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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系统欺骗了你-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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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为嫁给他,她又怎么会到并州这偏远之地。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强留,她三个月前便已离开了并州。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再回到雁城……
听出了那话中的自责之意,颜绾僵了僵,攥着薄被微微向下拉了拉,小声道,“那日说的……不过是气话,殿下不要放在心上了。”
顿了顿,她有气无力的启唇,“再者,殿下早已放我出城,是我自己又折返了回来,与殿下何干?更何况,生死有命……”
“我从来不信命。”那冷沉的嗓音突然截断了她的话,下一刻却又稍稍和缓,“好好休息,睡醒后……就没事了,一定,只是普通风寒而已……”
听着如此僵硬生疏的安慰,颜绾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肃王殿下恐怕安慰的不是她,而是自己吧……
其实,在预感可能染上时疫的同时,她也没想到自己竟是瞬间就看开了。
从前她那么惜命又能如何呢,还不是落了一个意外惨死的下场。
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她早有体验,如今又有什么好紧张的……
想来,从她穿到大晋的那一刻起,便是个寿命已尽之人。如今又苟活了三年,也算是一种恩赐?
颜绾默默将被角往上提了提,正胡思乱想之时,肩背处却忽然传来一阵轻拍,力度很轻,却十分有节奏,就像是在哄小孩安睡时的抚慰。
她微微一怔,刚想要转身,便听得棠观低声道,“睡吧。”
颜绾怔怔的瞪大了眼,半晌都回不过神。
肩背处的轻拍始终没有停下来,但却莫名的让她安下了心,最后竟是涌上了一丝惺忪睡意。
眼皮微重,她终于再无杂念,昏睡了过去。
棠观坐在床边,一直等到颜绾的呼吸平稳了,才缓缓起身,将床幔细细拉好,转身朝屋外走去。
“殿下!”
一见棠观走了出来,顾平立刻迎了上来,面上有些难以置信,“王妃她果真……”
棠观走至廊下,棱角分明的面庞隐在檐角阴影中看不清神情,复杂而黯淡。
“爹爹,娘亲她病了吗?”软软伸手扯了扯棠观的衣角,眼底泪汪汪的。
棠观垂眸看了她一眼,“……嗯。”
说着,抬眼吩咐顾平,“将软软带到秫香馆,这几日便由你照顾。”
“……是。”顾平噎了噎,刚想说不是还有豆蔻无暇,却又想起了方才豆蔻哭哭啼啼跑去煎药的模样,硬生生将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
时疫当前,封锁城门的这些日子,雁城百姓对各种小道消息便格外敏感,格外上心。
谁家的家仆突发疫症,每日运出城的尸体又添了多少具……
此类种种,他们甚至足不出户,却也能在家中听得一二。
于是,不过一日,肃王妃染上时疫的消息便不胫而走,成了不少百姓的谈资。
“你可听说了?肃王妃也得了疫症了!”
“今日早晨已经听人说了。那日城门口暴乱,我也去瞧了一眼,肃王妃看上去倒是平易近人,柔善温良……可惜了……”
“可不是么。要说这肃王妃如何染疫,那和安置在肃王府的病患定然逃脱不了干系啊~”
“肃王宅心仁厚,将一大半的病患安置在了王府内,听说肃王妃带着王府上下已经不眠不休的照顾了好几日了……估摸着,肃王妃也是因此染上了疫症吧?”
因着颜绾染疫一事,雁城中,棠观仁厚的美名终于也随之传了开来。
然而讽刺的是,如此一来,看着倒像是颜绾用一命,换回了棠观的名声。
这一点,颜绾却是不知道了。
夕晚堂的氛围十分压抑,豆蔻红肿着眼睛立在门外,咬牙听着屋内传来一阵咳嗽声,衣角都被攥皱了。
屋内,颜绾无力的伏在床边,长发散落,鬓边几乎被冷汗浸湿,喉口又是一阵腥甜……
“咳!”
此时此刻,她已经开始有了疫症后期的症状,咳血。
到了这个份上,孙神医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带着几个徒儿围在床前,一边把脉,一边焦急的讨论着如何改进药方,哄闹作了一团。
而棠观则是面色煞白的站在珠帘外,视线紧紧锁在颜绾虚弱的面上,一言不发,只感到四肢冰凉,夹杂着尖锐的刺痛。
“咳咳……”
又是几声剧烈的咳嗽。
棠观猛地攥紧了手,眼底若隐若现的浮出些血丝。
为什么此刻躺在那里的人偏偏是她,而非他……
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她痛苦,他却压根无能为力……
“吱呀——”
屋门突然被推开,面若冰霜的无暇疾步走了进来。
“殿下。”冷冷的伏了伏身,她转眼看向床榻之上的颜绾,眸色滞了滞,“奴婢研制出了解药。”
解药?!
