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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都说该嫁了-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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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珮也来转悠过几回,一直愤愤于楼湛欺骗他,每次到楼家坐,都会要求岚姑把以前珍藏的老茶叶拿出来,然后喝上一壶才又离开。几次三番后,岚姑见到陈子珮就想挥扫帚赶人。

一直忙到年关,新年将至时,楼湛才有空歇下来。除夕的前夜宫中有宴席,百官同庆,楼湛也不能推脱,只能重新穿上大理寺少卿的绯红官袍,坐上马车行去皇城。

回来之后,楼湛不是待在禁止闲人进入的翰林院,就是关在楼府的书房里看书,还未见过其他许多人。

这次一回来,就听说了大长公主之女裴宛同魏国公府的小公爷左清羽定了婚约,两边一边是将她看作仇人不共戴天的大长公主,一边是虚伪客套当面微笑背后捅刀的伪君子。

两对麻烦凑到了一起,楼湛忍不住揉揉额角,只希望他二人结亲后别同仇敌忾地来寻她的霉头。

进了宫,楼湛的位置仍然是在沈扇仪旁边。再过去一点儿,就是在悠悠喝酒的陈子珮。

才刚坐下,就觉得有一道冷冽刺人的视线移了过来,楼湛的眉尖不由抽了抽,转头看过去,正正看到了大长公主萧凝。

才半年多不见,她的头发竟然花白了些许,容颜也有些苍老起来。楼湛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到她身旁的左仆射裴琛身上。

这夫妻两人相隔甚远,互不相视。尤其是裴琛,脸色冰冷得像是覆上了一层寒霜,比这冬日还要沉寂冷淡。

看这情况,这夫妻二人就算曾经有情谊,如今情谊也差不多尽了。大长公主无理取闹,自己作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裴琛能容忍她到现在,已经是难得。

楼湛垂下头,倒了杯茶水轻抿一口。

帮萧凝派人追杀她和萧淮的,绝非常人。既然后来他们达成了共识,说不准还是相识的。

她手下无人可用,此事也只能等萧淮回京后再作追查。

好在这场宫宴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新年将至,百官都是一派喜庆,也没人再为难谁,甚至还有人来敬酒。楼湛手足无措地回了礼,以茶代酒喝下来,回头就见沈扇仪和陈子珮勾肩搭背地走过来。

“你们两个……”不是关系不好吗?

沈扇仪笑得像只狐狸:“阿湛,你知道吧,我同临渊是发小,同陛下是好友,静宁也叫我一声哥哥。”

“所以?”

沈扇仪慢悠悠地一举杯,陈子珮立刻狗腿地去倒酒,看得楼湛毛骨悚然,总觉得陈子珮是鬼上身。沈扇仪喝了酒,又慢悠悠道:“所以,他在讨好我。”

楼湛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欲哭无泪的陈子珮:“……”

为了能娶到静宁郡主,陈子珮也真是撸袖子拼了,竟然肯低声下气地来求沈扇仪说好话。

只是沈扇仪为人又古怪,肯定会教陈子珮脱层皮。

“那你们来找我做甚?”

陈子珮嘿嘿笑:“静宁很崇敬你的,很乐意听你的话,阿湛。”

沈扇仪也嘿嘿笑:“静宁正等在上次拉你去的那个偏殿里。”

楼湛淡淡看了看两人,回过头:“不去。”

多半是两人在萧暮那儿碰了一鼻子灰,来找她去说点好话。萧暮虽然愿意听她的,但终身大事,又怎么可能听她的。

楼湛的本意是不去的,结果陈子珮和沈扇仪干脆就死赖在楼湛的席位上不走了,死皮赖脸地磨着楼湛走一趟。四下不断有人注意到异常看过来,楼湛的脸色越来越黑,最后还是开了尊口。

“我可以去。”

两人脸色俱是一喜。

“不过。”楼湛学着萧淮,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回身微微一笑,“你们俩到时候站在湖边,我一人踹一脚。”

这大冬天的,冰天雪地,若是进了趟水,可不怎么好受。陈子珮一咬牙,捂着要立刻拒绝的沈扇仪的嘴:“好!”

