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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皇后-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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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敏晟小脸儿皱成一团,转身问祖父:“非得回信吗?回个口信儿行不行?”
林伯鞠心情复杂的摇摇头:“你瞧瞧人家公主,比你还小,都能写信了,你白长这么大个子。”
林敏晟往常最怕念书写字的,可是现在真恨自己当时没用功。
这信最后只有那么几个字,一个字都快有个饼那么大了。
林敏晟回信说,多谢,点心好吃,多来玩。
这几个字跟鬼画符一样,勉强能辨认出字样来。
皇上一看这回信就乐了。一看这字就是没进过学的人写的,横划弯如波浪,竖划粗如木桩。就这么几个字,还不知道写废了多少张纸呢。
“去,快送去给公主看看吧。”
谢宁觉得脸上挺挂不住的。
皇上看她有些不自在的神情,很自然的收敛了笑意,若无其事的说:“公主的伴读,这几天朕让人先选一选,再送来你挑挑。”
谢宁赶紧跟着说:“既然是给公主挑伴读,还是和公主合得来才行。”
要是玉瑶公主根本看不上或是不喜欢,那再精挑细选也是白搭。大皇子听话,老实,皇上给定了一个表兄他也欣然接受,自己从六个人里再挑出一个程锦荣来也相处的不错,可是玉瑶公主不是这个脾气啊?瞧瞧她这行事,喜欢的就一门心思的要好,不喜欢的就能象那天对陈婕妤一样把脸抽的啪啪响。
这脾气……
谢宁愣了下。
她怎么觉得玉瑶公主这脾气,仿佛有点象某个人?
不不,肯定是她想错了。虽然人家都说侄女儿象姑姑,可是皇上和明寿公主又不是一个娘生的,这已经隔了一层了,玉瑶公主和明寿公主长的就一点儿不象嘛。至于姑娘家的娇骄之气,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哪家的姑娘没点儿小脾气呢?
何况皇上又不是先帝,玉遥公主又没有一个象太后那样的娘,断不至于最后养成明寿公主那样无法无天的脾性的。
“若是选了伴读,可以把靠西面的听风斋收拾一下,给她念书用。伴读们也可以安置在那里。”
之前明微公主她们读书的地方是在东六宫,皇上自然不能让玉瑶公主跑那么远去念书。
至于伴读的小姑娘们,这个自然不用愁,有的是人家愿意把女儿送进宫来。陪公主念书啊!这是多大的荣耀和脸面,将来长大了议嫁不知道占多大便宜呢。虽然说孩子小,骨肉难离,家人难免舍不得,为了这一份儿长远富贵,现在就算骨肉分离那也值得了。
宫里头放人当然不是一批全放出去,而是分成了几拨。头一拨人少,先放了不过三四十个人。隔了些日子又放了第二拨。
其间宫中也有自尽的,只是都被掩下来了,反正现在还没到二月二,天冷儿着呢,那种自己想不开寻短见的,内宫监有的注上一笔病殁然后销了此人的名字,有的连这一道儿都省了,直接拉去烧化完事。
青珠也是混在这一批里头,报了一个病殁,无声无息的。夹在这么些人里头,丝毫都不显眼。
按说宫里按批的放人,那人手该短缺,活儿该干不过来了吧?实情却并非如此。明明各处都裁减了人手,活计也没少也没多,却仍然能象从前一样全都完成,且既不拖拉也没什么错漏。
一是宫里本来人就比事情要多,冗余闲人太多。二是留下来的人都打起了精神,生怕再不卖力些,下一拨放出去的就是自己了。
这么一来,反而显得人人精神抖擞,个个干劲十足,比吃了仙丹妙药还灵光。
☆、二百二十八 狭路
高婕妤坐在步辇上,她昨儿夜里没睡好,早起也没有精神。她把风帽拉起来罩着头脸,丹霞还替她撑着伞挡着飘飘洒洒的雪珠。
高婕妤一行人穿过丰庆门时,迎面也来了一乘步辇,前面四个太监,后头还跟着两个宫人。
丹霞一眼就看出来人是谁了,轻声提醒高婕妤说:“主子,是大皇子来了。”
高婕妤眼睛睁开来,隔着雪雾也看不清楚来人,她低声吩咐了一句:“大皇子必是去南苑书房的,咱们让一让。”
不等丹霞把话传下去,对面的步辇已经比他们还早避让了。
高婕妤怔了下,丹霞问:“主子,怎么办?”
