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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火-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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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疲倦,一粒粒安静地躺在沟渠浅壑中,相伴睡去。蜿如长蛇的马车队伍仍在孤单而缓慢地行进,几匹健马脖子上所悬挂的鸾铃轻轻晃动,悠扬的声响自蒙蒙烟尘中逐渐扩散开去,为这处遍布着危机与死亡的无际旷野,带来了一丝盎然生气。
魁伟如魔神的卡姆雷,依旧行在整支队伍的前端。尽管已经一个晚上没有合眼,这个束着及腰长发的彪形大汉仍然目光冷厉警醒,就像是马鞍旁悬插的斩马刀锋般不可逼视。戈壁上的风很冷,也很硬。卡姆雷只是套着件单薄的短裳,在寒风中微微勒紧了缰绳,控制着胯下马儿的脚步,尽力想要让颠簸减缓一些。他的另一支手臂,正轻拢在身前。粗壮的臂弯后,撒迦蒙着父亲宽大的外衣,一头浓密的黑发散落在颊边,鼻息沉沉,仍然还在熟睡。
撒迦,是车队中唯一的例外。自山谷行出后,车队里的每一个成年人,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亢奋状态。他们整夜地驱车驭马、游走警戒,毫不吝啬地挤榨着自己的每一分体力。当偶尔视线掠过马车上载负的一袋袋粮食时,这些汉子冷漠的眸子会变得略有异样。这个时候,他们看起来与山谷里那批残忍的杀戮者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两类人,在一张张除却黑巾的脸庞上,隐隐洋溢着的,是温暖与骄傲。
当第一缕金黄色的朝阳辉芒,刺破重重烟尘,暖洋地披拂在队伍上空时,汉子们无一例外地放松了维持整夜的高度戒备状态。一片低低的笑骂戏谑声中,卡姆雷收回了冷然四顾的目光,轻哼道:“白白等了一晚上。。。。。。”
策马行在他身旁的马蒂斯闻言微笑:“老大,您该不会是在怪那些大家伙没来拜访我们吧?”
“嗯,我都想好了,它们昨晚如果要来,我会派你留下来断后。”卡姆雷答道。
马蒂斯骇了一跳,双手连摇道:“您。。。。。。您该不会是说真的吧?我可不想变成它们的晚餐!最起码,也得给我留个够实力的搭档,最好是像您这样的。”
“你这家伙!无论是什么事情,总想着拖我一起。是不是因为我的块头大一些,不能打也能捱?”卡姆雷大笑摆手,语气中却透着几分苍凉,“当年要不是你硬要跟着我,也不会被调来这破地方受罪。。。。。。呃,咱们来边云,怎么着也有九年了吧?”
马蒂斯淡然一笑:“八年半了,老大。”
卡姆雷微微点头,神色复杂万分:“时间过得真是快。。。。。。还记得我们刚来边云的时候,你还只是个大孩子,甚至连刀也不会使。就像是做了场梦,醒过来的时候,你已经变成了这片死地上最嗜血好杀的掳掠者。”
马蒂斯轻扬斜飞的浓眉,年轻硬朗的脸庞上,隐现出与岁数绝不相符的沧桑:“有时候,我真的分不清自己现在的身份。老大,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成了一群马贼?”
