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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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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后两军雁列,军容齐整。那将领金甲灿烂,披风如火,傲然于马上俯瞰景横波,一动不动,似乎根本不打算下马来迎。

看见景横波三人没有骑马而来,他冷笑一声,下巴一抬,道:“给陛下及贵属备马。”

很快有人牵来三匹马,牵马的人怪声怪气笑道:“请陛下上马。”

景横波一瞧那三匹马,高大非常,鬃毛纵横,虽然被牵住,但不住鼻子喷气,碗口大的蹄子不断烦躁地刨地,明显是野性未驯的烈马。骑上去怕是讨不了好,更重要的是这马没有装鞍,根本没法坐。

己方三人,一个坐轮椅不能骑马,一个太胖只怕爬不上马,这些人看似有礼,实际上又是故意羞辱吧。

景横波一笑道:“我们三人不骑马。”

“那么,”那将领似乎料到她会这么说,冷笑微微俯身,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的脸,“女王步行,我等陪同也行。只是我等乃府卫骑兵,巡城期间无事不可下马,还请女王见谅。”

景横波笑一笑,他和士兵们骑马,自己三个人被围在中间步行?这可好了,押解。

“朕是黑水女王,整个玳瑁军民,都是朕的子民。”她笑,“朕步行,你们敢骑马?下来!”

她手一挥,一块黑砖闪电般自城内射来,正击中那将领的马腿,那马猝不及防,顿时受惊,扬蹄长嘶,又似被什么刺中,乱蹦乱跳,那将领还算不弱,在被掼下来之前,一个倒翻翻下马,但其余马已经被那马惊着,骚动不安如瘟疫般迅速传染,城门内乱嘶踢腾,叱喝喊叫,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景横波和柴俞早已推了穆先生轮椅,避到一边。等那边好不容易停息,满地已经没有站着的人和马。

当那将领灰头土脸站到她面前时,景横波微微笑着,好像没看见他杀人般的目光。

“陪朕一起逛逛这上元城吧。”她道。

“休想!”那将领一口唾沫。

“那朕就自己逛咯。”景横波也不生气。

“堂堂女王,暗器伤人,算什么好汉?”那将领怒声堵住她去路。

“第一,朕是女人,不是好汉。第二,砖头是从你们城内射来的,自己去查谁下的暗手吧。”景横波笑吟吟操着手。

那将领一凛,他疑惑震惊的正是这事,刚才那砖头,明明是从城内射出,难道城内已经潜伏了女王的人,或者城内有她的奸细?

这才是大事,他顾不得再刁难景横波,一边命人带景横波进城,一边快步走开,下令全军整顿,开始鸡飞狗跳地查问。

景横波笑眯眯看着他折腾。查吧,查得天怒人怨才好,本大王只要愿意,从天上砸下来都可能,到时候你们要不要畏惧老天降罪,集体自杀?

这回带领他们进城的一队军士,果然不敢骑马,老老实实陪着走路。

不过这路,走得也不大畅快。

上元城百姓的敌意,果然无处不在,景横波刚出现在城门,城门附近的百姓,齐齐让开。

买菜卖菜讨价还价的,拎起篮子就走。

店铺看她走近,立即关上门,啪啪之声不绝。

随着她越来越深入城内,四面百姓越聚越多,没人说话,没人动作,他们聚集在道旁,目光阴冷地注视着这三人行。

和七杀在七峰镇那种人一到鸡飞狗跳四散奔逃的反应不同,这里展现的是冷漠、敌视、无声的抗议,十足十的冷暴力。

原本热闹的街道上,人人收声,侧身,冷眼,一片寂静中,只听见穆先生轮椅的木轮,轧轧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

大范围人群极度的敌意和寂静,自然而然便形成如山的压力,连那排护送景横波进城的兵士,都觉得不自在,下意识攥紧了握刀的手。

他们斜眼瞟着景横波,想看这娇滴滴的女王,会不会给震慑得脸色青白,会不会哭?会不会要求打道回府?

