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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掌武唐-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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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后一言不发地展开细读,面上依旧是神色不惊。

  及至看完,足足用去了半个时辰,武后随意将纸卷搁在旁边案头几上,问道:“除此四人,莫非就没有其他人才了么?”

  上官婉儿拱手道:“启禀天后,这四人乃是婉儿精挑细选推荐,其余进士的文章都是弱上了几分,倘若天后明日有所空闲,婉儿再将剩下的文章送给天后浏览。”

  “那倒不必了,朕相信婉儿的眼光。”武后笑了笑,沉吟了一下突又言道,“不过朕时才听太平提及,内文学馆棋博士陆瑾似乎也参加杏林宴,而且在行酒令之中表现非常出色,光彩甚至盖过了诸多进士,不知为何却没有列为推荐之列?”

  上官婉儿甚是惊讶地望了太平公主一眼,这才正容言道:“启禀天后,此番本是考校进士才学,陆瑾既非进士,也未参加去岁科举,婉儿觉得将之列为推荐名单当中似乎有所不妥,故没有列入。”

  太平公主笑言道:“奴倒觉得那陆瑾的文才着实不错,至于是不是进士,那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撰书之事,非进士不可么?”

  “殿下有所不知。”上官婉儿义正言辞地开口道,“所谓的进士,可以称得上是天下最有才华的读书人,昔日太宗皇帝开科举时看到新科进士从皇宫门口鱼贯而入,也忍不住叹曰: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因此进士既是尊荣名号,也是才华象征,陆瑾连进士都不是,如何能够轻易推荐?即便是他文采了得,也是不行。”

  太平公主颇觉不悦地言道:“如此说来,婉儿你是只认推荐者的身份,而非认可他的才学呢?”

  上官婉儿一脸肯定地开口道,“对,婉儿觉得撰书乃是一项复杂而又艰难的事情,非才高八斗的进士不能担任。”

  “哼,注重华表而不关注内在,婉儿此言太平不敢苟同。”太平公主冷冷一句,似乎有些生气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啊就不要再作争执。”见到两女如此模样,武后面上不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言道,“既然太平这么认可那个陆瑾,婉儿你就将他的文章拿给朕瞧瞧吧。”

  上官婉儿愣了愣,有些涩然地言道:“天后,婉儿只带了所推荐四人的文章……陆瑾之文,却还放在翰林院中,要不,我回去拿?”

  武后摇头笑道:“你一去一来也不知要多久,眼下天色已经不早了,还是明日再看为妥。”

  “诺。”上官婉儿言得一句,俏脸微露犹豫之色,开口道,“不过,陆瑾所写的那篇,婉儿大概能够背诵。”

  “哦?”武后眼角轻轻抽搐了一下,笑言道:“莫非婉儿现在有过目不忘之能?”

  望着武后探询的目光,上官婉儿悠然笑道:“倘若寻常文章,婉儿说不定过目就忘,然就实而论,陆瑾那篇的确了得,让人过目不忘。”

  武后点头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念来听听吧。”

  “是。”上官婉儿恭敬地应得一声,清清嗓门,字正腔圆的洛下音脱口而出,犹如玉珠走盘般动听悦耳:“巍巍长安,环宇景仰。东近潼关之固,西凭散关之险,环八水而带黄河,拥秦岭而衔日月,穿商洛以至荆楚,越汉中而抵蜀山,据百二河山之险,举天下形胜所在。今日京畿胜地,可谓长治久安。”

  一段读完,武后面上的淡漠之色消失不见了,她突然坐直了身子,沉声开口道:“接着念下去。”

  上官婉儿点点头,继续背诵道:“古都长安,历史绵长。于兹建都十三朝,占尽古史半部书。沣水横绝断两京,澧河襟连牵国运。文王武王,铸鼎于此。分封而治,西周始盛。秦王骑虎扫六合,千古一帝傲九州。秦岭北麓,渭水南滨,后人怀古,阿房遗址。大风起兮,彻夜笙歌云飞扬。汉王豪情,纵论四海未央宫。漠北起风,霍家儿郎踏匈奴;马嘶草动,李广将军亮金戈。武帝挥鞭,守土开疆,旷世功绩光耀史诗;张骞出使,旌旗壮行,始通丝绸万里之路……”

  “然瑟瑟秋风拂青史,萧萧落木满秦汉。万千盛绚成过往,独剩斜阳倚城墙。一部繁华史,已成梦境蕃昌。两行心血泪,只余现时慨慷。金樽盛酒空对月,灞桥娇柳自绽放。然难追过往繁骤,而今迈步从头。劝君莫湎渺渺烟云事,劝君惜取淙淙流水时。踏七尺之云,直追夸父;衔锱铢之沙,恳学精卫。再振秦汉之雄风,开大唐之国运。嗟乎!”

