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谪仙-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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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01·布拉格的红色歌谣】

这是我在布拉格度过的第一个秋天。

中欧的十月带着微微的寒意，尤其是像这样阴冷昏暗的清晨，迎面而来的冷风使人不得不在斗篷内多加一件羊毛衫。事实上，我很不习惯这里的气候，它总是让我不由自主地怀念起故乡那个温暖而明亮的秋，以及天空中大片大片或深或浅的蓝。

或许是因为气温骤降，又或许是因为时间还太早，视线内只有偶尔匆匆而过几个披着大衣的行人，原本繁闹的布拉格旧城广场安静得出奇。没了橱窗上摆着的滑稽女巫木偶，没了酒馆内高脚玻璃杯清脆的碰撞声，没了城堡阁楼里忽明忽暗闪烁的灯火，此刻的旧城广场褪去了往日的流光溢彩，只留下伏尔塔纳瓦河在查理大桥之下缓缓流淌。然而，我偏偏享受这样的平淡与清净。

尤其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

我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看了看屏幕上的日期——二零一六年十月二十二日。是啊，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若是身在国内，肯定是各色各样的新闻报道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然而在这个充满着复古与浪漫气息的中欧城市，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异样。对这些金发碧眼的洋人而言，今天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礼拜六。

我叹了口气，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独与落寞。独自身处异国他乡，恐怕找不到第二个人能与自己一同缅怀今日吧！

天空中骤而飘起绵绵细雨，虽说不大，滴在身上却冷得刺骨，一如我胸腔内跳动的那颗心般冰凉。我用双手遮蔽着头，快步跑至广场旁的街巷内。街巷内尽是那些错综复杂的建筑，或是哥特式，或是巴洛克式，风格迥异。

☆、第一百二十回：柒弦难聚，北海泽西

第一百二十回：柒弦难聚，北海泽西　

【九天·紫宁宫】

依旧是北海亭，依旧是蓝楹花林。只是，这片林子虽美，在长孙馥霖的心里到底美不过千年前冬至那朵朵红梅。

长孙馥霖穿着明黄色的上袄，下底是琥珀色裙裳。原本长孙馥霖是觉得那件茜色白莲绣纹的底裙最搭明黄色上袄了。可今日要面见凌虚和长意，穿那件茜色的裙子不够威严庄重。

“公主，”紫玉捧上一壶碧螺春，“长意掌门求见。”

“宣。”

长意一身月白色道服——这回是崭新的，在来九天之前特地找裁缝裁制的。江瑶披着淡青色褙子，里面是一条水绿色的襦裙，看起来清新无比。她依旧是擎着一把鸭卵青色的伞，缓缓踱步。一举一动颇具风姿。

行礼之后，长意双手奉上琴弦。凌虚在一旁冷眼看着那三根琴弦，默然。

“柒魂琴一共有宫、商、角、徵、羽、变宫、变徵柒条琴弦，然而，现在处于本宫手里，唯宫、角、羽三弦而已。实乃正道之悲哀！”长孙馥霖如同母亲抚摸自己的孩儿一般，轻轻将琴弦放置在藕色下裙上来回摩挲。她面露悲戚状，几滴泪珠缓缓滚落。

“公主节哀，保重身体才是。”穿着缃色上袄的紫玉附身道。

“长意，你还有什么话说！”凌虚自打玉璐藤一事来，就对长意没什么好感。如今大祭司将神器交付给蜀山，却弄的如此局面，他心中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长意自知理亏，心中既是自责，又是羞愤。“长意难担大任，还请祭司收回成命，另派他人去寻找神器！”

凌虚闻言立刻跪下来，道：“凌虚自请命！愿意前往魔界，讨回另外四根琴弦！并且，将四大神器齐聚，带到九天！”

长意附和道：“长意有负重托，还请祭司责罚！”

“够了！”长孙馥霖被这两人闹的头晕，“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大敌当前，人间面临生灵涂炭。你，凌虚，堂堂理正司司长，在此强功！你，长意，蜀山掌门，在此推脱责任！你们真是好掌度使啊！”

“祭司……”凌虚和长意见祭司怒了，连忙闭了嘴。

“长意，此番你确实有所失误。但既然错误已经酿成了，再自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前往北海泽西镇，寻找和最后一个神器鹦鹉玉螺有关的线索……”

“祭司，”凌虚不满地插话道，“您怎么能再把神器的事情交给长意？”

长孙馥霖一个皱眉，紫玉像得了命令似的，上前几步喝道：“大胆！祭司说话岂敢随便插话？”