景横波却在微笑,她好像没感觉到四面的敌意和如山压力。

别人在打量她,她在打量这座大荒独一无二的雄城,看这城池深,道宽,道路平整整洁,百姓虽不着锦绣,却也衣裳齐整,不禁暗叹明晏安韬光养晦,果然很有治理能力。

道路两侧商铺虽然不算多,但基本的都有,这令她微微惊讶,这种闭门自守的城池,必须要依靠农林支撑经济,很难发展商业,这说明,上元所谓的闭门自守是假的,必定有一些对外密道,和周边国家进行贸易往来。

士兵们和百姓们的目光,渐渐惊讶起来,他们发现,女王并不是在硬撑,她是真的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之下,在细心观察了解上元城。

他们营造的敌视氛围,不仅没对女王造成任何影响,对另两个随从也毫无影响,坐轮椅的那个,在和女王小声讨论这城池设计的优劣,谈笑风生,旁若无人。那胖子虽然脸色稍稍发白,却也神态镇定,只目光微微怅然。

挥出去的拳头,砸到了空处,众人也有些悻悻,觉得自己甚无聊。

忽然有人走过景横波身侧,似有意似无意,一扭头,一口痰,呸地吐向景横波衣裙。

景横波好像根本没发觉。

众人目光一闪,闪期待兴奋之色。

那口浓痰在空中飞,和景横波的裙子,只差一根手指距离。

众人准备叫好,提着气。

那痰忽然一个转向,众目睽睽之下,啪地弹回了那吐痰人脸上。

满大街顿时更静,往哪个方向看,都是各种目瞪口呆。

景横波还是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微笑着走了过去。

那吐痰者,怔怔举着衣袖,望着她背影,忘记擦脸。

满街的人,叫好声憋在了喉咙口,险些憋出内伤。

蓄着的劲儿不得不收了回来,众人悻悻对视一眼,继续各干各的。

街面恢复了正常。卖菜的卖菜,吆喝的吆喝,下铺板的下铺板。

又一轮精心准备的挑战,失败。

景横波还是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的样子,和柴俞闲聊,“柴俞,我刚看见有卖桑叶茶的铺子,回头给你称两斤去。”

柴俞正看着前方人流如织的街道,眼神缅怀,隐约听见这一句,“啊……”了一声,定定神,霍然转头,“啊?陛下何出此言?”

“霜桑叶茶可治肥胖症。”景横波道,“回头吃吃看。”

“肥胖症?”柴俞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我这不是生……生来就有的浮肿病么?大夫看过,用了很多药,都没效用。但所有大夫都说这是病,是体虚火热导致的浮肿,不是肥胖,而且我也吃的很少,不可能肥胖的。”

“谁说吃的少就一定不会胖?”景横波笑着拍拍他肩膀,“肥胖有病理性的,也有心因性的,甚至还有环境因素。压力过大,内分泌失调,精神状态紊乱,饮食无度不规律,甚至不吃早饭吃夜宵,只吃零食不吃饭,都可能导致肥胖。我看你没病,要说有病,也就是肥胖病。”

“可有法子治?”柴俞痴痴地问。

景横波可得意了——她总算有个卖弄自己真实知识的机会了。要说对减肥的了解,她自称第二肯定没人能称第一,想当初她为了控制体重,可是狠狠研究过所有肥胖禁忌的。

就她看来,这柴俞人虽聪明,但心事重重,气色不佳,他的肥胖症,多半是精神压力导致的内分泌紊乱,引起的肥胖症。

“治疗肥胖症的法子多了。轻度肥胖症,选择低卡低脂肪饮食,辅以运动,慢慢来就行。中度重度肥胖,要根据肥胖的成因,来对症下药。你好像说过你一开始并不胖,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你肥胖的?”

柴俞张张嘴,半晌才艰难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那么胖起来了。也胖了好几年了……习惯了……”

景横波眯眼盯着他,这家伙刚才明明眼神急切,非常在乎自己的肥胖,现在却又什么都不肯说了。

她也不追问,点头道:“我这里有一些方子,关于如何减肥的饮食配方和运动要求,回头抄给你,你严格按照要求去做,会有效果的。平日里也多吃些木耳冬瓜薏米之类。”

“这个……”柴俞怔怔地道,“我因为浮肿病在喝药,大夫关照了,凉血食物和我用的药药性冲突,是万万不可食用的,否则会导致病况加重。”

景横波皱起眉,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了,“谁告诉你的?什么样的大夫?”

柴俞默然半晌,低低道:“是我很信任的人……”

景横波不说话了。她现在肯定算不上柴俞很信任的人,那就随他信不信吧。

穆先生一直在一边含笑听着,并不插话,忽然道:“前方似乎很热闹。”

“那是。”旁边陪同带路的士兵,立即恶意地笑道,“前方是我们上元城的中衢街,是横分上元的主大道。大王仁爱,每月朔、望日,允许大道两侧良民设摊卖艺,今日正有一场好戏,诸位要不要先瞧瞧?”