棠观愣了愣。
片刻后才想起,颜绾此刻不仅染疫在身,还有数日前晏茕川下的毒未解。
无暇手腕一翻,掌心出现了一颗小小的红色药丸。
危楼中,莫云祁所派之人已然到了花眠宫。晏茕川也即刻派心腹悄悄潜进雁城,将解药送进了王府。
将那红色药丸在棠观面前晃了一眼,无暇转身走进了珠帘,从床头端了杯茶水。
颜绾咳得撕心裂肺,伏在床沿累的动也不想动,后背几乎被汗湿透,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原以为,人固有一死,什么死法都一样……
她错了!
像这么一种既不舒服又不好看,还要折磨很久的死法……
她内心其实是拒绝的_(:3ゝ∠)_
“小姐。”
耳畔骤然响起一冷冽的女声,穿透了周围那嗡嗡许久的议论声,清晰的落进她耳里。
“解药来了。”
她被慢慢扶起了身,一小小的红色药丸被送到了唇边。
解药……
是晏茕川送来的解药?
……反正都得挂了,吃这个解药还有什么用!
颜绾重重的咳出声,但却不疑有他,张唇便要吃下那药丸。
“等等。”
棠观眉心一蹙,忽然走了进来,沉声吩咐无暇,“将那药丸给孙神医看看。”
无暇愣了愣,却还是照做了。
一旁的孙神医被这么一点名,也连忙撇下了几个徒儿,接过了无暇递来的红色药丸。
“孙神医,此药可有什么不妥?”
魔教妖女,不得不防。
孙神医细细查验了一番,一边摇头一边将药丸递还给了无暇,“此药无毒,对王妃的身子……应当无害。”
无暇又看了棠观一眼。
棠观这才松了松眉心,“嗯。”
“咳——”颜绾又是浑身一颤,重重的咳出了声。
“小姐……解药。”
无暇端着茶盏,有些艰难的扶着颜绾。见状,棠观毫不犹豫的几步上前,从无暇怀中捞回了颜绾。
无暇终于腾出了手,将手中的红色药丸递到了颜绾唇边,见她含入口中后,又将茶盏往她的方向凑了凑。
颜绾已咳嗽了大半天,嗓子像是被火灼了一般,艰难的咽下药丸,一口凉茶饮尽,倒将她原本止不住的咳嗽压了压。
被折腾了几乎一宿,此刻终于稍稍好转,颜绾的困意突如其来,在所有人关切的目光下,昏厥在了棠观的怀里。
第五十六章梦魇
眼前一片黑暗,体内忽冷忽热,却像是有两股力量在撕扯着她的神魂,一半受着焦灼之痛,一半却浸在彻骨的冰寒中……
耳畔传来嗡嗡嗡的声响,似乎是人在交谈,但却又混杂在一起,压根听不清一句。头疼的快要炸开似的,下一刻,眼前一花,却是蓦地冲破了黑暗,豁然敞亮。
她死死顶着太阳穴想要减缓些疼痛,一抬眼,不知何时,竟是身处于一空荡荡的宫殿之内。
殿内,只有一盏微弱的烛火。
窗户大喇喇的敞着,灌进一阵又一阵的寒风,吹着那四周挂着的白色纱幔一下下的飘摇,冷清而寂寥。
没有无暇,没有豆蔻……
颜绾的心忽然向下坠了坠,坠入了那幽而空的深渊,整个人都慌张了起来。
就在她刚要张唇想叫人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沉重的脚步声。
“哒——哒——”
一步一步,踏得十分缓慢,仿佛每一步都带着重重的镣铐,但却又有一种极强的迫人威势,一声一声毫无偏差的踏在她心上。
微微有些心悸的转身,她朝来人看去……
光影交界之处,一身姿颀长的男人负手走近,他穿着一袭玄色锦袍,却带着用玉笄固定的冠冕,眼前悬着的珠旒在脸上投下一道道阴影,因此并看不清眉眼间的神色,只能看见他紧抿着薄唇,下颚冷硬的绷着,覆着一层森森寒意。
甚至直到那男人在几步开外停住了步子,颜绾才真正看清了他的面容……
呼吸瞬间窒住,她艰难的张了张唇,嗓音沙哑,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棠观?”