“……是，微臣只是觉得……”

“你懂什么？”长孙馥霖见凌虚一心想要接下寻找神器的任务，冷笑道，“你以为寻找神器这件事情，单凭借智商武力就能够解决？神器乃是洪荒宝物，最重要的还是机缘！你和神器之间有多少机缘？能和长意相较？”

江瑶在一旁听着，不由心生感慨：是啊，长意此行一路上莫不是机缘二字在作祟。因为机缘，初到花城，便遇上了自己。而与西泠笛有关的妖界少主转世独孤楝正巧是自己的未婚夫；而因为千年前的偶然机缘，长意与花美姒结识，花美姒以玉雪霜铃相赠，长意将玉雪霜铃赠给玉璐藤，而自己恰好是玉璐藤的转世；十年前玉兰湖边，因为机缘自己认识了南山的慕容青羽，后来发生了种种事情，自己与长意前往南山……

说起来，都逃不过机缘。若当初派来找神器的长意，而是凌虚，恐怕是另一种光景。

江瑶想到的这些，凌虚自然也想到了。他虽然不服，奈何长意与神器的缘分确实比他多。他只得道：“祭司让长意撂开手，只专心弄到鹦鹉玉螺。那闯入人间的妖魔鬼怪怎么办？被夺走的剩下四根琴弦怎么办？”

长孙馥霖意味深长地看了凌虚一眼。

“微臣明白了，”凌虚点头，“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看来，大祭司是在分派任务呢。江瑶心道，或许只有将任务完全分配开来，每个人才能够全身心去投入吧！

“凌虚，你可知你现在最紧要的事是什么？”

“立马杀到魔界，夺回丢失的琴弦！”

“愚蠢！”长孙馥霖有些恼怒，“魔界的势力四散，你如何知道琴弦现在在哪一派手中？”

“这……”

“你啊，还是太心急了！”长孙馥霖叹道，“听本宫指挥吧！”

“大祭司请讲！”

“当初，先祭司曾派七族寻找并守护柒弦，等时机到时，柒族将柒弦上交九天，方可再鸣魔音。宫弦交由花美姒，商弦交由灵山鲜卑氏，角弦交由三危山梵幽地界灏，徵弦交由蓬莱瀛九孟氏，羽弦交由南山羽民族慕容氏，变宫弦交由北海轩辕氏，变徵弦交由青丘九尾族南宫氏。首先，你必须前往那些地方，调查琴弦遗失的原因。为什么，瀛九、轩辕、南宫三族会失守？攻击他们的魔兵有几人，是什么来历，法力如何？通过这些调查，就可以大致把魔界的兵马摸个半清了。”

“是。”

“其次，你除了负责统领理正司的理正侍们，还要负责管理蜀山的弟子。长意，蜀山弟子现由哪位道长统帅？”

长意没想到大祭司要将蜀山交给凌虚：“……是臣的师弟，长念。”

“长念？那不就是个毛小子？”凌虚嗤之以鼻，“你们蜀山还真是有趣啊，难怪道界一年比一年差劲！”

“好了凌虚，这不是你现在应该管的事情。”不知道是因为长孙馥霖已经厌烦了凌虚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的性子，还是因为幽明阁事件让长孙馥霖对凌虚的信任大大减少。现在，长孙馥霖对凌虚的态度显然不如以前。

“凌虚，你带着长念，另外禁军统领冰星辰会带着十万禁军配合你们的行动。你要合理安排这些人，做事情要有条理。”

“……臣知道。”凌虚也发觉了长孙馥霖不同寻常的态度，却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祭司放心，臣一定完成任务。”

“我不期望你从魔界那里抢回神器，我就希望你此番能弄清楚魔界的底细。”长孙馥霖道，“还有，冥界。”

凌虚听到冥界二字，心中咯噔一下：“祭司，冥界那边……”

“你慌什么？”长孙馥霖没料到凌虚居然会对那人有所顾忌，拍案而起，“我们神族何时畏惧他人？冥界那个人你不用管，你就给我搞清楚他们究竟在做些什么事情。是和魔界一块儿，还是他们自己有所动作。”

“……是，只是那人若有心拦着臣，臣也奈何不了他啊。就算加上蜀山，再加上星辰将军，也难……”

长意和江瑶听着对话，都猜到那人便是冥王了。说来也怪，这冥王果然是有来历么？连凌虚也……

“那人自然有他要忙的。已经开始寻找第四样神器了，他顾不了你。”长孙馥霖复而对长意道，“长意，关于鹦鹉玉螺，你肯定有很多疑问，你就问吧。我今日将一切都告诉你。”

