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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英雄-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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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知道。”慧远摩着他的头顶说:“你的心事,我尽情知悉。你如今只安心养伤,等你好了,我自有区处。”
“多谢师父慈悲。只是,弟子又怎能安得下心?”
“不就是你那指头的心事么?”
“这自然也是。”明山想了好一会说,“还有件事,弟子不敢说。”
“但说何妨!”
“弟子有个俗家的小朋友,亲如手足,弟子许了他的,一等有了空处,必得通知他来见一面。想他如今是朝思暮想,为弟子担忧。佛子不打诳语;照眼前的光景,是骗了他了。”
“我知道是何难以启齿的事!”慧远笑道:“出家不是绝情,为何不能通知你那小朋友。他姓什么?家住何处?”
“弟子不知道他姓什么,只知道他叫阿狗。住处么?”明山沉吟着,不好意思明告慧远,只到瓦子巷娼家,一问便知。
老和尚十分体贴,知道他涩于出口的缘故——他也听说过阿狗仗义奔走的那段故事,不过这等地方,如何通信,却成疑问。想了一会,只有先安慰了明山再说。
“你要告诉他什么话?说与我知,或者写信亦可,我叫人替你办妥就是。”
写信留下笔迹,口传又怕失真。明山决定只要求老和尚派人将阿狗找来见一面;同时说明,衙门里的公差,对瓦子巷很注意,可能会有人跟踪阿狗而来,所以这件事要办得隐秘。
“我知道了。”慧远答说,“我答应了你,自会办得很妥当。你安心养伤;三五天之内,必教你如愿。”
于是,慧远打发一名极能干的香火道人,挑一担本山出产的笋干进城,直奔瓦子巷,问明了王九妈家,便在那里歇担吆喝,叫卖笋干。自午至暮,不见有如老和尚所说的,那样一个卖花的少年;只得投一家小客栈,暂且歇宿。
次日拂晓起身,依旧挑了担子到瓦子巷,找个平静之处歇足;心里在想,卖花必在清晨,如果这个把时辰,还不见那么一个少年,必是改行不卖花了。那便该如何区处?
正在寻思时,眼前一亮,但见一个矫捷的少年,提着一篮鲜花,正从面前经过,便不假思索地喊一声:“买花!”
那少年回身看了一眼,“是你要买花?”他问。
“你可有干的玫瑰花?”
“我卖鲜花。你要干玫瑰也有,不过要等一会。”
“喔,”香火道人看清四下无人,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可是阿狗?”
正是阿狗。他却先不肯承认,问一句:“你问他作啥?”
“有人托我带口信来。你如果不是阿狗,就算了!”
“阿狗是我兄弟,你跟我说也一样。”
“有个和尚在想念阿狗,请他去见一面。”
“喔,那个和尚叫明山么?”
这下可以完全确定,他就是阿狗,香火道人放低了声音说:“明山在虎跑寺挂单,请你去看他,你悄悄到虎跑寺来,求见方丈,自会有人接待。顶要紧的是,莫‘引鬼上门’!”
“我明白,我明白!”阿狗很高兴地说,“至迟明日午前,我一定到。”
※ ※ ※
果然,阿狗如期而至。知客禀报方丈,老和尚吩咐,将他直接领到明山病榻之前。
“怎么?”阿狗吃惊地问:“你手上怎么了?”
“说来话长。兄弟,你先坐了,我请人打斋饭你吃。”
“我不饿。明山,还有个人在外头。”
“哪个?”
“王翠翘。”
明山大惊,不由得埋怨:“你怎么把她带了来?”
“不是我带她来的。只为她提起你来就淌眼泪,所以昨天有了你的消息,我就告诉她一声,哪知道她一定要跟着来!”
明山无奈,只问:“如今在哪里?”
“在大殿上烧香。”阿狗笑道:“‘烧香看和尚,一事两勾当。’”
被看的和尚,啼笑皆非,十分为难,想了好一会,认为唯一的办法,是禀知方丈作主。
慧远知道麻烦来了,也知道是个躲不过的麻烦,决定让他们见面。可是见面以后,会有怎么样的情事发生,他不能不顾虑,因而问道:“见了那位女施主,你打算跟她说些什么?”
“弟子告诉她,人已出家,孽缘已断;请她从今以后,只当弟子已不在此。”
“你有定力?”
