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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无双-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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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转眼已到无忧婚期。

出阁前一日,无忧依照习俗为父母长辈烹煮一道佳肴,以示对养育之恩的回报。

她煮的是一道海参羹。

海参腹中多沙且气味腥臊,若要烹煮成美味,难度极大。

无忧亲手挑拣小刺参,浸泡去泥沙,在肉汤中滚泡三次,后以鸡汁、肉汁红煨至烂熟,再配以若干辅料,足足在厨房忙活了一整日,终于在晚膳前做妥,端上福佑居的餐桌。

她下足功夫,又极精心,成品自然汤鲜味美,吃得众人赞不绝口。

唯有贺采琼一声不吭,纤眉微蹙,每舀一口品尝都要发愣片刻,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好在这是无忧出嫁前在娘家吃的最后一顿晚膳,大家热热闹闹,并无人注意到她的异状。

临近就寝时候,贺采琼抱着一卷避火图来到无忧闺房。身为继母,在女儿出嫁前教导人事是她应尽的责任。可是无忧非常害羞,那避火图一摊开,她便“呀”一声把头埋进夏被里,任贺采琼如何劝说也不肯出来。

“只是这样你就受不了,那明天洞房花烛怎么过?”贺采琼万想不到平日里软和像面团似继女竟也能如此固执,说得口干舌燥,实在无法可解,只得吓唬道,“你不好好听,明日有得你罪受。”

无忧闷在棉被里嘟囔了几句,声音小且模糊,贺采琼只听个大概,意思是庞远向来待她极好,才不会让她受罪。

贺采琼嗤笑:“傻丫头,这又不是他说不让你受罪就不受的,难不成他还能不碰你?我今日教你一句话,你且记好了。成亲之后,不怕他日日粘着你,需索太多。他越是不碰你,你就越要担忧,如此景况,不是夫君身体有恙,便是夫君心思有异。做人娘子,不论是哪一样都够你难受一辈子了。”

话说得有些露骨,无忧似懂非是,更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烧得慌,穿着寝衣的单薄身躯在床上扭了两扭,以示抗议。

贺采琼适时收口:“好了好了,我也不难为你,图我留这儿了,你回头自己看。”她拍拍无忧,站起来,状似不经意地问,“今日那道海参羹做的真是好,可是陆先生教你的?”

无忧软软地“嗯”一声,道:“正是,双双说过陆先生在海边长大,最擅长烹制海鲜,我便请她教授了这道菜。”

“那可好,适才你祖母还在说喜欢那道菜,怕你出阁后她再也吃不成,这会儿倒是不愁了。”贺采琼笑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房去,你也快些睡,明个儿还得早起,新娘子得容光焕发才吉利。”

别说新娘子,就是无双、无悔这些看热闹的小姑娘,也是不到四更天就被各自奶娘从被窝里拎起来,格外郑重地梳洗打扮。

侯府对侯府,嫁娶仪式格外繁复,又大摆筵席,忙忙叨叨一整天,直到亥时末才从平阳侯府归家。

无忧顺顺利利出嫁,与前世命运没有大差别,上辈子受过她恩惠的无双格外开心,筵席上不自觉喝多了女儿红,酒量不好的她醉得连路都走不直,被爹爹君恕从马车上直接抱回芙蓉里。

酒醉人酣睡,无双一觉醒来已日上三竿,她不情不愿地睁开眼,不知今夕何夕,只觉阳光刺眼,哼哼唧唧地翻身向床里。

听到动静的乞巧挑帘子进来,顺手从桌上茶壶里倒出一杯温茶,走到床边,轻声道:“姑娘,快起来啦,今天有大事儿。”

“什么大事儿?二姐姐明天才回门儿呢。”因为宿醉,无双有些头疼,懒洋洋地不愿动。

乞巧扶她半坐起来,喂了半杯茶。

无双一出溜又钻回被窝里躺倒。

乞巧摇摇头,把茶杯放回桌上,又凑到无双耳边道:“未来姑爷惦记你,送了两车一共二十篓螃蟹来,大家伙儿等着你分螃蟹呢!”

