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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第4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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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亘古未有之奇女子”“史书未见之贤妃”“古今未闻之贤助”之类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年秋日,皇帝迎贵妃入宫。
当日礼典之隆重,声势之浩大,大唐百年未有。
红毯直接从宫城铺到了王府门前,洛阳万人空巷,百姓从王府围到皇城,洛阳和天下各行省的礼贺官员,挤满了宫城广场,见证了皇帝执贵妃之手,在震天的礼乐声中,在相连千百步的仪仗面前,一步步拾级而上,走向大殿的全过程。
是日,皇帝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唯有一小撮想要借机巴结王不器和乱报祥瑞的官员,被皇帝毫不留情的治了罪。
当夜,宫城灯火映天,亮如白昼。
吱呀一声,李从璟推开门,走进了一间张红贴花的宫殿里,看到了百只红烛前,屈膝端坐在红帷下的贵妃。
宫女们悉数退出宫殿,关上门。
第870章 昔曾浴血三十载,而今我为唐皇帝(五)
“建州、长乐、汀州、泉州、漳州,闽地五州十余县,山灵水秀的好地方,西靠武夷山东临大海,地势西高东低,境内山川纵横,多荒无人烟之地,农商却是没甚么值得称道之处。”
闽地舆图在案桌上铺成开,李从璟端详一阵,“闽地的兵马未必强盛,但地势条件却极度复杂。因其南连岭南,进军路线并不多,武夷山虽说不至于难于逾越,却也不是好走的地方。”
莫离接话道:“闽地民风古怪,莫说一州之内,便是一县之内口音都不同,彼此面对面都不知道对方在说甚么,由此可见山川隔绝、地理封闭的程度,如此地域,穷山恶水多刁民。”
李从璟冷漠道:“长兴三年,王延钧上书朝廷:楚王马殷、吴越王钱谬,都曾被朝廷加封尚书令,而今两者皆已老去,请封臣为尚书令。朝廷不许,王延钧便断绝贡奉,转而向杨吴称臣,此獠之习性如此,中书令的话不差。”
昔年南唐攻闽,虽然灭了其国,最终却被吴越占据了长乐府,而泉州也没守住,让泉州兵将独立自建了清源节度使,堪堪夺得建州、汀州地区。
闽地封王的是王审知,如今王审知已死,其子王延钧杀兄篡位,长兴四年大唐灭吴之后,王延钧称帝,国号大闽,圆了自家皇帝美梦。
“闽地可称富庶之地的,不过长乐、泉州而已。王延钧虽然都长乐,但实际上泉州才是有名的地方,本朝先前有四大港,泉州是为其一。”李从璟丢下笔,“拿下闽地,重建泉州港!”
淮东布政使朱长志虽然不涉军务,但水师从扬州出征的当日,他和一众扬州官吏却是来到港口,参加水师的出征仪式。
直到三千余艘水师楼船、战舰,在礼炮声、礼乐声和人潮欢呼声中扬帆大江,朱长志等人才准备打道回府。
眼见如楼如城的水师在浩瀚江面上驰远,最终在大江烟波中越来越模糊,官袍被江风吹得飒飒作响的江文蔚,扯了扯衣领,一屁股坐在了码头上。
“酒!”一个比鞠球稍大的酒坛飞来,江文蔚将其揽在怀里,启了封泥就仰头大灌。
“数年造船,日日不休,如今总算能够松一口气。”张易抱着酒坛与酒碗,在江文蔚身旁坐下,目送渐行渐远的水上城池,神色说不出的畅快。
“痛快!”朱元坐在木架子上,把喝空的酒坛一把摔在地上,一抹嘴,他一手指向大江,豪气干云道:“闽地、广州的小儿们,擦亮你们的双眼,好生见识一番我扬州舰船的威风吧!尔等马上就要睡不着觉了,哈哈!”
浩浩荡荡的水师驰离扬州港,东进入海,而后沿岸南下,直到明州港。
明州港外同样有七八百艘舰船,只不过比之群山大城一般从海上出现的扬州水师,却是显得小巫见大巫。码头上带领钱塘官员出迎的吴越王钱元瓘,望着无边无际的水师从大海上驰来,赶到了比黑云压城城欲摧更大的压力。
钱塘江大潮,也不具备此等威势。
高过十丈的楼船在码头靠岸,履长梯而下的南征统帅郭威,在众将校的跟随下,到码头与钱元瓘相见。
“见过吴越王。”
“见过郭将军。”
“钱塘随王师出征的兵马,可已准备就绪了?”
