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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帝王-第4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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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轮手榴弹轰炸之下,圆阵外围泥土与烟尘经久不散,遮挡了万事万物,浓烈程度胜过一切大雾。泥土与烟尘扑散在禁军步卒身上,覆盖了甲胄,也让禁军将士呼吸不畅。咳嗽声中,将士们却无不耐之色,反而都聚精会神盯向阵外。
  令禁军步卒吃惊的是,待得烟尘消散,阵外马蹄声依旧,烟尘中露出夏州马军奔驰的身影,前后相继严整不乱,依旧如洪流。
  不仅如此,随着烟尘散落,几乎没有丝毫停歇,箭雨再度升空,向禁军步卒当头罩下。
  禁军将士俱都失色,夏州马军竟然没有受惊,其军阵其奔战,竟然丝毫没受影响!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围绕步卒军阵的马军洪流,圆圈向外移动了几分,堪堪脱离了步卒手榴弹的打击范围。
  军阵中,孟平双目愈显凛然。
  楼车上,桑维翰露出惊讶之色,“贼军军阵,竟然丝毫未乱!”
  按刀而立的李从璟,依旧是不曾言语。
  ……
  在河西、夏州连营前,其部步军士卒,已经列阵完毕——早在马军出动的时候,步卒就已在调动集结。除却严防灵州城的少量步骑,此刻的河西、夏州联军,已是近乎倾巢而出。
  “马军对战,不适合火炮对攻,能用火器的不过就是步卒而已。眼下贼军步卒之火器,不能奈何我之精骑,彼还能如何防御我夏州精骑破阵?”石敬瑭手指禁军步卒军阵,衣袂飘扬,眉眼间意气勃发,忽的一甩衣袖,“两位可汗注意了,且看本帅如何攻破贼军步卒大阵!”
  药罗葛狄银与杜论禄加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狐疑和凝重,炸药这种利器,他们先前未曾接触多少,眼下虽然杀伤疲软,但声势之大却是不容小觑,两人无论见识如何,眼下都敏锐觉察到了此物之难缠。
  话音落下没多久,夏州马军悠忽变阵,外围向外奔驰,将外圆扩大许多,形成大弯,将士不停汇聚,军阵渐厚,遂成方阵,而后拐弯杀回,直向禁军圆阵奔驰而进,其状,乃精骑冲阵之法。
  于此过程中,夏州马军收了弓箭,靠近禁军步卒大阵时,前阵将士悉数从鞍边取出一包包物什,点燃,而后向禁军步卒军阵抛掷出去。
  霎时间,如同冰雹散落,撒入步卒圆阵中,不等药罗葛狄银与杜论禄加反应过来,轰炸之声在禁军步卒外阵中接连响起,泥土横飞、烟尘四起、红光闪烁,禁军步卒将士被轰炸的左歪右倒,阵脚大乱,露出大片空档。
  夏州马军所用之物,似炸药包又似手榴弹,正是先前定难军在荒漠中练兵时,来训练将士所用之物。
  也就是说,当世军队,能用炸药的,已不止大唐禁军一个。
  此时,夏州马军持刀持矛,冲入军阵空档,轰然杀进阵中!
  势若猛虎下山,状似蛟龙出海。
  禁军步卒大阵在变为圆阵后,再无方阵前阵那样的厚重防御力,眼下在炸药轰击下,如何能抵挡夏州马军趁势而进?
  药罗葛狄银、杜论禄加等河西人物,见此情景,无不惊骇。
  石敬瑭眼中迸射出无尽杀气和残忍之色。
  夏州马军以炸药破阵,而后悍然杀入,顿时势不可挡,禁军步卒大阵被轰炸、被攻入的那段,已如被洪水冲破的堤坝,再难抵御夏州精骑洪流侵入。一时间,人倒兵折,乱作一团。
  “这……这……”杜论禄加眼见此景,口齿含糊不知所言,只剩双目发怔,手足无措。
  药罗葛狄银看向石敬瑭,目光凌厉,充满忌惮,咬牙道:“石帅真是好手段,竟然有这等利器!”