虽然是询问语气,他已经命人开道,清出了一条道路。

那些兵士,一改先前的冷漠,忽然笑得非常谦恭,谦恭中暗含得意,向景横波示意:“请。”

……

------题外话------

昨晚等啊等,愣是没等到四千月票,只好忧伤地去睡了,今早起来看才有,呜呜呜你们这些折腾人的小妖精,一定是故意虐待强迫症……

第六十八章 女王和国师的大戏

上元城的城墙,并不是一个完整的闭合圆,城池西侧,面对着黑水泽,所以这一处是不需要城墙的,令人闻风丧胆的黑水泽,足够阻挡很多人的脚步。

而此处已经靠近边境,在黑水泽的那一头,就是几个相邻大荒的小国:澜沧、南扶、普甘。

一望无际的黑水泽,如一片黑海,将这大地涂染,似乎不容人类足迹随意踏上。

正因为很少有人敢于探索黑水泽,所以也很少有人知道,黑水泽深处,存在着一些并不黑的小沼泽,和真正的黑水泽,以浅水相隔,可以供人安全渡过。但这种小沼泽,只在黑水泽靠近上元城背面的地域,位于黑水泽纵深之处,寻常人要想到达那里,本身就要经过外头广袤黑水泽的重重危险,只有上元宫城的少数人,才天时地利人和地,能用上这条安全的道。

当然,这也是上元城最重要的秘密之一。在那段较为安全的路的入口和出口,都有上元重兵把守。

现在,正有一艘小船,行走在那些颜色较淡的小沼泽上。船走得很小心,因为这里和周围的黑水泽相隔很近,保不准随时就有一只黑水凶兽,忽然跃起扑来。

船上一个穿一身短打的少女,背着个筐,握着双刀,嘴里还叼一把柳叶刀,正目光灼灼地扫视着四周。

船尾摇橹的老者,看一眼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第十次招呼她,“六公子,别看了,这段路最安全,我们也备了驱兽药,不会有凶兽。你这样总憋着劲儿,很累的。”

“不森。”孟六女公子孟破天,呜哩呜噜地道,“你几道啥,也丝嫩缝上只大的噜。”

“哪里能碰上大的,碰上大的咱们就完了。”老者叹气,“叼着刀别说话了,小心割破嘴唇,上次你就割破了,差点成了豁嘴。”

“里才湖嘴。饿就算湖嘴,饿也素系向最美丽的银。”

“是是,六公子你就算豁嘴,也是世上最美丽的豁嘴。”老者招手唤她,“六公子,底舱的货你再瞧瞧,咱们上船的时候,船倾了一下,可不要进了水,淹了货。”

“盐了最好。”孟破天叽叽咕咕走到船尾,“叫门晏安木得次……”

“明晏安吃不到,看你到哪里去赚他的钱。”老者专心摇橹。

孟破天这才放下全副武装,叨叨咕咕地去看货,“我的筐子给那个黑心女王毁了,杀千刀的,害我只好从普甘我姨母那里搞一批万寿丸,好去上元城淘货,我容易吗我?”

老者取出一管长长的管子,抖开一个小纸包,珍重地用食指和拇指,拈出几撮金黄色的丝状物,塞进管子里,点燃,惬意地吸了一口。

“五叔你为什么不吃万寿丸?”孟破天不解地问,“不是说万寿丸,比这个黄金丝用着更好吗?”

五叔连连摇手,“不成,不成,万寿丸又贵又难吃,吃不惯。老头子还是觉得,普甘的黄金丝最好。”

“明晏安就最喜欢万寿丸,要不是我姨妈是普甘王的妃子,我也搞不来这东西。”孟破天又道,“不过听说,黄金丝和万寿丸,其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普甘王和贵族,都不吃的。”

“这把老骨头了,在乎什么哟。”老者眯着眼吞云吐雾,“这黄金丝一吸,我那多年老风湿,都不痛咯……”

说着话,孟破天已经下到船舱,掀开一层又一层的油布,忽然“啊”一声,向后一蹦,险些把船给蹦翻了。

那老者一惊,他让孟破天去查货,不过是想她放下手中刀,没想到真的有情况,顿时腰板一直,一双刚才还迷蒙浑浊的老眼,霎时精光闪闪。

“你是谁?”孟破天大声惊叹,“娘啊,真碰上只大的!”

老者从腰间一探,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弯钩。

两人警惕目光逼视下,船舱底层,缓缓坐起一个人。

衣裳如雪,肌肤也如雪,一双清澹澹的眸子,也凉如远方山巅的雪。

“你……”孟破天怔了一会,一把拦住将要扑过来的老者,“你是不是那个罗刹门的人?”