  话音落点,清朗之声依旧殿内绕梁不止,武后神色庄重,端坐在罗汉床上一动不动,许久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见状,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飞速对视一眼,心里面都忍不住升起了忐忑之心。

  从心底来讲,上官婉儿自负文章了得,然而读罢陆瑾这一篇,才深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此赋行云流水字字珠玉,字里行间可见作者笔力雄厚,短短数百字便让人生出了拍案叫绝之感,实乃不可多得的吞凤之才,上官婉儿相信以武后的目光,一定会看出此赋的了得。

  然而过去这么久,武后却依旧没有开头的意思,蹙着眉头兀自沉思着,琢磨着,如何不令上官婉儿大感意外,自是有所忐忑。


第二一五章 举荐功成

?沉默的气氛不知过了多久,武后突然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慵懒地靠坐在罗汉床上淡淡言道:“朕知道了,婉儿,知会你所推荐的那四名人才,以及内文学馆棋博士陆瑾,清明节后前来翰林院等待,朕将亲自考校他们五人。”

  上官婉儿心头一喜,顿时知道此事多半是成了,不动神色地点头道:“诺,婉儿遵命。”

  “太平啊。”武后招了招手,示意太平公主靠近床榻,笑语道,“今番你的眼光不错,那陆瑾的确也算得一个人才,朕自当奖赏你才是。”

  太平公主轻笑莞尔地开口道:“能为母后分忧乃是太平荣幸,何敢讨要奖赏。”

  立在旁边的蔗蔗不失时机地笑语道:“天后,公主殿下年纪已是不小了,不如早日替她挑选一个驸马吧,蔗蔗觉得这就是最好的奖赏。”

  倘若是外人来说这个话,必定会惹来武后不悦,然而蔗蔗乃是武后培养的贴身心腹,说是情同母女也不为其过,此番笑语听在武后耳朵中,却让武后发出了一阵酣畅淋漓的笑声。

  太平公主落了一个大红脸,莲足一跺佯怒道:“好你个蔗蔗,竟连本宫也敢戏弄,哼,真是讨打!”说罢,竟是捋起了衣袖,佯装要来教训蔗蔗。

  “啊呀,公主饶命。”

  蔗蔗故作慌装,提着长裙绕殿而奔,太平公主不依不饶地追赶,两女笑作了一团。

  望着眼前这一幕,武后面上泛出了笑容,看着活泼爱动的女儿以及贴心女官,她不禁生出了年轻真好的感觉。

  其实说起来,武后还是不希望太平公主过早下嫁,一来太平不过十六岁的年龄,虽在普遍早婚的大唐已可成婚,然而终归是小了一点;二来太平公主身为高宗武后独女,承载了两人对安定公主的思念,犹如武后心头肉般,自然有些舍不得。

  想及安定公主,武后不禁沉沉一声叹息,心内也掠过了无比的悔恨,竟犹如万蚁噬心,自己生平唯一一件憾事,就是愧对了安定公主,让她成为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正在武后悠悠思忖间,一声“圣人驾到”的悠长宣呼响彻殿内,惊得正在打闹的太平公主和蔗蔗慌忙整理凌乱衣裳。

  宣呼声刚刚落点,头戴纱罗垂脚幞头,身着赭黄圆领袍衫的高宗已是信步而入,稀疏泛黄的短须飘拂颌下,人还未至,已是当先笑开:“太平,朕老远就听到了你的笑声,不知有什么开心之事?”

  太平公主、上官婉儿、蔗蔗三女慌忙上前作礼道:“见过圣人。”

  望着高宗微笑目询,太平公主娇颜泛红,呐呐半响不知如何说才好。

  武后从榻上站了起来,笑语言道:“你那女儿没个正经,整日只知道胡闹,倒让圣人见笑了。”

  高宗悠然一笑,在武后的搀扶下落座,双目一瞄搁在案头几上的文章,颇觉惊奇地言道:“咦,这是何人所作?”

  武后微笑解释道:“臣妾觉得北门学士满堂皓首,不论精力还是文笔都大不如前,寻思在新科进士当中挑选几人,不知圣人意下如何?”

  高宗明白治国需要人才,武后处理朝政,自然也需要一股为她出谋划策的智囊,于是点头笑言道:“可也,媚娘自行决断便是。”

  武后了解高宗至深,很敏感地发现他今日非常高兴,不禁微笑言道:“圣人今日心情似乎非常不错啊,莫非是游览芙蓉园之故?”