  石敬瑭傲然仰首,“若无此等利器,谈何击破贼军,谈何攻入中原,谈何成就大业!”
  药罗葛狄银眼见石敬瑭意态万千,身若劲松,竟是不知该如何接下这话。河西军队与夏州兵马联手,谋求的是攻入中原,眼下大唐禁军来攻,自然要先胜之,才能有后续作为。夏州马军依仗利器而破阵,使得今日之战大胜在望,药罗葛狄银本该高兴,但他此时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拥有此等利器的夏州兵马,实力跟往先已不可同日而语,河西军队若跟夏州兵马对阵,全然没了能赢的把握。
  石敬瑭将药罗葛狄银与杜论禄加的神色收在眼中,心头冷笑,大感畅快,暗道:无知匹夫,粗鄙蛮夷,哪里知道我中国文明之深邃?先前尔等与本帅争财夺利,本帅不与尔等计较,不过是利用尔等兵马戮力攻城而已,真当本帅惧了尔等不成?本帅坐拥利器,今日就让尔等好生长长见识,也好知晓这联军之中,谁才是真正的精锐,谁才是真正的主人!今日战罢,本帅倒要看看,尔等还敢不敢压榨我夏州兵马的财利,还敢不敢对本帅蹬鼻子上脸,还敢不敢不对本帅言听计从!
  纵目远眺,眼见夏州马军前赴后继攻入禁军步卒大阵,而对方莫能奈何,阵脚已乱,石敬瑭心头豪情顿生。
  这是大胜在望了!
  河西、夏州军的战法,至此已经全盘揭晓。以马军为交战主力,以夏州精骑打开局面,待得形势明朗,便令步军跟进,底定战局。
  石敬瑭驻刀于身前,双手叠放在刀尾,看向战场的双目眼神如电。
  今日若能得胜,于敌,是破军,于友,是立威,可谓一箭双雕。
  微抬目光,石敬瑭远远望向禁军阵后的高大楼车,彼处,飘扬着唐军黄旗。
  如此远的距离,楼车姑且如米粒,就更不必说看到李从璟了。
  但在石敬瑭眼中,李从璟就站在彼处。
  他一直站在彼处,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深秋艳阳,为大地着上色彩,苍穹旷野辽阔无边,记忆模糊了时光。
  初见李从璟,是在晋阳府宅中,对方尚是少年,着青衫,持书册,于窗前而立,抬首望天,目露思索之色。
  只此一幅画面,石敬瑭便知,这少年非是庸人。但彼时,石敬瑭尚且不能预料,这少年会成为自己这一生最大的敌人。
  再见李从璟之前,石敬瑭已听闻他杀将成名、独领一军的事迹,而彼时,娶进家门的李永宁,正让石敬瑭的心智备受煎熬。所以那一天,在李从珂面前,他无意识折断了手中的筷子。
  石敬瑭每每扪心自问,早年间他要的并不多,不过就是想出人头地,借势而上成就功业显赫人前罢了——就像乱世中每个心怀大志的人会做的那样,充其量,他不过就是心思重些。
  然则出身卑微、才学平平的他,若无心计,如何能够越过龙门?
  在石敬瑭心中,是李从璟自持身份与学问,对他的疏离对他的不重视对他的防备,让他恼羞成怒;是李永宁对李从璟的亲密无间,对李从璟的魂牵梦绕,对李从璟的时时守望,让他彻底疯狂。
  他要争。
  他必须要争。
  他不惜流血十斗、他每每遍体鳞伤,才为李嗣源为自己打下来的功业,怎甘交到李从璟手中,任他据为己有?他怎甘做了李嗣源的鹰犬后,再去忍受李从璟的颐指气使?
  大丈夫怎能被人呼来喝去!