他为何要做这样的打扮?
是棠观吗?虽然面容一模一样,但如此阴冷的神情……
棠观向来坦荡磊落,眉眼间又怎么会凝聚着一团戾气?
“陆无悠。”
冷漠的嗓音里仿佛浸着毒液,刻薄而刺耳。
颜绾瞳孔皱缩,蓦地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对上那道暗冷可怕的视线。
陆无悠……
他叫她陆无悠……
“交出危楼的名册。”烛火幽暗,扑撒在棠观俊朗的面容上,却已不似从前那般凛然正气,而带着无法遮掩的狂乱。
颜绾心口一紧,下意识的想要向后退几步,却发现自己的双脚竟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而更为可怕的是,她的唇角竟是不受控制的勾了勾。
下一刻,她听到了自己略苦涩的声音在空寂的殿内响起,“殿下还是早日处置了我吧……”
此言一出,棠观眸底骤然染上一抹痛色,阴云密布的面上愈发没了隐忍,带着几分怒意,“你以为本王不敢吗?!”
颜绾像是被硬生生束缚在了这具躯壳里,但却又偏偏扮演了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顿了顿,她再次不受控制的启唇,“与殿下而言,我不过蝼蚁之躯……自然是任凭殿下处置……”
“蝼蚁?”棠观冷笑出声,“堂堂危楼楼主竟是如此低估自己?颜绾,陆无悠,陆无悠,颜绾……这人心,权术,天下,还有什么是你不能玩弄于鼓掌之间的……”
“……”
她哑然,虽意识恍惚,却还是怔怔的垂下头,不敢再去看棠观那张阴戾的脸。
沉默。
很长很长的一段沉默。
“陆无悠,为何你要在那场时疫中活下来……”
终于,她听到了他冰冷彻骨的声音。
===
颜绾缓缓睁开眼,一双漂亮的桃花眸因为眼角边残存的泪痕而显得犹为潋滟,目光空落落的飘向帐顶,半晌回不过神。
眨了眨眼,察觉到微湿的鬓发,颜绾有些不解的挑了挑眉。
……她这是哭了?
颜绾转回视线,想要抬手抚上眼角的泪痕,只是垂在身侧的手腕一动,却突然碰上了什么“毛绒绒”的不明物体。
她惊了惊,吓得一下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怎么感觉是人头?!!!
“唔……”
伏在床沿睡着的豆蔻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一抬头,却是瞧见颜绾正满脸惊恐的盯着自己,登时眸色一亮,满脸喜色的叫了起来,“小姐你醒了!!!”
“……你下次能换个姿势么?”
吓尿了……
颜绾舒了口气,靠回床头瞥了一眼喜出望外的豆蔻,便扬手擦了擦眼角。
“小姐……你哭了?!”被她这么一擦,豆蔻这才发现向来钢铁人一般的自家小姐竟是红肿着双眼,似乎是哭得很惨的模样。
颜绾闷闷的应了一声,揉了揉眼,“嗯……做了个噩梦。”
豆蔻小声问了句,“什么梦啊?”
“就是……”话音戛然而止。
颜绾垂眼,默默盯着凑近的豆蔻,一瞬不瞬的盯了好一会儿,直盯得豆蔻心里都开始发虚起来。
以为颜绾不愿意说出来,豆蔻悻悻的退了回去。
颜绾依旧幽幽的盯着那个方向,严肃而认真的思考……
是啊,她刚刚做了个什么噩梦???
怎么突然就全忘记了!(╯‵□′)╯︵┻━┻
啊!想不起来好痛苦!!
“小姐,喝口水~”豆蔻将一茶盏端了过来。
颜绾接过茶盏,表情空白的抿了口凉茶,脑子里却是骤然闪过了什么……
晕过去之前,她好像……是得了时疫吧?
眼角余光一扫,见豆蔻竟是连面纱都未曾带上,颜绾蹙眉,一下扔开了茶盏,以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脸,向后退了退,“你就这样在我床边待了一整晚?!”
豆蔻摇头,“没有啊,奴婢在这里守了三整晚呢!”
“……还不把面纱带上!孙神医不是都说了,这时疫十分厉害吗?!”颜绾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不省心呢!!
“小姐!”豆蔻一下扑了过来,猛地给了颜绾一个熊抱。
“……”颜绾傻眼了片刻,立刻回过神,却是怎么也挣脱不了豆蔻的力道,“臭丫头……你不要命了?!”