船舱底层坐起来的人,默然一会,“嗯。”了一声,道:“我叫厉含羽。”

“不对。”孟破天呆呆地看着他,忽然大声道,“你不是那个小子,我记得你的脸,被那个什么裴枢,拍坏了。而且……”她凑近去,几乎要趴到他脸上,“你的脸好像……好像比他还好看一点……”

白衣人不动声色将她的脸推开,“受伤了,不能治好么?也不过就是皮肉之伤。”

孟破天想了想,也不能确定。当日厉含羽在丹棱山,被裴枢一掌拍飞,之后坠落人群,他这种小人物,谁也不在乎他情况如何。当时孟破天也没在意他到底伤得怎样。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怎么混进来的?”孟破天百思不得其解,双刀一挥,凶狠地架在他脖子上,“这里不许你呆,下去!”

他动也不动,微微垂着眼睫,“我陪你进去,顺便把那黑心女王揍一顿。”

“真的?”孟破天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她在上元城。”

“就许你狂刀盟有暗线,不许我罗刹门设密探?”他淡淡轻蔑。

“不过你是个废物哎。”孟破天收回刀,上下打量他,“那天你给裴枢一板子拍得找不着北,我可瞧得清楚。”

“我武力虽不行,却擅长轻功。”他道,“而且我跟随女王身边好几天,知道她的一些习惯和弱点。六公子,你在女王手下,吃了生平首次大亏,你就不想回报她?”

“想啊!”孟破天毫不犹豫地道,“其实她弄那只猫迷倒我和我爹也罢了,咱江湖人放倒认栽。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把我的筐子也搞没了。我的筐子哎!”说着她就把那只空荡荡的筐子抓给他看,痛不欲生,“我的筐子哎!我花费无数心力人力物力,十年时间,好容易搜罗的宝……”

“抓到她,你要多少好玩的都有,她身边那七杀,最喜欢搜罗奇珍异宝。”他教唆道。

“我要她那只猫和那只鸟就行,还有,得好好地欺负她一顿,以泄我心头之恨!”孟破天狠狠地挥着拳头,忽然又斜睨他,“你呢?你为什么要和女王做对?”

“我被女王耍得还不够么?”他冷冷道,“可笑我被她玩弄股掌之上,这等奇耻大辱,怎能不报?”

孟破天弯着腰,双手撑膝,好奇地盯着他,他有点不习惯这么近的距离,偏头让开,她却上前一步,又凑了过来,鼻息细细喷在他脸上,“我怎么觉得你并不生气,似乎还挺欢喜来着?”

他不答,不客气地再次将她的脸推开,推的时候还用衣袖垫住了手,道:“不必多说,女公子同意否?”

“不同意能怎样?让你跳下船回去?这里是有玳瑁王军来回巡视的,发现了你,而近日只有我一船获准通过,我也会有麻烦。”孟破天哼了一声走开,“你早算准了,还假惺惺问我什么同意不同意?呆着吧您哪!”

她走到船的另一边,一直在那抽烟的老者,对她使了个眼色。她摇摇头。

“先瞧着。”她低声道,“此人有杀我们的本事,暂时却无恶意,不可激怒,静观其变。”

她已经收了嬉笑之态,目光灼灼,露三分狂刀盟掌事女公子的真面目。

老者顺从地收起暗刃。

那边白衣人,一直背对这边,根本没有回头。

黑水泽雾一般的灰蒙蒙空气里,他身影忽隐忽现,也似一团迷雾。

……

“陛下,请观好戏。”引路的兵士,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

景横波看他一眼,再看看道路,后头和侧方的路已经被人群有意无意堵住,只能向前。看来想不看都不行。

这种架势令她想起当初初进帝歌,也曾有被夹入人群的长长道路,那时候也有人刁难,但有人牵她的手,有人给她引路,有百姓欢呼,有红毯逶迤……

她心中一痛,脸上却绽开明媚微笑,毫不犹豫向前行去。

前头有戏台,戏台在演戏,看戏的人人山人海,叫好声能震聋了耳朵。

看见她来,所有人齐刷刷转头,一张张满是讥嘲的笑脸。

身侧柴俞似乎有些不安,她和穆先生却不动声色,直入台前。

台上,一个女子浓妆艳抹,穿一身华丽却俗艳的服饰,满头劣质首饰,戴一顶纸做的凤冠,正挥舞水袖,对台下咿咿呀呀开唱。

“妾本是零落江湖一名妓,艳帜高张凤来栖,一朝得见云端路,且抛了恩客攀龙门。”唱完抛着媚眼,水袖掩唇,悄声和台下道:“龙门新恩客来也,且瞧奴家手段,定教他*蚀骨,手到擒来。”

众人都笑,有人大叫:“给爷们瞧瞧名妓媚骨,办得好有赏!”