这事便成了。

楼湛退席,依着以前的记忆,犹豫了一下,往前走去。深宫里冬日更冷,四下都是白雪纷纷,乍一看去哪儿都是一样的。楼湛正有些头疼,身后忽然响起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

她警觉地回过头一看,眉头不由一皱。

是左清羽。

半年不见,这人看起来也愈发人模狗样,面色清逸,仪容端庄,看到楼湛,挑眉一笑:“才是半年不见,你还真是让人惊讶。”

楼湛皱皱眉头:“我同你,好像没有话说。”

“你不想知道刺杀你的人是谁吗?”

“大长公主。”楼湛平淡地说出,又忍不住皱紧眉头,“你倒敢来我面前问。若非当初你想陷害楼息,将我牵扯进去,大长公主也不会同我结仇。”

说到底都是左清羽做的好事。

“你倒是让我惊讶,出去一趟回来,竟然有了些人气,看着不像以前那样,呆滞死板。”

楼湛懒得再多费口舌,转身看了看前面的路,信步走过去。

左清羽却又跟了上来,低声道:“你真不想知道帮助萧凝追杀你们的人是谁?”

楼湛的脚步一顿。左清羽唇角一勾,尽是玩味的笑,“看来你还是想知道的。只是这宫里不便细说,后日晌午,我在醉云楼等你。”

话毕,他便转身离开。楼湛心中疑惑,回头看了眼左清羽,抿了抿唇,眸光闪烁。若左清羽是想设下圈套,她身边有一位高手祝七,不用害怕。

若左清羽说的是假话,她可以甄别。若是实话,皆大欢喜。

不必怕他耍什么花招,后日去一趟吧。

楼湛心中想着,抬头一看。运气倒好,这样无头苍蝇似的乱撞,竟也让她找到了偏殿。萧暮正抱着手炉,靠在殿门前打着呵欠,小脸冻得红通通的。

楼湛原本还在顾虑——

陈子珮前世的妻子不是萧暮,而是另外一人。这一世若是打乱了鸳鸯,牵错红线,受罪的便不止一人。

可她都同萧淮定了婚约了,害怕这个做甚。

楼湛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抬步走过去,“静宁。”

萧暮本来正在发呆,闻声吓了一跳,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看到楼湛,双眼一眼,扑过去就是一抱。

“楼湛我想死你了!”

楼湛啼笑皆非,任由她抱着她。抱了一下,萧暮松开手,一看楼湛,“呀”的一声:“怎么瘦了这么多,快快快进去,我准备了好多好吃的,你一定要多吃点。”

任由着萧暮将自己拖进偏殿里,楼湛坐下,看了看那一桌热气腾腾的菜,身边没有了嘈杂的同僚,这才有了点食欲。

萧暮一边给楼湛夹菜,一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这半年云京的大事小事。多半是楼湛听过的,没听过的也不重要。她偶尔应一声,看萧暮眉飞色舞的模样,心情意外的好。

讲了会儿,萧暮的脸色突然沉了下去:“楼湛,你也知道的吧,陈子珮他想向我提亲。”

楼湛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为何拒绝了?我看你未必不喜欢他。”

萧暮咬了咬唇,半晌,才道:你离开的这半年,陈子珮也经常告病,然后失踪,一失踪就是十几日。我感觉……我感觉,有点害怕。

☆、第六十一章

陈子珮……经常失踪十几日?

