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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英雄-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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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稻生跟辛五郎没有什么交情。”阿狗提出他的看法,“很明显的,他不过是陈东的代表。”
代表什么呢?自然是代表陈东与辛五郎有所密议。徐海想到了一个探测的办法:“明天我邀辛五郎跟陈东来喝酒。”他顽平地笑着,“倒要看他们‘眉来眼去’勾搭些什么?”
“这也是一个办法。”阿狗说道,“我们几方面同时进行,一定要把他底细摸清楚了。徐二爷,”他提醒徐海:“你的肩膀上不轻!”
“你指哪件事?”
“罗师爷。”阿狗答说:“他是因为有你在这里,方始放心大胆地敢来。倘或出了差错,徐二爷,你于公于私都不好交代。”
“是啊!”徐海悚然不安,“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想,罗小华的安全一定要顾到。洪东冈这个人的本心是相信得过的,他不会起什么恶心;就怕他照顾不到,说不定让别人动了手脚,那就很麻烦了!”
“意向难测的,只有一个陈东,事情没有弄清楚以前,罗小华最好不要来。”王翠翘说,“你藏在那幅画里的信,他不知道发现了没有?”
“当然发现了!”徐海答说,“我告诉他,江稻生提出的要求,请他尽管允许。不然,他也不能这样满口答应。”
“这一说,你就更有责任了!”
“是的,我的责任不轻。兄弟,”徐海拍着阿狗的肩说,“我全靠你!无论如何,你要在3天之内,拿到陈东的秘密,如果有秘密的话。”
※ ※ ※
在勾心斗角的紧张情势中,忽然传来一个非常意外的消息,江稻生死了!
这个消息在别人听来,无足为奇;死个把人算得了什么?即令是与江稻生有交情的人,听到了亦不过惊愕惋惜,感叹于人生如朝露,不会想到齐他。但在阿狗就不同了,入耳便想到其中必有蹊跷!因此,他不动声色地开始行动,第一步当然是打听死因。
死因是中风,说是来不及急救便一命呜呼了。而且很快地找了一口人家的“寿材”来成殓,只有极少数的人看到过他的遗容。
这已经够令人起疑了,更使阿狗困惑不解的是,说陈东在曙色刚现之时,派出七、八个人,骑着快马往各要道上追了下去。抓回来一个潜逃的内奸,名叫王小毛——这个人,阿狗很熟悉,他是江稻生的伴当。
显然的,王小毛之被截回与江稻生之死,有着密切的关联。为过,究竟关联着什么事,却无从揣测。阿狗决定先把消息去告诉涂海,看他有何意见,再作道理。
※ ※ ※
徐海同意阿狗的看法;而王翠翘则更进一步指出,江稻生之死,跟辛五郎应该有关系。不然,何以会有那样的巧合:就在辛五郎邀宴以后,江稻生便即暴毙?
“是的!”阿狗兴奋地说:“这样看起来,照子就越显得重要了,我现有就去看她。辛五郎与江稻生谈了些什么,她也许知道。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慢来!线索很多。我们先把整个情况摸清楚了,下手才不会错。”徐海问道:“第一,你们看,江稻生到底是不是死于非命?”
“那是一定的。”王翠翘极有把握地答说。
“好!那么,第二,是不是辛五郎做了手脚,譬如酒中下毒之类。”
“我看不会。辛五郎跟他无怨无仇,何必害他的性命?”
“而况,”王翠翘接着说,“江稻生是陈东的亲信,辛五郎害了他的性命,不怕陈东会翻脸?”
“照你们这样说,必是陈东下的毒手。为什么?”
“这很容易明白的。”王翠翘说:“亲信犯了过错,严重到非置诸死地不可,那是什么过错?当然是卖主求荣?”
“对!”徐海与阿狗异口同声说。
“由此可知,王小毛之被截回,必与这个卖主的行动有关。
而江稻生之其意卖主,又可能跟辛五郎有关。我想,现在可以双管齐下,你,“王翠翘指着阿狗说:”照你原来的打算,到照子那里去探消息。你,“她向徐海建议:”不妨去看看陈东。“
“看他干什么?怎么说?”
“你想,如今大家在表面上是休戚相关的。江稻生如果出卖陈东,也就是出卖大家,你当然应该问一问陈东,而陈东当然也应该老实告诉你。倘或他隐瞒着不肯说实话,那,事情就严重了!”
