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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宠妻无度-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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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便呵出又长又白的热气。附近便会有几家打开木门,抄着手要上两碗热粥。

三个月的时间里,大汤头一件顶顶要闻便是新帝登基。话说那新帝,未登基前便以慈悲得民心,如今乃是众望所归。键赋税、赦天下、边关休战。铁衣戍边辛勤久,最让大汤人欢庆的是征战多时甚至几年未归的男人终于与家人团聚,眼下临近年关,今年可过一个团圆年。

早朝归来的怀觉,头戴通天卷云冠,身着五爪玄色金龙袍,腰缠金玉大带,脚蹬云头履,宽袍大袖在寒色中鼓风而动。这位年轻的帝王,风华绝世。

他立足于丹璧前,眼望青天,再看这高堂殿宇,空荡只他一人:他人是可以团圆了,朕,却是实实在在的孤家寡人。

怀觉与罗十月已经足有三月未见。从她失踪后,他便一直派人寻找,两个多月前怀觉便收到消息,她竟是被同门偷偷带回了芜水。对于她同门的这种行径怀觉是既不能理解也不能谅解,原是想将她立马接回来的,可他知道她伤的严重,十天半月根本不能痊愈,若是强行将她接回来,路途遥远加上天已变凉,路上受苦的还是她。

心中虽不忿,可还是忍了忍。他总觉得自己处理完了眼下的要政自己总能抽时间亲自接她回来,或者她若是养好了伤突然回来见他也说不定,若是真的那样便太好了。

怀觉忙了整整三个月,从落叶飘零忙到大雪漫天,他没能找到时间去接她。而同时他也没等到十月的身影。

但和尚是个心思周全的人,他放了人在芜水,隔上一段时日便会有罗十月的近况传回鄄京,所以和尚对十月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可却也是掌握个八九不离十的。

无奈距离遥远,怀觉心里的牵挂一天天积淀,越来越浓,而此时竟生出些茫然:她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对自己的想法。

怀觉转身闷头往章天殿走去,目光盯在前面的石面上,他知道她两个月前就能下床走动了,心中不免怪罪,“竟然一封信都没有写来。”

什么女人!

暗恋中的和尚心思多变,长眉拧成麻花,“她那个师兄总围着她打转,朕是不是早就被挖墙角而不自知?”想着想着,心里便不安起来。

怀觉突然停住脚步,问身旁的怀法,“庭君,你说一个男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女人百般看护吗?”

怀法本名刘庭君,这还用多想吗?他一个百年光棍都知道,“启禀皇上,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女人百般呵护,都是有缘由的。除了家中老母,要么是有求于此女,要么就是女人于他有恩,不过通常所见的是求偶。”

求偶。。。。

怀觉眉头耸/动,不满的看了怀法一眼,抬脚进了大殿。

怀法也不知自己说错什么了,主上看自己的眼神竟带了“闭嘴”之意。怀法肠子一通到底,说话不会拐弯抹角,通常闭嘴不言,张嘴就是大实话。

下半晌的时候,天放了晴,太阳从云层后露出脸来,凄凄惶惶地挂在云头当摆设。

天意寒冷,但皇城东林练马场上赛事激烈,一个个热血沸腾的汉子竟然光了膀子纵马驰骋。零星薄雪被马蹄子碾进泥土中,雪泥混作一谈。

“啪——”马鞭甩一个空响,四马同时一冲而出,

“驾——”

“驾——”场上激烈角逐。

骏马越过障碍,跃上山包,争得残雪四溅。

“皇上一马当先!”

怀觉与众将士赛了一程马,大汗淋漓之后,心情通透了不少。这时候元老大臣,邢太师捧着奏折来了,太师年迈,紧走几步就气喘,“皇。。皇上,老臣有本奏。”

怀觉刚擦了把汗,便转脸遇上这老臣。不用说他也知道他要说什么,怀觉让人将老太师扶起,“太师不必奏了,朕明日便去寻一位皇后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五章左右可见大结局^O^

☆、有喜迅

第三十八章芜水有喜

当皇帝的大概都有那么点任性,无论当皇帝前是种地的、打渔的、还是吃斋念佛的,总有那么几回说消失就消失,叫一帮老臣操碎了心。

这不,御前的小苏公公打着拂尘一路慌慌张张小跑,那神色差一点就哭了,边跑边叽叽咕咕,“宫中要皇后没皇后,要太后没太后,皇上不见了,连个打商量、撑腰杆子的人都没有,那么大一个皇上丢了,这不是要人命么,。。。。”

小苏公公跑着跑着,迎面撞上了进宫面圣的老太师,啊哟,这下好了!连忙上前拦住老太师,“太师太师,借一步说话。”

太师不解,脸色不虞,“鬼鬼祟祟,拉老夫来有什么事?”

