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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第4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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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件事同样要循序渐进的施行,眼下大唐还有河西、西域和草原战事,在诸方强敌尚未平定、并且打算去平定的时候,募兵制效果明显。也就是说,募兵制是为消灭目标强敌存在的,当强敌被消灭、目标没有了之后,募兵制就没有继续存在的理由,继续存在下去,弊大于利。
  就目前而言,李从璟提出的这个想法,主要是为军中裁汰老弱。
  第四件事是建立学院分级制。
  洛阳学院是大学,相应的,自然要建立中学、小学。
  学院分级制的建立,意味着教育体制的重大变革。
  李谷、赵普这些第一批学院毕业生,在各地的良好政绩,是推行学院分级制的基础。
  李从璟之前就说过,大唐官场的第一次换血,是以天成新政得力官员替代无作为官员,第二次大换血,则是以学院学生替代贡举制下的官员——后者无疑更加彻底,也更加有用。
  每一次官场大换血,都意味着大唐国事的改善、国势的上升,意味着当下的大唐,正在接近李从璟心目中的那个大唐。
  李从璟道:“洛阳学院先行扩大规模,往后再视情况建立分院,此番先在州里设中学,县里设小学,往后再逐步往下推进。与此相应的,则是教学内容的分级制,这对学院教材有很高的要求,需要花大力气,不过有洛阳学院的先例在,此事不会太难。”
  眼下还不是废物贡举制的时候,等到学院分级制大成,贡举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这件事同样需要循序渐进,诸项事宜不必赘言。
  随着时间进入定鼎三年,朝廷对河西、西域用兵的大事,进入到准备阶段。
  ……
  夏州。
  四十多岁的石敬瑭站在城墙上,扶墙远望东南方。若是从他的目光一直延伸出去,最终一定会触碰到神都洛阳。
  他已经在这里站立了两个时辰,似乎在思考甚么,又似乎只是在放空。国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中更没有任何色彩,这让人无法揣摩他心中的想法。
  装扮简单但不平庸的崔玲珑,从甬道走上城头,来到石敬瑭身旁,“探报,朝廷使者已近在十里之外,稍后要不要放他们入城?”
  石敬瑭的目光依然悠远,“朝廷忽然遣使前来,所为何事?”
  崔玲珑冷笑道:“想来无非两个字:移镇。”
  “移镇。”石敬瑭笑了笑,“移镇何处?云州,还是幽州?都不可能。然而除却这等边关重镇,还有哪一个节度使,如今不是有名无实?移镇,不就是自缚双手,把自己置于砧板上,任人宰割嘛。”
  崔玲珑面寒如水,“现在还说这些做甚么,李从璟要你移镇,无非就是准备对你动手了,你我在夏州苦心经营多年,不就是在等这一天?”
  石敬瑭摇摇头,面色仍然没有甚么变化,“朝廷要我移镇,我若不遵行,岂不是形同反叛?我石敬瑭对国一片忠心,又怎会行那悖逆之事?我还在等着发兵河西,为国家收复被异族占据的山河呢。”
  崔玲珑蹙眉,片刻后,她理解了石敬瑭的意思,“稍后有人自会迎接朝廷使者入城,好生招待,不会让对方起疑。但这也只能拖延一时,李从璟既然决定对你动手,只要不见你离开夏州,他总会发兵前来。”
  石敬瑭似笑非笑道:“那也是朝廷要对付党项人,无关我石敬瑭。就算朝廷要对付我石敬瑭,那也是李从璟猜忌边关将帅,不是我石敬瑭不忠。”
  石敬瑭的话,可谓句句都有大文章。
  崔玲珑询问道:“这回你要如何搪塞来使?又装病?”
  石敬瑭手指敲打着女墙,“同样的借口,用多了,难免让人感到厌烦。前段时间不是说北边在闹马匪吗?这回我去剿匪好了。”
  崔玲珑露出笑意,“马匪有没有不知道,但是鞑靼部和契丹的使者,却是不久就要来了。”
  “还有呢?”石敬瑭问。
  “凉、甘、肃三州的党项人、吐蕃人,也都会相继赶来。”崔玲珑笑容愈发浓郁。
  “那可真是群英荟萃,如此盛事,错过了岂不可惜?”石敬瑭笑意深邃,“怪不得马匪猖獗,难以平定,饶是我出征数月也无法尽除,原来是有这些人暗中支持。然而凉、甘、肃等地,又为何要派人扮作马匪,来为祸我夏州?”