“怎么样呢?”
“不用说,陈东出卖了你们,而江稻生又出卖了陈东。”
“啊,啊!翠翘姊真精明!”阿狗一拍大腿,起身就走。
一走到慰安所,已是门庭如市,照子有客。阿狗与照子相聚,见了面却都无笑容,照子鬓发蓬松,憔悴不堪;阿狗见此光景,只觉得她可怜,想笑也笑不出来了。
“你好像很累。”阿狗体贴地说,“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休息、休息。你看好不好?”
“好是好,怎么能够抽身?除了你,我还有五‘番’。”
这是说,阿狗之后,还有5个客人要她接待。这当然是他早就想到了的。“不要紧!”他说,“我可以假借名义。”
是假借徐海的名义——诸酋皆有特权,倘逢宴集,可以征召慰安所的姑娘备酒。阿狗一不做,二不休,找到慰安所的管事,说徐海指名召唤照子和粉蝶,关照立刻将这两位姑娘送去。
说完,他先回徐海住处,通知了门上,有这样两个姑娘送来,领到花厅安置。然后,到后厅跟王翠翘说明其事,劝她重新考虑,是不是可以跟粉蝶见个面?
“也罢!既然你这么做了,我就跟粉蝶见一见。”
“留她在这里的话,是不是也请你跟她说?”
“看情形再说。”
于是,等粉蝶一到,他派人将她送了进去;自己陪着照子在花厅中吃饭,闲闲地谈了起来。
“昨天我看你去了。”
“我知道,”照子答说,“杏子跟我说过。”
“你昨天什么时候回去的?”
“很晚了。辛五郎的兴致很好,不断要我唱《浪曲》,嗓子都唱哑了。”
“何以有这么好的兴致?”阿狗问说,“听说辛五郎请了许多宾客。”
“不多。只有五、六个人,最主要的是一位江君。”
“江稻生吗?”
“大概是。”
“江稻生死掉了!”
“死掉了!”照子不信,“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或者今天凌晨。”阿狗有意诈她一下:“外面有很多流言,说是辛五郎在酒中下了毒。”
“不会的。决不会!”照子很有自信地说,“辛五郎一直很开心在跟江君说笑,还说他有个好朋友跟江君相貌很像,等到了九州,他要替江君介绍相识。”
阿狗听得这话,既惊又喜。照子的话中,已透露了极重要的消息,原来江稻生也要东渡。是不是跟陈东一起去,还是代表陈东去向萨摩藩主有所解释?何以事先未听陈东说起?再则,不管是与陈东同行,还是代表陈东,都见得陈、江之间,仍然非常亲密。那么,为何顷刻之间,变颇不测,而江稻生又是如何出卖陈东?
转念到此,想起王翠翘的看法,不由得就有一个疑问:“莫非辛五郎与陈东有什么仇恨,特意联络江稻生将有所不利于陈东?”
“李君,”照子有些不安了,“你在想些什么?”
阿狗微微一惊,怕她窥奇了自己的心事,定定神答说:“我在想你的将来。”
“想我的将来?”照子很注意地问:“我不懂你的话。请你说明白些。”
阿狗的解释是:陈东可能在煽动辛五郎,进行一项破坏和解的计划。倘或和解不成,几十万官军将大举进剿,所有的倭人不但没有归返九州的希望,甚至性命亦恐难保。这不是关连着照子的将来吗?
照子一直很喜欢阿狗,当然完全听信他的话;而且觉得不论是为她自己还是为她所爱的人,都应该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去挽回大局。想到这里,便即问道:“你跟我说这些话的原因,我能猜想得到,是不是需要我做什么事?”
“是的。我希望知道,辛五郎昨天到底跟江稻生谈了些什么?”
“我实在不知道,只知道在宴会之前,他们密谈了许多时候。”
“就是他们俩?”阿狗问,“当他们密谈时,没有第三者在场?”
“可能有一个人在。”
“谁?”
“不二子。”
不二子其人,阿狗也约略知道。她是辛五郎的情妇,已入中年,近乎老丑;不过出身很不凡,是日本关东地方一个诸侯北条家散出来的家伎,多才多艺,对于照料男子,另有一套很特殊的手法,所以辛五郎言听计从,让她与闻机密,当然是很可能的事。
“你跟不二子是不是熟识?交情如何?”