“我们是一群想要活下去的人,仅此而已。”卡姆雷伸手将撒迦身上覆着的衣衫裹紧,淡淡地道。
罗沙山谷与摩利亚国之间的这片戈壁,是坎兰大陆上地势最为错综复杂的死地之一。极目远眺,天地之间尽是一片莽莽赤褐。大大小小的丘陵连绵千里,峰峦林立,仿若一座天然的无际迷宫。丘陵之间,又遍布着无数掩于地下的“莽井”。这些小如池沼,大似湖泊的沙石陷坑,就像是一个个独立的生命体般游走在地底各处,每一天的位置绝不相同。当你不小心踏入它们的吞噬范围之后,往往是还没等到陷入地下,就已经因为血液枯竭而死??一枚枚边缘尖锐且不停流动旋转的小石子,会固执而缓慢地磨碎嵌夹在它们之间的皮肉,乃至骨骼。由于更大面积的地面下陷会因为些许压力而狞然袭来,同行者根本就无法作出任何解救举动。唯一的解脱方法,是被陷者亲手割去沉入“莽井”中的部位。如果你很快就被陷到了咽喉处,便只能斩去自己的头颅,因为,那是最为轻松的解脱方式。
而对于卡姆雷和他的伙伴来说,这里的地形,就像彼此身上的刀伤般熟悉。即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们也能不费半点力气地摸出端倪。长年累月地穿行于这片死地之中,使得每个人都练就了一副好耳力??这是探出莽井位置所在的不二法门。地面下沙石的沉陷,会产生一种类似于毒蛇颤蠕的“簌簌”声,极其微弱。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声息与死寂没有任何区别。
对于这批冷血的杀戮者来说,可怕的并不是戈壁,而是这里的某种生物。比他们更为贪婪,更为嗜血,更加悍不畏死的生物。
最危 fsktxt。cōm险的夜晚已经过去,随着阳光由温暖渐变灼热,归途就只剩下了几十里的路程。烈日的暴晒下,汉子们纷纷脱去用以御寒的长衣,摇晃着早已经空空如也的水袋,满是憔悴倦意的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神采。因为,就在前方隐约可见的那座巨型丘陵背后,有着他们的家。
在小心翼翼地绕过两个紧挨在一起的莽井后,车队缓缓地停了下来。左侧方,一个浅浅的泥洼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尽管那里面残留着的液体与其说是雨水,倒不如称之为泥浆更合适一些,但队伍中的绝大多数人还是陆续下马,行向这戈壁中难得遇见的水源。
荒瘠干涸的地面,早已被似火骄阳烘烤得滚烫燎人,喷发着腾腾的热浪。宛如一群捕食后的豹,精悍强壮的汉子们挤挨在浅洼旁,伏饮起与地面同样滚烫的浑浊积水。
被热醒的撒迦掂了掂腰间早已干瘪的牛皮水袋,跳下马背,在卡姆雷的默然注视下钻进人群。
“要这样,先轻吹几口气,把水面上的浮灰吹到旁边。然后抓紧时间喝水,对,小口小口的,动作轻才不会卷起底下的泥。”一个脸上斜贯着巨大刀疤的汉子笑眯眯地蹲在旁边,看着撒迦小狗般可爱的动作,目光中尽是疼爱怜惜。
撒迦屏着呼吸喝了几口泥水,擦了擦唇角,神情郁郁地坐到了一旁。
“好孩子,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在困惑着你。”刀疤汉子拍拍撒迦瘦弱的肩膀,从腰后抽出柄寒光闪闪的短刀,剜削起手掌中累累的硬茧,“愿意的话说来听听?或许我能帮你出点有用的主意。”
“威卡大叔,父亲。。。。。。父亲他骗了我。”撒迦垂目注视着水面上模糊的倒影,宝石般澄净的紫眸迅速黯然了下去。
威卡手中的动作顿住,语气温和地道:“原来是这样。。。。。。孩子,包括我在内,边云里的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在你父亲的心里,你比他自己的生命都还要珍贵的多。虽然我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有一点希望你也会考虑进去,你父亲的身后,是整个边云要塞。”看着撒迦小脸上似懂非懂的表情,他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展颜笑道:“等你长大了,就自然会明白啦!”
“我会努力想明白的。谢谢您,威卡大叔。”撒迦迟疑着答道,站起了身。与此同时,一圈极细的涟漪,不易察觉地自水面正中震起,寂然扩散而开。这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变化,却使得原本喧嚣的水洼四周迅速安静了下来。饮水的战马开始低低嘶叫,或伏身、或站立的汉子们同时停止了言语,警惕地环顾着四周旷野。
作为一个出入大戈壁百次以上的老手,威卡能够清晰分辨出半里之外正发出微声的,究竟是一条三尾蜥蜴,还是一眼最小号的莽井。而此时,近在眼前的浅洼水面正在扩散着一层层越来越激烈的波纹,而他的耳中竟然完全听不出一点异常的响动!