大皇子虽然年纪不大,可行事却让人无可指摘,怪不得宫里人人都说大皇子聪慧知礼。
大皇子还在宏徽宫的时候,谁知道他是个什么样人呢,现在前后还不到一年功夫,大皇子和从前相比已经有如天上地上。
就凭这一点,贵妃行事就让人心服了。换成别人,哪会真心对待栽培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打压排斥还来不及。
“让个人过去,请大皇子先走,上学要紧别耽误了。”
太监一溜快步过去,远远的看见他说了几句话又赶紧回来了:“主子,大皇子说请咱们先过去。”
这要再推让就真耽误事了。高婕妤是不着急,可大皇子去书房是要点卯的。她只好说:“那咱们走吧,走快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了,这边才跟大皇了碰见一回,没走多远,前面又来了一乘步辇。
丹霞在肚里暗中叫了一声苦,赶紧禀告高婕妤:“主子,前头好象是慎妃。”
高婕妤象被针扎了一样,立时睁大了眼睛。
前面那乘步辇上撑着一把红色锦绣垂挂盖伞,比高婕妤这边的规制一看就不样。高婕妤死死盯着对面那人,其实离的还远,天气又不好什么都看不清楚,可高婕妤觉得她看清楚了对面步辇上头坐的那人。
一副寡妇相,过去多少年里都在低眉顺眼装可怜。可是就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这条她以为自己养熟的狗突然转过头来向她露出了獠牙狠狠咬了她一口。
丹霞想问,要不要让?
宫道就这么宽,想并排过也不是不能过,但得两边的人都肯和睦同行,都靠两边走才行。
看对面的人没有相让的意思,明显是等高婕妤这边把路让出来,他们要先走。
按理说,谨妃是妃子,高婕妤让道天经地义。
可高婕妤既然没有发话说让路,那她身边这些人就不能自作主张。
让,还是不让呢?
“不让。”
丹霞吓了一跳,有些急切的劝说:“主子,咱别意气用事。谨妃毕竟是妃子,咱们让这个路也不算丢人。”
高婕妤哪能不懂这个道理?如果她不让,那慎妃就占理了,正好可以借这个由头再收拾她一回。
可高婕妤还是说:“不让。”
丹霞这回确定自己没听错。
既然主子发了话,前面是火坑他们也得硬着头皮往下跳了。
说起来这段路象是很长,但两乘步辇也一直没停的往前走,很快就在中段碰了头。
两边跟着轿辇的太监面面相觑。
两边都没有要让道的意思,路却只有一条,那谁走?
高婕妤不紧不慢的理了理指甲套子,也没有先出声说话的打算。
慎妃要是也不开口,那她们就这么耗着好了。这条路也算是人来人往,要不了多少时候肯定还会有别人经过。到时候被她们这么一堵,谁也过不去,那乐子可就大了。
高婕妤并非破罐子破摔了,也不是也突然有了底气,不怕慎妃真是那个下毒的幕后指使了。而是她想明白了,她这么多年对慎妃那么不客气,慎妃一上位就和她翻了脸,她哪怕肯放下自尊不要脸面下跪求饶,慎妃也不会放过她。
如果都要死,那高婕妤情愿站着死。
再说了凭什么她一定得死?她要死也得拖个垫背的才行。慎妃想整死她,她怎么也得从慎妃身上咬下一大块肉来。
两边下人你瞪我,我瞪你,主子不发话,他们就不能动。
高婕妤不出声。
她甚至没去打量对面步辇中慎妃的样子。离的已经很近,这会儿别说身上穿着什么,就是面容神情也能看见了。
相持了片刻之后,慎妃先说话了。
“高婕妤这是上哪儿去?”