  “非也!”高宗摇了摇手,笑叹言道,“上次明崇俨给朕推荐了一个隐士,炼就仙丹非常不错,上个月丹成之后,朕尝试着吞服了数颗,果然非常具有奇效,这几天整个人神清气爽不少。”

  闻言,武后露出了担忧之色,蹙眉言道:“圣人,丹药固好,然毕竟不能代替药石,况且炼丹术士鱼龙混杂,其能力值得商榷,还是慎重为妥。”

  高宗轻轻一叹,言道:“媚娘啊,朕也知道你是关心我,然而我这头疼眼花之症着实非常痛苦,也只有丹药能够收到奇效,而且丹药练成后都是先由内侍试丹,确认无恙后朕方才吞食,你放心便是。”

  武后深知高宗对他的身体特别在意,毕竟一个从小体弱多病,深受病痛折磨的人,想要他理智对待丹药,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即便是旷古烁今的秦皇汉武,也不一样迷醉于炼丹之术不可自拔么?相比起来,圣人只是浅尝即止,也是不错了。“

  心念及此,武后不好再劝,只得点头默认。

  夜星稀疏,玄月晦暗,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平肩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许久没有说话。

  道旁的石人风灯正摇曳着淡淡的光芒,映照得两女脸庞忽明忽暗,待到一队巡逻而过的羽林卫士转过宫殿,消失不见后,太平公主这才停下脚步,由衷赞叹道:“婉儿,你的计划果然不错,让陆瑾获得了母后垂青。”

  上官婉儿嫣然一笑,言道:“天后英明,倘若由我直接向她推荐并非是进士的陆瑾,只怕她不会放在眼中,就好比我所推荐的陈子昂,天后虽同意让他前来翰林院考校,然而心里面对他却是不甚满意,提前让殿下你在天后耳边吹吹风,述说陆瑾之才,然后婉儿却没有将陆瑾列为推荐名单,自然引来了天后的疑惑注意,才让陆瑾得到了这个脱颖而出的机会。”

  说到这里,上官婉儿的眼神突然有些迷离,轻声说道:“不过,最为关键的一点,还是在于他那首写得的确不错,至少在我看来,比那什么郭元振、解琬之流高明多了。”

  太平公主颔首笑道:“对,你刚念完第一句,原本浑不在意的母后神色立即就变了,而且非常专注地全部听完,而且还一个人琢磨了半响,可见母后的确非常上心。”

  上官婉儿含笑地望着她,言道:“如此一来,婉儿可是践行了你我赌约,殿下,你要如何感谢我才是?”

  “愿赌服输,何来感谢之说。”太平公主笑了笑,感觉上官婉儿似乎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于是收敛笑容正色道,“不过婉儿倘若有事需要本宫相助,倒是但说无妨。”

  “还真有一件事须得公主相助。”上官婉儿忽地一笑,轻轻靠近太平公主在她耳畔低语了起来。


第二一六章 “男”变女儿(上)

 及至听完,太平公主俏脸立即泛出了几丝红晕,伸出右手猛然一掐上官婉儿丰满的翘~臀,忍不住笑骂道:“好你个婉儿,竟想看那等淫诗艳曲,还让本宫当你的帮凶。”

  上官婉儿被她突地一掐弄得面红耳赤,红着脸解释道:“公主有所不知,那虽登不得大雅之堂,被卫道士视为异端,然书内收录的多为五言四句的短歌,乃是不可多得的民间诗集,婉儿也只是想见识看看而已。”

  “真的就这么简单?”太平公主一脸狐疑。

  “的确如此,婉儿不敢想瞒。”上官婉儿正容望着她,目光一片清澈。

  “那好吧。”太平公主点点头,“既然收藏在兰台之内,本宫就依你之言拜托表兄,取来一阅。”

  上官婉儿知道兰台监武承嗣为太平公主表兄,有他出面,事情自然就好办许多,于是笑语致谢。

  

  清明七天假期完结,一大早陆瑾就准时来到了内文学馆,依旧是千篇一律地前往掖庭宫教授宫人棋艺。

  许多天未见陆博士,众宫娥自然是喜不自胜,讲授还没开始庭院内便已经嗡嗡哄哄不断,直如那清晨树林中无数麻雀啁啾吵闹。

  陆瑾习~以~为~常,倒也不觉奇怪,甚至可以说他应付此等场面已经非常有经验,三言两语就让宫娥们安静了下来,百十双美目怔怔而望,静待讲授。

  楚百全看得是叹为观止,对着旁边的邹式感叹言道:“陆瑾这小子的确有点本事,才来两个月,所有宫娥都被他管教得服服帖帖,连高声喧哗都不敢发出,当真是不敢相信。”

  邹式点头认同道:“博士说的不错,陆瑾之才,我等的确不如也!”