螃蟹?

一听到好吃的,无双酒醒了大半,一骨碌坐起来,念念有词道:“祖母那里两篓。爹娘那里两篓。姐姐有孕不能吃,外甥外甥女们还小也不能多吃,要不半篓?听说姐夫赈灾的差事办得极好,就是不知道赶不赶得及回家过中秋,要不还是送一篓给去姐姐那儿吧,不好太小气。二叔二婶和大哥哥那里各送一篓,还有二姐姐那里也要一篓,不,两篓吧,她才嫁过去,正好让她做人情,以自己名义给婆家人都分点儿。然后还剩多少篓?再拿一篓你们自己分,剩下的都是我的,嘻嘻。今天就要开始吃,早中晚每顿两只,蒸好了叫我起来。”

无双说罢,又一骨碌躺了回去。

乞巧作势在她背上一拍:“姑娘,还睡啊?早膳的终点早过了,现在正好是午膳时候,你再睡就只能吃晚膳了。”

“现在去蒸,正好可以赶上下午茶点。”无双娇声道,“然后晚膳,还有宵夜,正好三顿,要不每顿三只?多来点姜醋,就不怕受寒啦。”

小姑娘嘴馋没顾忌,不到半天就吃了九只足有巴掌大的螃蟹,胃里受寒,半夜疼得哭醒了,又是请大夫又是吃药,一折腾就折腾到天光,几乎没有睡过。

然而这还不算最苦闷。

无双自留了十篓螃蟹,可她一个小姑娘,胃口有限,就算迟到冬天也吃不完,于是老夫人又征用了三篓用来办无忧三朝回门的家宴。

这日正午,无双双手捧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胃,愁眉哭脸的入座。

坐在她左手边的楚婠不明所以道:“双双为什么不开心?双双不喜欢吃螃蟹吗?可是你以前信上说过好喜欢的……”

汝南侯府开螃蟹宴,送螃蟹的楚曜自然也受到邀请,反正说起来他是未来姑爷,不算外人,携妹赴家宴也很正常。

不待无双回答,楚曜与君恕等几位男子也走入饭厅。

“哥哥坐这里。”楚婠立刻弹起来,拍着自己刚才坐的位置。

“乖。”楚曜十分满意,揉揉妹妹脑顶。

“王爷,还是请上座吧。”君恕道。

楚曜再随和,身份依然摆在那里,堂堂的实权亲王,皇帝的嫡亲侄子,怎么能和自家小辈挤在一起。

楚曜摆摆手:“不必,既是家宴,自然以长幼身份排坐,我也应该照顾无双。”言罢,一抖袍摆,大大方方地在无双身边落座。

楚婠则小碎步绕到无双右边,对原本坐在那里的汪弘博道:“博哥哥,我想挨着双双坐,你可不可往旁边挪一挪。”

饶是聪颖如汪弘博,也有些反应不过来——明明是她自己把挨着无双的座位让给了自家哥哥……罢了,难道他还能小姑娘计较这些不成。

汪弘博只得往右边挪了一个位置,楚婠坐下后,挽住无双手臂,歪了歪头,一脸天真无邪道:“无忧姐姐都出嫁了,什么时候轮到双双,我和哥哥每天都盼着你过门呢。”

☆、109|105。106。107。108

第一百零八章:

正在丫鬟婆子服侍下喝茶漱口的老夫人险些没将茶水喷出来。

她知道楚婠单纯没心机,目光跳过无双落在楚曜身上,看来是当哥哥的耐不住寂寞了,教唆妹妹来逼婚。

可她刚嫁出去一个宝贝孙女,才舍不得那么快又嫁一个。

“这……”老夫人吐掉口中茶水,慢悠悠道,“小郡主年纪小,恐怕有所不知,在咱们上京,若是谁家接二连三的嫁女儿,要被人笑话的。所以,至少也得隔上那么两三年,怎么也得等到无双十八岁上下。”

