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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总被无情恼-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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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方青梅又从袖中掏出那张和离书,对周寒道:
“我已为你向周家长辈求情,他们如今也同意令晚秋姑娘进周家门了。你救我父母的恩义,我也算是还清了。周渐梅,从此以后,便如和离书上写的,你我一别两宽,各自婚嫁,从此再无瓜葛了。”
说完方青梅便转身就要走。
周寒起身,拉住她的手腕,张手夺过那纸和离书,道:
“再无瓜葛?方青梅,我对你的心意固然没有言明,但这半年来点点滴滴,难道你竟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要我说,你口口声声恩情义气,却最是个无情之人!”
说完,扬手便把那纸和离书揉成一团,掷进火盆!
方青梅便上前要抢,被他张手拦住,谁知方青梅用力一推将他推个踉跄,眼看就向火盆扑过去——
“呼”的一声,周寒猛地张开双眸。
房中一片昏暗暮色,只有榻边火盆里红彤彤的火光。
周寒定定神,才醒悟刚才的事只是南柯一梦。还没从刚睡醒的怔忡中清醒,想起梦中情形,心中仍带些微惆怅。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身上略有些热,他抬手去抹额上的薄汗,这才发觉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了一床薄被。周寒拉拉身上被子,懒洋洋的拥着被子坐起身,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前来。
方青梅点着了桌上蜡烛,才转身站在榻边,弯下腰打量着周寒,许久不见的清盈笑眼对着他:
“外头天都快黑了。你这下可睡醒啦?”
周寒凝视眼前熟悉的笑脸,怔忡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一开口,声音犹带着三分喑哑睡意:
“你……何时回来的?”
“回来了有一会了。韩管家也没提前告诉我,进了房一看塌上躺了个大活人,吓了我一跳,差点就跑到外头喊人了。”方青梅一边回身倒了一碗热茶,递到他手上,一边笑道,“你怎么头发湿漉漉便倒头睡在这里?也不怕受寒。喝口热茶先暖暖身子。”
“嗯。”周寒应着声,低头心不在焉喝茶,却抬起秀长凤眼,目光一刻不离的盯在方青梅身上。
仍是那双秋水双瞳,顾盼间笑意若有若无,眼尾长睫微微翘着——唇角也微翘着,总似带着三分笑意。只是来京前,本来脸上养出了些肉的,此刻看去,似乎又比那时候消瘦了些,薄薄的下巴又尖了几分。
一路马不停蹄,从京城到扬州,又从扬州辗转到杭州,满心只盼着早一刻见到她。
可是此刻见到了,心中满满缠绵之意,却又不知从哪句话说起。
作者有话要说: 字有点少,大家别嫌弃。后头写好的内容倒是还有半章,看来看去还是不太满意,等再慢慢改改吧,先把比较满意的部分发上来。
嗯,从下章开始,周二少要开启撩妹模式啦。
这篇再有几万就完结了,本想接着更《遇仙》的,不过想来想去还是先填这个坑吧。
先来打个广告,吼吼——
☆、第62章 雪夜相对饮
未待周寒开口,方青梅先提着袍子递过来:
“你穿上袍子吧。李先生之前不是说,千万要注意保暖吗?腿要是受凉就坏了。”
周寒这才想起,自己此时尚未装束。他接过貂皮袍子潦草披上,站起身来,轻咳一声:
“……我先去书房更衣。”
令晚秋与和离的事,方青梅不问,周寒也打定了主意不提。刚起身走了两步,便听到方青梅在他身后,不敢置信的轻声道:
“周渐梅……你的腿——这是已经全好了?”
周寒顿了脚步,回身微微笑道:
“李先生说,再小心养个大半年,应就无大碍了。”
他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径自便往书房去了。
方青梅听了周寒的话,又看他行走无碍的样子,心中喜悦难以言表。本想追上去追问几句,又想到他是去换衣裳,便讪讪转回来又在桌边坐下来,双手交握,笑着长长叹出一口气:
“……真是太好了。”
虽然近来诸事繁杂,但最让她牵挂的,仍是周渐梅的腿伤。
当时问起来,李涵珍先生曾郑重道,周渐梅的腿完全复原的可能,多不过五六成。虽然开刀是周渐梅自己的决定,但大夫却是方青梅请来的,她都不敢想,倘若周渐梅忍受了那么些痛苦最后却没有成效,自己该如何自责,又如何对他交代。
幸而今日看到周寒,行走已与常人无异。
看他刚才笑着的样子,应该对自己如今的样子也算满意吧?