  崔玲珑笑道:“沙州归义军与朝廷往来频繁,朝廷还派了使臣进驻沙州,李绍城坐镇灵州后,更是时常派遣斥候进入凉、甘、肃等地,种种迹象都表明,朝廷有联合沙州图谋河西之意,凉、甘、肃等地,为保全自身,如何能不恼怒并且未雨绸缪,先发制人?”
  石敬瑭抚掌而赞:“妙,妙,实在是妙。”
  崔玲珑道:“更何况,灵州之西、凉州之东,本就有党项人生活,此番夏州又得鞑靼部、契丹呼应,足以牵制朝廷兵马,等我等合力啃下灵州,将夏州与河西练成一片,届时河西之地,还不是我等想如何就如何?朝廷纵然兴兵,也是劳师远征,我等借用凉、甘、肃等州之力,足能与之周旋。待到朝廷兵马粮草不济、人困马乏了,岂能不退?”
  石敬瑭看向崔玲珑,“心思玲珑,不愧玲珑之名。”
  崔玲珑嫣然道:“不玲珑,如何助你成就大业?”
  石敬瑭笑而不语。
  过了片刻,崔玲珑忽然道:“可奴有一事不明。”
  石敬瑭道:“但说无妨。”
  崔玲珑问道:“李从璟敌视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早不对你发难?”
  “早不对我发难?”石敬瑭笑了,“他如何对我发难?派遣杀手,还是兴兵破我军营?前者我亦有宾客、护卫,日夜防备,纵然不能反击,难道我还不能逃走?后者我有军中将士,更是能从容而退。”
  “而李从璟若是背上阴谋杀我的罪名,你让李嗣源如何看他,让天下人如何看他?要知道,李嗣源可不止他一个儿子,你当真以为李从荣从一开始就没有跟他相争的心思?李从荣不跟李从璟相争,是因为最后李从璟势力太大,他已经争不过,而若是李从璟给他机会,他岂能不把握住?”
  “再者,天下还未平定,诸侯盘踞江南,徐知诰又岂是等闲之辈,李从璟若是擅杀大将,徐知诰有的是办法把他名声搞臭——你难道不知道李从璟对李永宁的那点心思?如是一来,你让李从璟还怎么得李嗣源信任?”
  “对李从璟而言,顺利成为太子,再顺利成为皇帝,先行平定天下,才是最大的大局,其它一切事务,都可以放到后面。因为他自信一朝他成了皇帝,就能对我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就像这回让我移镇一样。”
  说到这,石敬瑭又看向东南,笑容凛冽,“可是他错了。他太小看了我石敬瑭,我岂会坐以待毙?”
  此时的石敬瑭,当然不会承认,等到李从璟兴兵攻来的时候,对方的目标其实是河西、西域。至于他石敬瑭,坐拥大局的李从璟根本就没放在眼里,此番也不过是顺手灭之而已。


第890章 有人北上去做贼,有人出城去止杀
  塞外风光不与中原同,当然夏州城的特别之处,并不只在于它在长城之外,北近沙漠,还因为夏州城本身是一座石头城。
  “这座石头城,能否挡住朝廷新式投石车的轰击?”石敬瑭抚摸着女墙,眼中有异样的光彩。
  崔玲珑站到石敬瑭身旁,也学着他的模样,轻轻抚摸女墙,就像此刻在她手指间滑过的,是世间最动人的首饰,“这样的坚城,哪里是人力能够撼动的?多年以来,奴跟随你南征北战,见过多少雄城,但规模这样的石头城,也仅此一处而已。坐拥这样的城池,何愁强敌来犯?”
  石敬瑭露出缅怀之色,“当初奉命移镇夏州,党项人闭城不纳,将士们奋战近年,仍是不能奈何这城池半分,此城的坚固,彼时我等就已知晓。”
  崔玲珑道:“党项人被吐蕃、回鹘赶出世居之地,流离失所,幸得朝廷收留,得以迁居此地,自那之后,这群无家可归之人,便分外珍惜这处来之不易的居所。这塞外林木不多,石头却是取用不尽,所以才有这等石头城。”
  石敬瑭转身看向崔玲珑,目中有怜爱之意,“说到当初,我真要好生感谢你。”
  崔玲珑迎上石敬瑭的目光,眸子里柔情三千,“谢奴甚么?”