小苏趴了太师的肩膀,“太师您听了一定别着急啊。没别的事,就是。。就是皇上不见了。”说完后立马执着拂尘站好,好了,找到了主心骨,可以松一口气了。

太师一听,吓得差点就地晕倒。上来就是一巴掌拍在小苏公公身上,眉毛胡子气得翘上天,“这叫没别的事?!皇上不。。。。这么大的事怎么才说!?”

那小公公也是委屈,“昨夜里皇上还在,一切如常,谁知今早奴才上值的时候发现皇上不见了,庭君将军也不见了。”

太师听得直皱眉,捻着花白的胡子“嘶”了一口气,“庭君也不见了?。。。。皇上昨儿还说要亲自寻一位皇后回来。。。老夫以为皇上是玩笑话的。。。”

小苏公公适时伸脖子插嘴,“皇上向来金口玉言。。。”指不定真的入民间寻皇后人选去了!

见太师一个眼神瞪过来,小苏立马将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

背地里嘀咕:谁让你们老逼着皇上立后的,早朝奏、午膳奏、晚上还奏,见了就皇上没别的话。一日三餐还得不重样地上呢!

太师渐渐地满面愁色,“皇上也真是的,想要女人还不容易吗?怎么还真亲自寻呢?历朝历代就没有这样的。”若是被歹人闻见皇帝出宫的风声可怎么好。。。。

想着想着,老太师忽然腿脚灵便地给了小苏一脚,“还不快去叫人寻龙迹!对外一个字都不许泄露!不然老夫抽了你的筋!”踹完了扶着膝盖喘粗气。

小苏委屈,颠颠地往回跑,“抽了奴才的筋皇上也不会现在回来。”

芜水位于大汤南端,是个偎山傍水的小国家。大汤新帝登基之后,两国便休战,芜水国正处于休养生息中,但对大汤的防备不减。

毕竟被按着屁股打了几年,有心理阴影了。

茕川乃是芜水的国都,与鄄京相比,实在算是民风淳朴。但是从头饰到服装各方面,着实是很有特色。但饮食偏辣,怀觉这种常年饮食清淡的人,对于这一点着实有些承受不了。这里人说话口音难辨,也不知罗十月刚到此地时是如何生存的。

在客栈里落脚,怀法就带了罗十月的消息回来,“主上,罗姑娘眼下就在国师府。要不要请她出来?”

怀觉却将手轻轻一抬,示意他别出声。

怀法不解,顺着怀觉目光的方向看去,他们前方有几桌客人,有两桌人歪着身子,头对头聊得唾沫横飞,最后干脆两桌并一起,拼个大桌,边喝边聊,头戴方巾的男子接着挑话头,“你们说最后谁能娶到英雄月?”

另一人道,“那还用说?定是国师的九弟子啊。英雄月前几日还单独为他设比武招亲的擂台呢!”

怀法对这边的方言听得一头雾水,转头去看怀觉,只见他垂着眼睛,将酒盅慢慢送进口中,可实际上听人聊天态度专注的很。

“你怎么知道的?”众人齐问那男子。

男人颇得意,说的摇头晃脑,“噫,这事儿保准假不了!我那小儿子就在国师府任职,他亲眼看见的,那还能有假?你们看着吧,不出几日国君一定会下诏,替英雄月赐婚。”

众人齐齐歪头,“国君要赐婚你也知道?”

“国师要替弟子请婚,我小儿子亲耳听见的!英雄嘛,打擂招亲不够威风的嘞,得加上国君赐婚那才有面子呐。”

众人纷纷申出拇指,“厉害,你儿子一定在国师府的职位不低。”

男人满面红光,“啊哟,一般一般啦。。。。”

怀觉手中的酒杯早就被放下了,高山远水的眼眸越发清淡,指尖微微收起:怪不得半点消息都没有。

这会儿怀法听懂了半拉,“主上。。。。”

怀觉问,“这事儿你知道?”

怀法不知道该怎么说,“是有传过这么回事,不过都不是正经渠道传出来的。”

怀觉起身便走,这事儿要是没有个由头不可能空穴来风。大龄恋爱脑的和尚登时觉得火气上头,他就知道三个月一点消息都没有定是没好事。果然吧,瞧瞧,都要成亲了。师兄,什么师兄?

