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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都说该嫁了-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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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戏唱完时天色已经微微擦黑。陈子珮笑着打赏了戏班子,让他们立刻离开陈府,这才慢悠悠地看向楼湛,漫不经心道:“怎么了?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楼湛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了,顿了顿,道,“府里的人呢?”
“都遣散了。”陈子珮淡淡道,“还要让他们留下来陪我等死?”
楼湛眉头一皱:“你何必如此。”
“那我当如何?楼湛。我听你的话多照照镜子,发觉我这些年的粉饰实在难看。如今要洗下那些可笑的粉饰露出本真了,自然要面对某些事情。”陈子珮拢起袖子,懒懒道,“你巴巴翻墙来做什么?如今这整个陈府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第六十五章
见楼湛眉头越皱越深,陈子珮似是想笑,眉间却又有些悲哀的神色。半晌,他正了正色,嘴角动了动,扯出一个笑道:“阿湛,你不是知道我是谁了吗?”
楼湛脸色肃然:“我希望你说你不是。”
就算是骗她也可以。
陈子珮无言,盯了楼湛半晌,收回目光,摇摇头:“你果真是变了,换了以前,你应当是铁面无私,大义灭亲的,听到消息便会来质问我,随即直接将我收押进大牢。唉,当初接近你,也是因为你这个性格特别好玩儿。”
楼湛还是面色不动,幽幽看着陈子珮。
院子里陷入了沉默。
庭院里的青松上积雪颇多,在枝头沉甸甸的压了许久,扑簌簌地落到地上,抖落一地月华,也惊醒了一院的沉寂。
陈子珮眸中划过一抹复杂难言的情绪,张了张嘴,缓声道:“裴骏是我杀的。”
楼湛心中原本就有了些底,闻言只是微微抬眸,波澜不惊地看着陈子珮。
陈子珮勾起一抹不知是嘲讽还是自嘲的笑:“你们出京的消息,是我在靖王府偷听后走漏的。”
“通风报信给萧凝的人,是我。”
“劫杀你们多次的鬼面人,也是我的手下。”
楼湛终于出声了:“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陈子珮按了按额头,低声重复了一遍,忽而又低低笑起来,“是啊,我是迫不得已。但做了就是做了。楼湛,你也别作出这种宽宏大量、不计前嫌的圣人之态,我看着肉麻,也受不起。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待朝廷命人将我抓进了大牢,在大理寺的大审里铁面无私地审判吧。那才像你。”
楼湛道:“你不想连累静宁和我?”
“或许是吧……”陈子珮沉沉叹了口气,那突然的咄咄逼人模样也敛住了,露出了疲倦之色,“楼湛,你们掌握了南平王谋逆的证据,朝廷也在准备对付南平王吧。他需要一个人有点分量的人站出来,替他缓缓,让他寻到一个契机。我爹娘的性命都在他手里,你说我能怎么办?”
他说着,无力地攘了把头发:“本来我以为还是能脱离魔爪的,没想到还是逃不了。贪污受贿?我用不着做。可人命的确在我手里过了不少。谋逆的证据也会被‘发现’,铁证如山,谁也救不了我。”
楼湛心中动了动,想到了什么似的,闭了闭眼,掩过一丝痛色。
她将陈子珮当成知己好友,他又何尝不是。前世他们渐行渐远,分道扬镳,怕也是陈子珮知道自己终会有被南平王丢出来弃车保帅的一天,不愿拖累她。
他对萧暮喜爱尤盛,娶的却不是萧暮,也是为了不辜负她。
唱了那么久的戏,他一边骗着南平王,一边骗着云京的友人,却又保护着他们。
楼湛眸色愈深,静默许久,淡淡道:“你不会死,也不能死,你还欠我们一个交代。”
说完,她冲陈子珮微微颔首,转身同着萧淮一道离开。
萧淮在一旁将两人的神情和对话观察得分明,心中也有了底,微微一笑:“阿湛打算如何救陈大人?”