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长意身上。长意浑身一紧，胸口闷得他喘不过气来。

“鹦鹉玉螺原本是仙界瑶池守护的神器，传到洪荒之战之前，是芸仪仙子负责守护。但洪荒之战的时候，她大受创伤，差点身形俱灭。因为灵体太过虚弱，她和玉茕道长都不得已遁入轮回之中。自那以后，鹦鹉玉螺就失去了音讯。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冥王手中拥有了鹦鹉玉螺，他还用法术制作了很多鹦鹉状的螺号……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

“恩，八九不离十了。”长孙馥霖点点头，“西泠笛迷惑苍生，玉雪霜铃并蒂血封，柒魂琴魔音聚魂，这鹦鹉玉螺则有通讯的作用。”

“鹦鹉玉螺也有一对？”长意一愣。

“倒不像霜铃那样完全一致，鹦鹉玉螺一红一绿，一大一小，一阴一阳。冥王手上的是阳的，还有一枚阴的，尚在芸仪那里。”

“所以说，咱们得去找到芸仪的转世咯？”江瑶很快就明白过来了，“是不是需要去轮回之梦那里穿越到过去，芸仪仙子第一次下凡的时候，然后……”

“以前你们可以随意去往冥界，现在恐怕难了。”长孙馥霖无奈道，“不过，我给你们指一条明路，在那里，或许会有鹦鹉玉螺的线索。”

“恩？”

“北海泽西镇。”没等长孙馥霖回答，凌虚道。看来，关于冥王和芸仪仙子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少。

“北海泽西镇？传说中连接着仙界和妖界，仙界和鬼界的地方！那里鱼龙混杂，北海泽西镇本应该属于人界的，但因为地域特殊，里面时常会有各界的人出没。而且，北海泽西镇还是轩辕氏聚居之地。没想到，那里还有鹦鹉玉螺的秘密……”长意喃喃道。

“长意，关于鹦鹉玉螺，我只能叮嘱你一句，必须从芸仪身上下手！北海泽西镇有着芸仪和冥王，也就是我的弟弟，长孙宁霄，他们当年的故事。你去那里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什么？弟弟？”长意和江瑶一惊，万万没想到这样的结果。

“除了与神器有关的事情，其余一概不需要你们管。比方说，关于我弟弟为何会成为冥王等事情，你们最好不要过问。”这是长孙馥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北海亭中。

“好快的速度。”江瑶心道，让她想起了花城中的一个故人。

“长意掌门，江瑶姑娘，你们即刻前往泽西镇吧！等到了那里，一切都会知晓的。”紫玉俯身道。

☆、第一百二十一回：北海泽西，锦绣苏家

第一百二十一回：北海泽西，锦绣苏家　

盘古开天地时，世间浑浊而不能视。直至洪荒时期，女娲分仙、道、人、妖、鬼、魔六界。至此，生灵不得随意往返来去。

六界被女娲盛强之术划分阻隔，唯有通过八荒中散落的十扇门，方可穿梭六界。

【六道玄】

从九天通往六界各处。仙、妖、魔界可从六道玄返回九天；人、鬼、道界没有六道玄，道界可以通过通天石返回九天。

【蓬莱】

位于东海，仙界与人界互通。

【昆仑】

位于西南，仙界与魔界互通

【酆都】

人界与鬼界互通；妖界与鬼界互通。

【索尔木】

位于西北，人界与妖界互通；魔界与妖界互通

【北海泽西镇】

位于东北，仙界与妖界互通；仙界与鬼界互通

【蜀山】

位于东南，道界与人界互通

【通天石】

位于蜀山，道界通往其余五界和九天，但五界中唯独人界、仙界可以通往道界。

【太墟洞】

位于仙界，仙界可以去往道界

【彼岸殇】

位于鬼界，鬼界和魔界互通

洪荒之战过后，凤凰族封印了通往魔界以及魔界通往别处的“门”，意图让魔界彻底被困在万魔冢。然而不知从何时起，有些“门”被悄然开启……

——《神史》

【两个月前】

【北海·泽西镇·苏家庄】

齐檐而垂的两排银制风铃晃晃悠悠，清脆的声音飘荡在空荡荡的弄堂内。不一会儿，一个梳着垂挂髻，两缕长发垂在额前的女婢低头快步走过，步伐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那个女婢身着藕色上袄，下配水绿色长裙，细长白皙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金项圈。