  于是那年雨夜,他与李从璟彻底成为死敌。
  但石敬瑭从不后悔。大争之世,风云际会,生死未到,谁敢轻言胜败?
  然则天命不眷,李从璟崛起太过迅速。短短数年间,平泽潞之叛,手刃李继韬;略怀孟之地,大败戴思远;出军河上与王彦章斗,一战而平再战败之;为先锋,千百里奔袭,首定大梁而成社稷之臣,从此如日中天;遂镇幽云强藩,又屡败契丹之军,而夺平、营二州之地;再出援渤海大破契丹精骑,气死耶律阿保机,迫使耶律倍签订城下之盟,自是扬名海内威重三军,军功鲜有人及;再后竟又率军南下,救李嗣源于危难之境,一朝风云变幻,便拥秦王之尊、治天下之军!
  当其时也,群雄侧目,天下威服,石敬瑭又能如何?
  及至出征两川,怎能不受制于人,摇尾乞活?
  命中有难,大丈夫欲求功名,必须能屈能伸。
  而后方有放逐夏州之事,好在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石敬瑭终于能有一席之地,可旦夕谋划大业。
  今,李从璟以帝王之尊,率大唐禁军来伐,若是常人,早已畏服,但他石敬瑭却要奋起抗争。
  人这一生,不过斗争二字。
  不斗不争,便一无所有,能斗能争,才有言语功名之资。
  秋风飒爽。石敬瑭深吸一口气,收回思绪。他看向禁军楼车,双目坚定如铁,嘴上虽不言语,心头已在呐喊:“李从璟!世人皆敬你服你畏你,恨不能匍匐而进,捧你双脚置于额前,而我石敬瑭独不为也!大争之世,人皆能成功业,我石敬瑭雄武半生,岂能为你牵马坠蹬!今日,我便要与你决一死战,以定天下归属!”
  ……
  楼车上,桑维翰见步军大阵被破,夏州马军强势攻入阵中,吃惊道:“贼军怎会有炸药利器?”
  李从璟纹丝不动,淡淡道:“炸药面世多年,火炮、手榴弹之物,更是为我大唐征战半壁江山,天下人物又非饭桶,岂能对此置若罔闻?”
  言罢,纵目远眺,纳战场于眼底,又道:“沙场之争,道法万千,岂有因一物一利之长,而能立于不败之地的?征战疆场也好,与人争斗也罢,当以应变为重;而应变之道,追根揭底,在于有多少后手准备。后手越多,应变之道便越足,才能游刃有余。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何也?知己知己,才能料敌于先,才能备足后手,倘若己之后手多于彼,则将帅方敢言胜。”
  桑维翰闻言神色一振,弯身拱手:“臣谨受教。”
  李重美、赵普等人,俱都露出恍然与深思之色。
  李从璟神色如常,也无半分动作,而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却足以决定沙场胜败,“传令孟平,该史彦超出战了。”


第920章 旦为私利百般斗,暮见禁军万事休(十一)