“拔除根源。”
那便是南平王了。
萧淮笑而不语。昨夜他写给萧华的信里,也大致是在说此事。南平王野心勃勃,恐怕已经开始了行动,萧华若是再不行动,恐怕会落在那位骁勇善战的郡王之后。
到底该如何做,萧华自然会行动。楼湛眼下要思考的,是如何在对陈子珮的大审过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从大牢里捞出来,并且要做到只有她和萧淮知晓。
陈子珮一“死”,南平王多少会放松些,对他的奇袭能够容易得多,救下陈家的人质的把握也就更多。
楼湛心里所想,萧淮都猜得七七八八,见楼湛默然不语,道:“牢中替换之人,我会安排,阿湛你不必担忧。昨夜写给陛下的信中,也加上了陈大人的事,而且还有扇仪进宫求情。虽则陈大人是做过错事,但陛下从来都是重大局之人。”
楼湛顿了顿,深深看他一眼,滞了半晌,才缓声道:“……多谢。”
“又开始道谢了。”萧淮摇摇头,伸手拿过楼湛的手,轻轻拂开她的袖子,看着她腕上漂亮的翡翠镯子,扬眉道,“若是要道谢,也可以换一种方式来。”
他们正坐到陈府的一个偏僻角落里,只需翻墙而越就可以离开,外头似乎是一条僻静的小巷,并无人声。青枝干咳一声,稍稍加重的声音:“主子,我先到四周巡查巡查。江家那个,别偷窥了,来一起。”
隐约间似乎传来轻微的拳脚相碰的沉闷声响,楼湛眉尖忍不住抽了抽,对青枝的自觉感到微窘。
……为何还要故意离开?就像她和萧淮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一样。
楼湛保持着淡静从容,目光由近及远,看向远处的亭台楼阁,眨了眨眼,耳边就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此次回来,阿湛的确是要冷淡了许多呢。”
楼湛被他那略带幽怨的语气悚了悚,又听他悠悠叹道:“说好的感谢……”
楼湛默然,犹豫挣扎了许久,忽地踮起脚尖,在萧淮白玉般的脸上落下蜻蜓点水般轻轻一吻,随即一扭头便走向陈府后门:“……走吧,该回去了。”
萧淮怔了怔,下一刻,眉目间溢出的尽是掩藏不了的笑意,追上去拉住楼湛,在她略显惊愕的眼神中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一啄,笑得像是吃到糖的小孩子:“礼尚往来。”
楼湛:“……”
总觉得这次萧淮回来后,脸皮有向沈扇仪靠近的趋势。
***
谣言传了两日,陈子珮便被金吾卫抓到了大理寺的大牢。
大审定在腊八,闲了几日的大臣们纷纷捧着瓜子凑到大理寺看热闹。因着平日里楼湛同陈子珮的关系颇为亲密,为避免人诟病,楼湛并未前去,此次大审由大理寺卿孙北主持。
孙北为官多年,忠心朝廷,铁面无私,众官对让孙北审理并无异议,很是服气。
大审当日,又是大雪纷飞,满院银装素裹。这些日萧暮也在楼府住下,楼湛刻意隐瞒了陈子珮的消息,府里也不会有人那么没有眼色去对萧暮诉说此事。萧暮难得碰上同龄人,和楼息吵闹两句,又去逗弄一下羞羞涩涩的楼挽,前几日的委屈郁气好似也消了。
沈扇仪自从那日入宫后就再无音讯,萧淮又去了大理寺旁听,楼湛一个人坐在亭子里看了许久落雪,低头看看手里的书,颇觉无聊。
不过也很安稳平静。
楼湛眯眼正享受着难得的宁静,身后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岚姑掀开竹帘走了进来,犹豫了一下,道:“小姐,魏国公府的小公爷来访。”
自从楼湛和左清羽解除婚约后,魏国公府和楼府便很少有来往。魏国公虽然感到遗憾,但毕竟同楼承曾是同窗好友,还是偶尔帮扶着楼府,只是不再明面上多加关怀。
魏国公遭刺昏迷之事秘而不宣,府中大权几乎都在左清羽手上,所以魏国公府这几个月可以说是同楼府断了来往。这突然的到访,实在让岚姑不□□心。
左清羽来做什么?
楼湛下意识地不想去见左清羽破坏自己的心情,揉揉太阳穴,头疼了下,还是起身走去前堂。
左清羽正坐在楼府漏风的前堂里,喝着岚姑泡的奇苦无比的茶。
其实若是往日,岚姑端出来的也不会是这种茶。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左清羽喝了两口,饶是他平时口蜜腹剑虚伪客套惯了,脸还是绿了。加之时不时被漏进前堂的寒风吹到,他的脸色愈加难看,一刻也不想在这个破败的楼府多待。
楼湛进来时左清羽的脸色铁青铁青的,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给风吹冻的。
虽然是因正事而来,他还是忍不住道:“楼湛,你是有多拮据?怎么都不修葺修葺前堂,你好意思待客?”