楼湛怔了怔,脑中忽然模糊地闪过了点什么,只听萧暮继续道:

“我确实是挺喜欢他的,他人很好,会逗我笑,陪我玩儿。可是我无端就觉得有些心惊胆战,心中没有个着落,不敢应下来。”

萧暮的脸色有些疑惑,又有些纠结,紧皱着眉头,仰头喝下一杯酒,继续道:“楼湛,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我会不会是太多心了?陈子珮那么好,我却……”

楼湛沉默着拍拍她的肩膀。

陈子珮此人,的确很好。

前世她被雪藏于国子监时,第一个向她伸出手的是沈扇仪。她正式踏入官途,第一个对她友善的,则是陈子珮。

虽然后来因政见不合、处事方式不同,矛盾愈烈,最终分道扬镳,但她其实一直很珍惜这个朋友。

只希望事情不要像她想的那样糟糕。

“静宁。”楼湛吸了口气,道,“陈子珮前几月失踪时,你去陈府看过没有?”

“也不能说是失踪,是病了……”萧暮顿了顿,摇摇头,“他每次都遣人说怕将病气过给我,不让我入府内。有一次我生气了,闯进府中,他隔着珠帘咳得像个痨病鬼,让我离开。”

她忧心忡忡:“楼湛,你说,陈子珮他,是不是像临渊堂兄那般,有什么疾病缠身?”

“或许吧。”楼湛默然片刻,凝视了窗外片刻,问道,“静宁,陈子珮……可有双胞胎兄弟?”

“没有。”萧暮疑惑地看着楼湛,奇怪她怎么突然会问这种问题,仔细想了想,坚定地摇摇头,“陈子珮家里堂表兄弟倒是多,听陈子珮说,都是些纨绔子弟,歪瓜裂枣。”

心中最后一丝期冀也被打破,楼湛闭了闭眼,心中无端有些烦闷。

屋外的雪簌簌而下,萧暮长长地叹了口气,哀愁道:“不说了。楼湛,你陪我喝酒吧?”

楼湛下意识地想拒绝,看到萧暮水汪汪的眸子,又有些不忍心。踯躅片刻,楼湛挽袖抬起酒杯,闭上眼一饮而尽。

辛辣的味道直灌入喉。正式进入官途之前,楼湛曾经测试过自己的酒量,深知自己是一杯倒,是以从不在人前喝酒。这酒一入喉,楼湛便知不能多留了。

随即便抬手向萧暮作别,捂着额头离开了。

萧暮早就喝得微醺,趴在桌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等楼湛走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头疼地揉揉自己的额角。

好在来回走了几趟了,总不至于再迷了路,也不像上次那样倒了血霉遇上萧凝。楼湛虽然有些醉意,步子依旧不歪,眼神已经清明。吹了吹凉风,脖颈里落了雪,立刻又清醒了几分。

天色也已经晚了,有的大臣已经告辞离开。楼湛慢慢踱步道正阳门前,抬眼就见等候已经的陈子珮。

见到楼湛过来,他灿烂地笑开,一张俊俏得过分的脸格外讨喜:“怎么?如何了?静宁怎么说?愿不愿?还是要考验什么?”

楼湛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默然了片刻,淡淡道:“静宁说……”

陈子珮屏息静气。

“你该多照照镜子。”

陈子珮:“……”

陈子珮:“……啥?”

楼湛脸色严肃,目光沉凝,看了看正阳门外的池子,又左右看了看:“沈扇仪呢?”

“跑了。”陈子珮满腹纠结与疑惑,闻言一脸不屑地挑挑眉,“怕你真把他踢进池子里,就先跑了。”

楼湛慢吞吞地点点头,走到池子边看了看。冬日寒冷,池水上面覆了层冰,池水也不深,看上去够清凉。

陈子珮跟着走上来,小心地看了一眼池水,嘿嘿笑:“那个白痴,阿湛这么个人,怎么可能真的踢人呢。”