  带领夏州马军攻入禁军步卒阵中的,是石敬瑭麾下三大上将之一的杜重威,其人骁勇善战威重三军,是冲锋陷阵的不二人选,前时定难军攻略定远城等地,便是刘知远坐镇中军而杜重威率部前驱。
  杜重威策马奋战在前,率部突入禁军阵中,顿时精神大振。马前之禁军步卒,经受炸药轰击后,本就东倒西歪、头晕目眩、站立不稳,军阵露出大片空档,此时见他们奋然入阵,以风弛鸟赴、倏来忽往之姿,行飙举电至之举,无不惊骇,左右相顾皆尽失色。
  此景让杜重威心头大感畅快,本就盎然的战意又更沸腾几分,当下呼喝连连,持槊而进,挡兵杀人,突阵破围,好不气壮。他本身就是悍将,眼下全力施为,自然不好相与,那面前的禁军步卒,虽不曾惧怕后退,也难挡他脚步。两相斗战,刀兵相交,战马轰然踏进,步卒相继退倒。
  杜重威战意大盛,浴血奋进,混若天兵鬼将,手下难有一合之敌。其亲兵见他如此凶猛,无不戮力跟随,枪矛并举,呼喝齐发,尽显精锐悍卒本色。
  夏州马军破阵而入,战马轰然奔驰,撞飞步卒不知凡几,刀兵锐利前突,又杀伤步卒不知凡几。一时间,禁军步卒无法抵挡,人散阵溃,而夏州马军势若虎狼,有望风披靡之态。
  “杀破贼军,建功立业!”血溅于甲,杜重威杀得酣畅淋漓,不禁大声高呼。马军冲阵势若江流,依仗的就是快速奔进、冲势浩大的长处,能在对方组织起有效反击前,就将对方击溃。是以马军突入步卒大阵后,一旦前阵不能抵挡,后阵几乎不可能有所作为。
  也正因此,杜重威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而就在这时,杜重威忽然发现,他们面前的禁军步卒,潮水般向两侧、后方退去,主动让出了战场。这让他心中不禁一喜,暗道莫不是己方兵锋无双,禁军眼见不能敌,只得主动退散?
  但这个念头只是刚刚升起,就如熄灭的烛火了无踪迹,在层层叠叠的禁军步卒退散之后,他纵目前望,立即就看到不远处,有队列齐整的禁军步卒严阵以待。
  第一眼,杜重威目光错愕,不知禁军此举意欲何为,要知寻常步卒,根本不可能挡住骑兵冲锋,而对方之战阵,偏偏不是盾、枪防御阵型。
  第二眼,杜重威目光凛然,因为他已经感受到了禁军战阵的煞气。那煞气是如此深重,浓烈像是一团梦魇,瞬间笼罩了心头,让人不禁心悸。若非血战精锐,断然不会有这种气势。
  第三眼,杜重威目中已有惊骇之色,随着禁军步卒不停退散,对方的战阵露出主体真容,他终于看清了眼前战阵的配置。
  这一下,杜重威胆敢欲裂。
  人皆重铠,兜鍪罩面,全身上下,唯露双目。
  人皆持刀,其刀,长一丈,开两刃,重若千钧。
  人皆虎士,身长七尺,虎背熊腰,如松如山。
  其阵,严丝无缝,如墙如垒,如林如海,有数千将士。
  是为陌刀阵!
  《唐六典》载:陌刀,长刀也,步兵所执。
  杜重威认出陌刀阵,大惊失色之下,几乎要惊呼出声,就要忍不住提缰立马,率部转头!
  禁军中怎会有陌刀阵?
  这天下怎会还有陌刀阵?!