  楚百全心头泛酸,郁郁叹息道:“现在的博士可是陆瑾,邹式啊,时过境迁,以后可不要叫错了。

  ”

  邹式眼见楚百全老脸悲伤,幞头下的根根白发随风飘拂,使其看起来倍显苍凉瑟然,也不禁陪着他一声长叹。

  正在此时,一个绿裙女子突然走进了月门洞,顾目四盼生辉,让邹式双目不禁一亮。

  这绿裙女子当真可称得上为绝色丽人,乌黑的秀发挽成一个随云鬓,一根碧绿簪子斜插发髻,眉不描而黛,肤不粉而白,眼若繁星瑶鼻高耸,朱唇微抿宛如嫣果,湖水绿的短襦着身,梨花白的长裙翩翩,翠色丝带腰间一束,顿显婀娜身段,如琼枝一树,栽种在青山绿水之间,站在那里风情毕露。

  邹式从未见过这等迷人的宫娥,一时之间看得双目发直,疾步而上拱手言道:“敢问娘子可是来学习棋艺?在下乃棋助教邹式,不知娘子可有兴趣与在下对弈一局?”

  瞧见这人犹如狗皮膏药般殷勤黏来,绿裙女子娥眉轻蹙,冷冰冰地言道:“不知棋博士陆瑾可在此地?”

  一听这绝色女子是来找陆瑾的,邹式如同蹴鞠般陡然泄气,言道:“陆博士正在庭院中教授宫人,不过他正在讲授棋艺事务繁忙,可没空陪娘子你下棋。”

  “无妨,我听听便可。”

  绿裙女子不以为意,信步走入庭院抬眸一看,刚好看见陆瑾正在台阶上口若悬河地讲述着围棋棋艺,见状,绿裙女子不禁嫣然一笑。

  这绿裙女子,正是扮作宫娥模样的太平公主。

  那日杏林宴上,听到上官婉儿言及陆瑾为内文学馆棋博士时,太平公主不禁上了心,这几天回想清明节时的蹴鞠场景,她常常忍不住一个人暗自傻笑,甚至连太平公主自己都不太明白,为何会对这样一个普通寻常的棋博士念念不忘,以至于假期结束第一天,就扮作宫娥模样前来掖庭宫见他,当真有些不可思议。

  然而,毕竟已经来了,究其原因也是无济于事,太平公主坦坦荡荡,寻得一处空位落座草席,这才惊讶地发现庭院中竟是满当当地坐满了宫娥,形形色色如同百花争妍斗奇,各展风韵姿色。

  太平公主大感惊讶,从宫娥们那望向陆瑾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不寻常的神光,非是望着情郎般的痴迷爱恋,更多的是为一种欣赏赞叹,由此可见,陆瑾必定非常得这些宫娥们的敬重。

  眼见于此,太平公主心内涌出了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她此生从未有过的,有些惊喜兴奋,又有些患得患失,就好似品尝那葡萄美酒,甜涩相间陈杂,让她不禁有些头晕目眩。

  陆瑾的讲授并非千篇一律照本宣科,而是针对棋艺发表不同的见解,期间不时穿插几个让人捧腹的小故事,逗得宫娥们娇笑不已。

  太平公主望着台阶上口若悬河,神采飞扬的他,竟觉得讲授时间过得太快太快,不知不觉中便已是结束。

  讲授之后,为例行的围棋对弈,宫娥们围着陆瑾争相与之下棋,而陆瑾也是来者不拒,不管对方棋艺高低,都是非常认真的对待。

  太平公主不屑与这些宫娥挤来挤去,眼珠子微微一转,已是计上心来,嫣然一笑后,转身走出了庭院。

  及至教授结束,时间已是正午,陆瑾拱手向还想对弈的宫娥们抱拳致歉后,收拾完毕物品,步履悠闲地返回内文学馆。

  行进在青砖砌成的宫道上,金碧辉煌的皇宫春意正浓,四处可见垂柳依依,花开簇簇,不知名的鸟儿枝头闹春,小溪水渠中游鱼来回争食,在这皇家园圃内,奇珍异兽随处可见,看得陆瑾不禁叹为观止。

