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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传-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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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志雄很高与,他去见了宋子文,告诉他说:

「老杜方才跟我说,他决定把鸦片烟戒掉。」

「很好,」宋子文欣然答道:「这件事我最赞成不过了。」

「老杜已经托过我,」杨志雄又说:「请我替他策画戒烟的事。」

「那么,你准备怎历样给他戒呢?」

「我想请一位最权威的医师」

「那一位?」

「卫生署署长,刘瑞恒博士。」

「为什么要请他?」

「请刘署长有两层好处,」杨志雄侃侃而谈:「第一,刘署长长卫生机关最高长官,请他出来,老杜唯有一心一意戒到底不好意思半途而废。第二,刘署长可以把老杜戒烟的情形,报告蒋主席,蒋主席听到老杜发奋向上,一定高兴。

宋子文哈哈大笑,他说:

「亏你想出来的。」

「帮朋友脱离苦海,总是一件好事,」杨志雄见宋子文也很热心,相机提出要求:「刘署长那边,你可否为之先容?」

「那没有问题。」宋子文一口答应,而且当时便拿起电话听筒,一只长途电话,拨给南京卫生署刘署长。

刘瑞恒说:他当晚正要趁夜快车到上海,不妨等他抵步以后,当面商谈。

翌晨,刘瑞恒到了宋公馆,宋子文再打电话请杨志雄来,三个人说了一阵,谈起杜月笙戒烟的请托,刘瑞恒欣然应允。

在宋公馆吃过早餐,杨志雄先去打电话通知杜月笙,他说:

「你昨天讲好要戒烟,现在宋部长已经把卫生署的刘署长请到上海来了。我们刚才谈过这件事,刘署长一口答应。」

「啊?」杜月笙惊喜交集的问:「刘署长呢,他此刻在那里?」

「就在宋公馆。」

「我立刻就来,」杜月笙与冲冲的说:「当面请他帮这个忙。」

移时,杜月笙匆匆赶到,见了刘瑞恒,杜月笙再三表示戒绝鸦片的决心,他请刘瑞恒鼎力协助,当面商定戒烟的步骤。

事情照样的繁忙,鸦片烟确实一口也不抽,如此继续了一个星期,朋友们非常高与,小报上天天刊登,杜月笙在戒鸦片烟了,消息在黄浦滩上不胫而走,这一个消息对于当时由蒋主席亲自领导的戒烟运动,发生了很大的作用,瘾君子们纷纷在说:

「委员长兼任禁烟委员会主任委员,连杜先生的鸦片都戒了。看来我们也是非戒不可,还是早点想想办法吧。」

一时,上海人开始戒绝鸦片的,风起云涌,戒烟医生和戒烟药水的广告,充斥报章杂志,盛极一时,「戒烟」,成了当时最热门的行业,──不少医生靠此一副业发了小

大家正在兴头上,杜月笙开始戒烟的第八天,金廷荪忽然神情严重,悻悻然的专诚拜访杨志雄。

见了面,金廷荪并不词费,开口便说:

「杨老兄,今朝我要跟你谈一件事。月笙戒烟是你发起的,起头还好,但是今早他已经在发烧。月笙的肩膀上,挑着多少人的担子,老兄不会不知道,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你跟我都吃不消。」

杨志雄一听,不能不着急,拖了金廷荪,立刻驱车疾驶杜公馆。

一问,杜月笙正在二楼太太房间里躺着,于是杨、金二人,一同进了房间,看到了杜月笙,杨志雄顿即朗声的说道:

「月笙哥,我今朝是来跟你道歉的,同时,我请你从此刻起,马上恢复吃大烟。」

杜明笙茫茫然摸不到头脑,他怔怔的问:

「为啥?」

「因为我劝你戒烟,」杨志雄坦坦白白的说:「害得你发了寒热。」

「那个说的?」

「金三哥说的,」杨志雄十分诚恳的再劝:「月笙哥,我想过了,请你戒烟,害你生病,这个责任未免太重,所以我今朝来向你认错。──我确实不该请你戒的」

「笑话!」杜月笙大声的说:「发寒热是我伤了风,难道说吃鸦片烟就不会伤风了吗?」

「不不不,月笙哥,」杨志雄还在坚持:「你在戒烟时期不管得了什么毛病,我这个劝戒的人都有责任。」

逼急了,杜月笙脱口而出的说:

「就是我死了,也不能怪杨志雄,志愿是我自家立的,杨志雄是我亲口托的,又劳动了宋部长,替我请来了刘署长。这种种的盛情,我还不曾报答呢,怎么能够说我发寒热是你的责任!我告诉你们各位,我已经立了誓,宁死也要把鸦片烟戒掉!」