“说得也是。”楼湛翻翻眼皮,不咸不淡地说了句,退后两步,肃然地看了陈子珮的背影一眼,又望了望四周。

此时离开皇城的大臣大多已经走远,其余的还在宫中觥筹交错,正阳门附近只有巡逻的御林军。

楼湛看罢,毫不迟疑一脚踢去。

下一刻,“扑通”的落水声伴随着划破云霄的哭嚎声震响云霄。

楼湛缩回脚,脸色平淡地离开。

如果事实真是那样,陈子珮当真得多照照镜子,看清自己。

昔日只知道陈子珮嗜好听曲儿看戏,却不知道他在欣赏的,到底是唱戏的戏子,还是唱戏的自己。

***

除夕时云京极是热闹,城头城尾都挂着红灯笼,鞭炮声燃烈了整个云京。除夕夜里的烟火繁盛,五颜六色,冲天而起,仿佛一树繁花最盛之时。

楼家也难得地挂上了灯笼,沈扇仪的亲故都不在云京,已经到到楼府蹭了好几日吃喝了,看到这难得的一幕,不禁惊叹:“阿湛,你是不是发横财了?捡到谁家的银子了?还是受贿哪家了?”

楼湛冷冷看他一眼:“想被赶出去?”

沈扇仪识趣的噤声,回头又拽着楼息和楼挽两个凑到一边嘀嘀咕咕。

除夕夜里,楼府众人喝得酩酊大醉,连平日里滴酒不沾的岚姑也笑呵呵地跟着喝了几杯。楼湛看着众人东倒西歪,无奈地请祝七出来挨个扔回房间里,回房看宫中刚递回来的信。

上面的字比起前几日的,显得不再那么潦草,下笔也有力了许多。

不再是酸酸的词句,只一句仿若叹息般的笑语:

阿湛,药真苦啊。好在想起阿湛时,就不苦了。

楼湛反复缓慢地摩挲了几遍,摇头笑了笑,将信收好,放到一个已经收了好几封信的小匣子里。

靠在床边发了会儿呆,楼湛揉揉额角,又开始头疼起来。

昨日陈子珮被她一脚踹进水里,这回是真的风寒了。可怜兮兮地派人去请了萧暮,也不知道如何了。

尚在云州时,青枝曾疑惑地说过“原来陈大人还有个双胞胎哥哥”,若是不出意外,大抵就是陈子珮了。而那个在扬州随同陆潜逃窜入云州,让她感觉莫名熟悉的黑衣人,大抵……也是陈子珮。

鬼面,鬼面。

陈子珮竟然是鬼面人之一。

而且看起来等级不低,陈家发展如此迅速,家大业大,想必也是南平王一手促成。除了能够隐隐制衡江家外,还能为他提供许多东西。

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物力。

楼湛越想越是难受,沉沉叹了口气。还有另一个威胁,大长公主。

也不知道左清羽到底知道些什么。

楼湛翻来覆去想了一夜,直到天光微亮时才浅浅睡去。还没睡多久,又被大清早的炮竹声惊醒。

宿醉醒来的楼府上下都爬起来,沈扇仪拉着楼息和楼挽蹲在门边点炮竹,沈扇仪和楼息的笑声格外大,连楼挽也羞羞涩涩地抿嘴露出个笑来。

楼湛靠在柱子旁看了会儿,心情微微好了点,用了早饭,再慢慢逛到醉云楼时,时间正好。

左清羽已经吩咐过了,楼湛一到,便有人引着她上了雅间。

推开门,便有青年清朗的声音响起:“楼湛,我说晌午,你还真就晌午到,不早不晚。”

楼湛反手关上门,瞥了眼桌边笑得好似翩翩佳公子的左清羽,走过去坐下,淡淡道:“怎么,你好像很有怨气。”

“我等了你一刻钟了。”左清羽一收虚伪的笑,懒懒地道,“我还以为你不想来了。”

“别想耍花招,你到底知道大长公主的什么?”