豆蔻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硬是不肯松开手,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大力的拍了拍颜绾的后背,“小姐!你没事了嘤嘤嘤……你的病好了!!”
“你说什么?”颜绾愣了愣。
豆蔻终于退了开来,高兴的解释道,“小姐,你没事了!你昏睡的这三日……”
“等等,”颜绾打断了她,“你说我昏睡了三日?”
她好像就做了一个梦而已吧?怎么就,就睡了整整三日?!
“是啊小姐,自从那一日你服下……”说到这儿,豆蔻连忙收了收声音,向珠帘外看了几眼,这才继续道,“服下花眠宫送来的解药后,便一直昏睡不醒,把我们都给吓坏了。不过……更可怕的其实还是肃王殿下的脸色啦……”
她心有余悸的撇了撇嘴,“只是没想到,小姐到了第二日,虽依旧迷迷糊糊的说着些梦话,但是高热竟退了,也不咳嗽了!”
颜绾满脸的懵逼。
这算什么?难道是她自我修复功力太强?
“孙神医见小姐的病症有了好转,立刻就想到了小姐先前服下的解药!因着之前他已检查过那解药的配方,所以和一众大夫又研究了整整一晚,终于从那解药里找出了治疫的关键~”豆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小姐你已经服过药了,如今已经没事了!”
“……”
“小姐?”见颜绾目光呆滞的盯着不远处的梳妆台,豆蔻连忙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转告莫云祁,”身上的确再没了乏力之感,看来果真是又从鬼门关转悠一圈回来了,颜绾抬眼,“务必重振花眠宫。此外,全力相助花眠宫摆脱魔教之名。”
“……”
豆蔻嘴角抽了抽。
小姐的语气赤果果就像是“花眠宫此事做的不错,给晏茕川加两个鸡腿儿!”
颜绾倒没怎么在意自己的语气,视线一转,落在了妆台上的铜镜里。
镜中,她的面色有些苍白,身后披散的长发也有些凌乱,整个人只能用“狼狈”二字形容,不忍直视。
“小姐,你要下床?”
“嗯,梳妆,去院外走走。”
闻言,豆蔻连忙上前将颜绾扶到了妆台前走下。
“其他人呢?”目光淡淡的朝珠帘外扫了几眼,颜绾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软软这几日可还好?”
豆蔻拿起妆台上的桃木梳,小心翼翼顺着她的长发,“软软被顾平带去秫香馆了。新的药方一出来,前院更加乱,无暇去帮忙了。至于肃王殿下……”
顿了顿,豆蔻满意的看着自家小姐挺直了腰,这才开口说道,“这三日肃王殿下也一直守着小姐,几乎没有回秫香馆休息过。唔,除了每日要出府一趟,其余时间肃王殿下都通通待在这间屋子里,没有出去过呢!”
“……”
“小姐你醒来的不巧,肃王殿下刚刚才出府去了~”
“……”
第五十七章共枕
此时已是夏末初秋,天气微微转凉,一派云淡风轻,似乎将雁城上放的污秽之气驱散了不少。
夕晚堂的院子里,洒落了些许微黄的枯叶,却又随风而起,一直刮到了颜绾脚边。
“小姐,听说前院那些染疫之人服了孙神医他们新开的药方,也有好转了。想必过不了多久,雁城的疫情就要平息啦~”豆蔻扶着颜绾,叽叽喳喳的念叨着。
“嗯。”颜绾点了点头。
没想到,误打误撞的,花眠宫倒是立了一功。
“小姐,你昏迷的这几日是不知道,听说城中都盛传肃王与肃王妃的贤名呢~如今的雁城,肃王殿下可是声望日高!”
闻言,颜绾却并未展颜,面上反倒是有些神情复杂。
察觉出了颜绾的不对劲,豆蔻偏头,有些不解,“小姐,有什么不妥吗?”
颜绾叹了口气,“如今肃王的处境,便是声望越高……越危险。”
他尚未到并州之时,渊王便屡次派人行刺,如今经过了这么一场时疫,若是知道棠观又得了民心,他哪里还能容得下!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连忙转向豆蔻,“之前在城门口揪出来的那人可还在?”
豆蔻想了想,应道,“听顾平说,已经被关押起来了。因为疫情紧急,一直没有人去审讯。小姐问他做什么?”
院中的南墙边有顾平为软软扎的秋千,颜绾垂眼,在秋千上坐了下来,眉心微蹙,“元州的疫情本已结束,为何又会突然传到雁城来?”