杨志雄转过身去,问当时正好在房里的陈氏夫人说:

「嫂嫂,月笙哥的话,妳是听到的。戒与不戒,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希望妳们家庭方面,也要好好考虑,作个主张。」

陈氏夫人不假思索,当下便十分果决的说:

「杨家叔叔,请你只管放心!杜先生戒烟,我们一家子没有一个不赞成说老实话,戒烟的人我们看得多了,再也不曾看见像杜先生这样顺当的,一上来就戒绝,说不吃便不吃,照这样下去,一定可以戒得成。」

得了杜月笙和陈氏夫人斩钉截铁的表示,杨志雄总算放了心,不数日后,杜月笙伤风痊愈,寒热尽去,转瞬一月,戒烟大功告成,除了注意力略嫌涣散,记忆不尽真切,杜月笙精神焕发,笑逐颜开,和往先的一时烟瘾解决不得,萎靡不振,呵欠连天的情形相比,简直判若二人。他为了庆祝自己脱离黑籍,还我自由之身,特地假刘志陆的公馆,筵开三桌,以资庆祝。

主客是杨志雄和刘瑞恒,刘志陆作陪,除开这寥寥可数的几位男士,与宴的全是电影女星,美艳坤伶,青春歌后与舞国名花,群雌粥粥,争奇鬪妍,衣香鬓影,美不胜收。男士们开怀畅饮高谈阔论。杜月笙那日兴致出奇的好,神采飞扬,得意非凡,酒酣耳热时,他跟杨志雄咬个耳朵,噱他一记:

「那能(如何)?你看中了在座的那一位?老兄帮我把鸦片烟戒了,我无以报答,这些黄浦滩上第一等的美人,祇要你有胃口,一切由我负责」

后来,他又送了杨志雄两件价值连城的礼物,──别出心裁的纪念品一根烟枪两只烟斗,都是专卖北方来的古董,常在杜公馆兜揽生意的顾矮子售出的清宫珍玩。枪是江西九江景德镇磁制,密镂九龙抢殊的浮雕,精美绝伦。两只斗一为玉器,磨琢得薄如蛋売,放在掌中轻得髣髴没有份量,另一只烟斗上面满缀碎钻、镶出一条五光十色,变幻万端的彩龙欢迎宋子文演说记

民国二十二年四月十六日,财政部长宋子文奉派赴美出席「华盛顿经济预备会议」,五月八日,这位中国卓越的财政专家发挥了他的外交长才,在华盛顿白宫会晤老罗斯福总统(TheodoreRoosevelt),商谈白银问题,于是同月十三日他又奉派担任我国出席伦敦世界经济会议代表。行前,在五月十九日,他以中国财政部长的身份,和老罗斯福总统发表共同声明:希望迅速恢复远东和平,这是美国第一次对加紧侵略中国的日本,施以当头棒喝。

尤其,完全由于宋子文的努力奔走,六月四日,中美之间成立了五千万美元的「棉麦借款协议」。

宋子文在六月中旬抵达英伦,十二日,世界经济会议揭幕,十五日,他发表重要演说:希望安定国际白银价格了并且欢迎外资开发中国富源。七月十八日,宋子文又和顾维钧联袂出席国际联盟行政院中国技术合作委员会,到了巴黎,廿二日,中国更与美、印、西、澳、加、玻(利维亚)、墨、秘(鲁)九国,签订「四年银协议」。

由于行政院副院长兼财政部长宋子文四个月零十二天的欧美之旅,在国外从事外交战所达成的辉煌胜利,丰功伟绩,使他成为国人心目中的英雄,彗星般倏然闪亮的政治家,宋子文预定八月廿九日回国返沪。但是,在一个月以前,上海便已掀起给予盛大欢迎的热浪。

上海市总商会在积极筹备欢迎宋子文,由于骆清华的巧妙运用,总商会决定推杜月笙为欢迎大会的主席,代表全市商业界人士,致欢迎词。

这是一个很光荣的任务,致这个词,以当时情况而言,确非杜月笙莫属。杜月笙满怀欣喜的敬谨接受,但是他一回家,蓦地兜超一桩心事,两道眉毛顿时紧皱

「立起来当众讲演,」他自言自语的说:「这一生一世还是头一回呢,就不晓得到时候讲不讲得出来?」

「那有什么问题,」万墨林微笑的道:

