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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宠法医狂妃-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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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着镜子愣了好一阵神。

龙天语还在的时候,她所穿的衣服,所用的佩饰,都是他给她置办,他的眼光极好,又体贴她的心意,知她厌烦繁琐累赘,每次总是别出心裁,衣服去繁就简,却又别致新颖,有男装的潇洒利落,却也不乏女性的柔美婉约,两者完美的揉合在一件衣物之中,她穿在身上,总能令人眼前一亮。

眼前这一套裙子,怎么瞧,都似是龙天语的手笔。

想到这一点,她脑中的筋脉忽地一跳,眼前亦是一黑,她踉跄了一下,跌坐在镜前,镜中那张人脸,惊惶而恐慌,大而幽深的眼,一直散发着冰雪之芒,此时却是一片迷茫彷徨。

……

龙熙年八月十五。

中秋佳节,万家团圆,整个龙熙京都弥漫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之中,事实上,早在十天以前,人们就已为这一重要节日做着准备,怕是只有沈千寻一人神经大条,把这个节日忘得一干二净。

事实上,这样的节日,也确实与她无关,能带给她团圆美满的那个人,已然远逝无踪,自此日起,她的人生,再无圆满。

所以,身处热闹喧哗的宴席之中,身边是衣香鬓影,灯红酒绿,她却越发寂寞。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她一脸木然的跟在龙天若身后,听他舌生莲花,听他花言巧语,胡言乱语,她一概不作任何反应,安心做一个木偶般的假人儿,美丽却空洞。

饶是如此,她的出现,却还是令现场出现一小阵骚动。

冰雪之颜,着冰雪之色,她似是一股冷冽的风,吹进热气腾腾的中秋盛宴,令每个见到她的人,都不自觉一凛,尔后惊艳莫名。

盛装之下的她,不言不语,却艳压群芳,似是天山雪莲般清净幽冷,飘逸出尘,见惯了温香软玉娇媚欲滴的美人儿,这冰雪之光则令人观之忘俗,见之难忘。

已是太子的龙天锦看到她,眸中滑过难以名状的晦暗情绪。

这朵天山雪莲,最终还是坠落红尘之中,龙天若那烂泥潭一样的人物,终将无情的吞噬着她的美丽芳香。

想到这儿,他的心陡然揪紧了,几乎忍不住要冲过去,将龙天若牵着她的那双脏污之手,重重的打开!

然而身后的宜贵妃及时的扯住了他的衣角。

“锦儿!”她面上带着端庄的笑,银牙却已暗咬,她附在他耳边低语:“你是想毁了自己,毁了夏家吗?”

龙天锦颓废的低下了头。

这时,人群突然又出现一阵骚动,龙天锦懒得去瞧,宜贵妃却低声惊呼:“这可唱的是哪一出?怎么让他来了?”

龙天锦抬头,也愣住了。

一个须发皆发的老者,被龙熙帝搀扶而出,他身高七尺有余,虽然上了年纪,但他的身子骨仍是十分硬朗,脊背挺直,步伐沉稳,气度非凡,相比之下,搀扶着他的龙熙帝倒显出一丝难言的卑微和小心。

他是龙潜国国主宇文轩。

自龙天语败露后,深藏于地室的宇文轩亦被抓,投入龙熙国天字一号房关押,龙熙帝今日将他请出,究竟有何用意?

沈千寻看向龙天若。

龙天若仍是一幅笑嘻嘻看戏的模样,那吊儿朗当的表情,一如寻常。

然而,跟着他久了,沈千寻对他虽不能说是了如指掌,但对于他的面部表情所传递出来的表情,却是再了解不过。

他很慌张。

虽然脸上在笑,可是,他的嘴角在微微抽动,他的瞳孔在缩,呼吸也比寻常急促,握着他的手,下意识的缩紧,指尖凉而僵。

沈千寻不太明白他为什么有此反应。

事实上,在宇文轩被抓后,龙天若从来就没有为他挂心过,沈千寻不解,出口相询,方知其中原委。

原来,在龙熙帝还只是龙熙国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时,机缘巧合的救过宇文流烟的命,宇文流烟感恩不已,遂将其带入当时的龙潜皇宫,宇文轩却似生了前后眼一般,看出龙熙帝居心叵测,并非忠厚仁义之人,遂决意重赏了事。

但宇文流烟却是少女怀春,又或者说,作为小混混的龙熙帝,身上有某种特质,令久居深宫的公主备感新鲜,两人情感迅速升温。

宇文轩大为震怒,因为此时的宇文流烟已与大宛国的附属国雪国太子雪无尘订立婚约,自然要加以阻挠,但他向来疼爱这个女儿,不肯强加阻拦,于是心生一计,遂决定认龙熙帝为义子。