现在这年头，连奴婢都穿金戴银的人家实在少的很。可见这家人是有多富贵。

女婢转了几个弯，下了长廊，来到一处偏院。那处偏院不似别处一般华丽，而是被装饰的精心雅致。尤其是院子里安着的花圃菜圃，让整个院落颇有小家田园的气息。

“眉姑娘，小姐让奴婢送来请柬。”

屋内传来一个温润的女声：“是霁月来了么？清风，你快去将她带进来。虽是暮秋，但天气已经转凉了。她站在院子里着了风寒可不好。”

清风爹爹地应了声，便起身推开了房门。她畏寒，也不出来，只露出那张和霁月极其相似的脸来：“姐姐快进来吧，从来也不见你这样拘束，如今客气什么？”

霁月笑道：“我哪里拘束了？只是传饭的时辰要到了，小姐那儿还离不开我，我就不进去了。你个小蹄子，还不出来把眉姑娘的东西拿进去？”

清风这才走出来。她和霁月长得虽然相似，但穿衣风格却迥异不同。霁月一身袄裙淡雅无比，清风则穿着石榴红半臂齐胸襦裙，束着高高的凌云髻，那架势根本不像个丫鬟，倒像正经小姐。

霁月打量着清风的装扮，皱了皱眉。她往里头望了望，继而低声骂道：“你这小蹄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主子让咱们吃好穿好，是主子的恩德，我们理应受着。但凭你怎样招摇，也不该盖过主子的风头去！谁允许你这般大红大绿的浪荡模样？你家那位又是一个喜欢素的，你怎不曾想，若有一日你俩出门，别人若把你当主子，把她当丫鬟，你的脑袋往哪儿搁？”

清风吐了吐舌头，心道：纵使我穿得素净，她穿得华贵，也不见得有人会把她当主子。

清风似笑非笑地接过请柬：“这又是哪家的喜事？”

“呸，主子的事你也管起来了！还不快拿进去给眉姑娘。”霁月说罢，转身匆匆离去了。

原来，这清风和霁月是一对孪生子，打小就是被养在庄子里的。长大后因为机灵乖巧心细，被苏家庄的嫡小姐苏霓儿一眼相中，便一起在苏霓儿身边做了一年活。一年后，苏霓儿觉得这两姊妹真心不错，可两个都给她用又太费人力了，索性就将妹妹清风分给了自己的姐姐，也就是苏家庄的庶出小姐苏眉儿。

清风回至屋中，却见自家姑娘合衣靠在美人榻上，闭目沉思。她只穿了一层姜黄色蝉丝薄单衣，胸前露着一大片白若雪的肌肤。床榻旁烧着炭火，她身上盖着的藏青棉袍垂垂落地。

清风赶忙上前将炭盆拿开，嗔怪道：“姑娘总是这般不仔细，若是让火烤焦了棉袍，走水了，该如何是好？”

苏眉儿睁开狭长的美目，笑道：“那霁月姑娘怎么不进来？”

“她是大忙人，怎么有空来坐，”清风一边整理床榻，一边从架上取下一件雪白狐裘披到自家姑娘的身上，“她只送了张帖子来。”

“谁下的帖子？”苏眉儿直起身，接过清风手中的请柬。她从未见过如此雅致的帖子，镶了金边的古典纹路，娟秀的字迹，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

“原来竟是他家。”苏眉儿将帖子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眉眼中流露出喜欢之情来，“轩辕氏不亏上古仙族，这通身的气派果然非常人能比的。”

“轩辕氏？”清风讶异道，“那不是姑爷家？”

“你！清风，你素日虽机灵，也不至于如此不稳重，今日怎么糊涂说出这番话来？小姐尚未过门，你就喊那轩辕公子‘姑爷’，若让外人听去了，岂不觉得苏家女儿如此轻薄放荡！”苏眉儿平日最看重苏家的名声，此时听清风言，怒上心头。

“是是是，奴婢错了，奴婢错了。”清风知道自家姑娘虽然好性，但一碰到有损苏家的事情，绝对严词厉色。

苏眉儿见清风摆出一副少有的低眉顺耳模样，叹了口气，道：“这帖子不是轩辕公子递来的。是他们家的轩辕二小姐，说是特邀小姐和我前往清水涧赏菊。”

“此时已经是暮秋了，哪里还有菊……”清风嘀咕道，“咱们泽西镇人人皆知，那轩辕二小姐是个难缠的主，此番又是想着什么方法来折腾咱们吧！”

“胡说！轩辕小姐乃是仙族小姐，不是咱们平民小户比得了的。”苏眉儿蹙眉道，“她不过机灵贪玩些，好歹也是仙族小姐，哪里由得我们这群低贱的人评判？就凭这句话，你该掌嘴不该？”