楼湛面无表情:“不好意思。”顿了顿,她继续道,“府内从不接外客。”
楼府里除了一批忠心耿耿的下人,就是三个不怎么管事的主子,条条框框还真没有。平日里也不会有人登门拜访,来的都是沈扇仪萧淮这类人,直接可以往二门后走的,不需多介怀。
所以说,几乎是没有外客的。
听出楼湛冰冷的疏离之意,左清羽也不生气,一挑眉头,嗤笑:“真是小心眼。”
毕竟是来说正事的,扯了两句,左清羽也不再多言,正色道:“这几日满城风雨,视线都集中在了陈子珮身上。你也别瞪我,楼湛,你是不是忽略了几个人?”
楼湛面色平淡:“你是说严远和萧凝?”
这二人暂时不好动弹,楼湛本是打算待陈子珮的风波过去了再散出手中证据,直接让他们不得翻身。可是见左清羽这样子,似乎是出什么幺蛾子了。
果然,左清羽顿了顿,道:“还有一个人。”
“你似乎把裴琛给忘了。”
“裴大人?”楼湛眉头一蹙。裴琛为人性情她都明白,要说裴琛会做什么,她不相信。除非是……裴琛出事了。
左清羽道:“今日一大早,我本是要去寻裴琛商量一下同裴宛的婚事,没想到满室凌乱,裴琛人不见了踪影。我立刻去了裴驸马府一趟,果然也没见到萧凝和裴宛。若不是不出意外,恐怕严远也不见了。”
☆、第六十六章
这种关头,京中正是风起云涌之时,严远带萧凝和裴宛出京,还掳走裴琛做什么?
楼湛思忖一瞬,瞳孔一缩,忽然明白过来,腾地起身。
严远最有可能就是同南平王达成了某种共识。一个男人,为了更大的权欲,一般都会愿意原先的自身所爱。更何况严远看着也从来不是那种醉心情爱的多情之人。
带走裴琛裴宛和萧凝,恐怕是为了威胁——再怎么说,萧凝是当今圣上萧华的亲姑姑,当人质还是绰绰有余。
严远帮萧凝做过许多事,甚至帮她派人刺杀她和萧淮。由此可见,在一定程度上,萧凝应当很信任严远。
若她知道严远暗中的行动,那她也会被划入谋逆乱贼的队列中。若她不知道,那她应当就是被掳去的,而且,除了她之外的裴琛和裴宛处境都很危险。
“怎么了?”左清羽见楼湛脸色瞬息万变,又忽然站起来,不由有些疑惑。他虽然同楼湛勉强算是青梅竹马,却对她知之甚少,印象里楼湛都是冷冰冰、不苟言笑的,倒是没见过她这副沉冷急迫的表情。
楼湛心中正微微沉着,冷冷看他一眼,轻轻吸了口气,颔首道了一句“多谢”,便直接忽视他,抬步走出了前堂。岚姑正在外候着,楼湛抿了抿唇,低声吩咐:“备马,我要去宫中一趟。”
***
萧凝是在一阵摇摇晃晃中醒来的。
睁开眼,眼前是有些摇晃的黑色马车顶。她呆了会儿,才腾地直起身子,眸中闪过惊慌之意。
她是被严远约出驸马府的,谁知道一见严远,没说几句话他便突然动手动脚,最后一扬手,撒来一些白色粉末,她不甚吸进了一点,便昏了过去。
好你个严远!找死!
萧凝心中戾气与怒气爆增,扶着车壁站起来,锐利的目光一扫四下,方才因有些晕眩而没看到的映入眼帘。
她的脚边躺着两个人。
裴宛和裴琛。
两人都被缚着手,也是中了迷药的模样,只是药效更大还未醒来。萧凝暗骂一声,蹲下身子给两人松绑,给裴琛松绑时,她不由怔了一下。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裴琛的睡容了。自从裴宛出生后,两人几乎都是分居,难得同床共枕。裴琛对她从来懒得掩饰厌恶之情,斥责痛骂也不留情面。
以前想裴琛时,她会去让儿子裴骏对她笑一笑。裴骏长得像裴琛,脾气却被她惯成了个纨绔子弟,窝囊废物,飞扬跋扈,但是裴骏犯错她却从来不忍心责骂。
裴琛不理会她的时候,她还可以看着裴骏做个念想。裴骏没了,她就什么都没了。
都怪那个女吏。
萧凝恨得咬牙切齿,解开绳子,马车陡然一停,她差点摔倒,连忙站稳身子,一掀车帘子,怒声骂道:“严远!你什么意思!你居然敢偷袭本公主?该当何罪!”
严远乘马坐在马车前,闻声缓缓回头,目光诡异地盯了萧凝片刻,露出个讨好的笑容,下马走近马车:“阿凝,醒了?有没有感觉不适?”