第209章 :借刀杀人

当时的神武天下,十分注重孝道人伦,龙熙帝既为宇文轩义子,宇文流烟便顺理成章成为他的义妹,而义哥和义妹若要有染,那就是等同于乱伦,依神武天下约定俗成的规矩,乱伦等同于已婚的男女与他人通奸,是要被浸猪笼的,哪声皇族亦不能例外。

然而宇文轩这一计,终归也没遏制住两个年轻男女,两人仍是私相授受,历尽磨难亦不改初衷,龙熙帝亦是一代枭雄,很快便问鼎江山,宇文轩掣肘不了,只得听之任之,由他们去了。

后来,龙熙帝做了皇帝,就废除了这一规矩,但宇文轩却永远是他的义父,他当时需要势力未稳,还需要义父的大力襄助,便时时刻刻将义父挂在嘴边,多次在天下人面前发誓,要将宇文轩当生父一般奉养孝敬,养老送终。

这一知恩图报饮水思源之举,为他赢得了许多美名和拥护,但是,在他不需要宇文轩之后,却又同样成为他的禁锢。

不管宇文轩做过什么,他都不能杀他,不光不能杀,他还得待他如座上宾,因为他如同他的再生父亲,没有宇文轩,就没有他龙熙帝今日,哪怕装,他也得把这个孝子装下去,否则,会遭天下人唾弃。

哪怕他是一国之主,也知人言可畏,更何况,弑父或者虐父,在神武天下的百姓看来,是要遭天谴的,当然,因为这,造就了无数个飞扬跋扈的父亲,比如沈庆,敢堂而皇之的陷害自己女儿,是算准了这个女儿有苦倒不出,但是,遇到沈千寻这个另类,他也只能干瞪眼了。

但龙熙帝跟沈千寻又不一样,沈千寻身无长物无所顾忌,他却有万里江山,要顾惜他的帝王之名,所以,从宇文轩背上谋反的那一罪名起,反而怪异的拥有了不死之身,因为世人都会认为,如果他死了,便一定是龙熙帝杀的。

龙天若的这番解释,尚算合情合理,所以,沈千寻也就不再挂心,否则,哪怕她拼了性命,也是一定要把龙天语的亲人救出牢笼。

但既是无可担忧,此时此刻的龙天若,为什么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

沈千寻十分困惑,却又不敢将这份困惑表现得太过明显,她轻咳一声,轻轻捏了捏龙天若的手,对方身子陡地一震,无声的看了她一眼,僵硬的嘴角略微上扬,然而露出的,却是再凄凉不过的苦笑。

那边的龙熙帝已在王公大臣面前激昂兴奋的演讲起来,无非什么万家团圆之夜,无论如何也要请自己的义父入席共同庆祝,虽然他怎么怎么样对不住他,但是,他却无论如何也不会怎么怎么样他。

他讲得好,下面应得也妙,颂扬之声不绝于耳,宇文轩面沉如水,任他怎么说,只不动不摇,稳如泰山,沈千寻木然相看,这时,只觉龙天若的身子又是一颤,她情知不对,转头一看,却见胡厚德已站在了龙天若身旁。

“三殿下,借一步说话!”胡厚德笑容诡异。

龙天若歪头骂:“你这老奴才,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有皇上手谕!”胡厚德低低回。

龙天若沉默着跟他走了出去,胡厚德从怀中掏出手谕,欲要宣读,龙天若却伸手阻止了他。

“三殿下?”胡厚德不解的看着他。

“让爷来猜一猜,父皇想让爷做什么!”龙天若唇角微挑,浓眉微蹙,略沉吟片刻,即道:“父皇定是瞧那老东西不顺眼,想借我的手教训他一回,是不是?”

胡厚德讪笑:“果然是父子,这心意就是相通!”

“嗯,念吧!”龙天若笼笼袖口,“爷也正好闲得手痒,拿那老东西活络一下筋骨,也是极好的!”

胡厚德谄笑着将手谕念了一遍,龙天若的眼皮跳了跳,面色亦是一僵,只他站在阴影里,旁人倒也瞧不清他的神情,等到胡厚德念完,他已恢复常态,一脸轻松的打了个响指,说:“妥了,爷知道了,去告诉父皇,就说我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他说完转身即走,步履轻快,全无半点犹豫迟滞,胡厚德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看,不自觉的摇头轻叹。

沈千寻一人待在宴席之间,一颗心高高低低的悬着,有心出去找龙天若,又唯恐露了破绽,只好低头看自己的足尖,正看得出神,忽听耳边有人叫:“沈千寻!”