“她有几个师兄?要嫁的是哪一个?”习惯性闷骚的和尚,终于着急一回。

怀法倒觉得皇上想的多,“主上,她右臂残疾,您给忘了?右臂残疾,用什么比武?又不是左撇子。”

“噹——”一声,怀法的疑问清脆地敲在了怀觉的天灵盖上。

哦对了,醉生门因为罗十月刺杀萧弁有功,被芜水国君提级为国师府,国师自然就是她的师父了。国师府在茕川可是响当当一样的存在。

罗十月在芜水更是家喻户晓,她拯救了整个国家啊!简直就是国宝!

漂亮、有武力、有智力、还是单身,这样的女英雄究竟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所以罗十月的婚姻大事成了茕川人茶余饭后唯一头疼的话题。

芜水国师府

醉生门原本是一个江湖帮派,可它与其他帮派不同,有一半是自发建立还有一半是靠官府支撑起来的。只不过眼下它不再是江湖门派了,一跃成为官僚机构——国师府。国师担负着选拔、训练影卫一类神秘人物的重任,地位蒸蒸日上。

在国师府十月有自己的庭院,她是在回芜水的半路上醒过来的,清醒的那一瞬间她看到天音在身侧优雅地打盹儿,马车轻晃,她脑中混沌一阵,再睁开眼恍如隔世。

当时在丞相府她就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没想到自己命这么大,还能活下来。不过在昏倒的前一刻,她好像看到了怀觉。

眼下她正坐在自己房中,望着底下人送来的饭食面露难色。她右臂坏了,手上无力,根本拿不起眼前的筷子,偏生底下人送了筷子,筷子夹米饭。。。。罗十月也是个好强的人,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变残废。要不然前几日她也不会受天音的言语挑衅与他打了一架。不过输了就是了,不仅打架输了,还“被比武招亲”了。

大门敞开着,日光投进来一大片。就在她将失落藏在眼底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拉长的影子,那影子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姿态娴雅地双手抱臂靠在了门框上,便不动了。

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刚刚有些抬头的失落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天音想看她笑话,她偏就不如他愿。

没有右手,不还有左手吗!

罗十月看也不看靠在外面的人,左手捡起竹筷夹菜,往嘴里放的时候姿势怪异但好歹也吃着东西了!一时间斗志昂扬。

天音冷不丁儿“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噗笑。他故意拿走下人给她准备的银匙的,就是要逼她示弱。

罗十月不管他,拖过来米饭,上竹筷。

两根筷子并做一排,从碗中铲一排稻米饭,抻着胳膊往嘴里放。可稻米不是青菜好夹呀,一粒粒地撒了她满怀,还有几颗黏在嘴角。

天音斜靠在门框上看热闹,一个忍不住就呵呵哈哈地笑了出来。见罗十月黑了脸,才优哉游哉地走过去,“你看,还是离不了我吧。”说着便拿扇子敲在手心里,扬着秀眉,对她挑衅,“想让师兄喂就开口啊,都快成亲的人了,别不好意思。”

天音奇葩地认为这样也不赖,罗十月从小脾气就臭,硬邦邦地,想要给她捂热了都没处下手。胳膊废了就废了吧,以后她吃喝拉撒都离不了人。他就不信那和尚还能把她娶回去,就他的身份也不可能。

十月将筷子扔回桌上,力气有些大,其中一根歪歪斜斜地插在了堆起的米饭中,撑不了一会儿啪啦一下掉到了桌面上,米粒扬了一圈。她越发的觉得自己不中用,起身就要离开,远离天音这个对头。

可刚站起来她就被天音一把按在了凳子上,罗十月不满地抬头,“天音你是不是想打架?!”

天音愉快的将狐狸眼笑成了上斜的一条线,“你打得过我吗?”

罗十月被噎了一下,确实,她现在跟个废物没差,右手连只水碗都端不起来。心里的恐慌有,前路一片迷茫。可是,那也不能低头,那不是她风格!

随即一脚跺在天音的大脚趾上,站起来碾了个圈。

疼倒是没多疼,可天音爱美,雪白的鞋面上一片污。他黑着脸咧了咧嘴,大力戳了一筷子白米,就要往罗十月嘴里塞,“来!张嘴,跟未婚夫还害什么臊?”米粒粘性大,沾了十月满腮。

罗十月这就不干了,抬脚便踢,“有本事的就别躲!”

“噼里啪啦”一阵翻碗倒勺。

墨笛听见声音冲进来的时候,登时瞪大了眼睛,这两人才单独待了没有一盏茶的功夫,怎么又动手动脚了!