君恕和杨氏也连忙表示赞同,她们就两个女儿,大女儿无暇早早出嫁,之后相隔两地,七年里连面都见不上一面,实在让做父母的心疼不已,是以两人早就商量好,小女儿一定要在身边多留几年。

楚婠小脸一皱,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还要五年那么久……”到时说不定她都出嫁了,还怎么和双双朝夕相处。

楚曜道:“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也不愿婠婠太早出嫁,能够理解。婠婠不必太难过,反正你可以经常邀无双去咱们王府里做客。”

“那我邀双双长住好不好?”楚婠追问。

君家人几乎全部仰倒。都长住了,和嫁过去有什么不一样?再说,谁家没过门的女儿会去未来夫家长住?就说不能与皇室联姻,乖巧可爱如楚婠尚且如此霸道不讲理,更何况她上面还有个执掌百官生杀大权的哥哥……

然而被讨论的当事人无双却完全不在状况,一心一意盯着满桌螃蟹菜肴,口水咽了又咽,根本没有听到大家说了什么。

楚曜见无双一脸馋样,起筷时体贴地先帮她夹了一碟子菜,香辣蟹、清蒸蟹、蟹黄豆腐、蟹味菇……堆成一座小山。

谁知无双连筷子都未动一下,一脸向往也转变成泫然欲泣,皱眉气呼呼地瞪着他。

楚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别说他平时对无双就很宠溺,就算不是,也不可能当着未来岳丈一家人对她不好,于是轻声问:“你这是……没夹到爱吃的?”

他扫一遍桌上,确认每样都夹到了。

正好丫鬟们鱼贯而入,每人手上捧着一只青花瓷盅。

原来还有菜没上,楚曜恍然大悟,着一定是无双最爱的那一味。

打头的丫鬟走到楚曜身边,放下瓷盅,盅盖掀开,原来是橙酿蟹。

楚曜立刻将之挪到无双面前:“双双先吃。”

然而无双依然没有动,楚曜干脆拿起调羹直接舀起一勺喂给她。

就见无双小脸一偏,决绝之意仿若被言行逼供的刺客……

走在队尾的丫鬟此时走到无双身边,与旁人不同,她手捧的是一只红木托盘,盘中食物一一摆在无双身前桌面:“三姑娘,特别为您煮的,请用。”

楚曜一看,那是一碗白粥,一碟咸菜,一碟玫瑰腐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要不是素来清楚汝南侯夫妇非常疼爱无双,他几乎以为未婚妻当着他面也要受刻薄。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是现在不爱吃螃蟹了?那你爱吃什么,我再给你送来。”楚曜柔声问。

老夫人冷眼旁观,对这个身份高贵的未来孙女婿的一系列表现极之满意,打着哈哈道:“王爷别担心,这丫头爱吃得不得了,就是太爱吃了,吃得没了节制,昨个儿半途她一人就吃了十只蟹,楞把自己吃病了,大夫说这几日需戒生冷,只能清粥养胃。”

楚曜听得想笑,又怕伤了无双面子惹恼她,于是安抚道:“爱吃就好,我看要不然在王府里挖个池子,专给你养蟹,如此你见惯了,不觉稀罕,吃时也就不会贪多。”

见过宠妻子的,却没见过宠成他这样的,众人一时兜不住,齐齐放声大笑起来。

无双真真没了面子,啐道:“谁……谁要养蟹了,我就爱吃清粥,不行吗?”说罢捧起粥碗,一扭身跑了出去。

君家人多口多,待到无双修养好她的胃,那二十篓螃蟹已被大家分食得所剩无几。她委屈哒哒地写了一封信给楚曜,名为告状实为撒娇,不几日后,郢王府的马车再次来到汝南侯府大门外,送上十篓新鲜秋蟹。不过,这一回,指名的接收人不是无双,而是能管着她不乱吃东西的侯夫人杨氏。