不用抬头,沈千寻也能听出那是谁的声音,那样慢条斯理的腔调,是六皇子龙天运特有的。

“六殿下!”沈千寻木然屈膝,眼中一片空洞。

“借一步说话,如何?”龙天运目光炯炯。

“我与六殿下之间,无不可对人言之事,就在这里说吧!”沈千寻不为所动。

龙天运低叹一声,低低道:“你非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吗?我们明明该是朋友,不是敌人,不是吗?”

“我没有朋友,也没有敌人,我只有我自己!”沈千寻冷声答,“六殿下到底想说什么,直言就是!”

“宇文轩有危险!”龙天运看了看左右,附在她耳边说。

沈千寻心内微惊,眸间却是波澜不惊,她漠然抬眼:“敢问六殿下,这跟我有关系吗?”

“他是四哥的外公!”龙天运声音虽低若蚊蝇,但因为面部表情丰富,自有一番激越人心的力量,“除了你之外,他是四哥最在意的人,他最疼四哥了,现在,他要死了!”

“人总是会死的,他都一把年纪了,至多再有十年的阳寿,而我不出意外的话,还有四五十年好活,六殿下是要我拿这青春红颜之命,去换他的风烛残年吗?我,看起来那么傻吗?”

沈千寻满眼皆是嘲讽,龙天运的眼睛直了直,还想再说什么,龙天若的声音却在背后响起来。

“老六,你挨你皇嫂那么近做什么?该不是想占她的便宜吧?小心哥哥我打你屁股!”

龙天运忙讪笑回:“我哪儿敢哪,只是皇嫂今日实是动人,三哥又不在,我这是帮三哥护着她呢!现下三哥来了,我就退了!”

他说完干笑着离开,龙天若笑骂:“臭小子,连你也不学好,这会儿也变油嘴滑舌了!”

龙天运哈哈大笑:“比起三哥,我是小巫见大巫啊!”

“你知道就好!”龙天若伸手揽住沈千寻的肩膀,沈千寻不自觉的看了他一眼,他刚好也低下头来看她,黑眸中一片肃杀冰凉。

这时,龙熙帝已举杯遍邀席下宴客,丝竹之声亦隐隐响起,觥筹交错之声不绝于耳,济济一堂,笑语喧哗,一派喜乐升平。

龙天若端起一杯酒,在唇间轻啜,眸间浮着浅浅的笑意,令人捉摸不透,然而这种场合,又不能相问,沈千寻只得垂眉敛目,继续做她的木头人,这时,身边的龙天若突然大步流星的走向了殿中的琼台。

琼台之上,依次坐着太后龙熙帝和宇文轩,龙天若径直走到宇文轩面前,咕咚一声跪了下来。

“孩儿敬外公一杯,祝愿外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这一出其不意的举动,令聒躁的大殿陡然变得鸦雀无声。

谁都知道,自小在龙熙帝身边长大的龙天若,不光跟自己的母后不合,跟舅父和外公更是形同水火,往日别说敬酒,就是走在对面,也是连句话也不肯说的,倒是栽赃陷害的小伎俩用了不少,从十岁起,便开始想方设法捉弄这三人,尤其是宇文轩,因为为人古板严肃,更讨他的嫌,光是他的胡子就不知被龙天若剪过多少回。

孩童顽劣,大人至多责骂教训,偏又有龙熙帝护着,越发无法无天,及至大了,便开始往这三人杯中下毒,其大逆不道之举,简直罄竹难书。

所以,此时此刻,在众人看来,这杯酒,宇文轩是绝对不敢喝的,龙天若那可是一个绝对不按理出牌的浪荡货!

原本热烈快活的空气,陡然变得有些粘滞,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人身上,提心吊胆的等待着。

而沈千寻想到龙天运说过的话,几乎已可以预知事情的发展,刚刚放下的一颗心,陡然又悬了起来。

宇文轩抬头,慢吞吞的看了龙天若一眼。

龙天若直挺挺的跪着,两只手僵直的前伸,一双黑眸赤红,宇文轩咧嘴笑:“若儿,你敬的酒,外公不敢喝!”

“孩儿知道!”龙天若的手倏地伸了回来,他笑道:“外公一向最爱喝四弟敬的酒,可惜,他已经死了!”

“他死了,也比你强!”宇文轩的语气里是满满的嫌恶,“你枉披了一张好皮相,其实连猪狗都不如!”