“楼船八百艘,水师将士万人,皆在此处。另有马步军五千人,已经奉命进抵处州,并及十万石粮秣,都已囤积在处州粮仓。只待王师到来,着即可以出征。”
“如此,有劳吴越王了。”
“不敢。奉命行事,臣子本分。”
王师舰队在明州停留两日,分出一万马步军上岸,在吴越王所遣官员的领路下,赶赴处州,寻机南下闽地。扬州水师汇合明州水师,两相共计各种楼船、战舰四千艘,再度扬帆出海,一路南下。
闽国都长乐府,长乐府即是后世福州。
王延钧喜好奢华,性残嗜杀,其在闽地的统治,简单来说就是荒淫无道四个字。
趁着风和日丽、秋高气爽的日子,王延钧带羽林军到长乐府郊外游猎,几日下来乐不思归,游猎的范围也渐渐超出他大肆圈占的山林。
“陛下好箭!”
“陛下好箭法!”
“陛下真乃神人也!”
听着身后一群羽林军将校的阿谀奉承,身着金甲的王延钧得意的收了弓,“去将朕的猎物捡回来!”
方才他射中了一只豹猫。
甲士们立即驱马而上,然而分开眼前的丛林后,眼前的景象却让人一怔。只见方才被王延钧射中的豹猫,此时却被另一只体型奇大的豹猫叼在嘴里,那豹猫在草木间回头一望,发亮的眸子里竟然有着如人一般的哀绝与愤怒,悲凉的让人无法直视。
甲士们微微发怔,王延钧却是眼前一亮,“好大的豹猫,快,抓住它!”
将校门闻言,立即张弓搭箭,纷纷向叼着同伴尸体的豹猫射去,只是等箭矢射入草木中,豹猫早已叼着同伴的尸体逃离。
“追!休得让它跑了!围上去!”王延钧大声叫起来,甲士们立即纷纷策动战马,四面奔驰。
“寻常豹猫与家猫的体型相差无几,这只豹猫却大近小犬,实在闻所未闻!”王延钧身旁,薛文杰啧啧赞叹,继而福至心灵,陡然拔高了嗓音,“陛下,这是吉兆,是祥瑞啊!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这是大闽将兴之兆!”
王延钧闻言大悦,顿时对那只豹猫志在必得。
须臾,羽林军甲士闻知,皇帝陛下有令,得豹猫者,赏金百两,不得豹猫,人皆处死!
羽林军将士得令,无不争先恐后去“围剿”那只豹猫。然而那支豹猫很快就展现出与体型相匹配的力量,嘴里叼着同伴流血不止、渐渐冰冷的尸体,竟然没有马上就被鲜衣怒马的御林军围住。而且不管这些甲士如何箭矢如雨,这只豹猫都不曾丢下同伴的尸体。
到底慌不择路,豹猫闯出山林,奔到了山前一大片平整的农田中。
农田里种满庄稼,如今正是收获的季节,不少农夫都在田里收割,不远处的村舍炊烟袅袅,还有光屁股的孩童追着鸡犬奔跑,闹得鸡飞狗跳。
羽林军见豹猫跑进了麦田里,瞬间踪迹模糊,无不大急,哪里顾得上许多,纷纷策马追入田中,没多久就将田里的庄稼踩踏的不成模样。
农夫们望见这幅景象,又惊又怒,纷纷跑到甲士面前挥手大声劝阻。一名小校正好被一名老农挡住去路,眼见瘦得皮包骨头的老农对他大喊大叫,怒急交加,长弓狠狠抽在老农脸上,“滚开!”
老农顿时满脸鲜血倒在地上,一时怎么也爬不起来。后面的羽林军避闪不及,直接从他身上碾了过去,老农顿时血肉模糊,没了气息。旁边的农夫们又气又怕,望着大肆在田中冲撞的甲士,只能无助的嚎哭。
“祥瑞呢?朕的祥瑞何在?”王延钧策马缓缓行到村前,瞧见甲士们两手空空,却没看见豹猫的踪影,顿时怒不可遏。
甲士们都垂着头,悻悻不再言。
“混账!一群饭桶,连只猫都抓不住,朕养你们何用!”王延钧怒急,马鞭子狠狠抽打在羽林军都虞候脸上。
薛文杰见事发不可收拾,正左右观望,忽然眼前一亮,连忙对王延钧道:“陛下,快看那里!”
“怎么,看到祥瑞了?在何处?”
“不是祥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一名麻衣村妇,正拽着自家的三岁孩童准备回屋,就给王延钧看见,顿时双眼都直了,“如此美人,莫不是祥瑞所化?快,给朕带过来!”