“老大!”威卡突然探出熊掌般的大手,一把揪住撒迦的后衣领,将他瘦小的身躯大力抛向卡姆雷,“是它们,不会错!”
远在几丈外的卡姆雷伸臂横揽,稳稳接住撒迦,目光已变得凌厉如刀:“全队,防御阵型!”
车队,很快被圈成了一个圆形。一节节坚木车厢横置在马和人的外围,构筑了一道略胜于无的稀疏护墙。缝隙间,几个汉子神色阴骛地从腰囊中取出一些铁盒,将里面粘稠的墨色液体细细涂抹上每一支箭头。另一些人则将马背上横置的皮档卸下,抽出一捆捆崭新的白羽长箭,轻抛到伙伴的脚边。他们沉默而迅捷地做着这一切,眉宇间充斥着森冷的杀机。
不远处,那洼深不过脚踝的积水已经变得如开了锅般腾腾沸跃。大股的泥浆从洼底飞溅而起,似极了一座正在喷发着岩浆的微型火山口。一团模糊的赤褐色烟雾,从南方极远处的地平线上渐渐升起,扩张。随着它的色泽愈来愈浓烈,体积愈来愈庞然,车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脚下大地的战抖。诡异地,几近无声地颤抖。
“怎么会在白天出现?数量看起来还不少。”马蒂斯轻叹,拍着身边满满的箭壶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只希望我们准备的小礼物不会不够。”
卡姆雷回顾了一眼被围在最中间的撒迦,提着斩马踏上了身前一辆马车,头也不回地道:“等一会,护好我的儿子。”
“就算是我死,也不会让那些臭烘烘的家伙伤到小撒迦半根头发。”马蒂斯淡淡地道。
正南方那团烟雾来得极快,片刻之间已经涌到了百丈范围以内。透过地面上厚浊的烟雾底部,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成百上千头体形巨大的黑影横布遍野,纵跃着四肢急扑而来。匪夷所思的是,即使在这样近的距离里面,它们那气势狂暴的移动方式听起来仍然没有多大响动。
“大叔,那些东西是什么?”撒迦拽了拽身边威卡的后衣襟,胆怯地问道。
威卡拉开了强弓,语声低沉地道:“没想到你第三次来戈壁就碰上了它们。。。。。。这些不怎么友好的邻居,是妖兽一族。在它们的眼里,人类是食物。”
撒迦下意识地缩紧了身体,把视线投向卡姆雷高大宽厚的背影。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每次从噩梦中惊醒,他都会惶然四顾,直到像现在这样注视父亲的所在,良久之后才会安心睡去。每当这个时候,撒迦会觉得很温暖,很安然。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父亲就在身边。只要他在,就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伤害自己,绝对没有。
“弓箭准备。。。。。。”卡姆雷拉长了声音,面无表情地扬起斩马。正如同这柄无鞘的杀人利器,他直面着排山倒海般汹涌而来的妖兽群,目光却依旧冷厉锋锐,神色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当闷雷似的“隆隆”声逐渐拔高震起,激荡在队伍诸人耳边的时候,全身覆满了三角形青色鳞甲、足有十二尺长的妖兽,终于自尘土形成的浑浊迷雾中密密麻麻地现出身形,纵高伏低,疾扑而近。这些暴露在阳光下的怪物,体形上类似于放大了无数倍的穿山甲,巨大的头颅狰狞如狮。脚掌上厚实柔软的肉垫可以使它们在高速跑动时不发出半点声息,就像是庞然却轻灵的猫。相传,妖兽是远古妖精与山兽所繁衍的后代,智力低下,却有着极强生命力和适应环境的能力。这种巨型“穿山甲”是妖兽中的一个异种分支,一般只在地势辽阔的戈壁沙漠中出没,奔跑起来的速度超过绝大多数陆行生物,嗜血且贪婪。它们的名字,叫做“啮甲兽”。