“我认识她,谈不上交情。不过,你如果有什么话,我可以去问她。”
“行吗?”阿狗存疑地,“那是很重要的话。”
“是的。我知道很重要,关连着大家的生死祸福。”照子答说:“我跟不二子虽不熟,但我听许多人说过,她颇有男儿气概,能够担当大事。所以我跟她去谈这件事,她一定肯合作。”
“她能担当大事就不要紧了!”阿狗很欣慰地,“你预备什么时候去看她?”
“今天就可以。”
阿狗要考虑了,怕失之于轻率,或者泄露机密,或者乱了步骤,皆会造成无可补救的错误。比较妥当的办法是,等徐海去看了陈东回来,再决定有无托照子访问不二子的必要,以及如有必要,在何时访问?
于是他说:“我非常感谢你的见义勇为。但是,我需要部署一下,再请你帮忙。当然,我想你一定知道,这件事必须在极机密的情况下进行。”
“谨遵命!”照子恭恭敬敬地回答。
※ ※ ※
事情果然大有蹊跷。陈东不承认有如徐海所问他的,说外间流言,江稻生背叛了他,当然亦不会承认有关江稻生的其他种种传闻。
还有件启人疑窦的事,被截回的王小毛,没有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是为陈东所藏匿了呢?还是做了冤鬼,跟江稻生一路到阴司报到去也?谁也不敢断言。不过有一点是非常清楚的,江稻生之死和王小毛的失踪,一定牵连着一件与陈东有极大利害关系的事,而这件事是他不愿让大家知道的。
当然,只有徐海、王翠翘和阿狗,才有这一鞭辟入里的看法。但是,应该如何应付,却多少有不同的意见。徐海打算将他的疑问,公之诸酋,共兴问罪之师,逼着陈东宣布事实真相。王翠翘不赞成这样做法,认为这是打草惊蛇,陈东不但不会说实话,或许会另生阴谋,防不胜防,不如听其自然,静以观变。
在这两极端之间,阿狗提出了折衷之道,就是仍照原来的计划,不动声色地将事实真相调查清楚,再定行止。这个建议为徐海和王翠翘所接受了,而且仍然责成阿狗去进行。
于是,照子衔命去访不二子,带回来的答复是:辛五郎愿意跟徐海或者阿狗作一次秘密的会晤。
“你去吧!”徐海问阿狗:“我先不必出面,如果有必要,请辛五郎到这里来谈亦可以。”
“好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就去一趟。”
“兄弟!不要紧的。”王翠翘鼓励他说,“辛五郎绝不敢对你有什么不利!”
“我是怕陈东捣鬼。”
“陈东也不敢!”徐海接口说道,“我还有一个办法,今天晚上我先到陈东那里去,绊住他的身子,让他不能分身捣鬼。”
※ ※ ※
会面是在辛五郎的住处,夜静更深,人影绝迹,看上去不像伏着什么杀机。
辛五郎的态度也很好,寒暄过后,首先表明,他对江稻生之死,十分困惑,也是激于义愤,希望能将他的死因找出来,有以安慰泉下故人。词色之间,对于陈东微有不满之意。
最后提到照子传过去的话,他说:“我不明白,何以陈东要破坏计划,使我们大家都遭遇不测的危 3ǔωω。cōm险。李君,我希望你明白告诉我。”
最后这句话很厉害,但阿狗亦非弱者,从容答道:“就是因为还不十分明白,所以想要来请问你。事情很明显地摆在那里,江君的变故,就是一个危 3ǔωω。cōm险的讯号。我请问:江君跟你到底谈了些什么?”
“昨天,我本来是请陈君叙谈,结果是江君做了他的代表——”
“慢来!”阿狗打断他的话问,“为什么要请代表?”
“据江君说,陈君因为病了。”
“嗯,嗯!”阿狗点点头,“请你说下去。”
“江君代表陈君,将遣回日本人的计划,正式告诉了我。在此以前,我也曾听说过,曾经向陈君提出询问,所得到的答复是,还在接洽之中,尚未定局,到昨天方由江君证实。因此,你可以想像得到,我是怎么样的高兴。”
“江稻生告诉你的遣返计划,你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辛五郎答说:“官军派船给我们,我们可以分得我们应得的东西回国。陈君陪我们一起去。就是这样,计划很简单。”
“他有没有提到,陈东为什么要陪你们一走去?”