这句话的分量很重,明山得要考量自己。想了一会,终于咬牙答说:“请师父考验。”
“好!你有把握,便让你们见面。”
“方丈!”知客抗议,“女施主怎好与本寺僧众,私下会面。风声传出去,坏了本寺的名声,非同小可。”
“不碍!有我。”
老和尚是如此大包大揽地庇护,知客心知再争无用;只有用“敞开来,大家看”的办法,表明虽有纠缠,并无暧昧。主意打定,将明山带到大殿旁边,专门接待普通香客的地方,与王翠翘见面。
王翠翘是艳名四播的人物;那嫣视媚行的神态,早就吸引了无数香客,何况是跟个年轻和尚见面?所以客堂外面,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这就不但当事者,连阿狗亦替他们难堪。
“不可以!”阿狗突然警觉,趁王翠翘还未到达之际,奔进客堂对明山低声说道:“你们俩一谈起来,话中一定泄露机关,要闯大祸。”
“啊!说得是。”明山拔步就走,往客堂的角门溜了出去。
谁知一出门就撞见王翠翘,两人都站住了脚;王翠翘一见明山,头上光秃秃,脸上黄渣渣,心头涌起无限的酸楚,一张嘴就“哇”地哭出声来。
这一来闲人就不止于看热闹,是要听新闻去了;纷纷由走廊上涌入客室,挤出角门。阿狗人急智生,一面堵住门口;一面大声说道:“你们兄妹都不要伤心,好好说话。”
明山和王翠翘都被提醒了,彼此唤一声“哥哥,妹妹”,然后明山说道:“妹妹!我看奇红尘,一定不回家了!你见着了我的面,也可以死心了。早早觅个归宿,我求菩萨保佑,得个好妹夫。”
“哥哥,”王翠翘收泪说道:“爹娘都赶到杭州来了,你不能这么狠心,说出家就出家!走,进城去见了爹娘再说。”
说着便动手去拉明山。他的手笼在袖子里,原是不想让她看见断指,那知她伸手一拉,恰好插着他的伤处,其痛彻骨;不由得便喊出声来。
“怎么?”王翠翘也是一惊。
明山心想,到此地步,索性让她看清了,反倒可以教她死心。因而将双手伸了出来,示以左掌。
解开布条,露出无指之处刚刚结疤的创痕,紫色的血迹混和着灰黄色的金创药末,形状丑陋而可怕。王翠翘大惊失色,立足不稳,亏得明山手快,扶了她一把,才不致晕倒。
见此光景,他实在于心不忍。但想到对慧远所作的誓言,看到旁观者惊诧的表情,想到以后若有麻烦,则不但害己而且害人,就不能不狠一狠心了。
“妹妹,”他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你看到了,骨肉已断,不能再续;我是在佛前许了愿的,非同小可,决无改变。你不要痴心了!走吧!”
说完,他掉转身子,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而去。王翠翘望着他的背影,惊得傻了;根本不曾想到该上前拉住他。时机稍纵即逝,等她醒悟,明山的背影已经消失。转念再回想他那几句话,绝情过甚,自知再也无能为力了。
“算了!走了吧!”阿狗来劝她,“你没听他说,叫你不要痴心。”
王翠翘这时才感到委屈,叫得一声:“兄弟!”随即放声大哭。
“哭哭也好!”阿狗生来早慧,又出身贫贱;从小挨打挨骂,挨饿受苦,尝过百般世味,所以了解她此时的心境,不去强劝她止泪。
“各位施主请散散吧!”知客倒是放心了;而且真的相信明山与王翠翘是胞兄妹,不免另眼相看。将闲人请出去之后,唤了个10岁上下的小沙弥来服侍王翠翘,热手巾绞了一把又一把,王翠翘却始终不能拭干眼泪。
“够了,够了!”阿狗看看日色将西,怕赶不进城,不免急躁,“莫非你前世欠了他几缸眼泪,还不清了?”
这句话却有意外的功效,“哪个欠他的眼泪!”她霍地站起来,“他说出家,我就当他死掉了!今天是来送葬的日子,我们回去。”
“好!”阿狗很大人模样地,从腰间掏出一块两把重的碎银子,放在桌上,向知客说道:“一份香金。请收了!”
这下倒提醒了王翠翘,“对了!我也修修来世。”她说,“知客师,请你拿缘簿来。”
等将缘簿取了来,王翠翘和阿狗都不能动笔,知客便濡笔以待,等他说了姓氏数目,好落簿子。
阿狗机警,抢着先问一句:“捐多少?”