本来因为令晚秋姑娘的事,从刚才见到周寒,方青梅心中便略略存着几分尴尬。幸而这会看到周渐梅的腿完全痊愈的惊喜,将这别扭稍微冲淡了几分。
方青梅正在这边满心欢喜着,周寒已推门进来,身上仍披着漆黑的貂皮长袍,站在门口对她笑道:
“一个人坐在那发什么呆?快来看看,外头下雪了。”
方青梅一听,跳起身笑着往门外去:
“真的?回来路上看天阴的厉害,这会果然下雪了!”
刚刚入夜,院子里一片静谧。
外头一丝风也无,地上雪已积了三指有余,目光所及,一片银装素裹。周围没有风声,没有人声,也没有虫鸣哲哲,只有鹅毛大的雪片,铺天盖地,纷纷扬扬的落下来,沙沙作响。
两人都沉浸在眼前景象中,没有开口说话。
许久,周寒往门外走一步,踏到银白的雪地上,口中吁出长长一道白烟,然后转过身对着方青梅:
“……从去年十二月到今年十二月,整一年了。去年此时也是这样一场大雪,我骑着千里出城踏雪,路上马蹄被绊住摔倒。千里受了惊吓,挣扎起身后从我腿上踩踏而过。大夫说我髀骨折断,这条腿就算能保住,只怕将来也要跛了。”
方青梅微笑看着他。
雪片沾到他的头发和眉梢,还有那双丹凤眼飞扬的眼睫上,久久没有融化。她这才发现,周渐梅一双丹凤眼秀气修长,竟是意外的比往常好看许多。
周寒微微笑了笑,仰头看看漫天的雪,又慢慢说道:
“当时真是万念俱灰,只觉得残生无望了。”
往日人人称道的扬州“小周郎”,一夜之间,人人都在背后喊他“拐潘安”。
周寒至今仍记得头一次听到有人背后喊他“拐子”的时候,心中无能为力的绝望。为了让家里放心,他表面若无其事,心中却栖惶不知出路。
方青梅一边静静听他说着,一边回忆着,去年的十二月,自己又在做什么?
“也是十二月——我也不记得是哪天了。父亲忧心忡忡的回家,跟我们说黄齐黄大人升任左相,陈家恐怕要出事。”她目光穿过纷纷扬扬的雪,落到空茫的远处,也慢慢回忆着,轻笑一声,“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陈凤章他——他的心意。只是在心里反复思量着——如果我嫁了人,或者将来能为父母亲略尽绵薄之力,报答他们十年的养育之恩。”
她顿了顿,忽然对着周寒笑了起来:
“这么说起来,我们两个竟然一个在京城,一个在扬州,同时倒了霉——也该算是难兄难弟了,难怪最后竟然被凑作了堆呢,这也该算是缘分了吧?”
“自然该算是大大的缘分。”周寒走回房檐下头,伸手拍掉方青梅肩头落雪,低头看着方青梅,丹凤眼里溢满了笑意,“好了,看完了雪快回屋吧。再站下去该冷了。”
方青梅从善如流的转身,恋恋不舍的回头看看院子里的落雪:
“难得这么好的雪。真该烫壶酒来喝。”
周寒跟在后头进来,一边将门合上,一边将身上袍子褪下,不由的笑出了声:
“我已吩咐韩管家备好酒菜,为自己接风洗尘了。”
边说边指指地上的火盆,笑道:
“连火炉都省了,直接用火盆煮酒吧。韩管家说,今年春的梅子干还存着呢。今晚就跟你来个青梅煮酒。”
方青梅一听,再也忍不住笑起来:
“就是不知是煮酒论英雄,还是鸿门宴一场?”
说话间酒菜已端来上桌。
火盆上起了个小铜吊子,里头温上了酒,周寒屏退下人,笑盈盈亲自为方青梅倒酒布菜。两人分别端起了酒杯浅酌,方青梅端起酒杯亮亮杯底:
“周渐梅,这一杯先为你接风。”
接着倒上第二杯,又端起来:
“这一杯贺你腿伤痊愈。”
周寒道一声“多谢”,也陪着干了。第三杯满上,方青梅这才正了正脸色:
“这一杯……向你赔罪。”
说完仰头干了第三杯。
周寒慢悠悠端起酒,眉梢微微一扬
“方大小姐,此话怎讲?”