清风闻言，又不服气了：“奴婢虽低贱，但姑娘与小姐却不然。他们轩辕氏看似风光，据奴婢所知，这些年势落不少。咱们苏家虽然没什么光宗耀祖的身份，但这百年来祖祖辈辈靠纺织丝绸营生，攒下丰厚家产，他们轩辕氏哪里就比得了？”

“啪！”苏眉儿狠狠往桌面上一拍，两行泪水滚落下来：“我只怪我平日惯着你！你要是再这么口无遮拦，别说你，整个苏家都会葬送在你手里啊清风！”

清风从未见自家姑娘如此失态，心下也慌了起来，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苏眉儿自顾自地披上雪白狐裘，也不等清风，快步走出庭院，穿过画堂，直往苏霓儿的院子去。

相比苏眉儿的田园偏院的雅致，苏霓儿的院落显得更加素净，一应是白茫茫一片，无零星半点的装饰，处处是水色碧色帷幔纷飞，恍若雪洞一般。

苏眉儿敛神顿步，揽一守门的婢子进内屋通报。那婢子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眼，又朝她身后望去，满面狐疑。

“眉姑娘，这会子不巧，我们小姐最是忙碌了。又要用膳，又要等门房婆子们回话，又要听那上门小厮禀事，眉姑娘还是请回吧。”

苏眉儿一愣，想着自己确实没有要紧事，正欲转身离去。复而想起适才清风提及的事情，心下拿捏不定，便又想找苏霓儿商讨。

“我这事不费时间，只需让我见她一面，交代几句。”苏眉儿尽力保持着温婉的形象，心中却是不满的：如此寒冷的日子，再有什么事也得把她先请进屋才对，撂在门外算什么？小姐也太不会管教婢子了！

那粗布麻衣的守门婢子见此，嘟嘟嘴，不情愿地进了屋。少顷，又一眉目清秀的婢子上前。那婢子穿着得当——当然，比起霁月清风身上的货料还差一大截。

“眉姑娘，我们小姐正在用膳。眉姑娘可至偏院稍后片刻。”

“今日风紧，寒得很！小姐纵是在用膳，定会召我们姑娘前去一同用膳。哼，怕是你们这群不要命的贱货，压根没禀报小姐吧！”清风不屑的声音从苏眉儿身后扬起。

那清秀婢子见到清风，脸色大变，满脸堆笑道：“这、这确实是小姐忙……不过，既然是眉姑娘来了，自然是什么事也忙不过眉姑娘的事。两位姑娘稍后，奴婢这就再去回话。”

“呸！　”清风朝着那婢子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

原来，这苏家上一任的家主是苏靖先生。这位苏靖先生年轻时是泽西一带有名的才子，最善诗赋歌曲。此等风流倜傥之人大多韵事丰富，坊间就流传一个关于青年苏靖与醉仙楼天雨姬画舫夜情的故事。这故事孰真孰假没人清楚，就好像苏眉儿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母究竟是不是传说中那位倾国倾城的天雨姬。她在懵懂之年离开了母亲，随着苏靖来到了苏家庄，见到了苏靖的正堂妻梅氏，也见到了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冰雪聪明的苏霓儿。从那时起，她就成了苏家庄的庶小姐，带着私生子的身份卑微地过了十几年。

☆、第一百二十二回：清水涧畔，闺秀齐聚

第一百二十二回：清水涧畔，闺秀齐聚　

【北海·泽西镇·苏家庄】

这苏家算不上名门望族，但在北海一带却是有名的富商，绣纺中养着北方一带擅长江南名绣的奇女子，染坊的料材也都是从西域运来的。一二年间，苏氏锦缎的招牌也渐渐响亮起来，故这一带的豪族见了苏族人也要礼让几分。也有北海人言：“北海金银床，赛不过苏家一茅房。”

要说这苏家的先祖——苏家众人年月里顶礼膜拜的绣仙姑，闺名苏俏俏，不过是一介草莽布衣。只因年轻时家中来了一位江南地带的年轻富商，花了重金将她礼聘了去江南。那姑娘心细手巧，竟将四大名绣学了通，还加以篡改，形成了自己的特色。恰巧那富商病逝，遗留一大片财产分给大小妻妾，苏俏俏便携了家财回北方故乡去了。父母原是要将她再嫁出去，她凭着一身本事，反倒不愿意低嫁，干脆立起牌匾做起小本生意来。没想到生意越做越大，族中人渐渐都富裕起来了。便被后世奉为“绣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