“我捐20两银子。”
“她是明山和尚的亲妹妹,不过从小过继给舅舅,外婆家姓王,请写‘王氏’好了。”
知客点点头,提笔写了一行:“信女王氏乐助香金20两。”
搁笔相看,是等她付银子。阿狗也料定王翠翘不曾带着如许银子,便又抢在前面说了一句:“20两银子,准定明天送来。”
“不必了!”王翠翘接口,同时伸手去摘她的翡翠秋叶耳环,“这对耳环,我是36两银子买的;献在菩萨面前,作价20两银子好了。”
“没有这个规矩。”知客气知分寸,不肯受此闺阁中的珍物,“过一天,我得便到府上面领。请教,府上在哪里?”
“还是我叫我兄弟送来好了。”
阿狗知道王翠翘的用意,不愿透露“瓦子巷王九妈家”这7个字。可是,看热闹的人之中,自有识得王翠翘的;谈论之间,少不得有和尚听见,因而也就瞒不住知客了。
凡是知客,不比其他僧众,持戒清修,不问尘世是非;知客应接施主,熟悉世务,而且见多识广,胸中自有丘壑。起先信了阿狗的话,真当明山有这么一位绝色的胞妹;及至听说就是红极一时的名妓王翠翘,便越想越蹊跷,越想越不安,觉得不能不跟方丈去谈一谈。
疑问当然很多,慧远大致亦都默认,却就是没有一句切实的话,那态度仿佛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似地。
知客可真忍不住了,“方丈,”他神色严重地说,“明山的来历一定要追究!莫害了一寺僧众。”
“不会!”慧远到这时才有答复,“一切有我。至于明山,大有来历,你不必追究。”
这竟是有意庇护。知客气得说不出话,心里在想,这不知哪里来的野和尚,竟说他“大有来历”,莫非西天活佛转世不成?且等着看!一旦出了麻烦,倒要看老和尚如何摆布?这也不过是一时气愤,有些幸灾乐祸的念头。过得几日,平心静气想一想,毕竟还是不希望有麻烦出现。然而事与愿违,麻烦似乎终于不免——牛道存突然来了。
“牛施主,你好忙的人,怎得闲来拜佛?”知客刻意敷衍,“来,来!请到我那里坐;没有好东西供养,吃碗桂花栗子。”
虎跑之北,地名“满觉衖”,遍植桂花,不下万树之多;又种栗树,结实正当桂花盛放之时,所以栗子天然带有桂花香味,是进贡的名物,极其珍贵。然而牛道存却并不领情——是没有功夫领他的情:“知客师,谢谢了!改天来叨扰。”他说,“有个挂单的和尚叫明山,请你唤出来,我见他一面。”
坏了!知客心里在说,这件事只有老和尚才作得了主。不过,这话不便跟牛道存说,惟有先支吾着再说。
“呃,本寺挂单的和尚很多,待我查一查,若有个叫明山的,我马上唤他来见。牛施主,请宽坐,请宽坐!”
一面说,一面倒退着,出了禅房,迳奔方丈,求见慧远。
“方丈,祸事来了!钱塘县的刑房书办牛道存,指名要见明山,如今在那里立等。请示,怎的打发这个魔头。”
“不要紧!”慧远是胸有成竹模样,“你请他到方丈!我与他说话。”
知客自然照办。将牛道存延入方丈,慧远吩咐知客及所有的侍者,一律回避,然后与牛道存密谈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将他打发走了。
这使得知客不能不佩服老和尚的神通,因而也就不能不容忍他对明山的另眼相看。当然,明山的一切,神秘莫测;在知客始终保持着好奇与警觉,暗中格外留心,是不消说得的。
越留心,越觉神秘——就在牛道存来访的第二天开始,方丈中每日深夜,灯火荧然;室中只有老和尚与明山,一个高坐禅床,一个伏身薄团,相向而语,声音低微,一谈便是一宵。接连3天,天天如此,不知参的什么禅?
不久,明山断指的创痕平复,而且养得又白又胖。一天飘然远行,不知去向;知客实在忍不住了,谒见方丈,请问究竟。
“我跟你说实话,明山的来龙去脉,我不能完全告诉你。我先问你,你对他知道多少?”
“丝毫不知。”知客直抒所感,“只看出他是个祸根,迟早必生事故。”
“佛门广大,普度有缘。明山本性不昧,是个有大智慧的;不过,菩萨心肠亦须有英雄手段,方能护国救民。明山如今去办一件大事,这件事成功了,可救多少生家。你早晚多念几卷经,求佛力庇护明山成功。”
越说越玄了,知客不肯罢休,逼着问道:“弟子滥竽知客的职司,一切世务皆当注意,反而是本寺的家务,不得过问。弟子自觉有愧职司。”
“你要‘将’我的‘军’了!”慧远笑道,“罢,罢!你莫生嗔,我与你略说一二。你可知明山是何许人?”