  两人四目纠缠,石敬瑭道:“当初我率将士与党项人力战逾年,而不能奈何夏州,彼时朝廷已经对我心生不满,不乏有人口诛笔伐,又有李从璟推波助澜,我几乎就要成为国家罪人,回洛阳被治罪。那段时日,真可谓是暗淡无光,便是我内心里,也多有焦虑之意。”
  崔玲珑没有说话,只是痴痴望着面前的人,似乎只要能静静对着对方,她就拥有了一切。她是个心思玲珑的女人,自然知道这时候最该说的话,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石敬瑭继续道:“危难之际,是你带领暗虎深入凉、甘、肃三州,历经千辛万苦,带回三州舆图,我才有了可以跟党项人座谈的本钱。谁知党项人虽然动心,但却不打算买账,又是你带领暗虎蹲守近百日,几乎付出全军覆没的代价,劫持了党项首领李仁福的一子一女。”
  说到这,石敬瑭脸上流露出痛苦之色,顿了片刻后才继续道:“这之后,我娶了李仁福的女儿,这才得以进入夏州城,成为名副其实的定难军节度使。”
  崔玲珑笑了,笑容里有一丝凄凉惨淡。
  石敬瑭低下头来,凝视着她,良久后才道:“这些年,太辛苦你了。当年,为了得到李嗣源的势力,我娶了李永宁为妻,现在,为了得到党项人的势力,我又不得不娶李仁福的女儿……我心,实在痛如刀绞!”
  崔玲珑含泪摇头,示意石敬瑭不必再说下去,“只要你能知道奴的心意,只要你能了解奴的不易,奴便是刀山火海,也能为你去……”
  石敬瑭感念不已,“今生能得你侍奉左右,实在是我石敬瑭最大的幸事!”
  崔玲珑感动得如痴如醉,嘴上却坚定道:“不,你最大的幸事,是成就一番大业,这才是你最重要的事!只有成就大业的石敬瑭,才是那个奴倾心的石敬瑭,为此奴即便是死了,又有何妨?”
  石敬瑭说不出话来,只能久久凝视崔玲珑,眼中的柔情蜜意似乎能化沙漠为江南。
  然而,崔玲珑期待的相拥,却是没有发生。
  因为这是在城头,在众目睽睽之下。
  夜里,石敬瑭召集了刘知远、杜重威、杨光远、石重贵等人,在一起议事。
  “夏州虽然有大片适合耕牧之地,但与江南相比,仍然是贫瘠之所,又且夏州处在灵州与河东之间,地盘不大,左右皆有禁锢,实在不是成就大业的地方。你我要建立功业,就必须向河西作文章。”
  石敬瑭说道,“而要进军河西,首先必须得拔出灵州这颗钉子。”
  “如何拔出灵州?”刘知远问。
  “灵州有李绍城布防,其人不是庸才,又且兵强马壮,更不是易与之辈,我定难军虽然不惧与他交战,但也不能用蛮力。联合凉、甘、肃等地的党项、吐蕃、回鹘人,两面夹击,方是良策。若能如此,我方兵势大盛,攻下灵州易如反掌。”石敬瑭说出固有的谋划。
  “军帅高见!”刘知远赞叹道,“攻打灵州,是为进军河西。而攻打灵州时,我们却借助了河西三州之力。如此,我等不仅可以保存实力,也可以消耗凉、甘、肃等州的兵马。战后,更能在河西三州毫无防备之际,突然发难,届时,我强彼弱,又是以有心算无心,河西必然大败。三州之地,我等要收入囊中,几乎不费吹飞之力!此计一箭双雕,环环相扣,实在是奇策,也唯有军帅,才能有这等谋划,我等实在望尘莫及!”
  石敬瑭哈哈笑道:“刘将军过谦了,你智勇双全,不仅是军中骁将,更是本帅智囊,此番举大事,正要依靠你和诸位同心协力。”
  刘知远、杜重威、杨光远皆道:“愿随军帅创立大业!”
  石敬瑭满意的点点头,“只要能夺下凉、甘、肃三州,则河西之地,可以皆尽为我所有。届时无论是出西域,还是下三川,皆是易如反掌!”
  三川,即是两川加上汉川之地。
  收敛神色,石敬瑭肃然道:“灵州虽然易克,河西虽然易得,但要守住这些地方,却是不易。河西战端一开,朝廷势必引军来伐,如何抵挡朝廷大军的进击,才是我等能否守住河西基业的关键!”
  刘知远试探着说道:“河西地形复杂,灵州之西、夏州之北,多为荒漠,我军依仗地利,足能与之周旋,朝廷即便发大军来攻,想要速战速决也难得很。而只要朝廷兵马不能速战速决,彼部劳师远征,物资日费巨万,必然难以持久,待其兵锋失锐、人困马乏,我等再寻机反扑,要败之并不太难。”
  石敬瑭点头道:“刘将军说得在理。”旋即又摇摇头,“不过这还不够。”
  刘知远闻弦声知雅意,眼前明亮道:“朝廷兵强马壮,又有新式投石车,的确不好相与,但若是有人能从旁牵制,引发别处战端,迫使朝廷分兵,则大事可为!”