依靠着敏锐的嗅觉,这批数目庞大的啮甲兽顺着血腥味寻进罗沙山谷,吞食了所有的尸体,并一路追赶而来。面对着近在眼前的饕餮大餐,它们纷纷龇起了满嘴白森森的獠牙,探出趾掌肉垫间的利爪,低吼着,咆哮着,急不可耐地发起了最后的冲刺。
“放!”卡姆雷冷然睥睨着重叠挤涌的啮甲兽群,挥下手中刀锋。
整齐划一的弓弦颤响后,一阵密集的“嗡嗡”声陡然大作,十几道白芒从马车车厢围成的护墙后激射而出,迎面扑向啮甲兽群。在双方即将相触的电光火石间,这些横阔的白色光芒突然起了一阵奇异的颤动,随即一分为四,幻化出近百道厉声呼啸的光影,直直没入兽群。
就像是在行进时撞上了一堵无形厚重的墙,尘土飞扬中,奔驰中的兽群前列突然整整齐齐地溃塌。一头头身躯庞大的啮甲兽长声哀吼,重重地撞跌栽倒,激起了大蓬大蓬的沙土。这些凶戾的猎食者几乎是在刹那间就失去了生命,僵硬木直地倒卧在滚烫的戈壁地表上,被潮水般涌过的同类踏得血肉横飞。坚硬如钢的鳞甲并没有为它们扭转厄运,在每一头死去的啮甲兽眼眶中,都插着一支白羽箭。那是来自边云的邻居为它们准备的,小小礼物。
第二波和第三波齐射瞬间后再次袭来,马蒂斯和他的兄弟们以一种极其特殊的方式,割麦般横扫着越来越近的兽群。这些彪悍强壮的汉子每一次拉圆强弓,射出的不是一支,而是一整排羽箭!当箭矢脱离弓体的那一刹那,每一只握住弓身的大手都会刻意地抖动一下,有些人的动作幅度很大,另一些则要小上一些。古怪的射杀动作,取得的却是精准到了极点的杀戮成果,激射斜飞的乱箭泯灭了同样数字的妖兽生命,无一落空。在处处遍布着杀机的残酷环境下生活了将近十年后,他们手中的弓箭,已经比大陆上最毒的金?蛇还要危 fsktxt。cōm险上一万倍!
死亡,丝毫不能影响到妖兽对鲜血的饥渴需求。减少了一小半数量的啮甲兽群,无动于衷地纵过同类的尸体,在一个全力加速的短暂过程后相继伏低前肢,腾空高高越起!黑压压一片阴影掩过半空,浓烈的腥臭味在风中扑鼻而来,人与妖兽之间还剩下的唯一阻碍物,是一圈马车车厢拼成的护墙。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撒迦躲到了一匹大马腹下蜷缩起身躯,死死地盯着马车上父亲高大的背影,半点也不敢将视线移开。此时,高跃至半空中的妖兽在余光中已经清晰可见,它们正探伸着刀一样的利爪,血盆大口边拖出长而粘稠的涎水,嘶吼着扑向面前的第一道血肉佳肴??卡姆雷。
“父亲!”撒迦惊恐地尖叫起来。
卡姆雷回身,望着自己的儿子笑了笑,雕像般坚毅的脸庞上涌动着淡淡温情。最前端几头啮甲兽身躯所形成的阴影急速扩大,已将他完全覆盖,距离最近的五支弯曲利爪,离卡姆雷的头顶不过咫尺之遥。
一道赤红色的光芒陡然大盛,斜斜划过半空。它比烈日更为炫目,比闪电更为耀眼,在燃亮的时候,挟卷着一种妖异的“嗡嗡”颤响。这,便是斩马的光芒。
第三章 灵魂之火
如同一道夜空中刺划狂舞的电光,斩马的赤红辉芒纵横疾闪,毫无阻塞地截断了所有它触碰到的物体。从鳞甲,到血肉骨骼,最后是生命。