「爷叔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还怕上台讲这几句话?」

「你不懂,」杜月笙叹口气说:「看人挑担不吃力,临到自己,那有这么简单的事体!」

「充其量,」万墨林提出建议:「爷叔事前多练几遍好了。」

「唔,」杜月笙点点头说:「是要多练习练习。」

杨志雄当过远洋轮只的船主,见多识广,他又是吴淞商船学校校长,会说话更能演讲,何况他又是原经手人,杜月笙要练习讲演,头一个便想到了找他来商量。──杨志雄来时杜月笙把自己担着的心事一说,杨志雄竟笑了起来:

「月笙哥,你勿忙练习,你的讲演稿子呢?你总要先把稿子打好呀!」

「稿子?」杜月笙搔搔头:「对了!演讲先要有稿子的,我这个稿子请啥人做呢?」

「帮你做稿子的人太多了呵!」

杨志雄说的是真情实况,当时,杜月笙相交的词章大家、文人墨客,多如繁星,即在杜公馆受他奉养的,也有陈群、邱方伯、徐慕邢、翁佐青等人,一个个都是抱着如篆大笔,怀有满腹经纶,起个讲演稿,不过是牛刀小试而已。那是轻而易举之事。

但是,杜月笙偏要出奇制胜,一鸣惊人,他当时回答杨志雄说:

「要找,就找一个顶有学问的,你看,我请黄炎培先生代我打稿子,好不好?」

杨志雄无可无不可的,应一句:

「当然好了。」

于是,杜月笙兴冲冲的立刻去找黄炎培。

黄炎培,是杜月笙的浦东同乡,读书人出身,曾经参加过革命,被清廷严令缉捕,有一次已经被捉,幸亏一位美国传教士蒲威廉救了他的性命,凭这一度牢狱之灾,他在国父孙中山先生当选第一任临时大总统时,颇形活跃,但是并没有被他捞到一官半职。于是他便在上海占山为王,设立「江苏教育会」,自任会长,以此招摇撞骗,掀风作浪,俨然成为「东南学阀」,不齿他行径的上海人,干脆呼之为「破靴党」,意思是死出风头,拚命钻营的政治废料,过气人物。

民国十年十二月廿四日,徐世昌在当北政府总统,梁士诒组第十八任内阁,黄炎培百计钻营,当上了教育总长,但是据说他这次膺选是有条件的,发表以后并不到职,而由农商总长吉林人齐耀珊兼代,五个多月后又发表山东单县人周自齐署教育总长兼摄内阁总理。黄炎培虽然不曾到任,却是有这个「教育总长」的空头衔,就够他翻手为云覆手雨,在上海混的了。他曾为杜月笙的食客,又当过史量才的狗头军师,军阀之中,他尤且侍候过孙馨帅孙传芳。许多年来,他和杜月笙交谊密切,用过杜月笙不少的钱,也把史量才迷惑得神不守舍,其间区分是史量才中了他中间偏左的毒,而杜月笙对于他那一套左倾理论,一直装做阿拉弗懂,因此使他白白化费了不少气力,始终只能用点儿钱而利用不上杜月笙这个人。

诚恐诚惶练它十天

不晓得是黄炎培故意寻开心,还是他刻意求工,想要表演一下他的屠龙之技;杜月笙送了一笔重礼,亲自登门拜访,请他写一篇欢迎宋子文部长的演说稿,黄炎培大笔一挥,居然挥出了引经据典,佶屈聱牙的文言文,杜月笙连声道谢,拿回家一看。多一半的字不认识还在其次,要命的是那摇头摆脑,讲古文的腔调,急切间怎么学得上来?当天,杨志雄来了,问他稿子好了没有,杜月笙愁眉苦脸,把黄炎培起的演讲稿往桌子上一摊:

「你看,这么深的稿子,叫我怎样读?」

杨志雄接过去看时,也是大伤脑筋的说:

「就算月笙哥你能读得出来,人家也是不懂。」

「所以找说事体弄尴尬了,请黄先生打成稿子,又不好意思不用。」

「不好意思也没有办法,」杨志雄断然的说:

「你发表演讲欢迎宋部长,跑到讲台上去大读其古文,必定要闹笑话。」

「那──怎么办呢?

「快一点,另外请一位先生,再拟一篇。」杨志雄替他出主意:「对黄炎培,你只好当面说明,文章实在好,我是苦于读不来,这是毫无办法的事,务必请他原谅。」

「看起来也只好如此了。」

再去请陈群起稿的时候,杜月笙上一次当学一回乖他跟陈群把他所要求的,说在前头:

「老八,自家弟兄,帮帮忙。第一,大家都晓得我肚皮里没有货色,文章一定要浅些第二,我打不来官话,最好就用沪白。」

陈群懂得,一篇亲切自然,热烈诚恳的欢迎词一挥而就,字数少,句子短,文词浅显一条一条的,统共不过十条左右。杜月笙这次看稿子时,确实是满意极了

距离宋部长荣旋上海,还有十天,杜月笙手持讲演稿,郑重其事的对杨志雄说:

「杨老雄,辰光来不及哉!」

「早呢,开欢迎会是在十天以后。月笙哥,你一天记一条,还怕记不牢?

