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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皇后-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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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宁想了想,叫了夏红进来,吩咐她随方尚宫一同去寿康宫。夏红与夏月两个人都算得上机灵能干。夏月更沉稳,夏红则更加手脚麻利,平素也十分勤快。

谢宁特意多吩她一句:“你好好跟着方尚宫,可别让她气着、累着。”

夏红连忙应了一声,这才随方尚宫出去了。

方尚宫确实挂心寿康宫。

人都说十个指头伸出来也有长短,玉玢公主这孩子确实让人揪心。身子不好这条先不提,方尚宫就怕这孩子心智也有毛病。以前太医们来来去去的诊脉治病,从来没有人提起过这一茬。

方尚宫打心底里盼着玉玢公主这是年纪小,谨妃又不会教,所以才显得比别的孩子差。等将来长大些,懂事些,慢慢就会好的。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这孩子真的有什么缺陷……这身上的病还能治,心上的病怎么治呢?

说来说去,还是太后、皇后造的孽。先有大皇子,后有玉玢公主……要不是贵妃运气好,二皇子只怕也难得保全。

方尚宫想到这儿,脚步忽然顿了一下。

都说大皇子是当时的皇后所害,可是等到谨妃怀上玉玢公主时,皇后已然不在人世。后来这几次三番下手的人不可能是皇后。

慎妃的心计手腕何其毒辣,承恩侯府出来的女人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三百五十六 活命

马尚宫和其他伺候谨妃的宫人都被拘在寿康宫后头的一排屋子里。那些不紧要的宫人太监们数人挤在一间里,马尚宫单自己一间。

对这种与他人不同的殊遇,马尚宫心中却毫无喜悦之情。

被单挑出来放在一间屋里关着,只能说明旁人想从她身上挖出更多东西来。

虽然说现今不兴殉葬了,但那也要分人。一般的粗使太监宫女会放出去,也可能调至别处当差。稍稍近身一点的,八成要被发去守皇陵。守皇陵是个什么样的差事马尚宫心知肚明,那就是数着日子等死。纵然能活,也不过是比死人多口气罢了。至于她自己,只怕连想去守皇陵都不可得。她在宫里待的久,在谨妃身边知道的事情也不少,只怕谨妃这边一落葬,自己也就要步她的后尘了。

马尚宫昨夜里拿了一根自己早年得的簪子打点,她也不敢奢求什么富贵荣华了,只要能保住一条命就于愿足矣。

等听到外面开锁的动静,马尚宫连忘站起身来,扯了扯裙子,想把衣裳抻平些,又赶紧把头发拢了拢。

门从外头推开来,阳光照进屋来刺得马尚宫一时睁不开眼,同时扑进屋里的还有一股冷风,冻得她打个了寒战,不自禁的夹紧了两腿。

从被关进来之后她就没有小解过,这会儿被冷风一吹,感觉就憋不住了。

可是等眼睛那一下子刺痛过去,习惯了这光亮,站在门前那人让马尚宫吓得把这一股尿意又憋了回去。

站在门口那人穿着一件素青绸子面儿夹衣,外头还罩着一件深石紫色背心,腰微微佝偻,身边一个穿绿的宫人搀着她。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马尚宫从前还心心念念想和她掰一掰腕子,想把她拉下来自己取而代之的方尚宫。

马尚宫自己心里发虚,一双腿止不住的打颤,她这会儿又惊又怕,看着方尚宫慢慢挪步进来,在屋里坐下了,膝盖一软,竟然就在这个她从前不服气的人面前跪了下来。

她这么一跪自己也愣了神儿,跪都跪了,这个头已经低下来了,难道还装没事人一样再爬起来?那岂不白跪了?而且现在是自己求着人家高抬贵手给生路,又给不出旁的好处了,跪一跪又怎么了?

倒是方尚宫说:“起来说话,这象个什么样子。”

她身边那宫人马尚宫也认识,是永安宫得用的大宫女,见她真的来扶,哪里敢受,忙说着:“姑娘别脏了手,我自己起来。”

