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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清情-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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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微笑着抬手将兰夕额边碎发轻轻捋开,又摸摸兰葭的头。

“放心,我自有分寸……嗯……你们也跟了我不少年了,等我近年给你们寻到了老实的好夫婿嫁出去,年岁再大些,你们自然就懂了。”

兰葭和兰夕一齐愣住,异口同声的急道:“夫人不要我们了吗?”

云烟拿食指轻轻戳了戳兰夕额头,又看兰葭道:

“说的跟宫里缺你们这口饭似的。”她轻叹了口气,“这红墙下的白头宫女已经有了太多,我是有私心的,不希望再多你们两个。”

兰夕红了眼圈急道:“奴婢们从小就跟着夫人的,夫人若换别人怎么……怎么贴心?”

兰葭也咬唇迟疑道:“奴婢们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

云烟愣了一愣,微笑道:

“傻丫头们,这么打算着已经很有一段时间了,只是没与你们明说。你们都是最好的,一心为我好,我们多少年情分,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

她顿了顿,柔和笑道:“这好夫婿可不是明儿就能找到,还要时间呢。若是找不到好的,也不能随便去了,只怕真要一直跟着我了。”

兰葭立刻道:“奴婢们宁愿一辈子跟着主子!”

兰夕急急道:“奴婢也是!”

云烟摸摸她们头,拿着梳子站起身来沉默的走到窗前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圆明园的天空比紫禁城要蓝,屋内显得很敞亮。

兰葭爬起身来,正要去拿贵妃椅上的外袍,余光不经意从内室外纱帘下过,一瞥间瞪眼动了动嘴又迅速闭上。她拉了拉兰夕的袖子,兰夕刚要张嘴忙自己抬手捂上嘴——那分明是一双再熟悉不过的黑底金纹龙靴。

一把象牙折扇轻轻挑开帘子,龙靴的主人踏着地毯悄无声息的走进来。

肩头被轻轻披上一件外袍,云烟低头用梳子梳着长发,头也没回叹道:“知道你们心疼我,可你们终究是有父母娘家的人,再嫁个好人家,我就是在哪里都放心了。”

戴着玉扳指大手骨节分明,顿时停在了半空中,终而轻轻落在她纤细的肩头。

云烟肩头一僵,手上梳发的动作也止了,缓缓抬起颈项半转过身来抬眼看他,面容平静——

他漆黑的双目被阳光映照的泛起一圈金色,四目交接,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雍正抬起右手将云烟手中的梳子从她指间取下,拿在眼前端详。云烟缓缓回了原本的姿势,而他的左手臂已然抬起来从背后环住她的颈项,整个人贴站在她背后。

他的大拇指轻轻抵着她的下颚,冰凉的翡翠扳指贴在她喉上,连掌心也不松不紧的扼在她脉搏跳动的颈侧。

云烟微微一楞,本能的要躲开钳制转过身来。

“嘘,别动。”雍正贴在她耳畔,嗓音低沉而轻。

“你看这么多年了,圆明园里的日头还是比宫里好看许多”

云烟沉默的嗯了一声。

他停了停道:“朕知道,你一生想要的,朕都不能给你。可我,从未心安。”

从未心安。

云烟默念着这四个字,闭着眼睛将下巴抵在他虎口上。

雍正停了一会,将她转过身来,轻轻牵了她手,一步步走到桌案前坐下,拉她坐在身边,手也没有松开。

桌案上香炉里的龙涎香徐徐的飞升起来,悠悠湮没入他们的眼角眉梢,仿佛时光也放慢了脚步。

“三十多年前,朕身边有许多人,你在。如今一个个的都走了,你依旧在。”

他微眯着眼缓缓道,略微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个中年帝王的沧桑。

“你这只手握着不握着,始终连着我,十指连心。”

云烟浅浅的露出些笑容,唇角的弧度很柔和。她轻轻回握他的手。

他的目光落在她眼中,将她的手扣在自己五指中,眼角的感情已是再不需要旁白。

雍正十年秋圣喻登极十年,久居圆明,紫禁城内宫女蒙恩赦出宫者不再少数。宫内人员精简后也少了一笔巨大的开支。

整整十年,后宫无一子嗣诞生。在千百年封建王朝的历史上,也是很少见的。

新年之后,云烟无意在圆明园殿见了苏培盛送绿头签在,那是从不送进九州清晏的绿头签。

许是刻意安排或者主仆默契,自雍正登基她入宫后,多年也从未真正撞见过苏培盛送绿头签的场景,一眼扫过去不过是那十来个名字,熹贵妃裕妃宁嫔刘贵人春常在英答应……那一个个娟秀的蝇头小楷简直关乎每个女人的命。