「光记牢了有什么用?我们不是谈好的吗?还要多多练习。」

杨志雄笑了笑说:

「练习就是要你自家去读呀。」

「不行不行,」杜月笙一本正经:「我一个人练习,那怎么成?一定要你天天来教我」

「天天?」

「嗯,每天下午三点钟,我不办事,不会客,专门练习演讲,请你准时来一趟。」

「好吧。」

于是,每天下午三点整,杜月笙一等杨志雄来了,便把他往客厅隔壁的房间里一拉,窗户紧闭,绒帘深垂,水果点心烟茶早已齐备,两个人进了门,再把房门关上,房门口自有保镳听差守好,不管谁来,一律挡驾。

杜月笙手持演讲稿,面容严肃,不苟言笑,请杨志雄往沙发上一坐,他自己规规矩矩的站在房间中间,先咳声嗽,清清嗓子,然后便一遍又一遍的练习起来「宋部长,主席,扼,诸位……」

一天十几二十遍,接连讲上十天,那唯一的听众,听来听去就是那么几十句,简直听得耳鼓生茧,不胜其烦,──却是更烦更急的还有杜门中人顾嘉棠、芮庆荣他们每每有要紧事体,月笙哥严禁打扰的命令下在事先,万墨林、马阿五一班人轮流把关,连天坍起火只怕都不敢敲门去喊。十天里面不晓得耽搁了多少「正经事情」,顾、芮二人都是毛焦火躁的脾气,后来,忍不住了,跟「月笙哥」发起了牢骚:

「月笙哥,你这是做什么呀?上台讲几句话,事先要花这么许多时间?──你这样练其实都是浪费,台上台下隔得那么远,随便你讲什么,又有那个听得见?」

「勿要瞎说,」杜月笙正色的说道:「你们晓得什么,这是一件大事体!」

「月笙哥,我有个办法,」芮庆荣插嘴进来说:「你讲演的那天,我们召集众家兄弟,统统挤在队伍前面,到时候月笙哥只要拨拨嘴唇皮,连声音都用不着出,横竖前面是自己人,后面的根本就是听不到。什么时候月笙哥觉得差不多了,打一个暗号,我们就拼命的拍手叫好!」

「瞎讲!」杜月笙瞪他一眼:「那有听演讲叫好的!」

上得台来全部忘记

民国二十二年八月廿九日,宋子文载誉返国,翌晨,上海市商会举行欢迎大会,到场民众满坑满谷,途为之塞,而且一个个浮现欣喜盼望的神情,一方面是大家都要瞻仰宋部长的丰采,另一方面,则因为消息已经傅出去了,杜先生要致欢迎词,──在全上海还没有任何人见过杜先生立起来讲过话呢?

杜月笙穿好绸长衫,单马褂,乘坐汽车,准时到场,往主席台上一坐,闪一瞥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如潮涌,万头攒动。自此,他便眼观鼻,身观心,默默背诵演讲词,不敢再望台下一眼。

行礼如仪,秋老虎热煞人,出了一身的汗,当司仪的高喊请他致欢迎词,杜月笙竟会没有听见,幸亏身旁坐着的人──后来他终想不起来是谁,轻轻的推他一下,附耳悄语

「杜先生,该你演讲了。」

照着练习过几十上百遍的动作,机械的移步讲坛上面,鞠了个躬,一低头又看见了人山人海,不知怎的一慌,说了声:

「宋部长,主席,诸位……」

下面呢,糟糕,背得滚瓜烂热的讲演稿,此刻竟会忘了个一乾二净,天地良心,一个字也想不起来。杨志雄整整教了他十天的演讲密诀,同时也拋诸九胁云外,一窘一急大汗淋漓,却是猛可间给他想起了当时斥为瞎讲的芮庆荣那一句「拨拨嘴唇皮」。

也不知道支支吾吾,格格不吐的过了多久,蓦地,台下最前面的听众,如春雷般爆起响亮的掌声,而且前排鼓掌,后排立刻效法。持续不断的掌声使杜月笙清醒、镇定,神志恢复,态度雍容。他晓得自己已经顺利过关,下台一鞠躬,还扫了台下一瞥,──这时方始看清楚前排尽是自家弟兄,顾嘉棠、芮庆荣、高鑫宝、叶焯山……他们使劲的在拍手,而且一直拍个不停。