甲士们杀气腾腾的冲过去,将那村妇三两下提过来,吓得孩童坐在地上大哭,那妇人慌了神,下意识的叫喊:“夫君,夫君……”
不时一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从屋里奔出来,看见这阵仗,连忙跑过来,要抢回那妇人,“娘子!”
王延钧愈发看得清楚,这妇人果真是貌美得很,而且与平素里那些娇生惯养的宫女不同,胸大臀圆,别有一股风味,禁不住食指大动,“带回去!”
“放开她,这是某家娘子,放开他!你们是何人,还有没有王法!”书生被甲士打到在地,鼻血直流,仍是不管不顾朝这边扑过来。
“夫君……救我!”妇人哭的泪眼模糊,然而她被甲士拽得死死的,无论她怎样拼命挣扎,都是无用。
“聒噪!”王延钧不满的冷哼一声,露出厌恶之意,“朕愿临幸你妻,那是你祖上修来的福气,还不跪下来谢恩?!”
“皇……陛下?”书生呆了,旋即见哭喊的妻子被带走,又往前扑,“陛下怎能如此?强抢民女,这岂是陛下该有的作为?”
“天下都是朕的,所以天下女人也都是朕的,你再敢不识好歹,朕要你狗命!”王延钧沉着脸。
“陛下……陛下……”书生又被甲士踹翻在地,口中吐出血来,然而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胆气,陡然大呼道:“为君者,当安黎庶、爱子民,怎能巧取豪夺如强盗!你这般作为,何以称君?陛下难道不知,大唐皇帝励精图治,大军所过之地,与民秋毫无犯,你这等作为,何以抵挡大唐精甲来攻?”
“混账!”王延钧顿时怒急。
薛文杰好似认出了这名在长乐府略有薄名的书生,对王延钧耳语道:“此人曾去洛阳应试李唐的贡举,落榜了,刚归来不久。”
“杀了!”王延钧怒气不可收拾,咬牙切齿,“身为我大闽子民,竟敢去他国应试,实乃背家叛国之辈,诛他九族!”
甲士听到诛九族之令,立即将书生乱刀砍死,而后又一拥而上,将还在地上茫然嚎哭的孩童杀了,最后冲进村里,大开杀戒。
“不杀你们,不知朕之威严!朕看日后还有谁敢北奔他国,去应试他国贡举!”王延钧冷哼一声,带着已经哭晕过去的妇人离开,留下化为地狱的村庄。
当日夜,王延钧就临幸了那名妇人。
次日王延钧得报,妇人自杀,留下一行血书:暴君来日必将亡国!
王延钧大怒,下令将妇人的尸体剁碎,丢到山中喂食野兽。
然而他的命令刚传下,就有急报传来。
“陛下,建州军报,十万火急!唐军日前攻占蒲城、建阳等地,正大举向建州城奔进!”
“甚么?!”王延钧呆住。
“快!回长乐!”王延钧慌得来不及穿鞋,连忙叫人牵来战马。
“陛下,妇人的尸体还要不要剁碎扔到山里?”一名羽林军问。
“剁你娘的直娘贼,蠢货!”王延钧见甲士如此不分主次,这等时候竟然还问这等问题,气得在马上拔刀将他砍了。
第871章 昔曾浴血三十载,而今我为唐皇帝(六)
急急忙忙赶回长乐府,王延钧已是饥肠辘辘。
建州位置极度重要,倘若唐军攻占建州城,就能顺建阳溪(闽江)东下,直达长乐府。值此国家危亡之际,王延钧再如何荒淫无道,也不能不担心自身的处境。
而游猎几日走得太远,眼下军情实在是太过紧急,是以他赶了近一日的路,路上没顾得上吃饭。
回到那座还没洛阳一座王府大的宫城里,王延钧连忙叫来大臣心腹,商议应对唐军南下的策略。
急得火烧屁股的王延钧在大殿中来回踱步,而闻听前线军情的臣子们,则是差不多都张大了嘴巴愣在那里,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惊恐之色。
吏部老尚书悲泣道:“先前李唐灭吴,臣便奉劝陛下遣使洛阳,向唐皇帝纳贡,与之交好。然则陛下不听,以至于有今日之祸,眼下唐军大举来袭,大闽何以自处……”
“朕何曾不听了?李嗣源薨后,朕不是遣使前去祭吊了?奈何李唐要朕去帝号、亲去洛阳……这怎么行,朕若是去了,岂不羊入虎口?李唐的胃口太大,朕有甚么办法!”王延钧觉得很冤枉。
老尚书垂泪叹息不已,大有天已崩塌的架势,有些话他憋在心里说不出口,但不说出来又委实难受。他心想要不是你向李唐狮子大张口,索要尚书令之位,而后在李唐拒绝之后又倒向吴国,更在吴国灭亡之后称帝,我闽地哪里有今日之祸?