“你不说,我心里也明白。你来这一趟肯定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何罪之有?”
方青梅放下酒杯,硬着头皮老老实实承认:
“和离的事……我没跟你商量,就都向周老太太和周老爷周夫人说了……你在扬州家中,周老爷一定责骂你了吧?其实刚才你一来,我看你没挨打才松了一口气。我很怕他会再像上次那样打你——”
周寒气定神闲的也跟着放下酒杯:
“这次父亲并没有说什么。祖母倒是向我提了提。不过我想,你必有你的缘由。”
“是。他们一知道令姑娘有孕,就说要用家法处置你。我一不做二不休,便索性把和离的事情和盘托出了。和离书就是我写的,既然周老爷要怪,也该怪一半到我头上。他们把错都怪到你和令姑娘头上,算怎么回事?”
周寒不置可否,只微笑道:
“我明白,你方大小姐一向有担当的很。只是令姑娘有孕的事,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方青梅叹口气:
“令姑娘来找你,我去见了她,自然发现她有了身孕。于是回到房中跟长寿提了这事。谁知当时周小宝也在房中……这个臭小子,竟然回头就……就学给周老太太了。”
方青梅边说着,便看看周寒脸色,略有些尴尬的为自己开脱:
“都怪我……太不小心了。不过我也没想到……只想着他一个毛孩子,哪能听懂这些呢?”
周寒笑笑的为方青梅又满上酒,道:
“这个倒不怪你。小宝一向聪明,听不懂的话也能记住个□□分。那么,是令晚秋姑娘跟你说,她怀的孩子是我的?”
方青梅端着酒杯皱皱眉:
“她怎么好意思跟我说——你这话什么意思,孩子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周寒听到这里,方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什么都明白了。”周寒微微笑着,“不开心的事就说到这里。今晚你我先高高兴兴的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这些琐事暂且不提了,你看怎么样?”
方青梅听了,痛快点头:
“好。明日愁来明日愁,今晚只喝酒。”
两人交杯换盏,一直喝到夜深。
喝到最后方青梅有了六七分醉意,举着酒杯站到窗下,推开窗户,指着外头一片白雪皑皑呵呵笑着:
“周渐梅你看,外头雪停了。”
外头一片皑皑白雪,寂然无风,寒意却从窗口扑面而来,带进一阵令人清醒的凛冽。周寒也走到窗下,顺着她所指看看外头,顺手提起塌上袍子,披上方青梅肩头:
“嗯,雪停了。”
“这两树梅花明日一早也该开了。”方青梅两颊微红,笑的眼中醉意朦胧,“可以摘梅花酿酒了。”
周寒在她身后,低头看着她轻笑:
“是可以酿酒了。”
顿了顿,又问道:
“今晚这酒,你喝的可高兴?”
“高兴,很高兴,我真是许久没有这么高兴了。”方青梅手抚着额头,慢慢倚到塌上,半阖着眼笑着,“等这边事了了,我就要去西北了。今日一别,还不知道何时能再相见,临别前这时候,正该痛痛快快喝这么一场……践行酒……”
她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索性倚在塌上,阖上了眼。
周寒悄声关上窗户,弯腰小心将酒杯从她手中取出,用貂皮袍子将她裹的严丝合缝。然后就这么俯身垂眸,久久凝视着眼前染着醉意的面容。
方青梅似有所觉,醉梦中微微张开眼看看他,唇角略勾笑意,眼睫轻颤,又慢慢阖上眼沉入梦乡。
一直以来,周寒最爱的便是方青梅这双眼,凝视时清亮如一泓秋水,眨眼时眼睫如蝶翼扑展,笑起来双眼形似桃花,醉意中如水面笼烟,叫人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他又凑近了些,薄唇轻轻亲在方青梅眼睫上,然后直起身,眼含怜惜轻笑:
“……傻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久等了,这一章从八点开始写,写到现在……我觉得我不光手残,连脑也快残了……
宝宝心里苦,宝宝不说。
☆、第63章 同见令晚秋
方青梅一醉便睡到了次日中午。
屋里已暖烘烘烧起了火盆,周寒靠在窗下,悠游捧着一册书,手边一碗茶,尚且冒着袅袅热气。看方青梅醒过来,握着书册起身,脸上带着三分戏谑:
“睡起来了?我去叫厨房端饭菜上来。”
方青梅面上尚且几分尴尬,后来一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周寒面前丢脸,便干脆破罐子破摔的点头:
“多谢。”
趁着周寒出去,她从床上跳起身穿着完毕。恰好厨下送了饭菜过来摆上桌,她也着实饿了,坐下便端起碗筷。周寒跟在后头进来,将手中书卷放到一边,看着方青梅笑道:
“慢些吃。”
“你不吃吗?”