萧凝傲气惯了,怒意汹涌,一看到严远靠近,毫不犹豫就是一巴掌扇过去。这巴掌打得极响,严远也被一巴掌打偏了头,眸中似有血丝漫延,回过头,嗓音依旧轻柔。
“别伤着手了,疼不疼?”
他平时就是这副作低伏小的模样,萧凝见怪不怪,微微抬眸,漫不经心地扫了周围一眼。
“严远,你把我们一家三口带到山里来做什么?”萧凝皱起眉头,居高临下地瞪着严远,还是一派盛气凌人的高高在上公主气派。
严远低头掩过不耐之色,语气依旧如往常那般,“京中现下并不安全,我带你们离开,是为了保护你们。”
“不安全?”萧凝虽然一向不思虑太多,这下也觉察出了不对,警觉地盯着严远,冷声道,“严远,你倒是告诉本公主哪里不安全?若是不安全,你怎么不去保护皇上和太皇太后?”
严远道:“自然是因为你要重要得多。”
“那你将阿宛和裴琛绑起来做什么?!”
严远不说话了。
萧凝终于觉察到严远的不同寻常了,瑟缩了一下,又怒声道:“立刻把我们送回去!”
她在马车外大吵大闹的,马车里的裴琛和裴宛正好醒来。裴琛皱着眉头站起身,一听到萧凝那撒泼时大喊大叫的声音,就觉得头疼无比,侧头看了裴宛一眼,冷淡地弹弹袖子望了望外头。
裴骏虽然长得像他,但脾性正是他最痛恶的。裴宛虽然比较温婉,却长得太像萧凝。他对这两个孩子,一直都是漠视的,正如同漠视萧凝。
裴宛也知道父亲一向不喜欢自己,也没多说话,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顿时“啊”了一声。
这是一条山道上,山道虽然颇为宽阔,却峻险非常。四下还跟着十几个黑衣人,环佩长剑静默无声。多打量了几眼,还有几个戴着鬼面具的人参杂其中,那花花绿绿、凶恶可怖的鬼面具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毛骨悚然。
萧凝的怒骂声愈来愈响,严远一开始还在极力忍着,忍到后面,终于忍无可忍。
严远冷声道:“我掳走你们是为什么?大长公主,你觉得你这个封号有没有点用?不知道吧。这个身份除了能让你飞扬跋扈仗势欺人,毫无自知之明地愚蠢到现在,还能给人做人质,让皇室投鼠忌器。”
他说得直白又冷酷,萧凝愣了愣,像是第一次见到严远一般,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你竟敢对本公主……”
“严远,你意欲何为?”
马车里传来的冰冷沉稳的声音打断了萧凝的话,裴琛走出马车,刚正俊雅的脸上冷然一片,“你可知你刚才说的话里,包含了什么意思?”
严远恶狠狠地盯着裴琛,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知道,我当然知道。谋逆,那又如何?那金銮大殿上的宝座,又怎么能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可以坐的!”
“你家族世代功勋,忠心朝廷,难道你想毁在你这一代,将祖辈的脸面丢光?!”
“功勋?忠心?呸。”严远的神色愈加阴冷,“只要登上大统,祖上只会觉得无比添光!我早就受够了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有那个老妖婆。真当扶持得了他一时,就能扶持一世?这皇位本来就是金戈铁马之下夺来的,我再以同样的方式夺到我手上又如何!”
他说得其实也有一点是对的。
历代王朝的开国君主,哪个不是血洗前一代腐朽的王朝,自立为王的。这些人一般都是原先的王公大臣,若是不考虑其他的,他这番话听起来倒也不错。
裴琛脸色一沉:“严远,你是在自寻死路。”
“裴琛!”严远脸上戾气极重,眸中杀意愈浓,“你似乎还没弄清楚现在的状况?如今的状况,我想杀你轻而易举,犯不着你来给我说教!”
说着,他忽然一扬马鞭便要抽向裴琛。
萧凝“啊”的一声尖叫,居然一下子扑过去挡在裴琛身前,脸色苍白,眸中全是恐惧,身子也在颤抖着,却还是坚持挡住裴琛。
严远立刻收回马鞭,怒意却更盛了:“裴琛!你不过一个穷酸小子罢了,阿凝看上的凭什么是你!二十年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裴琛正因为萧凝突然扑过来以身相挡而有些发怔,脸色也松动了一瞬,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眉尖一抽,盯着萧凝的目光里又透出了嫌恶之情,冷淡地别开视线。
严远却像是疯了一样,在马车前来来回回走动,边游边骂:“……凭什么!凭什么!我做了那么多还不够?你让我杀人,我便杀人,你让我离开,我就离开!凭什么你眼里永远都只有裴琛!”