“也没什么。”左清羽慢悠悠地抿了口茶,“只是这一回,我同你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而已。”

楼湛皱起眉头,有点恶心他这个比喻。

左清羽也不在意,脸色倏然沉下来:“前日宫宴时,我家老头子没有到场。你应该没有注意吧?”

楼湛一怔:“伯父平时也不会参加宫宴。”

“毕竟是除夕前的宫宴,我家老头子若是还能站起来,必然会去。”左清羽见楼湛脸色微变,冷笑一声,“你还不知道吧,三个月前,我父亲遭人刺杀,到现在都还躺在床上起不来。我思来想去,也只想到我父亲被刺杀的唯一理由。”

“你离开云京不久,大长公主便三番五次想要带领家奴欺上楼家,我父亲写了封信直接请明国公递给了太皇太后,大意便是大长公主骄纵跋扈,目中无人……”

楼湛的脸色愈来愈难看。

“恰好,大长公主那个女儿经常黏我,我一番套话,便得知了一些秘密。”左清羽全然没有父亲卧病时的沉郁,哈哈笑起来,仿佛听到什么很有趣地事情,“比如楼湛是同萧世子出京了,比如她的母亲大长公主请了……辅国大将军严远追杀你们。”

“严远?”楼湛一顿,想起太后寿辰时严远不善的目光,以及后来萧凝无理取闹时地帮腔,默然咀嚼了半晌这个名字。身为两朝元老,父亲更是战功赫赫的一代大将。

这种人,为何要帮萧凝做那等冒险之事?

☆、第六十二章

“你还不知道吧?”见楼湛蹙眉不解,左清羽略带嘲讽地扬扬眉头,扭头看向窗外洒落的雪花,悠悠道,“萧凝和严远是青梅竹马。”

严远一直都喜欢着萧凝,但萧凝当初对裴琛一见钟情,完全不顾对自己一往情深的竹马,执拗地要嫁给裴琛。听左清羽在裴宛那儿套来的话,严远当初为了帮萧凝如愿,可花了不少力气。

此人也是悲哀,他最喜欢的人对他不屑一顾,一心只有利用。二十年前利用他帮她嫁给裴琛,如今又利用他追杀她的仇人。

楼湛忍不住摇了摇头,黑白分明的眸子安静地看着左清羽:“你同裴宛的婚约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裴宛求的。”左清羽笑得春风得意,“萧凝才刚害了我父亲,当然不肯答应。可是裴琛裴大人对我一向印象不错,约了我谈了场话,便放心地将他女儿交给我了。”

所以,这门亲事是裴琛应下的。可萧凝又是心虚又是愤恨,自然不允诺,便同裴琛大吵大闹,几乎要掀了驸马府了。裴琛忍她二十余年,忍无可忍,当着府中众位下人的面放言和离。

萧凝一听到“和离”二字,更是恼羞成怒,什么恶毒语言都咒了出来,最后只道和离不可能,她这辈子缠定裴琛了。

裴琛气得两眼发黑,一拂袖直接搬出了驸马府,如今日夜都在尚书省办公处。前日宫宴里两人同座,其实也是好几个月来第一次碰面。

楼湛不由再次摇头。裴琛也真是可怜,摊上了萧凝这种人,上半辈子被缠死了,下半辈子也不得安宁。

“你答应裴宛的婚约,又是为何?”楼湛微微蹙眉,对那个在母亲嚣张气焰下的少女也有些同情。

“自然是为了套话。”左清羽奇怪地看着楼湛,“还能为了什么?哦,对了,萧凝对这个小女儿也很是看中,还能气到萧凝。”

“你既然不喜欢她,最好趁早解除了婚约。”楼湛冷淡地看着他,“你此行约我来,还有事吗?”