此言一出,众皆惊呼,沈千寻艰难的咽了口唾液,以平复跳得过快的心,那边的龙天若勃然作色,将酒杯往地上一摔,破口大骂:“你这老东西,一向就偏心得厉害,今日爷我心情好,有心给你老脸添些光彩,你还不领情,反倒骂起爷来,你当爷是好欺负的吗?”

“若儿,你休要胡言乱语!他是朕的义父,是你的亲外公!”龙熙帝见状,忙在一旁相劝,太后那边也连声斥责,龙天若却疯了似的大叫:“他才不是我外公呢!我外公怎会这般对我?他就是给脸不要脸的老东西!”



第210章 :龙天若哭了

宇文轩哈哈大笑:“这才是你的真实嘴脸吗?方才那惺惺作态的,还真是作呕!”

“你……”龙天若似是终被激怒了,发疯一般咆哮怒骂,沈千寻的心却一个劲往下沉,龙熙帝导演的这出戏码,实在太过残忍,她垂下眼敛,不忍再看下去。

然而,不管她想不想看,也不管演戏的人想不想演,只要龙熙帝的锣鼓敲响,他们只得往下继续。

暴怒之中的龙天若对着宇文轩一阵拳打脚踢,最后竟然一把扯出龙吟暗卫的佩剑,恶狠狠的朝宇文轩刺了过去。

沈千寻难过的垂下了头。

她似乎听见刀刃入腹时那“噗刺”一声,也似乎听到鲜血喷溅在地的“哗哗”声,紧接着,惊呼声伴随着侍卫们装腔作势的叫喊声,在她的耳边回荡炸响,等她再抬头,宇文轩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而一向沉稳的龙熙帝,似是真的吓坏了,跪在那里一个劲叫唤,竟然就是没想着去叫太医。

他不开口,旁人自然也不肯多嘴,大家都噤若寒蝉的看着,任凭宇文轩身上的血在身边积聚成汩汩的小溪。

沈千寻死死的盯住龙天若,他的脸上沾满了宇文轩的血,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事情太过突然,而事发前,他也没有给过她一丁点的暗示,在这种时刻,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当然,她可以上去抢救,可是,她又怕这贸然的行动,会打破他原有的计划。

她只能僵着身子站在那里,事不关已的呆呆的看着,她听到他的声音,他在喃喃咒骂:“你去死吧!去死吧,老东西!要不是怕父皇声名受损,我早就宰了你了!还能留你猖狂到这种时候?”

“爷!”阿呆在一旁颤声开口,“爷……你杀死他了吗?这是大逆不道啊!爷,他要是死了,你可也活不成啊!”

龙天若如梦初醒一般噤声,他求救似的看向龙熙帝,结结巴巴道:“父皇,儿臣不是故意的,儿臣是一时冲动……”

“逆子!”龙熙帝忽地站起,“啪”地给了他一巴掌,龙天若捂着脸瑟缩着叫:“父皇,父皇,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他是不是死了?啊……快来人啊,太医,快!来救他!沈千寻,沈千寻……”

他突然叫起沈千寻的名字,沈千寻倏地一怔,他那边已破口大骂:“你这只死僵尸,这会儿死到哪里去了?爷不想死啊,爷不想死,你快来救救爷啊!”

沈千寻深吸一口气,缓缓向宇文轩走去,其实她巴不得飞过去,可是,已经这样了,快一秒或者慢一秒,亦不会有太大区别。

龙熙帝一幅痛心疾首状,抱住她大叫:“沈千寻,你一定要救活他,知道吗?他是朕的义父,是朕的再生父母,你一定要救活他!”

沈千寻木然瞧着他,简直想破口大骂,你妹啊,你松开我啊,你不松开我的手,我怎么救人?你这么抱着我不放,诚心的吧?故意的吧?你巴不得宇文轩死吧?

这种时候,她当然不能被他带着走,当即作惊魂状连连点头:“皇上放心,臣女会尽最大努力的,但如果医不过来,也请皇上不要怪罪!我这就去瞧他!”

她用力的从龙熙帝的魔爪中逃出来,去看宇文轩的伤口,伤口很深,龙天若下手够狠,但是,插在肩膀上,看似出血多,其实无大碍,她吩咐青鸾去马车上拿她的药箱,说完话,自己先是一怔。

这药箱,临入宫前,她其实是落下了的,是龙天若特意提醒了她,因为她平时出行,一直随身带着药箱,这是一种职业习惯,很难改掉,但龙天若却不是医生,他特意提醒她,想必那个时候,他就已经预知此行会出什么事吧?