扫视到裴琛冷淡嫌恶的脸色,严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萧凝,又像是狂怒又像是狂喜:“阿凝,你看!你就算是杀了他的青梅竹马,用他父母的姓名逼迫他同你成了亲,他还是这般厌恶你!你又是何苦?”
萧凝被他戳到伤处,脸色也阴冷下来,眸中戾气横生。她同严远的脾气相近,平日里严远处处忍让,她还真以为严远就是那样一个窝囊废。
现下也不是可以发脾气的时候,萧凝强忍了怒意,冷冷看着严远:“你要怎样才肯放走我们?什么条件?”
严远顿了顿,那副疯狂的神色略微收敛,炽热的目光在萧凝依旧玲珑的身体上扫了一转,嘴角带出个讽刺又扭曲的笑容:“条件?很简单啊,只要阿凝愿意同我一度春/宵,了却我多年的渴求,我就放走你们。”
萧凝勃然色变:“无耻之徒!”
☆、第六十七章
严远的脸色更可怕了:“是!我是无耻之徒,我帮你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帮你杀了裴琛的青梅竹马,帮你毒害了他的父母,帮你追杀楼湛和萧淮——我什么不肯做!你却什么都不舍得给我!”
话音才落,裴琛登时一脸恐怖至极的神色,眸中有血丝出现,望着萧凝的眼神如刀一般冰冷尖锐。裴宛脸色一白,怯怯地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叫:“父亲……”
裴琛一把推开她,深深吸了口气,冷声问:“你做的?”
萧凝一僵。
严远扭曲地笑着:“怎么,裴琛,你还不信阿凝干不出来?”
萧凝眸色一厉,被他激得怒意暴起,尖声吼道:“你算什么东西!”
说着,忽然一翻袖,露出一把寒光凛冽的短刀,猛地扑向了严远。
血光闪现。
裴宛差点崩溃:“娘!”
***
楼湛随着金吾卫赶来时,山道上只剩下低声哭泣的裴宛。山道上的积雪深深,溅了一地的血红。
楼湛皱了皱眉头:“裴大人呢?”
裴宛一滞,猛地抬头看向楼湛,脸色凄然,眸色诡谲:“楼湛?”
看她这副可怜的形容,楼湛顿了顿,低下身子靠近她,凝眉道:“裴小姐,裴大人呢?大长公主呢?还有严远?”
裴宛死死瞪着楼湛,忽然尖叫一声,猛地从地上捡起一把沾血的短刀刺向楼湛的心口。楼湛躲闪不及,千钧一发之际,暗处忽然飞来一支暗镖,“当”地打开了那把短刀。
祝七动手了。
楼湛微不可察地做了个停止的动作,怕祝七下一步就要杀掉突然暴起伤人的裴宛,起身看着她,淡淡道:“裴小姐这是做什么。”
“楼湛!”裴宛冷笑一声,“你害我大哥入狱惨死,害我爹娘分散,害我爹娘惨死,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不杀你!我怎么可能不杀了你报仇雪恨!”
惨死?
楼湛自动忽略她的一些话,反正辩解也无任何用处。当一个人怨恨满满,却找不到真凶时,总是会找一个人来散发怨气。
就像当初的大长公主,找不到杀害自己儿子的元凶,便一味地将仇恨累积在她的头上,仇恨越来越多,到最后被蒙蔽了双眼,也只会当她就是凶手。
她思索片刻,低头看了看山道上漫延的血迹,顺着血迹走到山道边缘,低头看了看。冬日天黑得早,此时也已经近戌时,四下黑蒙蒙的,没有金吾卫手里的火把,什么都看不清。
山道下也是黑魆魆的,仿若一个无底洞,隐约还有呜呜风声。一个金吾卫道:“楼大人,这山道下乃是一个小峡谷,又深又暗,活人掉下去铁定没命,小的老家就在这儿附近,都管这个叫勾魂峡。您可千万离远点,仔细掉下去了。”
楼湛一向对别人的善意珍惜十分,闻言推开了些,看向那个出声的金吾卫,微微颔首:“多谢提醒。”
那个金吾卫挠挠头,嘿嘿笑。他正是当初跟着与萧淮交好的罗将军一起帮楼湛查案的一个金吾卫,对楼湛印象也不坏。
楼湛正想吩咐两句,一直伏在一旁的裴宛忽然腾地冲上来,一把抱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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