高婕妤咳嗽了一声,丹霞明白她的意思,硬着头皮替高婕妤搭话:“回慎妃娘娘,我们主子要去寻贵妃娘娘说话。”
这纯粹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其实现在宫里许多人都去贵妃那里请安说话,但是去了也是坐冷板凳。贵妃娘娘也不是谁说一声想见就见得到的人。丹霞话里说的好象自家主子找贵妃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儿。可天知道高婕妤这是头一回主动的想登永安宫的门。
自贵妃等三人晋封以来,高婕妤心里总是憋着股气,后来又被慎妃从延福宫里赶出来一回,更加不爱出门。
或许是贵妃这面大旗着实有用,慎妃那边居然缓缓向一旁挪动了。
高婕妤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要么就是会错意了。
但是没错,慎妃确实把路让了出来。
“高婕妤想是赶着去永安宫,就请先走吧。”
高婕妤都愣了,还是丹霞机警,马上说:“多谢慎妃娘娘。”招呼抬步辇的太监赶紧加快脚步,离这位娘娘越远越好。
等他们过去了一小段,丹霞脚底一滑,幸好扶着轿竿的那只手及时抓牢,才没有平地跌一跤。
高婕妤了也有一种象是在做梦的感觉。
这样忍让谦恭的慎妃,真不是在玩什么花样吗?她差点以为是过去的那个施顺仪又回来了呢。
这是肯定不会的。
那她凭什么让?不想把事情闹大让人看笑话?还是……丹霞抬出贵妃的名头就这么好用?
真要靠向人屈膝媚颜才能活命,高婕妤也不是做不出来。
她之前就曾经想过讨好贵妃,只是没有认真去想。
贵妃和以前的淑妃不同。淑妃喜欢别人在她面前做小伏低,围着她,捧着她,她享受那种大权在握高高在上的感觉。贵妃和她全不一样,贵妃不喜欢旁人有事没事到永安宫去请安,不爱揽权生事,想讨好她,得到她的认可那是太难了。就这两天,唐才人不就因为去永安宫触了霉头,反而被那位方尚宫刻薄训斥了一番,现在已经禁足了吗?
方尚宫这么做,肯定顺应的贵妃的意思。
高婕妤进永安宫的时候心里颇为不自在。等看到永安宫偏殿里头已经有人坐着等待了,那种尴尬简直让她觉得脸皮发涨发痒,就象有针在扎她一样。
坐在屋里的人以李昭容为首,下头还有梁美人、白美人、赵美人、刘才人等好几个,人人面前都有一盏茶,看起来都来了不短时候了,只怕永安宫才传早膳的功夫她们就来了。
这会儿看见高婕妤进来,虽然人人心思各异,但在宫里过活,谁也不会把心里想什么就写在脸上。李昭容起身招呼,其他人也纷纷跟高婕妤见礼。
高婕妤只能厚着脸皮,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跟众人一一回过招呼之后,在李昭容上首坐了下来。
贵妃晋封的时候高婕妤气不平,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可是风水轮流转哪,你再强硬,情势也比人强。贵妃现在掌着宫务,由不得你不低头。
再一想想,连高婕妤都乖乖的低头服软了,别人还有什么好说?
高婕妤坐下来,永安宫的宫人上了茶,外头又有人来。
这回来的是曹顺容。
曹顺容和高婕妤两人打了个照面,一看见对方出现在永安宫都是十分诧异。
高婕妤傲慢,曹顺容清高,这两人以前可都没有到永安宫来请过安哪,也不知道今天哪阵风刮的不对,居然两人齐齐来了。
曹顺容也有那么片刻的不自在,但来都来了,总不能装没来,脚一缩头一扭再转头回去吧?
谢宁听着人回禀说高婕妤和曹顺容也来了,倒是有点儿意外。
这两位不同于往常来的那些人,位份低,更重要的是没什么交情,不见也就不见了。
方尚宫在一旁说:“主子不然还是见一见吧。”
象高婕妤、曹顺容、梁美人这些人,都是失宠已久了,她们自己也不再有复宠的期盼,和唐才人那些人所求不同。
“高婕妤和慎妃已经是撕破脸皮了,说的难听点,她到主子这里来就是来低头投靠的。主子也不用给她们什么好处,只要今天让她们进来喝一杯茶说上一句话,她们就于愿已足。”
谢宁被方尚宫说的笑了:“哪有那么简单。”
她应了,让高婕妤和曹顺容进来了,以后宫里就会把这两人看做是贵妃门下走狗,对她们来说,有永安宫的名头护着可以不受旁人,主要是慎妃和谨妃的倾轧和践踏。但是她们在外面的言行,旁人也会同永安宫连到一起,会想着这是不是贵妃的意思,既然一荣俱荣了,也有一损俱损的时候。