  ……
  世间不见陌刀阵,已数十年矣。
  陌刀阵之强盛,在于唐前期,其用武之地,乃是针对草原骑兵。
  史思明曾曰:“胡骑虽锐,不能持重。苟不获利,气沮心离,于时乃可图矣。”
  “胡骑虽锐,不能持重”、“不能持久而果于驰突”、“乍出乍入,不能坚战”……故此,大唐步卒用陌刀阵,以其厚重耐战而杀伤巨大的特点,专为克制胡骑冲阵。
  大唐陌刀,威名赫赫,战果之辉煌,彪炳千古。
  天宝初,安西诸军初用陌刀,咸推李嗣业为能,每为队头,所向必陷。
  天宝七载,高仙芝征小勃律,与吐蕃会战于娑勒城,李嗣业率队持陌刀登山陷垒,凌空而下,攻下敌人所据险绝,唐军大胜,收小勃律、西域七十二国来献。
  至德二载,唐军与安史叛军大战于长安西南香积寺一带,敌骁将安守忠、李归仁率精骑突人唐军阵中,大阵将乱,李嗣业见势危急,“乃肉袒持陌刀立于阵前,大呼奋击。当其刀者,人马俱碎。杀数十人,阵乃稍定。于是嗣业率前军各执长刀,如墙而进,身先士卒,所向摧靡。”《新传》记载此战曰:“步卒三千,以陌刀长柯斧堵进,所向无前”,是役“斩首六万”,收复西京。
  杜甫有诗赞曰:四镇富精锐,摧锋皆绝伦。
  论及“御奔冲”“杀骑兵、斫战马”,陌刀及陌刀阵之威,无任何兵器可以替代。
  相传,恒罗斯之役初战,唐军以强弓劲弩,配合陌刀阵,斩大食士兵首级两万余,俘获四千余,而己方战死者仅一百六十余人,伤者不过四百余。
  陌刀既有如此之威,故而素来为国家依仗之救难“重器”。
  德宗被困奉天,内库出陌刀五千口,以备“城外群凶”。
  大和二年七月,出内库弓箭陌刀三千四百口(只),令度支差送银州防御屯田。
  大和五年五月,内库出陌刀百五十口……赐盐州。
  成通四年,荆南、江西、鄂岳、湘州将健四百余人携陌刀……杀贼二三千,马三百来匹。
  沙场战如龙,陌刀世无双。
  只不过到了藩镇相互征伐的时代,因为沙场征战对象有所变化,不再是胡骑,而是以步卒为主的中原兵马,陌刀阵失去了存在的大部分意义,又因为其它种种原因,这才淡出历史舞台,逐渐失了踪迹。
  眼下,杜重威所率之夏州马军,便是以党项人为主,而河西骑兵更是纯粹的“胡骑”,此时乍见陌刀阵,杜重威怎能不胆寒心悸?
  作为定难军有数的上将,他不是没见识的粗鄙之辈,自然知道陌刀阵意味着甚么。
  杜重威固然心思万千,但这些都不在史彦超的考虑范围内。立于陌刀阵前排正中,史彦超的铠甲兵刃都无半分不同,此刻他双目炯然盯向前方,眼见夏州马军冲杀过来,罩面下的双目陡然迸发出逼人的寒意,双臂一震,将陌刀高高举起。
  与此同时,鼓声轰隆,如雷翻滚,如天坠地,催人向前。
  史彦超陌刀向前一引,前脚踏出,大步向前。其左右之陌刀士卒,莫不同时行动,整个阵型本就严整紧密,如此动作齐整向前一踏,正当得“如墙而进”四个字。
  以无惧刀山火海之势,陌刀阵迎向奔来的夏州马军。
  以夏州马军冲阵的地段为界限,大阵中的禁军步卒不断向两翼和后侧移动,如云齐走,如鸟齐飞,重新布置战阵。层层叠叠的铁甲将士,或立盾或持刀或举枪,踩动着烟尘四起,夹杂着将校的喝令声,与铁甲环佩之音交相应和,响成一首气势磅礴的乐章。而陌刀阵则仰首阔步上前,步履沉稳,脚步声厚重而又干脆,烟尘席卷而来扑打在脸上,也不曾让将士分神丝毫。所有人目视前方,身稳如山,气势如虹,惊天地泣鬼神。
  夏州马军近至眼前。
  禁军将士,沉腰立马,高举陌刀,排列如林,劈斩而下。
  阳光在双刃上一闪而逝。
  扑哧声不绝于耳。
  陌刀斩落马上,则马首开裂,战马轰然栽倒。
  陌刀斩落人身,则骑兵皮开肉绽,栽落马鞍。
  一排陌刀手面前,一排骑兵人死马倒。
  就如空中多了一道能斩万物的细线,撞上即死。
  后续骑兵再进。
  陌刀再举再落。
  人惨嚎、马惨嘶。
  血染陌刀,人马俱倒。
  如是再三。
  碎尸枕地,血流成潭。
  史彦超一刀将面前骑兵迎头斩为两半,裂口整齐平滑,两半尸体成了两半死肉,向两侧开裂掉落,鲜血飞溅如雨而又流落如水,五脏六腑散了一地。
  他再度举刀,将战马也一分为二。
  踏步前行,军靴踩破脏腑,腥味直冲脑门,吧唧声令人作呕。
  “向前!”
