
  房中一时一片死寂,就像眼下的楚地一样,死寂下有暗涛汹涌。
  末了。马希声喟叹长叹,黯然神伤,仿佛瞬间老了十岁,“楚地……楚王……往后,这天下还会有楚王吗?”
  不日,朝廷派遣的官员都已抵达长沙,在官员们各就其位各司其职后,赵王李从荣的车驾离开长沙返回洛阳。楚王马希声,并及楚地重要官员、将领二三十人,悉数随行。
  “朝廷新设湖南行省,管辖楚地十州,呵,想不到,最后楚地不仅没了楚王,连楚军都没有了。”马希声掀开马车的车帘,望见车驾后随行的楚地要员、将领,自嘲一笑,他知道这些人一旦离开楚地,不仅马家原本在楚地的统治化为乌有,便是某些野心勃勃之辈,想要窃取唐军胜利的果实为己有,都没机会了。
  放下车帘,马希声在车厢中坐好,左右打量几眼,怎么看都觉得这车厢像是牢笼,将他变成了笼中鸟。
  良久,马希声泪水夺眶,自顾自喃喃道:“马家在湖南励精图治,流了多少血汗,才有今日的成就,不曾想十年基业难立得,一朝毁灭却是这样容易……罢了,做个太平闲王,尚且还有荣华富贵,总好过高季兴……”


第854章 千百年金陵风月,数不尽君臣过往(一)
  南唐疆域三十余州,除却先前的江淮十四州与淮北海州,当下江南西道左右的十五州,还有在扬州海陵设置的泰州,与得自闽地的建、剑、汀三州。
  淮南节度使原本治扬州,如今金陵称呼为淮南已经不合适,在大唐王师攻略湖南十州后,金陵的辖境便只有江南西道左右的十五州:金陵、润、常、宣、池、歙、江、饶、洪、信、抚、袁、吉、虔、鄂。
  又因为鄂州武昌节度使柴再用投靠大唐,常州又被越王钱谬攻下,故而眼下的金陵,实则正处在“国土沦丧”的悲惨境地。当然,“国土沦丧”再如何悲惨,都比不上京都金陵被围,而且是被志在攻占城池、一举灭掉金陵的二十万王师合围。
  吴国皇帝杨溥称帝建国已经数年,也曾攻占湖南八州,国势不是没有兴盛过,京都金陵未尝没有民心,当然不会不堪一击。但吴国先失江淮,再丢楚地,现又京都被围,有覆灭之大险,国中不可能不人心惶惶,而执政的丞相徐知诰,则在此时被推上风口浪尖。
  “徐氏父子把持朝政多年,军政大事莫不出自此辈之手,徐温擅权时就曾多方收买人心为己用,将国家重器私授于人,以此来换得他人甘愿为其爪牙,可谓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徐温晚年本有狼心野心,幸其早死,国家方没有大的变故,而后又有徐知诰、徐知询争权,徐知诰虽然将徐知询击败,但大权方揽,北朝即已来攻,此獠尚且来不及颠倒乾坤。但彼辈野心,实与徐温无异。”
  宫城里,洪国公杨志业与杨溥正在密谈,前者如是说道,“若是此人不除,我大吴社稷难安。”
  门窗紧闭,宽阔大堂中的光线很昏暗,一股若有若无的阴森气息蔓延开来,杨溥叹息道:“徐氏野心,朕岂能不知?只是朕继位时,尚且年幼,大权都被徐温把持,朕想要拯救社稷,也是无从下手。徐知诰掌权以来,在湖南攻城掠地,楚王竟不能挡,楚地八州因此被收入囊中,而后更是击败北朝与楚王联军,声威大震,于是人心依附,臣子云集而景从,原本些许心存皇室的臣子,更是被他借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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