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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第4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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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真相,只有胜者才有资格来定义。而现在,徐知诰是胜者。
……
刁彦能正在屋中,与心腹密议舍徐知诰而效忠杨溥的事,“徐知诰把持国政,擅权而利己,实为包藏祸心,意欲取陛下而代之,此等不忠不义之辈,我等焉能事之?又且江淮、湖南之败,皆因他谋划不当、用人不利,这才使得你我痛失家人亲友,眼下北朝大军围城,徐贼灭亡在即,我等焉能陪葬?日前陛下已遣密使与北朝商议,愿意去帝号而请北朝退兵,此番若是你我能铲除此贼,日后就是佐命功臣,何等荣华富贵不能得?”
就在刁彦能与心腹的商议正值要紧关头的时候,有亲兵来报,说是林仁肇到了,有事请他过去。
“林将军可有言说,是何事要与我商议?”刁彦能问。
“林将军好似说是打算将宫廷禁卫之事,悉数交由将军住持,眼下城头交战正紧,他要去与北朝兵马力战,无暇再分心宫禁。”亲兵道。
刁彦能心头暗喜,让心腹在屋中等候,自己出了屋子,来到林仁肇的办公庭院。
军中将领进主将大帐时得缴佩刀,眼下刁彦能进林仁肇的庭院,也要交出兵刃。横刀离手的时候,刁彦能本能的皱了皱眉,心跳没来由的加快,有一丝不祥的预感。但想起亲兵的话,还是说服自己冷静下来,进了院中。
孰料刚一进林仁肇的屋门,左右就扑过来数名甲士,向刁彦能发难。饶是刁彦能勇武,猝不及防之下,又没带兵刃,哪里敌得过林仁肇的亲兵,很快就受伤被制服。
“林将军,这是为何?”刁彦能被林仁肇的亲兵死死摁在地上,犹自挣扎不停。
林仁肇坐在案桌后,从始至终都没有动,但眼神冷的厉害,“刁彦能,本将信任你,才命你部来戍卫宫禁,孰料你竟然与陛下密谋对丞相不利之事,如此忘恩负义,你知死吗?”
刁彦能闻言震惊不已,他昨日才跟杨溥龙舟密谈,今日林仁肇就接到风声,并且来找他算账了?
见到刁彦能这副神情,林仁肇哪里不知他心中所想,冷笑道:“这两万将士是本将从湖南带回金陵来的,是本将的部曲!你懂吗?本将的将士,岂容你来从中作梗?”
刁彦能心头顿时一片苦涩,“将军来时,不是说……”
“说让你执掌宫禁?本将不如此说,你怎会心甘情愿来见本将?”林仁肇说到这里,再无跟他多言的兴致,摆摆手,让亲兵将刁彦能带走。
往下等待刁彦能的命运,自是不用多言。
……
杨溥双目瞪大,眸子里尽是惊恐之色,一双腿抑制不住的发颤,促使他不停往后退却,只想离眼前的人远些。
在他面前,徐知诰负手冷漠的面对他,但眼神却没有落在他身上,就像他在徐知诰眼中一文不值,完全不用看在眼里一般。
林仁肇面无表情将横刀归入刀鞘,看也没看捂着脖子,倒在血泊中,双腿不停弹动的宦官程冼杉一眼。
徐知诰终于缓缓开口,“洪国公杨志业,身份尊贵,却与下人争利,为了霸占西市的商铺,竟然纵容家丁将不肯出让商铺的商贾打死,本相已将杨志业移交刑部治罪。”
“禁卫军将领刁彦能,为陛下宿卫宫廷,却与宫女暗中私通,淫乱后宫,大逆不道、其罪不赦,现已斩首。”
“内侍省宦官程冼杉,依仗陛下宠信,常年欺压宦官、宫女,动辄处以私刑,致使数名宫女被活活打死,其罪不赦,奉陛下之令,现已将其诛杀。”
杨溥听完这些话,脚下一个不慎,即已跌倒在地,也不知是受到了惊吓,还是内心悲苦,泪流满面,不停摇头。
徐知诰的目光终于肯落在杨溥身上,却跟看一块石头无异,“陛下想要谋划密事,却不知陛下靠甚么?靠名?靠分?还是靠大义?陛下可能没弄清楚,眼下,名、分、大义,都掌握在本相手里。我说谁是忠臣,谁就是忠臣,我说谁触犯律法,谁就触犯律法,我要让人做户部侍郎,他就不能做户部郎中,我要让人征战沙场,他就不能做逃兵!”