苏培盛正要退下去,云烟却饶有兴致的看起了绿头牌,雍正一边低头批着折子,一边抬头看她。他清了清嗓子道:“过来”

云烟移了视线笑着看向他,“常常在?真是好名字。”

雍正一手持笔,另一手把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取下来,微微挑眉看了她一眼,又抬手去捏着鼻梁两侧,显得有些疲倦。

云烟移步走到龙椅后去,两只手扶着他太阳穴轻轻揉按起来。苏培盛忙端着装满绿头签的盘子退出去。

雍正闭着眼睛,一手扶在龙椅把手上,另一手向上抬着轻轻搭在她正动作的手腕上。

“你还记得狮子园里那个管领刘满吗?”他突然道。

云烟手停了停,回忆了下嗯了一声。“记得,黑黑的,蛮老实。”

雍正拉了她手,“他那个闺女也在宫里。”

云烟听了依旧嗯了一声,放下手才移了步从椅后转过来站在他身侧,戏谑笑道:

“常常在?”

雍正脸上浮现出一种大为受不了的表情,捏捏她腰道:“除了你还有谁当得起常常在三个字?”

云烟瞪他一眼又笑了,雍正就势把她拉坐到身上环着。

云烟自然地环了他颈项,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他额头光洁的发际线,平静道:

“翻牌子了吗?”

雍正抬眼看她,云烟回看他。他突然一把将她扛起来,往偏殿内室暖阁里去了。

这季节最好的时候,不冷不热又带着点凉。柔棉的内衣亵裤贴在身上最是亲肤,从身上被剥掉的感觉也最敏锐。

雍正一直抱压着她,她的亵裤从腰下被他从光滑的大腿间拉掉,奶白色赤/裸的大腿和臀部的线条在他一身周正的龙袍下若隐若现。

他用双眼看着她,几乎没有停顿的掰开她微微蜷缩的大腿间,云烟推着他肩头的龙纹,刚要开口,手指也猛然掐进他肩头去,眼角顿时湿了。

雍正的动作不停,两人也不说话,视线胶着着,只剩彼此越来越重的喘息。

春日午后阳光有些倦怠,帐子里也是半暗着。这里原本是他处理政务小憩的地方,云烟也从没在这里睡过。

雍正以手指为梳慢慢梳理胸口上她的一头长发,时光显得绵长而悠远。

“老十七家的妾侍快要生了,朕与他已经说好,收到宫里来做个阿哥。”

云烟睁开眼看他微愕道:“允礼本就子息单薄……”

雍正笑笑道:“这个妾侍可不就是他自己喜欢的,以后还会有。况且日后……阿哥依旧还他。”

云烟愣了愣,仿佛又明白过来般的看着他。

雍正也看着她,两人拥抱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久等了,卡文太久,感谢不离不弃。

205、蓦然回首

云烟垂首看着怀里如小猫一般的孩子;小心翼翼的将金镶玉项圈给他戴上。

他有一双温柔的眼睛,那么小,看人的时候也仿佛带着笑。

云烟突然失了神,直到兰夕唤她;她才回过神来,收了手。她抚了抚襁褓上的锦缎,偏过头轻声道:“抱小阿哥下去给刘贵人看看罢,然后早些回去。”

兰葭应了声,带着两位精挑细选的乳母一齐出去了。

云烟望着她们背影,直到消失。

她不再亲自抚养小阿哥,甚至连抱的也不多抱了;只是每日里总会问起下面小阿哥的情况。雍正看在眼里,只是不说。他哪里不知晓;她是不敢了。

他是个性情温柔的孩子,他的眼珠里有着比他八叔、十三叔更真正的温柔。

她不敢给他过多的爱,也不敢这样看着他与六十有几分相似的小脸和眼睛。她默默祈祷他能在这宫墙里平安长大,有一天回到他阿玛身边去,不要卷入皇室每一代必经的争储风波里。这皇帝睡塌上的辛苦,恐怕没有人比她看的更近更清楚。不多久,刘贵人册了谦嫔,也算后宫新贵,她对小阿哥到是十分上心,小阿哥长的也不错。

圆明园的日子过的平顺,他们几乎不再回紫禁城了,只是雍正依旧是忙碌于朝政,一点不比在宫内清闲,另一方面,圆明园丹炉里的火又更旺了。杀了一个图谋不轨的贾世芳,似乎依旧不能改变皇帝心中寻找生生世世不分离的执念。几次夜里,雍正带着她去试药,道场里满目都是她看不懂的罗盘与道符,如坠异空。他殷切期盼,却一次次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她不得已告诉他丹药伤身,作为一个早就通达三关的人,他又如何不知道,只是在所不惜。她看在眼里,那种滋味不是常人能懂。