“我刚才已经吃过了,这会还不饿。”周寒笑着,拿起一旁筷子,将一箸小菜夹到方青梅碗里,“这个小菜很爽口,配清粥滋味不错。”
方青梅尝一口,立刻大力点头:
“果真不错!清粥配小菜,真是人间美味啊!”
周寒看着她那副惊叹的样子,不由笑开:
“看你这副满足的样子,真是好打发。这次来的不是时候。待明年仲秋,我再带你来西湖赏月,那时候鲤鱼和螃蟹正当肥美。韩管家和一位做点心的李厨子相熟,到时候请他来别院,用新鲜的螃蟹做蟹肉汤包和桂花酿醉蟹。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美味呢。”
正说着话,厨房又送来一碗热汤,一个火盆:
“少爷少夫人。今日外头着实冷,韩管家说再添个火盆。还有一碗热汤,少夫人喝了暖暖身子。”
周寒点头:
“韩管家有心了。”
厨房的人行了礼出去,将门关上。方青梅边吃着,从门缝里窥见明亮的阳光,忍不住转头看看紧闭的窗户外头:
“出太阳了?”
“嗯。”周寒点头,“日后不错,外头雪都化了大半了。今天比昨天还冷,待会穿上毛衣裳,不然路上冻着了。”
“……路上?”方青梅举着筷子的手顿住,双眼瞪着周寒,那样子有些傻傻的,“我们……要去哪?”
周寒利落道:
“回扬州。”
“……今天?”
“行礼已收好了。待会你吃完,就可以动身了。”
方青梅顿了顿,垂下头,慢腾腾应一声:
“……啊。”
她是真的不想回去。
“我……这边还有田庄的事没有处理完……”方青梅支支吾吾,“而且扬州那边……”
“怎么?”
方青梅抿抿嘴,迟迟疑疑道:
“……周渐梅,不能等你和令姑娘的事处置利索了……我再回去吗?”
这时候回扬州,真是各种尴尬。
周寒将汤碗递到她跟前,温声道:
“先喝了汤,再跟你细说。”
方青梅疑惑的端起碗,一口一口将热汤喝完,放下碗勺:
“有什么要细说的?”
周寒看着方青梅,清咳一声,不紧不慢道:
“昨天忘了跟你提。陈大人和陈夫人现在扬州呢,我请了他们跟我一起回来过年。这次来杭州,就是来接你回去与他们团聚的,”
“……”
方青梅一时目瞪口呆,半天才缓过神,“呼”的站起身来:
“这么大的事,你也能给忘了?!”
以周寒的细心周到,怎么会忘了?明明是来办正事的,他怎么还能有闲心昨晚陪她喝了半宿的酒,却放着正事连一个字都不提?
想到这里,方青梅更是无语
“……你,你是故意的吧?!”
周寒坦然点头:
“若昨天跟你说了,你必定坐不住,昨晚就要闹着连夜赶回扬州去了。就算不能成行,这一晚也必定睡不安稳了。此时雪也化了,天气晴好,岂不正好行路?”
方大小姐的急性子他怎么会不知道?若昨晚知道了陈禀夫妇在扬州,怎么还会有闲情高高兴兴的陪着他踏雪煮酒,谈笑风生?
知方青梅者,周寒也。
一听陈禀夫妇也到了扬州,方青梅便秋风扫落叶一样收拾了行装,急着催逼周寒上了路。乘马车到河口两人又上了船。坐在船舱里头靠着火盆,方青梅一边将双手从狐狸大氅里头伸出来烤着火,一边小声抱怨:
“周渐梅,你……是怎么想的啊?怎么会将父母亲也带来了扬州?”
是觉得眼下这情形还不够乱吗?