徐知诰走近杨溥两步,骇得跌坐在地的杨溥不停后退,他冷漠道:“掌管权柄,不仅靠利,更靠威。本相能以利让人效忠,自然也能以威让人俯首。谁若是胆敢谋划不该谋划的事,本相不介意诛他九族。本相倒要看看,这世上有没有不怕死不怕连累亲族的人,本相倒要看看,日后金陵有谁还敢行悖逆之举!”
一席话,如金石穿空,直欲刺破人的耳膜,让人脚底生寒,却偏偏威严的如同天降惊雷,让人无力去反抗。
徐知诰在杨溥身前蹲下,打量着他,不满的摇摇头,“陛下身为大吴皇帝,怎能是这番作为?眼下城头正在激战,将士、百姓都在流血报国,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而陛下却在宫禁之中谋划误国误民之事,难道陛下就不觉得对不起大吴军民?”
说到这,他回头吩咐林仁肇,“让人来给陛下梳洗换衣,城头军民浴血奋战,舍身报国尽忠陛下,陛下怎能不亲临城头宣慰将士、激励士气?”
林仁肇点头应是,自去门口叫人。
徐知诰站起身来,俯视着地上的大吴皇帝,“本相执政中枢,夙兴夜寐,为的都是大吴的江山社稷,陛下怎可不念本相的辛劳?等陛下到了城头,还望不要忘记告诉将士们,本相乃是陛下信任的肱骨之臣,是大吴的栋梁支柱,并告诫全城军民,让他们跟着本相好生征战,听从本相的调遣,本相之令便等同于陛下诏令!”
第856章 千百年金陵风月,数不尽君臣过往(三)
战事间隙,杨溥的仪仗出现在城头。守城的吴军将士与协助守城的青壮,见此无不是惊喜不已,城头马道城墙甬道和城内街道上,数万吴军将士与百姓悉数跪拜,山呼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这等堪称波澜壮阔的景象,足以让任何一个男儿热血澎湃,但被众人拥簇的大吴皇帝杨溥,心绪虽然波动的厉害,却没有半分热血与喜色。因为将士与百姓在山呼万岁之后,就开始对大丞相呼喊不停。
杨溥看了身旁的徐知诰一眼,对方脸上挂着上位者特有的淡然笑意,向金陵军民挥手致意。
接着,徐知诰带着杨溥,在城头停留了片刻,并且亲自与寻常士卒、青壮攀谈几句。
远处的吴军将士与百姓,只能看到杨溥的皇帝仪仗,并不能知晓杨溥都说了甚么做了甚么,但只要能看到皇帝仪仗,知晓皇帝也能走上城头,就足以让他们大受鼓舞,况且皇帝与丞相慰劳士卒的情况,不用多时就能传遍全城。
在徐知诰的事先安排下,城上与城内响起阵阵“誓与大吴共存亡”“誓死护卫陛下”“敢为金陵效死”“跟随丞相击溃北贼”之类的声音,引得全城群情高昂,士气大振。
在即将离开城头的时候,面对军民的阵阵山呼,杨溥看了身前姿态恭敬的徐知诰一眼,眼神触碰到对方犀利的目光时,知道这个时候该他履行职责了。
于是将先前徐知诰在宫廷中告诫他的话,一字不差的向全城军民复述了一遍。
随后杨溥就听到金陵军民再度山呼万岁,无疑都对他的这等诏令深信不疑,并且多少觉得有些理所应当。
这一幕落在杨溥眼里,让他更加悲伤,心头的无力感也已决堤。如今在他面的金陵军民,本该是他的将士,是他的子民,但现在,却因为他将诸事委任徐知诰的一番话,而这般作派,饶是早已知道自己只是个傀儡,杨溥心里也分外苦涩。
“陛下累了,送陛下回宫安歇,守城之事,交由我等即可。”见效果达到,徐知诰如是吩咐杨溥的左右。
杨溥最后在高处望了一眼满城军民,虽然此番景象只会让他更加伤感,但他也有多番留恋。只不过徐知诰说他累了,他便只能累了,徐知诰说要他回宫,他便只能回宫。
杨溥到城头后引起的莫大动静,自然也落在城外唐军眼里。帝王仪仗到底非同小可、太过惹眼,望楼上的夏鲁奇、孟平、郭威、钱元瓘等人,甚至遥遥望见了杨溥的身影。
金陵城军民受杨溥感召,此时士气大振,这意味着甚么众人心里都明白,夏鲁奇眼中掠过一抹一闪而逝的忧色,像是蜻蜓点水一般不着痕迹,孟平与郭威神色如常,并没有甚么讶异的地方,钱元瓘则是诸人中心态最好的一个。
“自古以来,但凡君王能在京师城头露面,誓死与军民共同据守京师城池的,很多都能如愿守住城池不失。”夏鲁奇望着闹腾的金陵城头,语气很平缓很客观,既没有对金陵的忌惮也没有对金陵的轻视,“但古往今来,真能在敌军大举抵达京师城下,而能不弃城而逃的君王,却是少之又少。”
“城池到底是死地,无法挪动,而人却不一样。对国家而言,只要君王在,社稷就在。若是君王与城池一同有甚么差池,可就没有君王也没有国家了,所以每逢敌军围城,君王多是弃城而逃,以图来日。”接话的不是孟平和郭威,而是钱元瓘。
孟平笑道:“金陵不过一隅之地,如何能跟古往今来的君王相提并论?就眼下而言,无论是杨溥还是徐知诰,若是弃城而逃,让我王师占据城池,那江南西道可就平定了,哪里还有他们再图来日的时候?弃城而走,他们能到哪里去,去岭南不成?”