“许是因为……那元州的官员谎报疫情了?其实元州的时疫并没有完全治愈?”豆蔻站在秋千边,认真的回答道。
颜绾没有否认却也没有肯定,话锋一转,“顾平谨慎,送我们出城之时都带着笠帽。若不是有心跟踪,怎会发现我们的踪迹?”
“唔……”
“还有城门口的暴乱,那跟踪我们的人躲在百姓中滋事挑拨,句句都只为激起民愤民怨。”
“小姐是怀疑……渊王派眼线潜伏在王府周边,还令他们故意搅乱城中局势?”豆蔻摇了摇头,“可是,渊王又怎么会知道雁城会爆发时疫呢?消息传回京城,就算是咱们危楼,也要数日啊!”
颜绾抬眼,望向了夕晚堂外的廊桥,桃花眸里掠过一丝锋芒。
“若是……这时疫也是他们算计好的呢?”
元州疫情,就算要往并州扩散,也应当从两州相邻之地沿途爆发。又怎么会绕过了几座城,直扑肃王府所在的雁城?
别人信是巧合,她却不信。
只不过……若这场时疫真是渊王的手笔,为除棠观,拿一城甚至一州之人的性命陪葬,此人的毒辣阴狠……
“王爷!”
就在她望着廊桥发怔之时,身边的豆蔻却是突然伏下身,像是刻意提醒她似的扬声唤道。
颜绾心口一紧,连忙收回了视线,刚要转头看向院门处,却只见一抹黑影蓦地闪过,眨眼间竟是已经站在了她面前。
“终于醒了?”
低沉而微哑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
颜绾正要仰头,下一刻,却是已有一只手扶在了她的后脑勺处,随即额头便贴上了一温凉的手背。
眼见着肃王殿下急急忙忙的冲了过来,豆蔻只愣了一瞬,便立刻意味深长的勾了勾唇角,悄悄退远,挪步出了夕晚堂去前院帮忙去了。
电灯泡什么的……她不能一个人承受肃王殿下的冷气。
南墙边,白衣红裙的女子松松的绾着发坐在秋千上,而玄衣男子身姿颀长,立在女子面前,一手揽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探着她额上的温度。
仿佛定格的这一刻,四周却还飘零下几片落叶,场景简直美得像幅画。
掌下的温度不再像前两日那般灼烫,棠观眉心微舒,撤下了那覆在颜绾额上的手,垂眼凝着她仍有些苍白的面颊,“可好些了?”
颜绾抬眼,对上了那道幽邃清朗的视线,心口划过一丝波动,方才桃花眸的锋芒顿时消失殆尽,“已经没事了……听豆蔻说,孙神医已经研制出治疫的药方了?”
“嗯,”棠观面上的表情终于松弛了些,“那药方也得到了诸位太医的首肯。”
颜绾一怔,“京中的太医到了?”
“刚刚抵达,我已去见过了他们。”
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
见棠观棱角分明的两颊又削薄了些,下颚也隐隐长出了青色的胡茬。
一阵微风掠过,有几缕发丝散落,更衬得他面上憔悴了不少。
颜绾抿唇,一时没忍住,还是从秋千上站起了身,扬手拂开了那面颊边垂下的发丝……
自从时疫爆发那一日起,他便成了整个雁城的主心骨,成日思量的便是除疫、平乱。若是如豆蔻所说的那样,这三日他又是每夜陪护在自己床边。
“殿下……你该好好休息了。”她忍不住开口道,“听豆蔻说,这三日你都没有回过秫香馆……”
听出了话中的关切之意,棠观唇角不由自主的勾了勾,虽笑意单薄,但却柔和了下颚冷硬的棱角。
被这么一笑晃了神,颜绾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爪子”竟是放肆的摸上了肃王殿下的脸,登时吓了一跳,连忙想要收回手,却是一下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我倒是也想回秫香馆,只是有人却一直拉着我的手,叫着我的名字。”
棠观握住了颜绾想收却收不回的手,敛了唇角的笑意,绷起脸瞥了她一眼,“声发肺腑,情真意切,我便是想走也走不了。”
声发肺腑……
情真意切?
颜绾面上的表情渐渐僵硬。
这一段怎么没听豆蔻说过??
可是,棠观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也不会瞎诌出这些唬她。
将信将疑的看了看“耿直”的肃王殿下,颜绾沉思。
她这三天究竟做了个什么惊天动地的梦啊……
颜绾愧疚但却又很真诚的替肃王殿下指了指路,想要收回手,“殿下,现在我绝对不会再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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