“夫人,奴才给您打着伞,大中午的小心晒。”养心殿太监常青一边撑着伞一边叮咛,十七八的年纪,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显得十分灵秀。

云烟笑了笑,抬手去接伞。“你们回去吧,不就一截子路,哪有那么娇气。”

兰夕接过云烟手中食盒揶揄道:“夫人行行好可给咱们个受万岁爷打赏的机会吧,爷一见了今年第一碗绿豆汤,可不是开心的要打赏嘛”

云烟听了也忍不住一笑:“你个丫头,嘴越发厉害了,不嫁出去怕是不成了。”

兰夕一听又是撒娇又讨饶的,笑着一路往圆明园殿走去。

云烟进了殿里,太监们默认照例是不用通报的。

她刚一踏进去,太监们请了安,她便照例问了句:“有在议事吗?”

柴玉如今已经做了圆明园殿的总领太监,他脸上有些转瞬即逝的迟疑:“禀夫人……没有”

云烟点点头,走他身边经过时,不免又看了他一眼。兰夕狐疑的看了柴玉一眼,上去一把拽了他就咬耳朵,刚听一句,就踩了他一脚,追上云烟去。

云烟刚走进月洞门,就听见了笑声。随着笑声,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也跃然眼前。

雍正神情柔和的垂目看着身边人,他高大的身躯靠在躺椅里,,穿着龙靴的双腿自然地分开耷在踏脚的上,常服的袍脚耷在膝上,金色龙纹的长裤隐隐露出来——

一个细眉细眼的绿色宫装女子抱着小阿哥正蹲在他腿边笑,旁边的嬷嬷们也满脸堆笑。

看着这女子侧面,柳叶眉,肤色白净,身量纤细,十六七岁的豆蔻年纪,不十分抢眼,却有似曾相识之感。

云烟脚步微微停顿,屋内人已然全部看见她。

兰夕挎着食盒跟上来,唤道:“夫人”

雍正抬起头来,看见她。绿色宫装女子也抬首对上她视线,那双眼,分明是,熟悉的感觉。

嬷嬷们忙一众矮了身子跪地请安,那女子也匆匆就着姿势请安,有些微微狼狈。

雍正看着云烟,从躺椅里将右手抬起来,云烟一步步走过去,将左手放进他抬起的手掌里。

“谦嫔娘娘和小阿哥处的不错”云烟平静的抬了抬右手示意她们起来。

谦嫔刘氏正是这绿色宫装女子,她显然也明白了云烟的身份,忙低头应声将小阿哥抱上来意将其放入云烟怀中。

云烟将手从雍正手中抽出来,接过小阿哥。他正将一只小手指塞在嘴边温温的笑。云烟心中一阵柔软,心中忽然闪过当初那个温润男子的影子。这样小的年纪怎会像煞了那个叔叔?

腰后突然有只手像是替她抚了抚裙后的褶皱,她才发现自己晃了神,抬头看看谦嫔刘氏——

蓦然回首,都是故人的影子。身边的这个人可曾想到那对爱极又恨极的兄妹?

爱,抑或是恨,终究归于尘土。

云烟怜惜的碰碰小阿哥的小脸,将小阿哥交给兰夕。“去吧,小阿哥也该饿了。”

众人一起跪安下去,谦嫔刘氏只在起身时看了一眼椅子中闭目养神的皇帝。云烟看着她们背影,目送她们离开,她不再说什么,什么也没说。

四海升平的日子不长,古州地区又起哗变。雍正十二年七月,当地传言“有苗王当出”,苗人皆信,遂反对流官统治。官府曾抓获造言者“苗人老包”,后又释放,于是一些人“纠众滋事”。

其实古州自雍正七年征服之后,即设古州厅,以流官管辖。古州地区旧有土官名目,如长官司、副长官司、土舍等。这些土官虽在建厅之后被授予土千总、土把总、外委土舍之名,协助清政府管理苗寨,但总不能如昔日一样耀武扬威。因此,他们一直希望恢复旧日之局面。

雍正帝听闻鄂尔泰急报古州事件后,为避免可能发生的事端,立即派吏部侍郎吕耀曾、大理寺卿德福,会同地方官员赴古州宣谕化导,但无效果。后又对滋事者进行镇压。结果引起了更大规模的叛乱。