马尚宫没想到这会儿方尚宫过来。但是再一琢磨,贵妃产下三皇子还未满月,当然不能理事。那么事情自然着落在周禀辰和方尚宫两人身上了。

看起来方尚宫近来身子又不好了,需要劳心劳力的事只怕大多由周禀辰接手,所以方尚宫才到了她这里来。

马尚宫头皮有点麻。

她曾经肖想过方尚宫手中所掌握的权势,甚至为了这事儿还有过谋划和行动。这会儿当面对着,自然她心里发虚。

可眼下没有余暇让她迟疑,马尚宫能在宫里一路摸爬滚打直到今天,也是个有心计有决断的人物了。眼下不管来提谁,她只有这么一次活命机会,必须抓住了。

方尚宫有些咳嗽,她身子不好,这个宫里差不多人人都知道。马尚宫也是听见她咳嗽的时候心里一动,忽然想起上一回胡宫人说的事情来。

外头有个小太监提了一壶热水进来,夏红倒了一盅服侍方尚宫喝了,见她顺了气,这才稍稍放心。要是只看脸色,方尚宫的气色居然还可以说不错。可是她脸上的一抹红可不是红润,而是因为咳嗽内热泛起的潮红。

如果胡宫人没说谎,那方尚宫的真实身份说不定是……

马尚宫吞了一口唾沫,可不敢再往下想了。

“有话就说吧。”

马尚宫应道:“是,是。是一件过去的事情,其实我也只知道皮毛,手里又没有凭据……”

方尚宫静静听着不发一言。

“没服侍谨妃娘娘之前,我曾经在东宫当过两年差。太后、皇后先后薨逝,当时不少人说皇后染疾是因为太后病中时,她一直在榻前服侍,劳累体虚,因此才过了病气,没有几个月人也就去了。”马尚宫深吸口气:“可是奴婢觉得不是那样。”

这话细想想,其实有些讲不通。太后得的又不是会过人的疫病,再说当时在太后身边侍疾的人多了去了,皇后虽然既是侄女儿又兼儿媳两重身份,伺候的人差事又不用她亲力亲为,说是侍疾,夜里她也不和太后同住一室,平时也就尝个药端个茶,根本累不着。

皇后的身子一贯保养的不错,其他伺候太后的人都没病,偏她就病了,还一病不起,这其间说不定就另有蹊跷。

方尚宫仍然没有出声。

“慎妃当时一直在太后、皇后身边服侍着,比旁人都要细心、尽心。所以后来皇上给她升了顺仪,想来也是为了褒赏她当时的辛劳。只是……只是……”马尚宫手里并没有什么凭据,且这么多年时过境迁,宫中早已经人事全非:“我曾经偶然看见慎妃为太后准备替换的衣衫,已经浆洗好的衣裳,她特意展开来在熏炉上熏过。当时我想着,天冷,这内衫先熏过再穿,暖融融的不会冰着人,慎妃确实体贴,到底是承恩公府出来的,和其他人比就是尽心。后来太后没了,皇后又病到,慎妃自己已经累的人都脱了形,还是天天不拉的伺候皇后。可那时候天已经不冷了,慎妃还是不假他人之手,殷勤的将皇后每次要替换的内衫都事先熏过。”

那会儿马尚宫觉得有点不对。天冷时将衣裳熏暖还说得过去,天已经暖了,为什么慎妃还那么坚持仔细的要将衣裳都熏过呢?所以后来马尚宫就多留个心眼,看慎妃在熏过衣裳之后,将熏炉里的残灰都倒进了马桶里头,这下旁人可就一点痕迹也捉摸不着了,毕竟同那种秽物一搅和,谁还耐烦去细看?躲还躲不及。就算有心想查探,倒都倒进去了,那也已经无从查起了。

看到这事儿之后,马尚宫心里就算没存疑也要觉得不对劲了。旁人燃香熏香的也多,事后有把香灰埋掉的,有直接倒在僻静处或是扫尘时一同扫净的,倒进马桶里的还真是从来没遇见过。

☆、三百五十七 攀爬

马尚宫当时又慌又怕。

她怕被施氏发现了。如果施氏真有本事连太后和皇后也害了,那弄死她一个小小的宫人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足够小心,并没有被发现。隔了几个月,皇后的丧事都办完了之后,马尚宫发现一直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提心吊胆几个月,发现自己没有性命之忧,马尚宫的心思又活络起来。她感觉自己手里握住了一个有力的把柄。

可仔细一想,马尚宫又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太后和皇后病中有这么多太医、尚宫们前前后后的伺候着,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她们病的有蹊跷吗?既然别人都没发现,她手上又没有任何凭据,空口白话谁会信她?到时候别没博着好处,反而送了自己的小命儿。