眼看着两个人菜汤白米相互攻击,墨笛连忙将自家公子拉出去,“公子,公子,您看您的衣裳脏了,都不美了,快换下来奴婢替您洗洗。”

天音低头一看,他被罗十月掀了一身菜汤,他有严重洁癖,相当、绝对不能容忍。当下重重一哼,脸色青紫,“洗什么洗?扔了!”甩袖便走,“罗邋遢!!”

婚事婚事。。。。罗十月被他气得胸口疼,十几年没哭过的人,竟一下子红了眼眶。

☆、大名罗十月

右臂伤残影响的不是一星半点,自打她从昏迷中醒过来到现在依旧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人在孤独里成长,有什么难过全都往肚子里咽。以至于伤残到如今,即便心中再痛苦,依旧从未明显地表现给谁看。师父从小就交给众师兄弟们一句话:要想高人一等的生存,自己的苦必须自己扛!

初入师门的时候,她见过有父母疼爱的同辈人,那是一种连见了地上蠕虫都会尖叫一声然后会有父亲保护的娇嫩小姑娘。她握着师父给的软剑,踩着虫身在小姑娘震惊的目光中,目不斜视的走过,彰显自己的勇敢。但心底的悄悄羡慕只有她自己知道。

如今,她养成这样的硬脾气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墙上挂着她惯常用的软剑,罗十月的目光紧盯在剑身上,那软剑跟了她将近十年,是她这小半生以来的依靠!是她的左膀右臂!一个杀手若是连自己的兵器都拿不起来,与废物有什么两样?

罗十月绝不能接受自己是一个连剑都丢了的废物,人能靠的只有自己!眸光凛然,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抓过软剑夺门而出。

芜水靠南,冬无雪、树长青。

剑鞘被仍在追浪河河边,远处的罗十月试图以手执剑,强行捡回她的武功剑术。奈何,右臂失灵,不要说练剑,就连拿都拿不起来。

右手捡不起来,便让左手捡起放进右手中,可那没用的右手依旧将软剑丢到了地上。掉一次她捡一次,失败一次她重来一次,失败失败,全都是失败,她根本感觉不到自己右手的一丁点力气,河流湍急,水声哗哗撞进烦躁的心坎里,罗十月越发暴躁,又一次的失败之后,

“啊——”

大叫一声,猛然将左手软剑扔进湍流中,那软剑毫不留恋地随水流冲向下游。。。

“我的剑!”她疯了一样地奔向河面,水虽清浅不过膝,但自上游而来的冲劲不可小觑。水声急切,她的软剑不见了踪影,十月右臂不能用,在水中失去了平衡,一下子便被河水击倒。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衣裳,打湿了她的双颊,鬓角也滴下水来。她跪在冰凉的河中,怔怔地看着眼前奔走的流水,神情呆滞。

手臂废了,剑也没了,因为失去平衡她连轻功都不能用了,眼泪浅浅地溢出眼眶,忽然痴痴地笑一声,“呵呵,废人。。。。”之后跌坐水中,呆坐不动。任凭湛凉的追浪河水没过她的腰腹,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冲刷着。

行尸走肉一般的三个月,从开始胆战心惊的抱有一丝希望到现在的彻底崩溃,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坐在河中,她什么都没有想,可那些千头万绪蜂着挤进她的脑中。