“请方丈开示。”
“他叫徐——海。”
“他就是徐海?”知客大吃一惊,脸上的颜色都变了。
“是的,他就是牛道存要找的徐海。那天我跟牛道存说:断指以后的徐海,不是从前的徐海了。且不说与人为善,你该放松一步;就拿公事来说,亦正有用得着徐海之处。牛道存听我的劝,不再追究。所以你可以放心,麻烦过去了,往后决不会出什么事故。”
“原来如此!”知客放了一半心,“那么明山呢?如今去了哪里?”
“到徽州去了。”慧远答说,“他就是去办一件大事,劝说汪直来归顺朝廷。”
“这样的大事!”知客惊问,“方丈,你老做这件事,官府可知道?”
“大概知道。”慧远答说:“我跟牛道存谈过,请他密陈知县——”
知客抢着说道:“知县那里作得了主?”
“不须知县作主。汪直若是跟着明山来了,束身待罪,便是知县的大功一件。”
“若是不来呢?”
慧远笑笑答说:“那就连我都不知道了。”
知客知道老和尚是推托。他与明山连谈三个通宵,当然都打算到了;想来事关重大,不便透露,也怪不得他。知客只说:“如今弟子也算参与机密了,往后有事商量,弟子总可以出出主意,奔走奔走。”
“当然,当然!我一定跟你商量。不过,也只跟你一个人商量。”
“弟子有分寸的。这样的大事,弟子决不敢泄露一言半语。”
明山一去数月,是打算用水磨功夫,相度机宜,适时劝导,彻底将汪直说服,归顺朝廷。而为山九仞,却以福建方面起了极大波澜,以致功亏一篑。
原来朱纨自剿平双屿,而汪直脱逃,细察缘由,越发自信“去外国盗易,去中国盗难,去中国濒海之盗犹易,去中国衣冠之盗尤难”的看法,丝毫不误。也因此,更坚持自己的一惯做法:全力去中国衣冠之盗,外国之盗,自能绝迹。
衣冠之盗之难去,不仅因为在乡的衣冠缙绅,为外国之盗及中国濒海之盗的东道主,更因为朝中的大臣言官,亦隐相包庇之故。尤其是福建籍的言官,要跟朱纨为难,非常容易。加以严嵩将首辅夏言攻倒杀害,权倾一时;吏部尚书闻渊,不安于位,告老回乡,文官的人事权,便由严嵩的党羽所接掌,接纳了福建籍御史周亮与给事中叶镗的建议,将朱纨的职称由“巡抚”改为“巡视”。一字之差,权柄大减,属吏指挥不动,命令就大打折扣了。
朱纨大为气愤,上疏力争,措词不免偏激;似乎满朝的福建人和浙江人都是奸臣。因而闽、浙两省的士大夫,大起反感。而朱纨毫无所惧;在福建沿海逮捕了通番有据的乡绅96人,绑到演武场中,大炮之声,人头滚滚,刀下一个不留。
这件事做得痛快是痛快,而魄力到底太大了一些。福建的势豪之家,恨之刺骨;于是由御史陈九德发难,严劾朱纨擅杀。周亮等亦上本攻击朱纨“措施乖方,专杀启衅”;笔锋当然亦指向都指挥使卢镗及福建防海副使柯乔,因为那96个汉奸,就是卢、柯二人去抓来的。
这一案太大了,皇帝降旨:朱纨暂行解职,回原籍听候查勘。并派给事中杜汝祯及原在福建的巡按御史陈宗夔调查奏复。京信到达浙江,朱纨知道自己失足了。他唯一的凭藉是靠皇帝的信任;而这一信任,显然已经失去了。
“我既贫且病,而且自己知道脾气倔强,决不肯跟奸党对簿公堂!”他痛哭流涕地向亲近僚属说道:“我是死定了!即使天子不要我死,福建、浙江的人亦非杀我不可。要死我自己死,为什么要死在他人手里?”