无数片淡青色的三角鳞片在空中雨点般坠落,赤黑粘厚的血液飞溅四射,染红了卡姆雷身上的每一寸地方。他保持着直立的姿势,横执斩马,身边的地面上,是几具被横扯开来的妖兽残尸。坚若铁石的体鳞与斩马刀锋相触的时候,变得有如纸片般脆弱不堪。横摧一切的最大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这种独一无二的兵器,有着难以想象的沉重锋锐。而是在狭长刀身上,还闪烁着一层像水一样流动不休的微弱光华。阳光下,它略为呈现出淡淡的黄色,交织着斩马刀身原本的赤红色泽,灵动而剔透。
每当触及妖兽体表的时候,这种奇异的光华会微微吞吐颤动,在刀锋之间切开坚韧鳞片。在摩利亚乃至整个坎兰大陆,这是人类所掌握的最强杀戮技能之一??炎气。由于除了贵族以外,就只有军人才有资格修习这无坚不摧的潜能,大多数人更习惯称它为“军制炎气。”
与卡姆雷一样,在其他人手掌边缘,也正在逐渐散发出军制炎气。有一些接近于淡黄色,另一些则是微弱的白色。它们从汉子们的掌缘涌下,寂然攀爬,迅捷附上了手中的长箭。
连串猛烈的裂响爆起,马车车厢在兽群的正面冲击下,如同玩具般被扯得粉碎。战马惊嘶,妖兽狂吼,混乱嘈杂中马蒂斯等人勉强射出最后一波箭矢,弃去长弓,反手抽出了腰后雪亮的单刃马刀。随即,几百头啮甲兽冲入了这块并不宽阔的空埕。人与马,已被它们组成的青色狂潮完全淹没。
在极近的正面距离之下,这一波齐射并没有选择集束发出的方式。一支支闪烁着微弱光芒的单体箭矢,在没入目标的前胸后贯穿身躯,毫无停顿地掠走第二头,甚至是第三、第四头妖兽的生命。整个黑压压的兽群就像是一片涌动着的怒海,而这十几支长箭,正是纵向劈开海浪的恶鲨。
“哈哈!这次是我最厉害!”马蒂斯挥刀横斩,大力劈断了一头妖兽的前腿,单臂将身边的撒迦拎起,负在了背上,“门迪塔,你他妈的上次酒醉时不是说,只有你才能称得上是边云第一神射手吗?我刚才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好像你这一箭比我少杀了一头?嗯?”
左侧不远处,一个身材矮壮的汉子猛然跳起,将灌注着炎气的马刀直捅进一头啮甲兽的大口:“我的炎气只到了第三阶。。。。。。单比箭法的话,你不行。”
马蒂斯一时语塞,在兽群中左刺右砍了几刀,一脸羡慕地望向前方傲然而立的卡姆雷:“还是老大厉害!他已经快到第六阶了吧?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
门迪塔没有答话,只是闷头砍杀着四周不断涌上的啮甲兽。
“小撒迦,可别在我背上尿了裤子哦!”马蒂斯轻巧地躲过一支撩来的兽爪,口中低低地开着玩笑。有意无意地,他掠了眼正在同时应付四头啮甲兽,却显得并不是十分吃力的门迪塔,眉宇间不易察觉地闪过一道阴霾。
过于庞大的体形,使得拥挤在一起的妖兽无法做出灵活的撕咬动作。它们相互挤撞着身躯,急不可耐地想要抢先饱食眼前的甘美血肉。混乱中,十几匹拉车的健马先后被啮甲兽扯成了血淋残肢,吞食下肚。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扩散,将饥饿的兽群刺激得更为疯狂。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食物”都能够轻易得手。一匹匹黑色战马以股尾向外的姿势,围成了一个整整齐齐的圆形。但凡有啮甲兽张牙舞爪地扑近时,它们会弹起后蹄,凶狠地蹬踢而出。尽管这样的反抗对于妖兽来说,并不能构成真正的威胁。但是和那些桀骜悍勇的主人一样,它们早已经学会这片茫茫死地中的唯一法则??想要生存,就必须敢于将任何东西踏在脚下!