她也只看到的熏衣裳的小事,太后和皇后去了之后,日常穿过的衣裳、戴过的首饰要么烧了,要么随葬了。就算去查,天长日久的大概也查不出东西来。

施氏竟然有那本事把太后、皇后都害了吗?马尚宫其实也有些将信将疑。

再说,施氏原是皇后的陪嫁丫头,在宫里头,太后和皇后才是她的靠山。要不是皇后提携,她能伺候皇上顺顺当当的从奴婢变成主子吗?要不是太后顾念着香火情分,她能得着延福宫那么好的住处,不用为月例、不用为生活发愁?所以说施氏也没有道理要对太后和皇后下手啊,难道有人会自毁长城?简直岂有此理。没了太后与皇后照拂,她在宫里未必有以前过得舒坦。

马尚宫本来早就下定决心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跟谁都不会多说一句。但是后来的事情越来越让人心里发慌。没了太后和皇后,施氏仍旧过得顺顺当当的,甚至一路高升,晋封为妃。

慎妃着实不简单。

如果太后和皇后还在,慎妃可能出头吗?妃子是想也不想要了,做到顺仪也就到头了。这么一想,太后和皇后的死对慎妃来说,其实是扫去了两块绊脚石。

仔细想想,慎妃得晋升顺仪是在太后和皇后死后,因为侍疾勤谨,自己还病了一场,因此得封的。晋封为妃是在明寿公主谋逆事败之后,据说她事先就告发了明寿公主有不轨之心,所以这一回也是因功得封。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难道只是凑巧?

马尚宫越想越心寒,这个总在旁人身死事败后能得到好处的人,这个一直被别人说是恭谨柔婉的女子,她的真实面目究竟是什么样子?

家生奴婢出身,比一般宫女还要低一等,可是她的心却比旁人都大。

做到妃子她就满足了吗?不会的。

她可能还想往更高处走。

那么这一回,谁又会充当她攀高登顶的踏脚石呢?

每一次她似乎运气都特别好,会挡她前路的人地位都高过她,怎么看也不是会输的模样,然而结果如何一目了然。

现在挡在她前头的,就唯有贵妃了。

马尚宫现在别无他法,只能寄望自己比别人多掌握的一点儿秘密,能给自己换来一条生路。

方尚宫一直在听她说,只在中间问过两句话,除此以外就没有打断过她的话。

马尚宫把自己知道的旁的消息也倒了不少出来。不光是慎妃的,还有谨妃的事,堪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她甚至没有先同方尚宫讲好交易的条件。

马尚宫是明白人,她知道自己现在是砧上鱼肉,方尚宫的一句话就可以定她的生死。以为自己知道的秘密是奇货可居,甚至想借此多索要些好处,那叫贪心不足,多少人都死在这上头。

倘若方尚宫觉得她识相,讲出来的东西多少值得一听,那不用她说,也会留下她的命。要是她先讲条件,结果人家认为她肚里掏出来的货色不值这价,她的下场只会更惨。

马尚宫舔了舔干裂的唇皮,偷偷看了方尚宫一眼。

胡宫人的死,还有她所说的话,此时在马尚宫心里来回不停的晃着。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方尚宫难道会是……

胡宫人有可能是信口开河的,人喝多了,说的话可没有准儿,说不定就是借着酒劲儿吹牛。

但胡宫人却死了。

她的死恰恰让马尚宫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一想到眼前人可能会是自己心里猜想的那身份,马尚宫的头更深的低了下去,恨不得五体投地。

有谁能想得到呢。

方尚宫站起身来,夏红急忙搀扶着她出去了。

从头到尾方尚宫也没有给马尚宫一句准话,没有应承她什么。等门重新落锁,马尚宫腿软的站不住,拖着步子蹭到角落里,背抵着墙坐下来。

是死是活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她心里隐隐还有一个念头。

就算这次还是逃不出命,可起码她最后还能见着方尚宫这么一位大人物,倒也不亏了。

谨妃病逝,宫中的妃嫔们一早得了消息,纷纷把孝衣翻出来换上。

说起来,往年几年里头这孝衣总穿不着,可是这两年孝衣素服可是派了大用场了,三五不时的就要穿戴一回。

高婕妤对着镜子,拨弄了一下鬓边银丝素纱绢花,又理了理孝衣的领子。

她平时爱着浓妆华服,很少穿的这么素净。

丹霞替她簪上一只白玉簪,又拿起一面小巧的菱花靶镜从旁照着,让高婕妤能从身前铜镜的映照里,把这一身儿打扮看得更仔细。

“主子看,这样还合适吧?”