有了药箱,处理起宇文轩的伤口便从容多了,她命人将宇文轩抬到安静的房间,动手止血缝合包扎,这一整套动作她做得异常麻利,因为没有麻醉,她缝合时,宇文轩一直醒着,但他却连哼都没哼一声,显然也是一条响当当的硬汉。

完成包扎后,沈千寻略松了口气,见宇文轩一脸是血,便拿帕子帮他拭去,时至今日,她才第一次看清宇文轩的面容。

哪怕一身污血,面前这位老人,看起来仍是气宇不凡,白发白眉灰衣,倒像个老神仙一般,沈千寻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奇怪的联想,但面前这个老人,确实给她这样的感觉。

想到他是龙天语的至亲之人,她的眼圈不自觉红了,想说什么,终是又咽了回去,只是小心叮嘱着他一些注意事项,宇文轩认真的看着她,不住点头,眉眼弯弯,唇角上挑,他竟然在笑,脸上亦是心满意足的神情。

这神情与眼前的情景实是太不相衬,沈千寻看得又是一怔,但她事情做完,亦不敢过多停留,收拾了医箱,对着宇文轩福了一福,便走出了房间。

龙熙帝太后和龙天若等一堆人等在外面,一见她出来,便急急问:“他怎么样?”

“血已经止住,伤也缝合好,没有生命危险,将养几日就好了!”沈千寻回答得清晰响亮。

“这就好了!”龙天若抚着胸口,“差点就闯了大祸!”

“你还有脸说?”龙熙帝声色俱厉,“都多大的人了,做事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还不是你太宠着他了?”太后在一旁冷哼,“宠得无法无天的,整日里正事不干,竟是闯祸!”

龙天若讪笑着跪下陪罪,转而又嘀咕说:“这不没事了,死不了了!”

“还敢乱说?”龙熙帝骂,“滚!滚回你的王府去!快滚!不要再让朕看到你!”

“父皇息怒,儿臣马上就滚!”龙天若没脸没皮的笑着,伸手把沈千寻一扯,一溜烟的跑开了。

这一跑就再也停不下来,沈千寻自认腿力极佳,却仍被他拖得踉踉跄跄,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气喘吁吁的低叫:“我跑不动了,你要跑自个儿跑,我受不了了!”

龙天若不答,仍是一径拉着她飞奔,只觉得那些楼台殿宇渐渐被抛到身后,而高高的宫墙内,那幽深的小巷一条接着一条,却似永远没有尽头。

两人在小巷内狂奔,龙天若边跑边笑,那笑声刺得沈千寻的耳膜痛,他就这样一路笑着,直到钻入马车,那疯狂的笑声仍是止不住。

沈千寻呆呆的看着他,她怀疑他疯了,要么就是颠了狂了,反正,他不正常,他笑得太不正常了,他笑起来的样子,比哭还难看。

赶车的阿呆无声的甩起鞭子,马车飞奔向前,龙天若仍在笑,他脸上的血痕未拭净,看起来五官扭曲而狰狞,沈千寻不知该说什么,亦不知该做什么,只直愣愣的盯着他看。

她看着他通红的眼眸翻滚着无限的痛楚,她看见他大笑的嘴缓缓下撇,然后,有血迹自他的唇角缓缓溢出,“咕咚”一声,他一头栽了下来,头重重的撞在马车的地板上。

沈千寻倏地一颤,下意识的去试他的鼻息,指尖触到他的脸,一片水渍,冰冷湿凉。

他哭了。

龙天若哭了。

沈千寻很费力的让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原来一向嘻皮笑脸的龙天若,也是会哭的。

他落泪,无声无息,她拿了帕子帮他拭,亦是无言亦无语,他流多少,她便擦多少,一直擦到他睡着。

他抱着她的腰,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这样的姿势太过暖昧,沈千寻十分抗拒,可她推不掉,一次两次三次,她推开,他再度抱上来,不说一句话,不作任何解释,只是红着眼睛看她,固执的将她揽在怀中,好像她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到最后,沈千寻便不再推了。

不忍心再推。

从皇宫到王府,他睡了大半个时辰,也只悲伤软弱了半个时辰,到了湘王府,他便活过来,换了一件干净衣袍出门,说是要去喝花酒,马车里笑得猖狂放浪,再不是在皇宫时那样颠狂的笑容。

沈千寻感叹他的恢复能力,若是让她亲手去伤害自己至亲至爱的人,她决计不能像他这般轻松。

然而一夜过后,她方知,他还在痛,用来握剑刺向宇文轩的右手,一直僵硬颤抖,连筷子都提不起来。

“杀人居然还能留后遗症!”龙天若扯着嘴笑,“爷还是没修炼到炉火纯青,对不对?”

沈千寻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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