郭威比较讲究实际,向来不喜欢说多余的话,“杨溥到城头来激励士气,必然使得金陵军民死战,我等要攻下金陵城,只怕要费不少力气了。”
听了郭威这话,众人都默然下来。
虽然朝廷没有严令多久攻克城池,但及早底定金陵,却是领兵将领需要在意的事情,如若金陵久攻不下,对众人来说无疑不是一个好消息。
如今夏鲁奇是江南招讨使,统帅二十万王师,孟平、郭威、钱元瓘为副,他们身上都担着重担。
“金陵是场大战,此事你我早就知晓,无论金陵是否殊死抵抗,王师将士都要全力攻城,及早将其拿下!诸将都是军中栋梁,忠君报国之道就不必本帅多言了,还望诸位同心同德!”夏鲁奇肃然对众人道。
众人莫不应是。
李从璟没有去金陵主持战事,而是在洛阳助李嗣源处理国政,既然太子都不去金陵,赵王李从荣、宋王李从厚就更没有道理去了。李从荣作为攻略湖南王师名义上的统帅,平定楚地有大功,回到洛阳之后自然受到不少恭维。
但臣子们在意的,却不是李从荣平定湖南的功劳,而是李从荣与李从璟貌离神合,在长兴元年合力将藩镇、不法官员和吴国摆了一道的奇事。对这件事最感到震惊的还是李从厚,在李从荣回洛阳的当日,他请命出城相迎,据说兄弟俩兀一见面,李从厚便拜倒谢罪。
此情此景,兄弟和睦,自然引来臣子们不遗余力的称赞。
冬至这一日,李从璟、李从荣、李从厚三人,在宫中跟李嗣源“坐而论道”,几人兴致高昂的时候,李嗣源又起了考校李从厚武艺的心思,于是长兴元年的那一幕再度上演。
正当众人其乐融融的时候,一份来自金陵的军报打破了原有的气氛。
“刘龑胆大妄为,竟然派遣甲兵驰援金陵,公然与金陵联合抵抗王师,他这是嫌日子过得太安生了,要触犯天威不成?”李嗣源在亭子里看罢军报,当即面色一冷。
刘龑,便是坐拥两广之地的南汉皇帝。
李从璟接过军报来看,旋即轻笑道:“刘龑自不量力,行此飞蛾扑火之举,何足为虑?孟平已经率部在丹阳湖相迎,料来岭南兵马也难以突破孟平的防线。”
话说到这,李从璟收敛了笑意,“只不过如此一来,围攻金陵的王师被迫分兵,却是使得金陵战事要拖延一段时日了。钱元瓘的兵马钱粮自筹,而十五万王师的各种物资,却是得由朝廷来供应,战事每持续一日,对府库来说都是莫大负担。”
李从荣与李从厚的意见则很简单直接,“刘龑不知天高地厚,兴兵与我王师为敌,其罪当诛!”
金陵与广州向来交好,吴国军中的战马,大多是得自南汉的岭南马,如今天下形势有变,吴国与南汉唇齿相依,吴国若是灭亡,则大唐接下来兵锋势必直指广州,刘龑帮助吴国抵抗王师也在情理之中。
“刘龑的兵马不过区区三万,又是远道而来,有孟平南下丹阳湖一带相据,想必不日可以得胜,王师围攻金陵的大局误不了。”李从璟最后如是说道。
父子几人谈论正事谈论的差不多的时候,李永宁到了。
李永宁到小亭里坐下来,众人闲聊两句,李嗣源像是突然想到了甚么事,颇有些不满的对李永宁道:“石敬瑭在夏州是怎么回事,半年来我数度接到禀报,都是说他与党项有不宣之谋,还往河西不停派遣探子,你可知晓他是何想法?”