谢宁把手里的笔撂下,一边洗手一边说:“请她们进来吧。”
☆、二百二十九 春雪
本以为今天还要坐冷板凳,想不到没过多时,门口就来了一位尚宫,穿着青灰二色棉绸袄子,脖子上严严实实围着一条锦貂毛长围领。头发梳的齐齐整整,目光沉静。她往门口一站,屋里众人顿时全都停了话。
这位就是三言两语让唐才人禁足的方尚宫了。
这位尚宫冒出头来的时间很短,她是贵妃有孕之后才跟随伺候的,现在却已经在永安宫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人物了。有人忍不住在肚里嘀咕,这么有本事的人,早些年干什么去了?不管干什么总比窝在针工局那么个破地方要强吧?贵妃也是好命的,随手一抓都能笼络住这么厉害的人物。
以前或许还有人不把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方尚宫放在心上,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敢怠慢轻视她。
方尚宫并没有在这一干人面前耀武扬威的打算,客客气气的说贵妃有请。
谢宁招待这几位客人坐下,高婕妤进门的时候忐忑,等到坐下之后心里倒踏实了。来都来了,畏怯也无益。既然决定想借贵妃之势自保,那还端着架子顾着面子,根本不能成啊。
高婕妤来之前已经想清楚了,有求于人,要么有特别大的好处许给别人,要么就得从别的方面能打动人。好东西高婕妤是没多少,就算有那么几件,难道她有的贵妃就没有了?根本不稀罕。
那就只能打动人了。
难道她进了永安宫一言不发,贵妃就被她打动了,反过来给她各种好处不成?那纯粹白日做梦。
高婕妤先开的口:“才来时在半道上遇见大皇子殿下,这样的天气还要去书房,虽然向学是好事,可看着也着实辛苦。”
曹顺容不禁要对高婕妤刮目相看了。
不得了啊。高婕妤上次吃了慎妃的亏,果然吃一堑长一智。今天她要是开口恭维贵妃自己,贵妃都未必会接话,可是高婕妤上来就说大皇子,曹顺容就知道贵妃准不会晾着她的。
果然贵妃说:“可不,原来看今天天冷,路又滑,觉得少去一天也没什么。可是应汿自己非得要去。”
大皇子原话说的是,旁人从宫外来念书,比他路途更远数倍。且他们进了宫门之后就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顶风冒雪走到书房,大皇子来去还是坐着步辇。这样比别人优渥了数倍的条件,还要畏难偷懒不去,缺了今天的课,以后都不好意思见师傅和同窗了。
谢宁好些话只能咽回去。
大皇子能和人家比么?人家这样当是一种磨练,大皇子这纯然是拿自己的身体冒险。他是什么体质,旁人是什么体质?倘若因为这样染上风寒,引发旧疾,这风险谁担得起?
但皇上点了头,谢宁也只好同意。大皇子出门之前她还特意嘱咐了跟去伺候的小太监,要多警醒一点,别放任大皇子太过劳累伤神。
其实不用她嘱咐,那些人都是靠着大皇子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比旁人更上心。大皇子一直好好的,所以他们这些人也一直好好的,过年时候还额外得了皇上的赏。可要是不好的话,例子也是现成的。近的有玉瑶公主,身边的人都换了两拨了。远的有玉玢公主,天天病的七死八活,就算谨妃不一茬接一茬的接人,那些人能长长久久的伺候下去吗?
有了第一句话,后头的人要跟上就容易多了,先纷纷替大皇子忧一回心,叹一回殿下太上进了,实在是皇上和贵妃教得好。
话没说过一圈,玉瑶公主被领了进来。
唐才人被禁足的例子还血淋淋的就在眼前,更有陈婕妤被赏酒喝的那件事,那事现在宫里没人敢提起,可绝没有一个人敢忘记。
这位小祖宗可是不能惹的,她没有大皇子娇贵,也没有大皇子那么好性儿,要说不好惹,她比贵妃还不好惹。贵妃顾忌多,玉瑶公主却无所顾忌。
玉瑶公主解了斗篷,先给谢宁问了安,对其他人一概视而不见,倚着谢宁问:“谢娘娘,今儿王供奉来不了。”
“怎么?”谢宁尚没听说这件事。
“教坊刚才来了个人,说王供奉这几日病了。”
谢宁问一旁侍立的青荷:“适才有人来了吗?”怎么她这里没人禀报过?