临近年关,雍正嘴角上火起了一串水泡,可急坏了太医院,内药外敷也不见消去。他平时里最爱齐整,又是茶水不离的,碰着就疼,当真是闹心。

屋内暖香细细,雍正一身金底出黑狐毛的团龙袍子盘腿坐在厚厚的龙座榻上,一手拿着奏折,一手去端茶盅。

一声闷闷的抽气,茶盅又被放下,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吓得屋里屋外几个小太监连带着苏培盛,跪了一地。

云烟拨了帘子进来,一瞧他皱眉神色,目光看到他嘴角那一串红红的水泡,抿了抿唇。

她一边挥挥手让几个小太监起来,一边走近座塌,苏培盛忙带着他们爬起来退出去。

雍正看着奏折头也没抬,伸出一只手来准确拉到她手后抬了头。

“怎么这样凉?”

云烟反握了他手,“是你手热。”

雍正抬手又蹭蹭她脸颊,依旧说一句:“多穿点”

云烟点点头,手从他掌心里滑出来转身进了内室,雍正又恢复到原来姿势继续看着折子。

不一会,云烟出来,端着小药盒和棉棒,往他身边一坐,低着头用棉棒蘸了透绿的药膏,歪着头轻轻往他嘴角上点。他唇角微微一动,牵起鬓角新添的银丝,在午后阳光折射下分外刺目。

云烟的目光在他眼角纹路上停驻,雍正敏感的移了眼神对上她眼。

“怎么?”

云烟微微一笑,“还疼么”

雍正道:“好多了”

云烟点点头,低头收着药盒要站起。雍正忽然抬眼道:“朕最近……是不是老多了?”

她心中一凛,他是如此敏锐的人啊,一直都是。

她放下手中药盒,却抬了手去摸他脑门,倚在他身边,把吻落在他脑门中央。

“不老”

雍正十二年的万寿节,不过是一盏薄酒,雍正帝遇风就打了个喷嚏,回来早早睡下,半夜里就发起烧来,浑身都是滚烫。云烟睡到半夜,突然被小腹上搭来的大手给热醒,忙爬起来叫人点灯。

这一病有些毫无预兆的来势汹汹,颇让云烟和苏培盛都想起几十年前在王府里时他那场风寒大病。如今到底岁月不饶人,五十多岁的人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若不是生病,真不能如此休息。四阿哥弘历五阿哥弘昼倒是日日来请安,几位皇子福晋也孝敬恭顺。朝堂上政事、地方动乱可不因皇帝生病而减少,没歇几日不上朝,雍正就召军机大臣到九州清晏里来议事,又受了累。雍正一急,心肺口舌都是一片内火,病情反倒重了。几经反复,情况不容乐观起来。太医叮嘱不方便洗浴的时候,她就每晚亲自给雍正擦身。要说从前,似乎也不是没有过,可一辈子生活下来,他反倒不自在了,让她有些看不懂。

云烟隐隐感到担忧,却命令自己坚强。这一切看在眼里,对于雍正,她不知是爱好还是责好,一辈子不曾干涉,如今也更没有缘故去不理解他对黎明社稷的坚持。

圆明园内华灯初上,云烟望了望窗外扶扶鬓角发丝,侧眼见苏培盛领着养心殿太监柴玉将热腾腾的铜盆端上来,点点头示意他们端进去,便低头开始卷起自己白色风毛的袖口,一边跟进去。

单手拨开西暖阁内室的帘子,雍正肩头散着龙褂,鼻头上架着眼镜,倚在龙床上看折子,一边看着一边又开始咳嗽,床边散落着一堆折子。

屋里的地龙是足足的,冷到不冷,只是对病人又是两说。

云烟走过去,抬手给他拉肩头龙褂,轻声道:“没睡一会又起来看折子了”

雍正又咳起来,抬手拜拜又去掩口。他咳嗽的样子让云烟内心莫名一刺,刚要涌上的一点痛迅速被她从面容上压制下去。她一手落在他后背上轻拍,一手摸了摸他额头,顺着他脑后发辫轻抚下来。

云烟瞥了一眼他手中奏折,折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忽然感到这字像佛禅一般缠绕着他一生,从未离开,从未喘息。

目光俯视下,他的双睫不再如年轻时那样浓密,风霜后倒更像几分记忆中的康熙爷。

这一生,她从不曾责怪他,埋怨他,甚至要求他。因为他有他的抱负,他的黎明百姓。

如今,此刻,她发现自己的私心几乎要克制不住,不愿让他这样累了。

睡前她要给他擦身的时候,她很自然地去拉他的裤头,他竟突然抬手按住了,她就抬眼看他。

雍正靠在枕头上偏过头去轻咳了几声低哑道:“不用解。”