往座位上走,宋部长笑容可鞠,迎过来和他握手,道谢,杜月笙举止安详的重新落座,如梦方醒,心中不免有点疑惑,杨志雄曾经告诉过他:「只要功夫深,水到渠自成;月笙哥,你把演话稿背熟了,到时候不必咳怕,周不着想,自然而然就会讲出来的。」──如今说,莫非方才自己并不是祇在拨拨嘴唇皮而已,也许是跟练习的时候一样,有条有理的讲清楚了呢?正在捉摸不定,跟他自己同在讲台上的新闻记者,悄悄过来向他要求:

「杜先生,你的讲演稿子,可否借给我们抄一抄?」

怔了怔,茫茫然的问:

「我已经讲过了,你们还要抄啥?」

一位记者陪着笑脸暗示他:

「杜先生,稿子借给我们抄一遍,明天我们的报纸上才有得登。」

一伸手,把衣袋中藏着的讲演稿掏给了他。

当晚,在杜公馆,老早讲好了的,摆一桌酒席,奉请杨志雄,算是庆功谢师宴。却是,顾嘉棠、芮庆荣等老兄弟,居然也以功臣自居,兴高采烈,欢天喜地,前呼后拥的跟着杜月笙回家。席间,飞觞醉月,猜拳行令,酒酣耳热时,杨志雄忍不住,低声的问杜月笙:

「月笙哥,你今朝在台上,究竟讲的是啥?」

「是啥?」杜月笙大吃一惊:「你自己不是也在台上么?难道连你都听不清楚?」

「是不大清楚。」杨志雄摇头苦笑:「说老实话,我只听到嗡嗡嗡的声音。」

「哎呀!」杜月笙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十分懊恼的说:「我还以为我把演讲稿背出来了的呢?那晓得还是拨拨嘴唇皮。」

直到这时,他才(炫)恍(书)然(网)大悟,为什么记者问他要演讲稿,又为什么说是抄了明天才好见报。原来,他练习十天,上台下台,博得满场最热烈的掌声,其结果,他竟是一语不发

这是杜月笙第一次登台演讲的全部经过,──由于这一回的失败杜月笙时刻萦记在心,他不断的下工夫,鼓起勇气,起先在人较少,较熟的场合发言,一壮自己的胆量,训练自己的口才。渐渐的,大庭广众,公开场合,他也能够侃侃然的长谈,由长谈而演讲,而不用稿子即席致词,他都可以应付裕如,他总算以无比的毅力,克服了自己的这个弱点。

航空奖券发财生意

烟赌两档已收,而方始插足其间的金融工商事业,还不能够给杜月笙赚大钱,前后足有四年,杜月笙的经济状况十分拮据,背了几百万元的债,每年过年的时候,必定捉襟见肘,焦头烂额,这种情形,看在要好朋友眼里,大家都在为他担心,着急。

民国二十二年,国民政府财政部长宋子文赴美,接洽美棉贷款,有一天,宋子文的好友,上海吴淞商船学校校长杨志雄,忽然接到他的一个电报,告诉他说,发行全国性的「航空奖券」事宜,要找代理发行人。

杨志雄把宋子文的电报住口袋里一放,晚晌,他去赴申报主人,上海市民地方维持会会长史量才的晚宴。

席间,谈起了这一件事,史量才当时就说:

「这是一件稳赚钞票的事情呀,倘若可以交给私人承办,一定会得发财」

一句话,引动了杨志雄的一桩心事,他说

「朋友中间,只有杜先生这几年日子难过,养了那许多人,背了一身的债,每年年关,都要我替他想办法掉头寸,轧轧平。航空奖券要是能够由他承办,他那一身的债,也许可以还清。」

在座有人附和的说:

「当然啰,这是无本生意嘛。领了奖券发售,按照规定抽佣金,用不着下本钱的。」

史量才跟杜月笙极要好,当下便掇促杨志雄:

「你来促成它,好不好?」

「好哇!」杨志雄欣然同意:

「史先生,请你来拟电报稿,用我的名义,马上发给宋先生,问问他,代理发行航空奖券的事,可否挑挑杜先生?」

史量才一口应允,他说:

「好的,由我负责起电报稿。」

他喊他的秘书来,说明大意,当场拟就了电稿,大家传观,改动一两个字,立刻拍发。

三天后,宋子文从美国来了回电,简单明了两个字;──「照办」

杜月笙高兴万分,拖牢杨志雄,请他帮忙筹备,头一项工作是寻觅办公地点,──们找到了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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