“唔,看你的样子也不想同我联手。不过告诉你这些就够了……”左清羽眸光一转,笑得不怀好意。只要魏国公不出事,这件事忍忍也能过了,娶了裴宛还能为以后的安全做出保障,不必动手。可告诉了楼湛,楼湛就不得不有所行动了。

他不想忍,也不想动手,就只能借楼湛之手了。

楼湛瞬息间也明白了他的意图,蹙眉冷哼一声,起身离开。手刚碰到门,身后又响起左清羽的声音:

“严远也不是那么无脑的人,你多留意一些,我怀疑他同其他什么人也有了牵扯……楼湛,你就不愿留下来叙叙旧?”

楼湛推开门,头也不回:“我也早说过了,我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恩仇早断,你最好别再来招惹楼家。”

***

楼湛到茶楼中听了一下午云京近来穿得沸沸扬扬的消息,回来时路过陈府,目光忍不住在朱红的大门上凝视许久。

陈子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楼湛已经不知道了。

春节时街上极是热闹,从街头到街尾挂满了彩灯,四处都是人潮。这样的地方虽然热闹,却也容易发生许多突发事件。楼湛不想再多做停留,天色擦黑时,回到了楼府。

府门前蹲着三个人,远远地看到楼湛过来了,挨个站起来。楼湛走近一看,有些惊讶:“……你们在这儿守着做甚?”

沈扇仪翻白眼:“出去会谁了?这么晚才回来。”

楼息跟着翻白眼,神情同沈扇仪竟然有七八分相似:“从前是谁天天不准我出门,不准我晚归,否则就跪在祠堂里抄家训?我说楼湛,这大年初一的,你上哪儿去了?今晚是不是想跪在祠堂里抄家训了?”

楼湛:“……”

楼挽羞羞涩涩矜持一笑:“阿姐,大家都在等你……”

楼湛有些哭笑不得,点点头,扇了楼息脑袋一巴掌,错身进门:“好的不学坏的学。跟着沈扇仪半年,没学到他一点优点,耍嘴皮子倒学了个十足。”

顿了顿,她揉揉额角,“失策,沈扇仪……没有优点。”

难得见楼湛开玩笑,沈扇仪顾不上生气,噗嗤一声笑了:“说谁嘴皮子厉害?分明是你。”

楼湛只当没听见。

外界虽然纷纷扰扰,乱成了一锅粥,楼府内却是安安稳稳,只要有楼湛在,上上下下似乎都有了主心骨。用沈扇仪的话来说,半年前愁云惨淡,现在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晚上正用着饭,崔公公又降临了。

楼湛匆匆赶到前堂,瞥了眼身后跟过来看热闹的沈扇仪几人,当没看见他们,疑惑道:“公公此行是为了?”

无论是银子药材还是其他的都陆陆续续送来了许多,萧淮托人送来的信也有小黄门专门送来。今夜崔公公是为何亲自跑这一趟?

崔公公弯腰一笑,意喻不明地打量了楼湛几眼,才挺直身子,笑道:“打扰楼大人吃团圆饭了。不过今夜来,是奉陛下和太皇太后的命令,来送楼大人一份大礼。”

大礼?

崔公公道:“这份大礼是从并州加急而来,还望楼大人不要嫌弃。”

从并州而来,莫非是萧淮派人送来的新年礼物?

楼湛琢磨着,盯着崔公公,眼神疑惑。崔公公笑得诡异,指向门外:“大礼在门外哩,楼大人请看。”

楼湛扭头一看。

大堂外忽然转出一人,长发束冠,蓝衣玉带。五官清润,气质沉静。仿若珠玉在侧,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他抬脚走进大堂,微微一笑,张开手,眸中含着温和的笑意:

“阿湛,这份大礼,你可喜欢?”

楼湛怔住。

愣愣地盯着门前的青年许久,她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看去,那人的的确确就在眼前,含笑看着她,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包容。

似乎一瞬间眼前只剩下这个人,楼湛顿了顿,直接扑过去冲进了他的怀里。

熟悉的越邻香混杂着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楼湛深深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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