206、大结局

云烟低头看看雍正;把手松开来,再给他轻轻拉上被子;收拾完了给他卸下帘子再出去。

待她再进来的时候,雍正侧卧着背对帐子似乎已经在龙床上睡着了。她轻手轻脚的又熄灭房内几盏烛火;只留了角落一盏,就着昏黄的光亮收拾他换下的衣物和床角小桌上散乱的奏章和笔墨。

悉悉索索的声音很轻微,床上帝王的呼吸声时隐时现。等全部忙完;她习惯性的端了个矮凳坐在龙床半掩着的帐子边;一静下来,外殿西洋钟的滴答声分外明晰,脑海中回想起刚刚太医院首席刘裕铎说的话。

不知何时;雍正翻过身子来;似乎却像是醒了。戴着玉扳指的大手从床帐中伸出来;云烟一愣,忙将手递上去。

“怎么,还不睡”他的声音带着病中的沙哑,也轻柔。

“没事,我就听听西洋钟的声音。”云烟轻轻答道,“皇上怎么醒了”

雍正道:“朕忽然梦见从前在王府里的日子了……你就坐在青铜树下洗衣服。一边洗着那鬓角的碎发就掉下来……你就用手肘蹭一下继续洗……过一会又掉下来……”

云烟听着听着就愣了,内心刹那间涌出一股股悲痛来。

“云烟?”

她听到雍正唤她名字才回过神来,强忍着咽了口气才带着笑开口。

“云烟在呢”

雍正停了停哑声道:“你坐上来”

云烟起了身来用另一只手轻轻拨了半边帐子,看见他向外侧靠在明黄色的龙枕上,黑漆漆的眼睛已然睁开了。他似乎正要讲话,眼神却忽然寒光一闪——

云烟感到背后一凉,猛然脱口叫道:“有刺客!”身子已经反射性的扑上雍正身前。

闯入内室的蒙面刺客见状似乎有微微的迟疑,利刃微微偏了点角度似乎想寻着空隙直取雍正,但一剑下去还是刺上了她的下腹,顿时鲜血如注!

刺客收刀再欲击时,雍正摸起枕下利器脱手击向刺客面部,他偏头躲闪,面上蒙布一下散落下来,脸颊边被拉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是个女人!

只在千钧一发间,大内侍卫图海已然带剑而来,直取刺客,刺客回身用兵器招架,兵刃碰撞发生的声音异常刺耳。不消一会,刺客已然被大内侍卫包围。她夺路无门,正欲自刎,却被图海打落兵器,一手掐住她喉咙,另一位大内侍卫都林从她身后反剪住她的胳膊压上前来。

“快来人,快!“雍正用手捂住云烟下腹部的血口,已然声嘶力竭。

“皇上!“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呼声,苏培盛和图海匆忙赶到床前,只见龙床上被鲜血染红,雍正一身明黄色里衣已经血迹斑斑,他搂着身前颓然的女子,整个人都像瞬间老了十岁。大家都被这场面惊呆了!分不清到底这血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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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刺客潜入九州清晏一事几乎让皇宫上下震动,雍正却下令封锁消息。

圆明园不如紫禁城密不透风,可也是守卫森严,若是外人就算飞檐走壁也难突进内苑,而这刺客的确不是来自外部。经圆明园殿太监指认这刺客竟然是园中宫女,名唤琥珀,分明武功不俗,而她死活不肯招认受何人指使,终而在狱中用咬舌自尽。苏培盛翻开原始记档,查到此女本姓包。鄂尔泰闻之恍然奏云,古州苗乱之首乃名包利!

云烟伤势不轻,幸而及时救治得以保命。醒来之时,她看见雍正的脸,突然感到前世今生冥冥之间似有定数,内心如无风的水面般平缓。

雍正没有说话,把脸颊贴在她掌心里,细密的胡茬刮在她的掌心,她抬手去摸他的后脑,却感到手掌心里有温热的液体滴下来。

雍正十三年二月,古州、台拱、清江等处苗民聚众反叛,阻塞驿路,蔓延内地,官兵力不能御,连省城贵阳亦为之戒严。三月,攻清江。四月,陷凯里。闰四月,陷黄平旧州、清平、余庆等县。雍正帝命贵州提督哈元生为扬威将军,湖广提督董芳为副将军,调云南、湖广、广东、广西之兵往援进剿,要求他们“痛加剿除,务心根除,不遗后患。”又任刑部尚书张照为抚定苗疆大臣。鄂尔泰因事变发生,上疏自责,请削伯爵。

让云烟意外的是,雍正的病看起来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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