  石敬瑭笑了,“正是如此。”
  他站起身,意气风发道:“明日本帅去北上草原,与鞑靼部、契丹使者相会,更会与河西凉、甘、肃三州使者订立盟约,待到本帅归来,即是大事发动之时!”
  众人互望一眼,皆拜道:“军帅英明!”
  议事完,众人退走的时候,石敬瑭忽然叫住了闷头耷脑的石重贵。
  “方才你为何从始至终都不说话?”石敬瑭看着石重贵问。
  “诸位将军都是军中宿将,辈分也比孩儿高,孩儿不好随意说话。”石重贵不说话的原因,自然是抗拒石敬瑭等人谋划和朝廷作对,只不过在夏州这么些年,经历的事情多了,石重贵已经不再像跟刘知远去截杀归义军使者时那样,有甚么想法都会说出来,在他的心思跟众人都不一样的时候,他学会了隐藏心思。
  石敬瑭却没有那么好糊弄,“我看你有心事。”
  石重贵知道不下猛药怕是糊弄不过去了,他可不想引起石敬瑭的怀疑,哪怕只有一丝一毫,于是突然下拜,以头抢地,悲声喊道:“请军帅救河丫!”
  河丫,石重贵的妹妹。
  当年石重贵逃避战乱,从幽州南下时,名字还是石青锋,石重贵这个名字是在被石敬瑭收养后,石敬瑭给他取的,彼时他带在身旁一同逃难的妹妹河丫,后来被当时还不是曹太后的曹氏收在了身边,如今却是身在洛阳。
  石敬瑭微微一怔,旋即了然。
  可以想象,一旦定难军跟朝廷开战,石重贵的妹妹肯定被诛连,投入牢狱必不可免,说不得还会被诛杀。
  不过要求河丫,这却是个难题。
  石敬瑭寻思着道:“河丫身在宫城,彼处防备太过严密,有军情处在,暗虎也不好渗透进去……要救河丫,实在是太难……”
  不过转念一想,石敬瑭忽然福至心灵,“然则此事虽难,暗虎拼尽全力,纵然损兵折将,也势必将河丫救出来,你放心便是!”
  石重贵大喜,这喜悦却是没有作假,“多谢军帅!”
  等到石重贵退下后,石敬瑭笑而不语,笑容深邃。
  作为他石敬瑭的养子,又是演武院杰出的毕业生,石重贵极受重用,在军中地位非常。
  但就因为石重贵地位非常,石敬瑭才不得不留个心思,君王喜欢猜忌大臣,石敬瑭焉能不防着点大将?更何况,如今即将与朝廷交战。
  石敬瑭自言自语道:“河丫……若是她被朝廷杀了,你跟朝廷那或许有的一点情分,也就会在仇恨的冲击下,化为泡影吧?我石敬瑭的儿子,怎能对朝廷有情分?一点儿都不能有!”
  鞑靼部的领地,就在夏州正北。
  应天,鞑靼部之南、黄河之北、阴山之西的一处盛地。
  今日,此地有盛会。
  草原上凭空出现了数十顶毡帐,游弋的草原骑兵成百上千,斥候更是远放数十里之外,在毡帐正中央,有一顶帐篷格外显眼,它规模庞大,有被周围毡帐众星拱月的意味,而在大帐外面,则有搭建高台,一些人正在宰杀牲畜。
  石敬瑭带领着数百精骑,出现在地平线上,很快,他就被营地中的人出来迎接。
  这群人里面,有两个人领头:鞑靼部的新任可汗,巴拉西;最受耶律德光看重与信任的人之一,韩延徽。
  几人见礼的时候,巴拉西斜眼瞧着石敬瑭,阴笑两声,开口便是下马威:“你就是被唐朝赶到夏州戍边,如今有家不能归的石敬瑭?中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丧家之犬……是这样吧?跟石帅的处境很像啊!”