杨氏心里明白未来女婿孝敬的不是她这个丈母娘,只给其他院子一院分区一篓,其余都留给无双,不过也要控制数量,毕竟螃蟹性寒,就算不吃坏肚子,长远来说对女儿家身子也无益。

贺采琼这回得了螃蟹后,主动与君念提起送些回娘家去,然则分量上不大好拿捏。

忠勇伯府人口远比君家多,送去太少面子上不好看,送得多了数量不够,家里还有无悔和君玮两只见到螃蟹嗷嗷叫着要吃的孩子不能不顾。两口子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贺采琼决定只送煮好的海鲜佳肴回去,届时一顿饭时光,见者有份,无谓厚此薄彼。

“我去请无双麻烦陆先生做两道菜,”贺采琼道,“无忧出阁前晚做的那道海参羹很好,还有回门宴的那道橙酿蟹。”

陆珍娘以厨艺先生的身份受雇于汝南侯府,君家守礼,尊师重道,便不可能理所当然去要求她下厨煮菜。不过陆珍娘为人厚道感恩,念念不忘多年来楚曜、无双等人对他们母子的帮助,若见到君家谁人身体不适,总是会主动提供调养身体的药膳配方。与君家的几位姑娘相熟后,也并不介意时常烹调一些她们喜爱的菜肴点心,给小姐妹几个解馋。

是以从无双那里得知贺采琼的辗转恳求后,陆珍娘并未推诿,反而亲自到桂安居找贺采琼,十分主动地寻味她对于菜肴有何要求,吃的人是否需要戒口。

贺采琼道:“我娘家的人在吃喝上不大讲究,陆先生只要按照您那两次的做法即可。”

“二姑娘回门宴那天的橙酿蟹并非出自我手。”陆珍娘解释道。

“这样啊,嗨,是我搞错了。”贺采琼致歉道,“先前无忧出嫁大把事情忙,忙得我昏头涨脑,至今还没反应过来。我光想着送些吃的给嫡母尽尽孝,觉得橙酿蟹既当季,又色香味俱全,对了,陆先生介不介意多收一位学生,让我亲自烹调一味佳肴给嫡母。”

陆珍娘当然不会推辞,两人当下去到小厨房准备。

贺采琼厨艺欠佳,在陆珍娘指导下磕磕绊绊、好不容易做出一味橙酿蟹,剩下的那道海参羹自然得陆珍娘亲自出马。

眼见两道佳肴热腾腾出炉,贺采琼谢过陆珍娘,便提着保温的食盒坐上马车,往忠勇伯府去了。

彼时正是午歇过后,贺家男子皆出门在外,伯夫人与几位儿媳身为女子,天性喜欢造型新颖、颜色鲜亮的东西,吃食也不例外,橙酿蟹色澄黄、味鲜甜,有它摆在眼前,那道黑漆漆的海参羹根本无人问津。

贺采琼看在眼中,并不开口劝大家品尝海参羹,只有一搭无一搭地陪嫡母与嫂嫂们闲话家常,待见众人吃饱说够,便提起到隔壁大公主府上探视贺文彦夫妇。

她虽是庶出,但从小养在伯夫人身边,与贺文彦等伯夫人所出的兄姐较亲密也无可厚非。至于那盆海参羹,自然也不会有人反对她带走。

说来也巧,这日大公主也不在府里。公主府管事见来人是驸马的妹妹,无需避嫌,直接将人领到贺文彦书房。

历朝历代为免外戚势大、驸马擅权,凡尚公主者皆无实权,贺文彦因而只领着一份上不上衙门毫无差别的闲差。仕途受阻,人近中年,早没了少年时昂扬斗志,索性根本不去衙门,整日不是闷在书房看闲书,便是出外吃喝游玩。

书房大门微敞,贺采琼从门外就能看到贺文彦坐在桌前,手捧着一本话本读得入神。她连扣几声门,贺文彦才迟钝地抬起头来:“是采琼啊,怎么想起来找兄长?是不是在君家受了什么委屈?”