高婕妤左右看看,漫不经心的点了下头。

从听到谨妃的死讯,高婕妤就一直没怎么说话,没精打彩,神情郁郁,看样子心情很不好。

丹霞暗自纳闷。

高婕妤和谨妃虽说没什么新仇旧怨,但是关系也算不上融洽。因为谨妃晋封后气焰高涨,目中无人,高婕妤背地里没少骂她。

现在谨妃死了,按说也是拔去了一根刺,该松快,高兴才是,高婕妤为什么看上去反倒显得伤心起来了?

其实高婕妤为什么难过,这原因很复杂,连她自己一时都说不清楚。

☆、三百五十八 旧人

从清宁殿里出来,高婕妤总觉得自己一身一头都染上了清宁殿里的气味儿。烧纸钱,点的香,那烟熏火燎的气味儿,因为天气不够热,谨妃停灵在清宁殿里也用了大量的冰和香料,所以殿内比外头冷的多,那股子浓郁的气味儿虽然说是香气,但是却让人呛得难受。

那是一种能渗进人骨头缝里的阴冷。

高婕妤一出来就连连做了好几次深吸气,然后又使劲儿往外呼,好象这样就可以把充斥在鼻子、喉咙里的烟气,怪异的香气都呼出去一样。

内宫监的人再会偷工减料,在这种丧葬大事上也不敢做的过分,那些香料应该都是好香料,但是一想到这些香料是为了保存尸首用的,高婕妤就觉得自己吸进的每一口气都是尸首的气息。

前几回来清宁殿她并没有这样不舒坦。

高婕妤和谨妃没什么交情,两人话不投机,高婕妤脾气不好,谨妃也不是个大度开朗的性子。

可是毕竟是相识一场。

过去的旧识,一个接一个的离世。高婕妤不知道下一个是谁。一想到自己熟悉的人终有一天全不在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还抱着过去的回忆孤零零活着,高婕妤就不寒而栗。

今天谨妃死了还有她来吊唁,他日谁会来灵前祭奠怀念自己?

丹霞有些担忧的问:“主子是不是身上不舒坦?”

高婕妤脸色苍白,这样的日子当然谁也不会在脸上涂脂抹粉,所以脸色好坏一眼就看出来了。

“没事。”

高婕妤回头看了一眼清宁殿。殿门上的牌匾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青烟里。

这地方她真不想再来了。

宫里的妃嫔死了之后也不是个个都有资格在清宁殿停灵的,象后苑那些没有自己宫室的低品阶的小才人之流,死了就是死了,当天就会运出去埋了。

高婕妤想,无论她是否喜欢,这地方以后该来还是得来。

要等到一个结束,那得等到她自己躺在里头被别人祭奠的时候。

这么一想高婕妤又忍不住回了一次头。

这一回她觉得清宁殿那黑洞洞的殿门就象要把她吸进去一样,她扶着丹霞的手紧走几步,象是这样就能逃避未知的噩运与不知何时就会来到的死亡。

“主子,咱们回吧?您好好儿歇歇,今天这大半天可够煎熬的。”

高婕妤点了点头:“回去吧。让人备热水,我得好好洗洗。”

她想赶紧把那气味儿洗掉。

丹霞扶着高婕妤上了步辇,两个太监将步辇抬了起来稳当当的往前走。

风比刚才紧了,高婕妤抬手掩住鬓边,想着这几天可能都起风。京城春秋天的风都很大,明天要再来时,穿件连帽的斗篷。要不然的话清宁殿里这么阴冷,她又来回吹风,只怕谨妃的丧事儿没办完她该病到了。

高婕妤抬头看见前面有人过去。

“是什么人?”

丹霞说:“看着好象是玉瑶公主。”

“她这是往……寿康宫去的吗?”

丹霞也拿不准,只说:“回永安宫也是这条路。”

高婕妤脚在步辇上微微一顿:“慢慢跟着,看看。”

抬步辇的太监顺从的转了个方向。

玉瑶公主确实是去寿康宫了,高婕妤他们看见玉瑶公主领着人进了寿康宫的宫门。

寿康宫玉瑶公主也就来过那么一两回,印象中这里的人总是显得格外惊惶畏缩。

眼前的寿康宫比她记忆中更寥落凄凉,地下的落叶和一些零碎被打扫的人漏下了。玉瑶公主不知道寿康宫的大部分人全被拘禁起来了,还以为是因为谨妃一去,他们群龙无首连活儿也不好好干了。