“才刚来,在外头遇上公主了。”青荷轻声说:“也要进来回主子的,因为娘娘这儿有客,所以才让她在外头等一等。”
谢宁就说:“让人进来吧,我也想细问问怎么回事儿。”
谢宁已经知道青珠没了的事。
前后也就半个月功夫,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虽然已经过了年,可是天气却变得阴晴不定,人比隆冬时节还易染病,小小一个风寒都能要了命,王默言尚不知道是什么病。谢宁还记得那一回拦轿的事,就是因为教坊司请太医艰难。
进来的这人谢宁是认识的。
就是曾经拦轿求她救人的赵苓。
赵苓的年纪在教坊司确实十分尴尬,她技艺纯熟,但年纪已经不轻了。这年纪转做教习师傅足足有余了,可赵苓却一直不知为什么原因,回回献艺她还总夹在里头登台。
谢宁与赵苓虽然说并没深交,但是王默言一直对大皇子和玉瑶公主十分尽心,玉瑶公主的病况好转,这其中自然有他的功劳。如果赵苓真有什么事情,王默言若想助她,找个机会求一求皇上或是跟谢宁说,都不是难事。哪怕他退一步,求情的对象换作白洪齐周禀辰,这两人只怕也肯做这个顺水人情。
可王默言也从来没有提过。
赵苓进了门先规矩的跪下叩了个头。
谢宁说:“起来说话吧,王供奉不要紧吧?”
“只是风寒,不算太重。只是想着永安宫有娘娘和诸位小主子,怕过了病气,所以才不敢过来。”
“要是不重还好,倘若要是看着病情要加重,还是请太医看一看的好。缺什么东西不曾?缺不缺药材?”
赵苓垂着头说:“多谢娘娘关怀,并不缺什么东西。倘若真缺了,奴再来求娘娘的恩典。”
谢宁没再说什么,就让人带她出去了。
青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怎么这人刚才说话的口气显得有些生硬,就跟赌着气一样。
主子是一片好意,她难道心里还有不足不满?
不能够啊。
就算在外头受了什么人的气,也不该带到主子面前去。主子又不欠他们的。
换做别人,青荷说不定要为难她一下。想着王供奉常来常往的情面,而且他现在又生病了,这才没跟赵苓计较。
“赵娘子吃杯茶暖和暖和,歇歇脚再走吧?我们茶房里刚蒸好才出笼的点心,尝两块再走?”
赵苓摇了摇头,把身上那件半旧的老绿色棉绫斗篷系带又紧了紧,便告辞出去了。
小太监送她到了门口折回来,看青荷还站在阶边看着,忙过来问:“姐姐还有什么吩咐?”青荷没出声,只摇了摇头。
那小太监平时难得有巴结青荷这样大宫女的机会,殷勤的说:“青荷姐姐不必为这样的人多费心,姐姐对她那么客气她还不领情,实在是太不识抬举。”
青荷转头看他一眼:“不许乱说。她与王供奉交情非旁人可比,对她客气那也是因为王供奉。平时王供奉来时你们跟前跟后的,他现在生病了,你们也不能翻脸不认人啊。”
小太监连忙解释:“不能够不能够,姐姐教训的是,我以后必改的。”
可是转过身来青荷却觉得不好形容赵苓与王默言的关系。
这两人究竟什么关系?
平时没听说两人有什么,可是几年前王默言被人整了,是赵苓豁出命去替他求医。现在他生了病,又是赵苓来替他解释告假。一男一女,一边未娶一边未嫁,又不是血缘相连的骨肉至亲……
难不成两人是一对有情人?
青荷皱了下眉头。
真要有情,王供奉怎么还让赵苓在教坊里这样厮混,教坊司的人日子大多数过得很苦的,赵苓的年纪已经过气了,自然更不好过。王供奉倘若想娶她为妻,不是办不到的事,连自家主子都能做主玉成他们的好事。
既然王默言没这表示,那说明他们应该不是那种关系。
可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回头跟胡荣说说,让他打听打听。现在胡荣的消息灵通的很,只是青荷和他,不象过去那么无话不说了。
自从上次的事情以后,纵然谁都没有再提起,就象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打那之后胡荣也收敛了之前那些与青梅套近乎的行径,可青荷总觉得他和以前有点不一样,有些变了。
青荷觉得自己也跟从前不一样了。
大家从前相处,哪会想到那么多利害关系?那么多的得失权衡?
青荷回到殿中,高婕妤她们正在品尝茶点。不过一道普通的莲子酥,众人象是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一样,赞不绝口。
再坐了一刻高婕妤她们就起身告辞了,方尚宫亲送了出去,回来后对谢宁说:“主子瞧,应酬也就是这么回事。也不用回回见她们,隔三岔五的有一回就行了。”
谢宁先是摇头,后来又笑了笑:“去让人看看,应汿快该回来了。”
☆、二百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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