  史彦超大喝一声,对周遭事物置若罔闻,眼中只有身前之敌。
  “杀!”
  三千陌刀手,齐齐踏步大喝,严整的军阵如同一架机器,逆袭夏州马军。
  如墙而进,人马俱碎。
  夏州马军攻势受挫,阵型一顿。
  自此,再也无法抵挡陌刀阵之威。
  陌刀阵攻势如潮。
  ……
  步卒大阵反守为攻,在陌刀阵扼住夏州马军咽喉之后,孟平调兵遣将,将其阵拦腰斩断。眼前的夏州马军,已然丧失机动性,成为禁军步卒砧板上的鱼肉,只有被围歼的下场。
  陌刀手杀得兴起,其军阵每进一步,面前的夏州马军皆倒下一排,而后再进,将空白抹去,又杀倒一排夏州马军,如是反复。
  将士脚下,血流成河。
  军阵背后,碎尸成毯。
  楼车上,李从璟缓缓闭眼,又缓缓睁开。
  朔方秋风劲。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自安史之乱以来,边疆国土接连沦陷,为贼寇小人所据,已近两百年。
  如今,带领大唐壮士克复河山,正当其时。
  李从璟远望贼军大营,目光里没有半分感情色彩。
  他心里知晓,石敬瑭必然以为,此战能够得胜。
  就像石敬瑭必然自认为没有过失一样。
  哪怕他眼下与吐蕃、回鹘贼寇为伍,攻破大唐边关,屠戮大唐百姓。
  在石敬瑭眼中,这些都不过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高尚者总是自认高尚,卑鄙者却从不会自认卑鄙。
  李从璟无心与石敬瑭讲道理,更无心让他幡然悔悟,对此祸国害民之辈,他向来只有一种应对态度。
  杀!


第921章 旦为私利百般斗,暮见禁军万事休(十二)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
  然两军如此激战,禁军营垒的构建却一直未曾停下来,随着战事持续进行,营垒也逐渐搭建成型,当史彦超率领陌刀阵,在营垒正前方的数里之地,将杜重威的夏州马军,杀得节节败退的时候,禁军大营终于大体搭建完成。
  而此时,位于营垒东北、正北、西北三个方向的两军精骑对决,也已局面明朗。李彦琳所率之禁军重骑,虽然遭受了回鹘马军针对,进攻颇为受阻,死伤也是不小,但他及时改变战法,将重骑大体分作两股,向左右冲杀,避开了回鹘马军的圆木阵。而后双方陷入缠斗,重骑一直在往来奔驰,回鹘马军则是紧咬不放,以轻骑的高机动性,配合圆木大阵,尝试围追堵截,双方你冲我突,战阵变幻迅捷,厮杀分外激烈,精骑纵横二三十里地,搅得烟尘天翻地覆,到底谁也不曾奈何了谁。
  与之相比,另外两股禁军精骑对河西、夏州联军的冲杀,就要顺利得多,因为同是精锐轻骑,谁也没有刻意的手段能针对谁,双方比拼的便是硬碰硬的纯粹战力。在这种时候,禁军精骑冷锻甲的防御效果,长槊的锐利程度等装备优势,全都显现出来,战斗开始一个时辰之后,禁军精骑就完全占据了上风,一直在压着联军打,观其形势,联军战败只是早晚的事。
  杜重威所部的溃败,成了改变战场短暂平衡态势的导火索。
  在陌刀阵的迎头痛击和孟平的分割围歼战术下,夏州马军在短短一个时辰内,就遭受了巨大损失,将士死伤千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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