薛文杰道:“眼下唐军大举袭来,建州危在旦夕,不相干的话诸公就不要说了,还是议一议退敌之策要紧。”
“对对对,退敌之策要紧!”王延钧连连点头,“若是让唐军攻占了闽地,诸卿手中的荣华富贵都将烟消云散,若是不愿到时候沦为唐军阶下囚,眼下就要拿出对策来!”
众臣议论纷纷,七嘴八舌,说甚么的都有。
然而数来数去,无外乎修缮甲兵、增援建州、死守长乐府,和向唐军请和这些意见。这些虽然不是甚么奇策,但大多数时候拒敌、退敌就靠这些策略,重要的是要落实到位。然而王延钧却不满意,他又不是傻子,唐军数年之内连克两川、江淮、湖南,连吴国都给他灭了,哪里是闽军说挡就挡得住的?
王延钧不满意,免不得发怒,唾骂众人无能,只知道吃俸禄,却不能有用于国。众人实无良策,估摸着也知道力量对比悬殊,本就忐忑,被王延钧一骂,更是心下难安。如此恶性循环,殿中的气氛当真是混乱得很,君臣乱成一锅粥,干着急。
最后还是薛文杰的一番话,让王延钧内心安定下来。
薛文杰严肃地说道:“唐军虽然大举来袭,但大闽并非就大难临头了。要知道闽地山川纵横、道路不变,那唐军要进抵长乐并不容易,只要我等能守住建州,彼之有十万之众,又能奈我何?”
“请陛下修甲兵、幕勇士,增援建州,同时戒严长乐。只要我军守住建州,唐军就寸步难进。又因大闽军民知地形,而唐军必然于此不熟,一旦建州能坚守一段时日,陛下再遣勇士,出山道,分股袭扰之,或断其粮道,则唐军必溃!”
“陛下奉天命、顺人心,而即帝位,只要陛下立志抗敌,我大闽立日可得十万勇士!只要陛下表明志向,誓与大闽共存亡,大闽就能有一道坚不可摧的长城!”
“当此之际,陛下还需遣使岭南,与刘龑结盟,若能请动汉军,则大闽声势大涨,要守住国土实在不难。而若能击溃唐军,大闽王师未必不能出闽地,趁机西越武夷山,进入吴地。李唐新得吴地不久,根基未稳,大闽若得吴地,便能大出于天下!”
王延钧听罢薛文杰的话,精神大振,这些话“字字珠玑”,可都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不禁连连赞叹,“朕就说嘛,我大闽又非鱼肉,怎会任人拿捏?岂能一朝敌寇入境,便毫无应对、反击之力?薛卿之言,正和朕心!”
这时候有人说话:“若是唐军遣水师,直奔长乐而来,大闽何以阻挡?”
薛文杰老神在在道:“这天下莫非只有唐军有水师?我大闽也是有水师船舰好几百艘的!只要把守住马尾江口,唐军如何进得来?”
王延钧听罢此言,握住薛文杰的手,感怀道:“薛卿之言,实在是谋国之策,朕没有看错人!”将其好生夸赞了一番,又让众臣以之为楷模。
薛文杰最后自请入汉,去游说刘龑与闽国结盟,请刘龑发军来援。对此王延钧自然大为宽慰,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出宫的时候,薛文杰脚步轻快,走在最前面,完全没有留意到背后之人的议论。
众大臣结伴而行,凑在一起戳薛文杰的脊梁骨,“此等贼人,阿谀奉承,靠谄媚而得陛下信任。平日里只会逢迎君意,为讨陛下欢喜,完全没有道德操守可言,且多出祸国殃民之策,完全不顾黎民社稷。而他自己则仗着陛下宠信,多番揽权,大肆收受贿络,闹得朝野怨声载道,而今陛下竟让我等以他为楷模,实在是可笑可悲至极!”
吏部老尚书悲泣道:“诸公少说两句吧。眼下唐军来攻,正是国难当头之时,陛下还需诸公合力辅佐,方能带大闽渡过眼下危机,万不可在此时内斗啊!”