  巴拉西比石敬瑭年轻个十来岁,被这样一个后辈,一见面就当着众人嘲讽,石敬瑭心中顿时不快,颜面无存,不过却也不至于立即变脸,谁让他有求于人呢,也不好反讽,“可汗年轻有为,本帅可是敬佩得很。”
  石敬瑭以退为进,巴拉西得了夸奖,却没有就此息事宁人的意思,冷笑道:“石帅话倒是说的漂亮,然而鞑靼部人务实,仅凭花言巧语可是没用的,得有实际的好处才成。”
  石敬瑭早有准备,闻言挥了挥手,立即就有一份礼单送上,“夏州贫瘠,没有甚么好物什,还望可汗不要觉得礼薄。”
  巴拉西听到左右给他念礼单,眼前渐渐明亮,看石敬瑭的眼神就带上了几分揶揄之意,“都说汉人官员,最擅长欺压自己的百姓,搜刮同胞的钱财,看来石帅是个中高手啊,也不知为了这份礼单,石帅让多少人家破人亡了?”
  石敬瑭一味拿热脸贴冷屁股,心中老大窝火,然而不等他说甚么,巴拉西已经接着道:“不过这还远远不够!我跟石帅不一样,我心系每个鞑靼人,你这些礼物,我平分给所有族人,每人能得到多少好处?凭此就想让我出兵牵制唐军,你这是在痴人说梦!”
  饶是石敬瑭向来自诩修身养性颇有成就,面对巴拉西这等嘴脸,也是给噎得说不出话来。
  石敬瑭只能告诉自己大局为重,循循善诱道:“夏州偏狭之地,物力就这么多,可汗若想要更多的财富,只能去中原取。彼处金银遍地,有无数珍奇,粮食布匹铁器更是搬都搬不完,而这,正是本帅此番来此的目的,为助鞑靼部财物丰收,本帅可以奉献所能。”
  这一大段话,巴拉西的左右翻译了好一阵,他听完后使劲儿打量石敬瑭一阵,就像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怪物一样,片刻后摇头啧啧道:“你们中原人真是莫名其妙,竟然愿意让外族侵入自家任意劫掠,有句话怎么说的……引狼入室,对,就是这句话。这对我们鞑靼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面对外敌,我们族人向来都是齐心协力,石帅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这一番颇有几分发自肺腑的感慨之言,落在石敬瑭耳中,并没有让他羞愤欲死,他有他的行事准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要是我连命都没有了,国家好与坏跟我有什么关系?
  巴拉西最后道:“你最好记住你刚才的话,若是日后我发现你言不由衷,有意欺骗我鞑靼人,我必然叫你好看!”
  韩延徽看着两人说话,只是面带微笑的站在一旁,眼见石敬瑭如此“谦让”,他心头不禁冷笑连连,暗自寻思道:看来这石敬瑭为达目的,的确是不择手段,如此正好,稍后谈条件的时候,我正好狮子大张口。
  转念间,韩延徽又想道:这石敬瑭狼子野心,说到底与我是一丘之貉,如是观之,我俩倒该把酒言欢才对。
  想到这,韩延徽顿时有啼笑皆非之感。
  忽的,他眼角余光注意到石敬瑭身后的石重贵,不由得眉头微皱:此人是谁,竟然有如此风貌,端得是少见。只是此人为何脸色这般扭曲,难不成是不喜石敬瑭方才的言语?也对,石敬瑭的那些话,怕是没几个汉人愿意听。
  众人进入营地中最高大的那顶帐篷,然后分别落座,因为此地距离鞑靼部较近,算是鞑靼部的势力范围,巴拉西便毫不客气的坐了主位,配合他一脸睥睨的神态,的确有高高在上之感。
  议事的时候,石敬瑭说道:“河西战端一旦开始,朝廷必定大举来伐,等到朝廷的兵马集聚到河西一带,国内空虚,这便是契丹与鞑靼部的机会。幽州、云州之地,虽然边防严密,但是只有那几万边军,在没有后援的情况下,以契丹和鞑靼部的实力,要破关而入并不太难。”
  “而一旦契丹和鞑靼部突破边关,广袤中原大地,将再无能阻拦草原精骑的地方,一朝饮马黄河之畔,中原大地的财富、粮食、人丁,契丹与鞑靼部可以予取予求,想要多少就拿多少!”
  巴拉西冷笑道:“洛阳周边的关防,难道都是摆设不成?”
  石敬瑭笑道:“洛阳周边的关防,在于防备强敌侵入洛阳,只要诸位不入洛阳,那些关防戍卒,又如何有能力弃关与诸位交战?其不弃关尚好,若是果真弃关,这才是诸位的大机遇。数十万草原精骑,在中原的广袤大地上,要击败区区数千戍卒,实在是轻而易举!其若不弃关,中原广阔之地,也足以让诸位赚得钵满盆满。”
  韩延徽老奸巨猾,他慢悠悠道:“可若是唐军从河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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