李永宁颔首绞着手帕,不无委屈道:“我久居洛阳,哪里知道夏州的事?”
石敬瑭出镇夏州,起初党项并不接纳,并且发生过叛乱,两者打了近年,后来不知怎么双方就和解了,还相处的不错。
“他没跟你说甚么?”李嗣源狐疑的看着李永宁。
李永宁微微瘪着嘴,却偷偷看了李从璟一眼,“我甚么都不知道,夏州的事父亲还是问从璟好了,他应该知道的清楚些。”
李从璟正在饮茶,闻言差些一口喷出来,无辜的看向李永宁,心说这事怎么就说到我头上了?
李嗣源又狐疑的看了李从璟一眼,“昔年你跟石敬瑭吵闹,还是从璟把你接回来的,为此他可是开罪了石敬瑭,两人相处的不算好。虽说让石敬瑭出镇夏州是朝廷的主意,但也是由他提起……罢了,此事还是往后再论吧,眼下金陵战事要紧。”
金陵的战事并没有在长兴三年落下帷幕,而是一直持续到了长兴四年春。
长兴四年的大唐,政事方面并没有大的波动,藩镇方面除却边军,已经基本不剩甚么兵马,节度使几乎成了有名无实的虚职,地方大事下有州县刺史县令主持,上有行省布政使、都指挥使、转运使统领,已经轮不到节度使来指手画脚。
春季的时候李嗣源又生了一场大病,后来虽然好转了,但皇帝的精气神却已大不如前,军国大事几乎都交给李从璟。
也是在这个时候,李从璟决定迅速解决金陵战事,否则就有迟则生变之虞。
好消息是,章子云主持的洛北作院,已经制造出了足够支撑前线一场大战的利器。
第857章 千百年金陵风月,数不尽君臣过往(四)
洛北作院运往金陵前线的器械装了三百辆大车,李从璟在作院里看到这些整装待发的马车时,很是将章子云夸赞了一番。也亏得是如今大唐马场多,草原各部包括契丹迫于大唐威势,也都年年进贡良马,这才使得王师连在运输军资时都能用上马车,而不是骡车、牛车和人力车。
主持洛北作院一年多,章子云在火炮、榴弹、地雷的制作和使用方面,都成了大行家,眼见李从璟对作院的成绩感到满意,而作院也终于不负所望,在金陵战事最紧要的关头将器械都赶制完成,他那张疲倦的脸上尽是笑意,“此等器械只要运用得当,莫说在金陵城上轰出个大口子来,便是炸毁百丈长的城墙都不成问题!”
炸毁百丈长的城墙,那未免太夸张了些,李从璟不抱这个指望,能将城墙撕开一道口子,哪怕只是轰塌城门,已经足够帮夏鲁奇等人打开局面。
李从璟看了看院中的众位官吏与匠人,这些人如今个个面色极为疲倦,显然不是短时间加工能造成的,想起这一年多近两年来,章子云每回到东宫来汇报工作的模样,李从璟知道众人这些时日都是在咬紧牙关在硬撑,这才能使得作院器械能及时完成,心头很是感怀。
“如今第一批器械终于制造完成,往下只需要将它们运到金陵,再派遣一批匠人教导将士使用即可。”说到这里,章子云有种如释重负的意味,松了口气。
“此番若是成功打下金陵,回头本宫给你们庆功。”李从璟最后如是说道,引得众人欣喜不已,连忙拜谢。
三百辆大车抵达金陵的时候,正是春暖花开时节。
此时金陵城外的唐军营中,很多王师将士都在营帐外,成规模有秩序列成队列,坐在地上晒太阳。对金陵的围攻历经一个秋冬,很多将士都在雨雪天中病倒,南方的气候本就跟北方不同,连冷的方式都不一样,一个干冷一个湿冷,将士们水土不服在所难免。
“激战集中在去年九月中到十一月中,而后天气严寒,将士们活动不便,对城池的攻势就很少了,主要是在城外堆砌土山、挖掘沟壑,一方面为来日的大战再作准备,一方面也是防备金陵贼军出城逆击。但饶是如此,将士们伤病仍旧很多,依照太子的话说就是‘非战斗减员’太多,除了让军中大夫多加照看,让将士们勤洗勤换之外,每逢晴日本帅都会让将士们出帐晒晒太阳,这个法子很管用。”
走在营中,夏鲁奇对运送洛北器械到金陵来的章子云说道,对方身份特殊,等于是李从璟和李嗣源派遣到金陵来观察战事的特使,夏鲁奇没有怠慢的意思,“开春以来,战事再兴,大军累日攻城,也曾攻上城头,不过都没有站稳脚跟,双方的伤亡都很大。金陵为防备我王师来攻,去岁加固了城防,城墙之上再立角楼,又在我大军到来之前,在城中准备了足够多的粮草,足够逾年之用,再加之城中百姓众多,只要贼人能聚拢人心,根本不用担心后力不济。是以金陵这场大战,实非短期内可见分晓。”
一年中能攻城的时候就那么多,主要还是春秋两季,夏日酷热冬日严寒,少说也有两三个月无法作战,再除去大雨天气,这就给了金陵一些喘息之机。
“陛下和太子的意思:立夏之前,必须攻下金陵。”章子云想了想,还是将这句话重申了一遍,“大帅以为如何?”