“老尚书高洁!”众臣口中虽然赞叹,实则心里各有心思,但基本都没有要为闽国赴死的志向。
薛文杰的脚步之所以轻快,可不是因为受了王延钧的褒奖而得意,他一跨进府门,就叫来府上的管事,让他们赶紧收拾金银细软财物,准备离开长乐府。
他的妻子急急忙忙跑过来,“你这是要做甚么?”
“唐军来攻,连陷数地,大闽就要大祸临头了!你没听见动静?长乐都戒严了!我这不是赶紧收拾东西,好带你们出奔嘛!”薛文杰解释道。
妻子听罢薛文杰的讲述,慌乱不已,“但你是陛下近臣,既然长乐已经戒严,这等时候,陛下怎会容你出逃?”
薛文杰闻言顿时得意起来,“寻常人等,此时断然出不了城,但我是谁?我要出城,没有一个人敢拦我,谁敢挡我的路,我就能打断他的腿!”
言罢,见妻子愣然不已,薛文杰愈发得意,“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已经向陛下请命,去广州与刘龑结盟、搬救兵,这等时候,你说我要出城,谁还敢拦我?”
妻子惊呆了,“夫君……夫君真是英明神武!”
薛文杰得了夸奖,更是志得意满,“那可不嘛!谁让你跟了我这等良人呢?这回出使广州,若是闽地战事顺利,你我再回来,到时候说动刘龑与陛下结盟,你夫君我还不得成了大功臣?若是闽地战事不顺,你我自然不用再回来,这些年我得来的银钱,足够你我几世受用不尽了!”
说到这,薛文杰嘿嘿笑道:“我跟陛下说,去广州说动刘龑与我大闽结盟,必要贿赂刘龑重臣,陛下相信了,还批了我数千两黄金呢,明日到户部支取后,一并带上!”
妻子敬佩的五体投地。
薛文杰离开长乐府后,王延钧立即增兵建州,同时招募勇士,保卫国都。
然则两日下来,招募到的青壮寥寥无几,竟然还不满百人!
这却是因为,自打王延钧掌权后,行事荒淫无道、残暴成性、不得人心,而今长乐百姓没人愿为他效死。加之百姓们又知道此番是唐军袭来,哪里还敢入伍,跑到前线去与大唐精甲交战?那不是送死么!平头百姓可能不知日月,但大唐平定江淮、湖南,攻灭吴国的事情,可是早在市井传开了。
——军情处的探子,早就有在坊间散播大唐强盛无双、王师勇猛无敌的言论,以瓦解闽地军民的斗志。
王延钧当然不会认为是自己出了问题,事情不顺心、别人触犯了自己,有几个人会在这个时候,不去想着对付事情、对付别人,会来跟自己较劲、找自己的不痛快?更何况是他王延钧。
于是王延钧下令军士强拉青壮入伍,但凡适龄男子,有敢不应征的,杀无赦,有敢藏匿家中适龄男子的,杀无赦,有敢用各种手段偷逃出城的,杀无赦。
一时间闹得长乐城内外鸡飞狗跳,许多无辜百姓横死街头——某些无良官将,早就觊觎某些商贾、大户的财货,此时借机污蔑对方不遵皇命,立即杀人夺财,反正眼下王延钧也无心详查。
如此折腾几日,最终还真被王延钧得了几万人。只不过这几万人的士气,那可就不好说了。
不仅如此,王延钧把牢里的犯人也都放了出来,充入军中。
但王延钧还没来得及训练新卒、察觉到军民对他的不满,一份军报就将他震得晕头转向、嗔目结舌。
唐军围攻建州,未及两日,建州降。
军报上说唐军的投石车格外厉害,只半日猛轰,城楼、角楼、城墙就损毁格外严重,守军死伤无数,于是建州刺史、守将畏惧,开门投降。
王延钧在大惊大惧之余,恼羞成怒的下令,将建州刺史、守将在长乐的家属、亲族,全都抓起来,于正午在城中大街上,一个个凌迟处死。
此时王延钧想的,仍旧是:不让你们知道朕的天威,你们就不知道为朕效死。
这天晚上,惊怒交加的王延钧折腾了大半宿,快要天明的时候才睡着。但刚闭上眼不久,还没到巳时,王延钧就被叫醒,不等他发怒,城防军守将的话就如给了他一盆当头冷水,将他浇醒。
“唐军水师进入马尾江口,正大举向我水师进攻!”
“唐军水师几何?马尾能否守住?”
“自马尾至闽江入海口,皆是唐军水师船舰,高达数丈者多不胜数,超过十丈者过百,如城如林……我军水师怕是不能挡!”
王延钧怔了好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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