“没有。”
“你也没有问他?”
“这是不需要的。”辛五郎回答说:“有陈君陪我们回国,在旅途中可以得到许多方便,我们当然很欢迎,为什么要问原因?如果那样问的话,等于表示不欢迎,至少在礼貌上就说不过去。”
辛五郎解释的理由很充分,阿狗无法再问,只能问到江稻生身上:“陪你们回去的,仅是陈东?没有别人?”
“还有江君。”辛五郎紧接着说,“不过江君是我们邀请他去的。”
“为什么?”
“我很喜欢江君。”
“那么,他接受了你的邀请没有呢?”
“接受了。”
“你们所密谈的事,就是这些吗?”
“是的。”辛五郎毫不含糊地答说,“就是这些。”
阿狗相当失望,问了半天,可说一无所得。细想了一会,觉得能把辛五郎的态度探询明白,倒也不失为一种收获。于是,他问:“对于官军安排遣送你们回国,你是不是觉得满意?”
“是,是,太满意了。”
“倘或有人破坏这个计划,你打算如何?”
“我——”辛五郎迟疑着问:“有这样的事吗?”
“作为一个假定好了。假定有这样的事,你如何对付?”
辛五郎想了一会答说:“那要看是什么人?怎样的破坏?我想,应付的办法,无非先好说好讲,讲不通再说。总而言之,一定要使得原计划能够实现。”
“这就是说,即令拚命,亦在所不惜?”
“如果非拚命不可,我是不会畏缩的。”
“好的!”阿狗对他所表示的态度很满意,“我保证可以维持原计划,让你们能够回国。不过你必须跟我们合作。第一,今天我们所谈的一切,绝对不可以透露;第二,陈东那方面的动向,请你随时通知我们。”
“怎样通知?”
“照子!”阿狗答说,“照子是我们中间的联络人。”
这一番密晤,阿狗自觉不得要领,颇有怏怏之感;哪知徐海非常满意,认为能取得辛五郎的保证合作,而且以后随时可以了解陈东与他接触的情形,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如今江稻生暴毙一事,暂且可以不问了;因为陈东等已在掌握之中,不妨静以观变。
“我们有许多大事要办,没功夫去理他。”徐海这样对阿狗说,“叶麻子今天来看我,说江稻生一死,跟嘉兴方面联络的人要另派他人。他的意思是看中你,你的意思怎么样?”
“罗师爷一来,重头戏要在这里唱,还有照子跟辛五郎的联络,换了别人只怕不便。”
“对,对!”徐海连声说道,“这里,以后越发少不得。我跟叶麻子商量,另外找人。现在谈第二件事,粉蝶已经答应了,将来罗小华来了,由她在暗地里居间联络。不过,她说她先要回石门去看一看老娘。真怕她一去不来,翠翘劝了她半天不听,你有什么好法子?”
“那容易!她无非想她娘。去把她娘接来,让她们母女见面,她就没话好说了。”
“对!这是釜底抽薪的法子,石门你很熟,我看,你就去走一趟吧!”
阿狗答应了,立即去看粉蝶,要了她家在石门的住址,当天就走。本以为花不了一整天的功夫,便可办妥,谁知耽搁了5天之久,原因是粉蝶全家都搬走了。阿狗料想空手而回,粉蝶一定不肯罢休;所以细心寻访,费了好大的事方始找着,接到桐乡。
第十八章
阿狗回到桐乡时,罗龙文已经到了两天,他揭开了江稻生暴毙的谜,也透露了陈东的一个极大的阴谋。
原来陈东要随着遣送倭人的船,先到九州去一趟,是打算勾结萨摩藩主岛津以及回到五岛列岛,伺机而动的汪直,另派新倭,连同辛五郎那一批刚回九州的人,回舟反扑。
“他的算计很深,手段很辣。你知道他为什么坚持要罗小华陪大家上船出海?其实在想挟持罗小华,来对付护送的官兵。到那时候,一方面船在海上,由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官兵不能不乖乖听命;一方面勾结的新倭赶到,两下会合在一起
,打官兵一个措手不及。如果他的阴谋成功,叶麻子一定跟着他的路子走;其余的人,只怕也会见风使舵。那一来,就前功尽弃了。“
阿狗骇然,有些不大敢信,“这是罗师爷透露的吗?”他问。
“喏!他交给粉蝶带来的信在这里,你自己看!”