  正在欣赏这片优美景色之时,陆瑾突然听见背后风动,似有一物破空响起,直朝他脑门而来。

  陆瑾暗自警惕,电光石火间身子微微一侧,轻而易举地躲过袭来之物,抬去看去,却是一枚珍珠大小的石子,落在青砖地面上滚得数圈,跳进草丛中消失不见。

  正在陆瑾疑惑不解当儿,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咯咯的娇笑声,豁然回首,便见一个身子婀娜的绿裙宫娥正站在不远处,绝美的容颜上荡漾着令人心驰神醉的笑容,一时之间,陆瑾不禁呆住了。


第二一七章 “男”变女儿(下)

 看到陆瑾呆呆的目光,太平公主玉面嫣红,心头小鹿乱撞,她强忍羞涩,努力保持着镇定从容,莲步婀娜地走上前来,浅笑莞尔言道:“陆博士反应当真太快了,竟是暗算不了你。”

  陆瑾恍然回过神来,只觉这宫娥模样似乎隐隐有些熟悉,略一思忖猜想必定是自己所教授过的宫娥,拱手言道:“娘子躲在这里不声不响,在下差点便着了你的道儿,不知娘子叫住在下,所谓有事?”

  太平公主眼眸闪过一丝促狭之色,右手捂住朱唇清了清嗓门,突地换成一种略显低沉的嗓音:“陆兄,几日不见,莫非不认识在下了么?”

  闻言,陆瑾露出了惊愕之色,一双虎目瞪得老大,指着太平公主语不成句:“你你你……是……”

  太平公主微微躬身,风度翩翩地作礼道:“在下李令跃,陆兄有礼也!”

  陆瑾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云里雾里,绕着太平公主打量了一圈,太平公主酡红着脸颊也不说话,任由他打量观望。

  半响,陆瑾恍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好你个李令跃,你竟是女子?啊呀,当时我怎么都没发觉。”

  太平公主笑语言道:“你我初见之时,陆兄心在蹴鞠,自然毫不在意,其后杏林宴咱们又分开而坐,几乎再没见面的机会,自然而然被我蒙混过关了。”

  陆瑾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仔细回想,这才发觉原本“李令跃”的嗓音就有些清朗细亮,与男儿低沉浑厚之声略有不同,只是当时浑不在意,也没有探究深思,现在听来,才感觉异样。

  看到活泼英朗的“李令跃”变作了楚楚动人的绝代佳人,陆瑾又觉滑稽又觉尴尬,拱手一礼道:“那日不知娘子女儿身,多有冒犯,还望恕罪。”

  “这般拘礼,孔夫子么!”太平公主白了他一眼,笑嘻嘻地言道,“你我以前如何相处,现在也如何相处,不知陆郎意下如何?”

  陆瑾略一思忖,微笑点头,然而他心里也明白,在“李令跃”变作了女儿的那一霎那,两人之间那淡淡的友情就已经消失不见了,毕竟男女有别,取而代之,则是一种默契欣赏。

  “对了,还不知娘子名讳?”

  “奴姓李,名为令月,家中姐妹排行第四,陆郎唤我四娘便可。”

  陆瑾微笑颔首,目光上下扫视了太平公主衣衫,迟疑了一下方才言道:“瞧四娘衣饰,莫非是宫中宫娥?”

  太平公主点头笑道:“不错,奴专司伺候天后,清明节时天后驾临芙蓉园观景,奴眼见外面热闹,一时之间按捺不住偷偷跑出来玩耍,恰巧遇到陆兄与人蹴鞠,后面发生的一切你都知道了。”

  陆瑾想了想,恍然醒悟道:“怪不得在杏园时裴侍郎会对你前倨后恭,原来四娘竟是天后身边之人。”

  “当然,令月狐假虎威,裴炎自然不敢开罪。”太平公主俏脸带笑,美目隐隐有光彩流动。

  两人边走边谈,沿着宫道缓步慢行,话题倒是不断。

  太平公主并非是那种扭扭捏捏的柔弱女子,面对陆瑾,反倒极为健谈,所讲述的那些宫中趣事倒也听得陆瑾津津有味。

  走得半响,宽阔的宫道就此分岔,一面通向内宫宫殿群落,一面则是通往内文学馆、翰林院等地。

  而在道路两旁,则守卫着顶盔贯甲的羽林卫士,玄色战袄甲胄闪亮,腰间长刀更是闪动着熠熠光芒,直如那天兵神将般威武。

  太平公主明白此处为内宫宫殿和内宫衙门交汇之处,宫娥内侍若没有尚宫局的通行腰牌,是不能随意走入内宫衙门方向,而自己也只能在此地与陆瑾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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