十年前的小昭哥哥。。。。死在她眼前的罗聚宝。。。流浪逃窜的童年。。。寒冬酷暑的严厉磨炼。。。萧弁。。刘莲。。。与天音的婚事,还有那个和尚。。。。

多少年了,别人欺负她她就打回去,她要强要硬,要给老爹报仇、要执行任务、要保护自己不被欺负,刀尖上游走,她从来没有因为疼痛掉过一滴眼泪。

而今,潦倒至此。两行清泪流下,滑过香腮,落入河中,汇成追浪,离她远去。。。。

十月坐在水中,垂着眸,整个人呆滞着。

萧弁落位,她知道不是自己的功劳。可是师父不这样认为,醉生门不这样认为,国君乃至整个芜水都不这样认为。她成了芜水的英雄,一个独臂英雄。

天音向师父求亲,师父很开怀,都不用问她的意见,同意了。他老人家觉得国师府需要更多的荣光,就在昨日,他入宫向国君请旨赐婚。

国君给他的弟子赐婚啊,这是无上的荣耀!国人中能有几人可得此垂青?足可见国师府在国君心中的地位之高。

今日国君的婚旨也该到了。

她心底藏了个人,那人身着黄袍披□□的样子在脑中一直挥之不去。他替她挡过伤,她偷偷给他灌过肉汤,他身量高大却连个浅浅的山坡都爬不上去,可是眼下却坐拥大汤王朝。

十月缓缓抚上自己的右臂,泪水充盈,她却仰起脸。

怀觉是云中的龙,而自己是泥中虫。

从来不悲春伤秋的人,一旦多愁善感起来,那愁绪一定滔滔不绝,势必要把自己淹没其中。

河流湍急,激流有序,水声有律。可忽然这水声却乱了步伐,槽乱起来,不知道是谁进来搞破坏了。罗十月已经没有了遮掩的想法,狼狈也罢、潦倒也可,她需要一些自甘堕落的时间。

十月没有回头,来人要么是天音,要么就是墨笛。

可那人踏乱了一床河流之后,却停在了她身后,距离极近,近到她都能感受到那人被水流拍打着的衣摆。

习惯了一个人的独来独往,她不想让人时刻盯着,“你回去吧,我坐一会儿就走。”

身后那人却未动。

她僵硬着身子转过去。

转身的一刹那,她仿佛听见天外梵音颂唱,鼻间有暗香浮动,是摩诘寺的香火味还有禅房的茶香。呆滞的眉眼忽然动了,可是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自卑,他们之间落差悬殊,十月不敢与他对视。

摇摇晃晃起身,带起一片水珠,冷风吹来,她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大病初愈的罗十月,此刻被冻得瑟瑟发抖,脸色蜡黄,哪还有曾经的光彩照人。她低着头,凌乱湿粘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想要装作不认识,与和尚擦肩而过。

却突然脚下腾空,被人揽腰抱起!和尚力道极大,将她紧紧地箍在手臂间。她竟从不知道这和尚力气原来可以这么大,以前他都是装的。

怀觉把人抓住了便僵着脸往岸上走,身上的衣裳都被十月沾湿了。十月挣了挣,可是没力气,和尚不言语,大步往回走,感觉得出,他恼了。

怀法就在岸边,见两人上岸,适时地递过来一件大氅。

怀觉已经不是当初满面慈悲、笑不露齿的和尚了,不仅头发长出几寸长,就连脾气也有了。他将罗十月贴一棵粗大的树干放下,口气虽然仍旧温和,但是含着隐隐的冲,“不是要成亲了吗?伤都没好就这样泡冷水,他都不管你吗?”

被河水冰过的罗十月浑身打摆子,脑袋也迟钝了不少,竟低着头任人数落。怀觉气不打一处来,可她变成这样,怀觉心里揪着疼。接过怀法手中的毛料大氅,将她裹住,这时候他不装男女有别了,大掌在她身上上下摩/擦,“你这样不行!大冬天的跑去河里坐着,伤没好再染上风寒,真是不要命了,你疯了不成?走,先去客栈。”

怀法把不远处的马车赶过来,这里的马个头矮,怀觉将人抱了,抬腿便进了车内,“怎么不说话?三个月不见就可以假装不认识贫僧了?”

他的掌心温热,像个取暖的小火炉一样覆在她缩起的拳头上。罗十月眼珠微动,里面有亮光升起,她动了动干干的嘴唇,冻得说话都打颤,“你。。。你怎么来茕川了?不用理国事吗?”

也不知道怀法是怎么驾车的,专门往土坑石洼的地方走,说一句话的功夫她就已经往怀觉身上扑了两三回,如今她只有一只手臂能使上劲,扑在怀觉身上便起不来。十月咬着嘴唇使劲,生怕被怀觉看到自己的狼狈。

“咣当——”一下,这下颠得有些狠,十月索性一头扎进了怀觉怀里。

怀觉却笑不出来,他知道十月心里苦。可也没有拂了怀法的好意,顺势将裹着大氅的十月揽住,搓着手替她取暖,“贫僧忙得很,但是贫僧的臣子一日三奏,逼着贫僧为他们寻一位皇后。贫僧没办法,只能顺了他们的意,出来找找看,看能不能寻位皇后回去。”

马车摇摇摆摆地走路,像只摇臀摆尾的鸭子。

十月眼眶红了。她起不来,就放弃了,转了转头埋进怀觉的胸前,“几个月不见,你都长出头发来了,我还从没见过有头发的和尚。”

怀觉笑笑,他说他的,“大汤寻不到,贫僧便到芜水来了。来的路上顺手算了一卦,卦上说贫僧的皇后名字里带个月字。你认识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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