阿狗无暇看信,以先闻为快,因又问道:“那么,罗师爷又是怎样知道的呢?”
“江稻生写信告诉他的。”徐海答说,“那天晚上他派两个人去。王小毛被截了回去,可是另外一个人漏网了。”
“原来如此,不过,我又不明白,江稻生为什么告诉罗师爷呢?”
“这,”徐海指着罗龙文的信说:“你非看这个不可了。其中附着江稻生的原信。”
原来江稻生两次嘉兴之行,一方面默察大势,非归顺不可;一方面为罗龙文所说服,对他相当倾心。那天代表陈东赴辛五郎之宴,谈完回去,方始得悉陈东那样毒辣的阴谋。他深知罗龙文在胡宗宪心目中的分量,以及在官军中的地位,倘遭挟持,随船护送的官军为了顾虑罗龙文的安全,将会听任陈东摆布。那一来东南巨祸复起,荼毒生灵,良心不安。
因此,江稻生认为必须采取紧急措施,这在他的信中说得很清楚:“事急矣!倘公一人入虎穴,未得虎子,先遭幽禁,直待海上变生肘腋,虽有旋乾转坤之能,不得免此灾难。为今之计,唯有阻驾勿来,徐图弭巨患于无形,则保全东南生灵,亦所以保全陈某。”
陈某自指陈东。江稻生的意思是,陈东干下这勾结外寇内犯的十恶不赦之事,将来难逃法网。所以消弭这一阴谋,仍能按照原来的计划,遣回川沙,也就是保全了陈东。这是爱人以德的做法。阿狗不由得对江稻生肃然起敬,同时也更惋惜他的被害。
至于特遣两人分途投信,倒不是预料到王小毛会被截回,特设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这在他的信中亦有说明:“顷已遣亲信王小毛面呈芜函;上道后,方知其近日患疟。此人勇于任事,竟未言明有病在身,不胜跋涉。深恐中途疟作,耽误大事,故特再重作一书,派专人觅捷径送达左右。如前书已到,此函并呈无妨。”
这就说得很详细了。唯一剩下的疑问是:江稻生因何被害?然而这也不难想像而得,当然是由于陈东发现江稻生背叛了他的缘故。为了怕闹开来便会泄露他的密谋,所以索性杀之灭口。
这是合理的推测。可是江稻生被害的真相,虽已了解:而陈东的意向,仍旧大有研究的余地。
“现在第一件要弄清楚的事是,陈东知道不知道,江稻生人是死了,他要做的事,可是做到了!”
阿狗明白徐海所说,江稻生要做的事已做到,即是指这封信已送达罗龙文手中而言。如果知道有此事,他会很不安,尤其是罗龙文已到,他要防着这封信会公开,当然先要预防,譬如说:“告诉大家,江稻生捏造谣言,用意在挑拨离间之类。否则,等罗龙文将江稻生的信一拿出来,他就无词以解了。
徐海认为他的话很有道理,“这样看起来,陈东对江稻生的信,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说,“这几天,陈东没有什么不安心的样子。那天罗小华一到,替他接风,大家都在一起喝酒,陈东的神色很自然。”
“这好!”阿狗很兴奋地说,“现在是,陈东在明处,罗师爷跟我们在暗处,要算计他容易得很!”
“对!”徐海又说,“不过,还有一点,我不大想得通。”
徐海所想不通的是,江稻生发觉了陈东的阴谋,何以不就近跟他商量,设法防止;而要路远迢迢,不惮其烦地去通知罗龙文?
“二爷,这个道理很容易懂,你怎么会想不通。第一、江稻生不知道你是不是跟陈东有联络;如果你也是一伙的,他来告诉你,岂不是自投罗网?”
“不对!他应该想得到,归顺官军是从我这里发动;而且他也知道,我跟陈东面和心不和。”
“这话不错。”阿狗又有解释,“就算明知道你跟陈东不和,他也不敢告诉你;因为怕你闹开来,妨害大局。而且,他信上也说明了他的心迹,根本上,不是背叛陈东,而是保全陈东。只要罗龙文不来,陈东的计划无从实现,自然而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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