贺文彦把庶妹让进屋里,又招呼内侍煮茶招待。

“若是有人欺负你,可得告诉二哥,我一定想办法为你出气。”

“哎呦,二哥,看你说的,他们谁敢欺负我呀。”贺采琼笑道,“我是一直惦着你,尝到了好吃的,就忙不迭送来给你试试。”

她话音才落,跟随前来的丫鬟也把那盆海参羹从食盒里端出摆在桌上。

贺采琼亲手舀出一碗,贺文彦接过,斯斯文文品尝一口,忽地愣住。

然而内侍就在一旁,他很快掩饰住失态,不住赞叹:“好吃!真是好吃!想不到你夫家的厨子手艺如此不凡。”边赞边迅速地将整碗海参羹喝得见底。

到底是亲兄妹,就算年纪相差有些大,平时来往不频密,天生的默契依然摆在那里,不用贺采琼明说,贺文彦也猜到她有话要说。

他放下碗,开口吩咐内侍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今天吃了妹妹的海参羹,自然得用上好的东西还,去把我房里那盒贡品碧螺春拿来。”

☆、110|6

第一百零九章:

内侍应声离开。

贺采琼一个眼神,跟她来的丫鬟也低头走出屋外,还不忘顺手将门扇合起。

室内只剩兄妹两人,贺采琼依旧压低声音,生怕被人听去似的:“二哥,你可品出其中味道来?”

贺文彦不再掩饰情绪,激动地站起来,胸口随呼吸上下起伏:“不可能?怎么可能?这是谁做的?谁也不可能做成这样……”

家常海参羹大多使用胡椒粉与麻油调味,掩饰海参的腥气。但是贺文彦的结发妻子谭笑萍却道如此做法会掩盖海鲜的鲜味,改以私酿蜜酒配鸡蛋烹煮。当年谭笑萍还在世时,贺文彦与贺采琼皆尝过她的手艺,味道与众不同,又再无见过任何厨子或餐馆如此烹饪,自然印象格外深刻。

“二哥,小声些。”贺采琼见他失控,忙出声警示,“当心隔墙有耳。”

贺文彦颓唐地跌坐回原位。

他与谭笑萍性情相投,夫妻和睦,从未红过脸。成亲不到一年,便生下一个儿子。其后谭笑萍携刚满周岁的孩子回老家探望父母,半路上却遇到劫匪,母子两人连同护卫的家丁、随行的丫鬟仆妇几乎全部遇难。忠勇伯府收到消息后赶到时,距离事发已有月余,当地官府将几十具尸首收殓在义庄,等待家属辨认,但天气炎热,尸首早已腐烂,面目不清,只能勉强通过衣饰分辨。最后数过人数,少了几名丫鬟小厮,推测为遇劫匪时逃走或被抓,倒也都是常情,并不稀奇,因而没有深究。

难不成……难不成当时看到的身穿谭笑萍衣饰的尸体其实不是她本人?

想到此处,贺文彦心底又升起些许希冀:“是她吗?你在哪里见到她了?”

“她自言名叫陆珍娘。”贺采琼道,“家中对来她来历的说法是无双的救命恩人,大伯夫妻俩一直想报答她,见她擅于烹饪,便安排她教授几位姑娘厨艺。”

贺文彦听了半晌,只觉有什么地方不对,追问道:“是或不是,难道你认不得?”当年事发时贺采琼已有十一二岁,年纪不算大,却早已晓事,又与谭笑萍朝夕相处,再重逢时没理由认不出。

贺采琼长叹一口气,道:“二哥,我当然没忘记过嫂嫂的模样,但……那陆珍娘常年以纱巾掩面,据无双说,她因事故毁了容貌,所以才会如此。”