从一开始,战马群就是啮甲兽的主要攻击对象,然而却没有一匹能够成为它们的腹中食物。因为在这些嗜血妖兽和乌黑油亮,暴烈如食肉动物的战马之间,还存在着一个从破裂马车上跳下后,就一直守在马群附近的强大人类。
如同以往遭遇妖兽的时候一样,卡姆雷将马群所在的范围,变为了一块真正的死地。他单手横执斩马,阻截马群周遭,就像是一座孤高的,不可逾越的山峰。疾若冷电的刀光每一次闪动,就必然有一头扑上来的啮甲兽被斩为两截,直接而凛冽。干涸大地已经被喷涌的鲜血所浸透,湿淋淋地呈现出一种凄冷的褐紫色。
火一样的骄阳无声悬挂在高空,漠然注视着这出激烈的死亡之剧。堆积如山的妖兽尸骸间,卡姆雷的眸子里,正燃烧着比烈日更加炽热的杀机。六尺长的斩马刀在他手中微微低吟,意犹未尽地吞吐着猎猎辉芒。于片刻间斩杀了十六头失去耐心的妖兽之后,但凡是它所指的地方,一头头虎视耽耽的啮甲兽便会向后畏缩退去。在这一刻,握着它的那个男人,已狞如魔神。
在妖兽倒下了几百具尸体以后,主宰着地狱的冥王终于将死亡权杖,指向了人类那一方。长时间的剧烈战斗,使得一些汉子兵刃上原本就微弱的白色炎气逐渐黯淡无光,体能的枯竭更是让他们的动作变得迟缓无力。大量同类的死亡,反而给剩余的啮甲兽腾出了足够大的空间。它们开始本能地腾闪跳跃,在躲过攻击的同时挥动利爪,咬合巨齿,将汉子们死死围困在几个不同的区域。相较于人类来说,这些庞然大物的体力要远远充沛得多。
随着一声低低的闷哼,一个气喘不已的汉子未能阻格住侧方按下的兽爪,右臂当即被切落肩头,砰然坠地于地。另一头啮甲兽张开血盆大口,毫不停顿地当头咬住了他的小半边身体,几下摆头猛扯后,那汉子胸部以上的躯体被活活折断,顿时毙命。
附近几个苦苦支撑的大汉同时看到了这一幕,悲吼着扑了过来。在砍杀了那头大口吞咬着同伴尸身的啮甲兽后,他们中的一人又被身后无声袭来的利爪刺穿了胸腔,怒睁着双眼,不甘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老大!您一定得把兄弟们和粮食带回边云。下辈子,我还做您的手下!”一个面目丑陋的粗壮汉子高声吼道。
远处的卡姆雷浑身一颤,岩石般冷峻的面容上隐现苦涩。这声粗豪的大吼遽然炸响之后,每一个苦战中的人都发出了嘶哑的咆哮声,疯狂地刺斩出手中的马刀。他们的双眼已经变成了狰狞的血红色,下唇被自己的牙齿咬得稀烂。尽管已经经历过太多的别离,然而当它真正来临的时候,这些在一起出生入死的男儿却仍然无法抵挡心头的绞痛。从很久以前,他们就已经不再流泪,能为身边兄弟流的,就只有自己的血。
“伟大的光明战神,我愿以生命为代价,换取可以燃烧一切的灵魂之火。。。。。。”粗壮汉子劈斩着身边的妖兽,宛如自语般低声轻诵。随着口唇开合,马刀上原本黯淡无比的白色炎气怒涨涌起,变成了不可逼视的灿然金芒。短短的一瞬间,他脸上的疲色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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