众人一边笑一边看景横波,景横波也在笑。

她问柴俞:“这咿咿呀呀的,唱什么啊?”

不是她文盲,这大荒各地唱曲,夹杂方言,曲调怪异,着实听不大懂。

柴俞险些被呛着,咳嗽半天,才吭吭哧哧地道:“唱……唱一段感情。”

“哦,什么感情啊,女主角是谁啊?”景横波笑眯眯,“衣裳好难看。还低胸,你们玳瑁,什么时候民风这么开明了?”

“这个……这个……旦角是个……名妓……”柴俞声音越来越低,他觉得景横波虽然在笑,笑得也很正常,可不知为什么,自己心里就是毛毛的。

“哦,哪里的名妓啊?”景横波曼声问。

柴俞这下不敢答了,低低道:“我也没听清楚。”

景横波呵呵笑一声,问穆先生,“唱得不错,继续听?”

“你喜欢就好。”穆先生一笑。

此时台后转出来一个白衣男子,昂着头,做高傲状,迈着官步,一步三摇地出来。

那俗艳女子一见他,便乳燕投林般娇笑着扑过去,呢声道:“淫郎……”

景横波险些噗一声,喷出来。

……

孟破天此时也在人群中,正踮脚看戏,她和那老者以及白衣男子一起,通过入口处的巡检,进了城,在王宫之外的秘司交割了万寿丸,便被人请出了王宫附近。

孟破天也习惯了,她这个身份,人家不让她靠近王宫是正常的,她只想在上元城里赚钱搜宝贝,上元靠近最安全的一段黑水泽,经常有些妙品。

她这种人,哪有热闹往哪钻,一看见有戏,飞一般地奔过来,别人拉都拉不住。

她在人群外围,看不见里头,干脆跳上一个男子的背,那男人正要骂,她双腿一夹,夹住人家脖子,只顾对里头张望,随口大声道:“借个背看戏!”

那人给她夹得脸色发紫,只好闭嘴,众人对她侧目而视,孟破天就好像没看见,只顾自己伸着脖子。

看了一会她道:“喂,厉含羽,你瞧这什么烂戏呀……咦,人呢?”

她一转头,厉含羽竟然不见了。孟破天撇撇嘴,继续看。

她一个人凌驾在人群上,自然显眼,景横波无意中也远远看见,觉得那个侧影有点眼熟。

正要仔细看,孟破天却已经跳了下来,大声骂:“什么烂戏!”

台上此时正在演“女王”如何对“国师”暗送秋波,以名妓的媚功,对“国师”死缠烂打,给他送餐,陪他游园,对他暗诉衷情,夜里以受惊为名,钻入了国师的寝居……

这戏本子也不知谁编的,淫猥也露骨,毫无戏本留白风范,那“女王”钻入国师“寝居”之后,后台竟然还拟声淫词浪语,娇喘微微,床板嘎吱之声不绝,更有人于幕后挥动红色旗帜,做“被翻红浪”之状……

台上那旦角扭扭捏捏细声唱,“似昨日浮花浪蕊,受今朝雨横风狂,求不得满园儿落英芬芳,藏一瓶鸡血儿涂满床。喘微微臀如白浪,娇颤颤樱落雪墙,热灼灼一杆金枪,可着我情郎雄风万丈,各般儿花样着紧忙……”

这样的舞台戏本,一般都是三流妓院戏院悄悄唱来,少有这般在堂皇街衢,光天化日之下,唱此淫词艳曲,百姓们又刺激又兴奋,脸色涨红,鼻翼翕动,不住大声叫好。

“好词!”

“够味!”

“喘得再大声些!”

穆先生唇角笑意全无,勾一抹森冷。

景横波端着下巴,似乎还在笑,笑意几分杀气。

柴俞勾着头,耳根都已经红透。

那边孟破天有听没有懂,问身边老者:“五叔,这什么乱七八糟词儿,一会儿樱花一会儿金枪的,还有,鸡血涂床是什么意思,不脏吗?”

那老者哪里好意思和她一个黄花闺女说这个,只得支支吾吾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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