但凡知礼的人,或许会好奇以纱巾遮面之人的真正容貌,但若人家有言在先容貌丑陋,便不会非要掀开纱巾一探究竟。

“不过,陆珍娘身边带着个名叫陆安的男孩子,两人母子相称,论起年纪来,与当年的侄儿差不多大。”贺采琼又道,“我也是因此才觉得巧合甚多,思前想后好几天,才决定过来告诉你一声。”

她有一天假称外出添置首饰,专门在后门巷子里等陆安从陵光卫衙门回来,好好看一看他。这一看不要紧,除去因习武而高大健壮些,还有皮肤黝黑些,陆安与贺文彦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贺采琼怕自己心有所思,看得不准,因而不敢向贺文彦提及,免得他先入为主,错判了情况。

“可当初……也有婴孩的……”贺文彦依然不敢相信,“若说笑萍可以与身量相近的丫鬟换过衣衫,可随行的并无其他婴儿……”

“若二哥觉得不可能,那便算了。”贺采琼道,她只是知道二哥与先头那位二嫂感情深厚,出事后二哥大受打击,才觉得应来说一声,但毕竟十多年过去,二哥早做了驸马,若心思有所不同,也是人之常情。

“不,”贺文彦霍地站起来,“不管可能不可能,我一定得去亲自看一看。”

日落时分,大公主赶在宫门落锁前出了宫,回到公主府,管事亲自迎出,随着一路往正院走时,将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来到正院堂屋时,见到贺文彦等在此处,大公主实在惊讶。

他们夫妻感情不合已久,从贺瑶出生后,连同房都少,两人见面又总是说不上几句便要吵架,发展到后来,若非逢年过节要进宫饮宴的日子,索性互相避不见面。

不过,大公主今日进宫听了喜事,太子倒台,德庆帝开始重用大皇子,这对俞妃一干人来说实在是提振人心的好消息。

她心情甚好,也不同贺文彦多计较,主动找话道:“今个儿什么风把驸马爷吹过来了?可是与采琼妹妹有关?若是妹妹那里有需要帮忙的,我做人嫂子的一定会尽心出力,驸马只管说吧。”

贺文彦等大公主的时候早把想说的话捋顺了,当即道:“采琼妹妹并非来求助的。郢王爷送了新鲜的秋蟹到汝南侯府上,采琼妹妹见材料甚好,亲自烹煮了橙酿蟹送过来,可惜你回来的太晚,怕不新鲜吃坏肚子,已经倒了。”

他说一半,怕大公主多心,又解释道:“若是你想吃,改日再让她送些来。”

大公主到底是皇家出身,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当然不会计较一只半只螃蟹的事,只道:“难为她有心。不过,驸马你专程前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吗?”

贺文彦摇头:“当然不。我是为了阿瑶。今日与采琼妹妹闲聊时,听说他们府上给姑娘们专门请了一位教烹饪的先生,我想着让阿瑶也去学上一学,将来出嫁后或许会有益。”

说起贺瑶的婚事,大公主当然一肚子气。

格桑她见过,相貌还算说得过去,骑射也是一把好手,作为女婿人选原本是不错。可惜嫁给他就得远到北疆去,离家千万里。大公主只有贺瑶一个女儿,自然舍不得。

大公主不知道这桩婚事里的各种弯弯绕,只知道贺瑶跑到格桑帐篷里被德庆帝撞个正着,因而被赐婚。

她满心埋怨,既怨贺瑶,也怨父亲。

怨贺瑶,是以为女儿相中格桑却不告诉她,胆大包天,胡闯乱撞,结果闹得事情无法收拾。

怨父亲,是觉得他薄待外孙女,他是皇帝,全天下人都得听他号令,贺瑶闯得祸再大,难道还能兜不住,为什么非得下旨赐婚,令事情再无挽回余地。

然而千怪万怪,却怎样也怪不到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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