于是自营生圹,还作了相等于墓志的圹誌;然后写下绝命词,服毒自杀。等杜汝祯与陈宗夔从福建按问完毕,回京复命,说朱纨所杀的,不过从事走私的奸民,并无必杀之理。坐实了“擅杀”的罪名。朝中降旨,逮捕朱纨下狱时,朱纨已经下棺材,入墓地了。
朱纨一死,汉奸得志,沿海的土豪劣绅,奔走相告,兴奋不已。在这样令志士丧气的情况之下,汪直不但不听徐海的规劝,反而劝徐海与他一起,再度“落水”。徐海摇首不答,第二天悄然离开徽州。不久,汪直也走了,纠合旧部,重新回到普陀一带的旧巢;而一度悬为厉禁的“海禁”,也就在这时候开放了。
于是,嘉靖三十一年四月,倭寇在汪直接应之下,侵入浙东的台州,南奇黄严,北掠定海。守土有责的地方官,除了飞章告急以外,束手无策。
为了用兵而设的“浙江巡视”这个职司,自朱纨死后,原已裁撤,此时因为倭患日亟,朝廷决定恢复设置;并将新任山东巡抚王忬调到浙江。他的全衔是:“提督军务,巡视浙江海道及福、兴、漳、泉地方”;这就是说,福建沿海的福州、兴化、漳州、泉州四府,亦归王忬管辖。
王忬字民应,江苏太仓人,两榜进士出身。一向在山西、河北等地做官。当时北方的大患,是来自……河套的俺答——鞑靼,也就是蒙古一部落的酋长,拥有十几万骑兵,屡次入寇宣化、大同一带,嘉靖二十九年夏天,甚至侵入古北口,直薄京师,震动九重。正当顺天巡按御史的王忬,防守通州,调度有方,深得皇帝的赏识,这一次将他由山东调到浙江,无疑地,是信任他必能担当剿倭的重任。
王忬亦不负期望。京书一到,当日动身,轻车简从地到了杭州,毫无动静,只是观察。他发现浙江人太柔弱,打仗很不在行;又发觉自己的职权还不足有力地督率官吏将士。要将浙江人振作起来,不是短时间所能办得到的,他认为自己第一件该做的事,是请求皇帝扩大授权。
于是,王忬亲笔起草,专差呈递一道奏章,建议四点:第一、有“便宜行事”之权,该杀该赏,一己可以专决;第二、勾结倭寇,作为内应,定罪宜严;第三、官兵作战,必有损失,胜固应赏,即使打了败仗,定罪宜宽;第四、倭寇及通番的海盗,是应该剿灭还是应该招抚,临事而定,不必拘泥。
皇帝对这四个要求,完全批准,同时降旨,将朱纨任内所贬的职称恢复——王忬不再是浙江巡视,而是浙江巡抚了。
接下来的一件大事是选将。王忬就地取材,重用四员大将,第一个是福建晋江籍的俞大猷。此人学书学剑,深通兵法,是大将之才。
第二个叫汤克宽,邳州卫人,是武将世家,他的父亲汤庆,做过防守长江的江防总兵官。汤克宽骁勇善战,原已做到副总兵,驻扎金山卫,嘉靖三十一年,倭寇由台州北上,流窜各地,汤克宽作战失利,被参革职。王忬不以一时的成败论英雄,保他为浙西参将。
第三个就是卢镗,赦免前罪,官复原职。第四个名叫尹凤,是南京人,参加武科考试,乡试与会试都是第一,也就是武解元与武会元,因而由世袭的指挥同知擢升为都指挥金事,驻军福建。不幸牵涉在一件贪污案子中,被捕下狱,朱纨查察案情,尹凤的过失并不严重,便为他出奏乞恩,得以释故复职,仍旧派到福建沿海,统领闽军“备倭”。
有将无兵,还是无济于事。王忬认为浙西民风文弱,不能练成劲卒,决定招募温州、台州沿海之地的剽悍壮丁,分隶四员大将之下,遍驻浙闽沿海各要地。同时宽筹粮饷,申明军纪;恩威并用,士气大振,浙江的民心,亦就此安定下来了。
此外,王忬又下了两道命令,一是看形势险易,分别缓急,将浙江、福建沿海没有城池的县分,发动民工,建筑新城。一道是严禁通倭,倘或违令而获有证据的,必遭家奇人亡之祸——这是朱纨所施行过的手段;王忬如法炮制而安然无恙,就因为他有皇帝的支持,所以朝中的“衣冠之盗”,无奈其何。
这样半年的功夫,部署已定,而汪直所勾结的倭寇,亦已到达浙东海面。王忬得到谍报,决定采取主动,制敌机先。于是派俞大猷率领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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