玉瑶公主其实不是专程过来的,只是走到这附近时,想到到了玉玢公主。

对这个妹妹玉瑶公主一点儿也不熟悉,两人甚至没有说过什么话。玉玢太小,又病,谨妃还一向护犊子,不让人靠近她女儿。

玉瑶公主也不承认自己其实嫉妒过这个妹妹。

因为她母亲淑妃早就没了,而玉玢却还和自己的母亲在一起。

可现在玉玢也成了没娘的孩子,她与当时玉瑶公主丧母时年纪差不多。

甘熙云轻声劝她:“要是贵妃娘娘知道公主过来一定会担心的。”

按人们一般常说的,有刚刚咽气的人,这地方不干净,大人都要少来,更别说玉瑶公主年纪还不算大。

“我又不去谨妃的地方。”玉瑶公主随口问一个在前面墙根跪着的太监:“玉玢公主还住原来的屋子里头吗?”

那小太监赶紧回话说还在。

他们才到门口,柳尚宫已经从里头迎出来。她行礼的时候脸上也带着惊讶:“殿下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娘娘可知道吗?”

“我从云光楼回来,过来看看玉玢妹妹。”玉瑶公主举手投足间倒是很有做姐姐的模样:“她在屋里呢?”

“在,在,殿下请进来吧。不过玉玢公主才吃了药睡了。”

玉玢睡在榻上,因为窗子都关着,帘子也只挂起了一半,屋里显得很暗。

她太瘦小了,一眼看过去榻上就象没有人,被子平平的就象是摊开在那里,一点儿起伏也看不出来。

玉瑶公主放轻脚步走到近前。玉玢公主比她印象中还瘦,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

她起来不象睡着……

就象,就象没有呼吸,没有生命的假人。

玉瑶公主心中涌上一股恐惧。

她也说不上来自己怕什么。

象是为了掩饰这一瞬间的惊恐,玉瑶公主很快从床前退开了。她把顺手带来的两个镂空香球递给柳尚宫:“替妹妹收着吧,等她醒了给她玩。”

柳尚宫接过来替玉玢公主道了谢,不敢留玉瑶公主在这里多待,赶紧送这位小祖宗出去。

要是玉瑶公主在寿康宫染了病可不是闹着玩的,柳尚宫心里现在正发虚呢。

原来说好照看玉玢公主是暂时的,她还是要回大皇子那边去。可现在谨妃一死,什么事都不确定了。现在寿康宫里的人没剩几个,柳尚宫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三百五十九 报应

周禀辰也算是经过风浪,刀尖上打过滚的人物了,可听着方尚宫说了这番话,还是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

那可是曾经不可一世的太后、皇后两人啊。

周禀辰记得清清楚楚,当时承恩公府和明寿公主都不依不饶的,非要追查这二人的死因。

太后虽然年老,可是一向注重保养,身体并不算弱。而皇后那就更不用说了,还很年轻,怎么会两人都因为风寒之类的小病就一病不起了?

当时不是没查,连太医署负责替太后、皇后诊治的太医都被牵连了那几位进去,要不是皇上后来发了话,只怕整个太医院和大半个后宫都要被一锅端了。明寿公是个草包,手底下的人为了奉迎她,同时也是为了露脸显本事,一味的滥用大刑,曾经伺候过太后、皇后的宫人单是用刑就死了十来个,其余的也是只求速死,顺着施刑人的口风让说什么说什么,胡乱攀咬,有几位太妃也因此被牵扯了进去。

只是当时他们那些人没有一个怀疑慎妃。

慎妃一惯温驯懦弱,又是承恩公府的家生奴婢,人人都知道她无宠,是靠着太后和皇后才能在宫里站住脚的,有谁会怀疑她呢?

马尚宫这话虽然没有凭据,可是方尚宫和周禀辰都信了七八分。

“承恩公府那些见不得人的玩意儿,都是从前朝宫里流传下来的。太后当年用这些整治了不少后宫嫔妃,皇后应该也用过,淑妃当年头次有孕的时候,到六七个月小产。还有后来的一位齐美人,小产后血崩,人直接没了。”

结果这些东西后来居然用到了她们自己的身上,慎妃也出身承恩公府,有机会拿到这些东西。她既然一直伺候皇后,后来又在太后身边端茶递水的,她下手比旁人都隐蔽,那指定是一毒一个准。

周禀辰忽然觉得有些滑稽。太后和皇后恐怕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吧?或者到了那个时候她们也知道自己多半是中了暗算,可只怕做了鬼也猜不着是谁害的她们。

这算不算报应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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