虽然这事早晚瞒不过,方青梅却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的。一想到陈禀和陈夫人知道自己已与周寒和离的反应——尤其是,万一他们知道周寒和令晚秋以及令晚秋有了身孕的事——方青梅就忍不住头疼,顿时又垂头丧气怪周寒道:
“就算要快刀斩乱麻,也不是这么个办法啊!唉,这可如何是好啊!父母亲还不得给气坏了——不是我要吓唬你,父亲万一要是跟你动手,我可不敢去拦他!你到时候见机行事,如果他真的动手就赶快跑,千万别犹豫!”
周寒将身上貂皮长袍裹得严严实实,一边低头用铁钩侍弄火盆,微垂的丹凤眼中闪烁笑意,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你也不必太担心,我会顺其自然,见机行事的。”
天气严寒,船行的也较平时慢些。待船抵达扬州,已是次日上午。方青梅既有心事,在船上又睡不安稳,在周寒百般劝慰下,直到快天明才勉强睡了会。下了船上马车,走的愈久,方青梅便愈心慌:
“不行,周渐梅。母亲病情好容易稳住,若是此时一生气,病情又加重该怎么办?”
周寒却掀起车帘往外看看:
“到了。下车吧。”
等方青梅下了马车,看着眼前情形却是一愣:
“……这是什么地方?”
不是要回周府吗,眼前这分明是一座茶楼吧?
方青梅转过身:
“这么冷的天,大清早的,请父母亲来茶楼喝茶?周渐梅,你这是搞什么鬼?”
“在你眼皮子地下,我能搞什么鬼?”周寒笑道,“你不是一向胆大吗,难道还怕我卖了你不成?放心吧,陈大人和陈夫人在周府好好待着呢。我约了一位朋友在此见面,你先陪我上去坐坐吧。”
说完便举步往茶楼了去。
既来之,则安之。
方青梅半信半疑的跟在周寒身后,进去之后又到二楼一雅间,推门进去,才发现里头桌上摆着热茶,桌旁早坐了一位客人,见他们二人进去,颇显吃力的站起身来笑着问好:
“二公子,少夫人。”
方青梅定睛细看,才认出是那天见过的令晚秋:
“……令姑娘?”
令晚秋今日却是女子打扮。房中虽燃着火盆,暖意融融,她身上却裹着雪白的狐裘,虽只蛾眉淡扫,略施粉黛,却掩不住绝色容貌。
周寒自顾自在对面坐下,端了一杯茶放到方青梅面前,又端起自己面前茶碗喝了一口,才道:
“令姑娘应该看到我的书信了吧?”
“看到了。”令晚秋点头,转向方青梅,“是我没有说清楚,才让少夫人有所误会。”
“……误会?”
方青梅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周寒和令晚秋之间……怎么看都不像有那么回事啊,孩子都有了,怎么彼此还文绉绉称彼此“公子”和“姑娘”?
……所以,她到底是误会了什么?
令晚秋看着方青梅表情,抬手摸摸自己隆起的腹部,有些尴尬的垂头道:
“少夫人,这孩子……跟周二公子并无关系。我与周二公子,连今日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去年十二月在扬州城外周公子受伤,我路过的时候遇到,也不过托人去周家送了个信,并未与周公子照面。后来周家大公子派人送来了财帛金银作为谢礼,我存了个心,想着日后遇事或者可以再向周家讨个人情,所以当时力辞未收。后来果然……与周公子第一次见面,是今年五月,我发现自己怀有身孕,无奈之下托人给周公子送了信,请求他帮忙为我隐瞒。周公子当时来与我会面,私下妥善为我安排,令我十分感激。只是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正是你与周公子成亲的日子。至于第二次见面,便是今日了。”
方青梅一边听着,一边默默掐算时间。
去年十二月周寒腿受了伤,却有其事。
今年五月,却正是她与周寒成亲的时候。
令晚秋看看方青梅,接着说道:
“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其中曲折……实在不足为道,我就不多说了。”
“我自知出身卑贱,孩子如果生下来,跟着我也不会有什么出路。周家财势兼备,”令晚秋仍垂着脸,“有幸与周公子结识,我才敢冒昧请求公子和少夫人帮忙,给这孩子安排一条出路……我来世结草衔环,也会报答公子与夫人的。若少夫人因此误会我与周公子有什么,我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令晚秋解释完事情始末,便起身告辞离去。方青梅送她离开,又转身坐下看着周寒,才从震惊中渐渐缓过神:
“孩子……不是你的?”
周寒坐在她对面,不紧不慢提起茶壶为她重新续了热茶:
“我找了人仔细打听过。令姑娘腹中孩子的父亲,叫庾封,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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