“陛下和太子的军令,本帅必当遵从,立夏之前若是金陵不克,某愿以死谢罪!”诏令夏鲁奇已经收到了,责无旁贷。
“大帅打算如何解决金陵战事?”章子云问。
夏鲁奇道:“先绝金陵外援。”
金陵的外援无非两部分,一是吴国藩镇的勤王之师,一是刘龑派遣来的三万兵马。
“贼军藩镇的所谓勤王之师,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近三万人,只不过成分比较复杂,虽然被金陵在名义上指定了统帅,实则藩属仍然不一、各自为战,再加上多半是各地新募士卒,缺乏训练,军备也不怎样。”军帐中,接到夏鲁奇军令的孟平,召开战前军议,“一言以蔽之,战力低下。”
孟平驻军的地方在丹阳湖一带,丹阳湖在金陵之南一百二十余里外。丹阳湖西面六十余里处,有一县城名当涂,在长江边上。丹阳湖东、北面山岭环绕,茅山、绛岩山便在此处;在其西北面,又是方山。所以驰援金陵的援军想要北上,或者走长江,或者走当涂与丹阳湖之间的地带。
孟平将主力驻扎在当涂,正好阻绝了吴国藩镇军与刘龑兵马北上的通道。至于丹阳湖以东,因为南北地形地势的原因,并不是好的行军路线,但孟平也遣了偏师把守茅山一带的要道。
“前时贼人藩镇军北上时,先锋曾被我部击溃,至此之后贼人藩镇军便在芜湖镇一带驻扎,止步不前,虽有勤王之名,已无勤王之实。刘龑的兵马与贼人藩镇军相距三十里扎营,却是在更南一些的地方,其部兵马北来时大张旗鼓,三万人就敢号称十万之师,简直不知所谓,但行军还未至当涂,闻听贼人藩镇军战败后,就在贼人藩镇军后扎营,数月来竟连一次进攻都没有,让人啼笑皆非。”
安重荣发出一声嗤笑,尽显对吴国藩镇军与南汉兵马的轻蔑。
也难怪安重荣如此,到当涂来布防时,他满心以为救援金陵的兵马会大举进攻,故而日夜准备,孰料对方竟然只知道龟缩不出,这让他蓄积的力气无处使用,心头自然不愉快。
“彼等龟缩数月不敢出,如今大帅军令与作院器械已到,却是容不得他们避而不战了。”孟平冷哼一声,“早日将这些碍手碍脚的杂物清理干净,你我也好回师金陵,助大军早日攻下金陵城。”
徐知诰在听周宗给他汇报金陵守城之战的阶段总结,“自去年九月北贼合围金陵以来,至今已是五月有余,除却严冬时节北贼消停过一个多月,累日攻城不休。时至今日,我军守城将士死伤万余,辅助战事和运送器械的青壮百姓,同样伤亡惨重,依照丞相的吩咐,但凡有将士、青壮死伤,三日内必定下发抚恤,眼下金陵府库已经空了一半,但饶是如此,士气也日渐一日低落下去……”
徐知诰挥手止住了周宗事无巨细的“喋喋不休”,直截了当的问:“粮草还能支撑多久?”
“八个月。”周宗立即说道,“湖南战事停歇后,奉丞相之令,从各地紧急调运了大批粮草,除此之外就是金陵多年来的存粮……”
“八个月?怕是不太够。”徐知诰摇摇头,“必须撑过下一个寒冬,北贼才有可能退兵……从现在起,集中全城所有粮食、药草、布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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