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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待圆时-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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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家的东西,落进当铺里总不好。”明月原来不懂,金银之物又不会坏,拿出去周转了,再赎回来就是。
他没地儿落脚,休沐的时候就睡在吴千户家的客房里,下人多了口也杂,似他这样的也不是一个,只他呆在吴千户家总是拘束,也只晚上落个脚。
偶尔去厨房拿吃的,还得赔笑脸补银钱,吃面的时候听了一耳朵,说甚个姑娘家的东西怎么能说找不见就找不见了,且得好好收着,戴的玩的,都是经过手的,更不能让外头人碰了。
明月没心思去问宅里丢了什么,先想到石桂那只金镯子,扒拉了一回面,赶紧回了屋,他手上没数,可天天在军营里头操练,也确是没有花钱的地方,连酒铺肉铺都没有,到哪儿买着吃喝,发了钱就往荷包里塞,别个都笑话他,说他在攒老婆本。
上回全给了石桂,现下还真没钱,先把当票要来了,再想法子去赎,哪知道他说了这一句,石桂却笑了:“那是原来在宋家得的赏,老婆子手上撸下来的,我可没上过手。”
一听是老婆子用过的,石桂还没上过手,明月立时松一口气,脸上又有了笑影,把那镯子抛过脑后去了:“那成,你的东西可别当了。”
石桂笑起来:“你打哪儿听来的这些个教条。”
“可不是你说的,吴家姑娘的衣裳都不能当。”明月瞪了眼儿,他一个跑了江湖再当兵的,哪里知道这些,若不是听石桂说上一回,他也没摆上心里,再多听这么一耳朵,立时想起好石桂的金镯子来。
“我跟吴家姑娘怎么能一样,她是千户家里的千金,若是怠慢了别个容易挑你的错处,这些事我才不计较。”石桂也知道他暂时住在吴千户家里,明月虽不说,可她也能想着这有多不方便,宅门里头踩低拜高时时都有,何况明月还是个大头兵呢。
明月撑了手:“我又不往后头去,能有什么怠慢的,我也是回去落个脚。”在吴家总是浑身不自在,吴大人待他确是好的,可明月好动,走在哪儿都有人看,呆在屋里又呆不住,干脆就天天在街上转,如今石桂来了,他也有地方呆。
石桂听着果然他在吴家受拘束,想一回道:“才刚签了契买屋,一时拿不出钱来付你那二成,要么,拿房租抵了?”
明月一旬里就回来一日,院子里头有六间屋,一人一间屋也才四间,空出来的两间也没多少东西好堆,不如空一间给明月,让他有个能自在睡一夜的地方。
明月先是一怔,跟着又满面通红,搓了手不知往哪儿放,眼睛不住去瞥石桂的脸色,看着她说得寻常,当真是租房子的样儿,可到底是住一个院里,从睁开眼儿到闭上眼,都能看见她。
石桂半晌都等不到他回应,侧脸看他,见他咧着嘴笑,脑袋一晃一晃的,一付晕陶隐的模样,转回脸来,五月里拂面而过的风都是烫热的,热的她面上发烧,嘴角也勾了起来。
印版刻字看着一块不大,再加上木架子,长刷子,拎在手里沉得很,得亏有明月跟着,石桂一个是怎么也抱不动的。
付了印版余下的钱,石桂就真的没余钱了,还得买些纸印单子,只这会儿不急,端阳三天且有得赚,石桂看着不再烦恼,明月却还有些担心:“你爹真个找了来,你怎办?”
他想问的是真个带着俞婆子找了来要怎办,石桂笑一笑:“看我娘预备怎么办。”想了几天,还是决定让秋娘自己做决定,到底是烦心事,不愿意再多谈,眉间轻轻拧起来。
明月默不则声,两个在闹市里走了一条街,他这才开了口:“我从来没想要是我娘不改嫁会怎么着,反正她已经改嫁了。”
石桂想到生意脑子里头条条目目很是清爽,想到这些就缠成一团理不出头绪,她不愿意看着秋娘再伏低作小过小媳妇的日子,做的一切努力都是让秋娘立起来,可要是经了她的手,两个合离了呢?
石桂为这个挂心了几天,眼前事儿这么多,再不能想这些没用的,车到山前必有路,她叹出一口浊气,收拾过心绪,兴兴头头的问明月:“你那艘龙船大不大?明儿喜子学里也放假,我带他去看龙船。”
明月也高兴起来:“我那艘是领头,你在码头看见五色里头的朱色就是,挂黄旗画黑龙,明儿听我的鼓声,这回的鼓上都能站三四个人呢。”
“那要不要我给你留饭,你们出海去又要赛小艇,吃饭怎么办?”石桂怕他吃不饱,喜子的吃法石桂是见识过了,桌上有几个菜都能光盘,半年蹿了两蹿,秋娘给他做的裤子都放了两回了,打鼓是力气活,明月更得吃饱了,要不然怎么有力气。
“咱带干粮,轮换着吃。”要带汤带饭也不能够,石桂怕他光吃干粮不饱:“要么我给你带些肉饼肉包子,再带一竹筒的凉茶,明儿天必是热的。”
两个走过针线铺子,门前架起竹杆,一排排挂着彩缕丝绳豆娘,石桂看见这个,才哎哟一声,光想着忙生意,倒把这个给忘了,都要过节了,秋娘绿萼头上还没戴豆娘呢,赶紧挑上几个,又给喜子买了长命缕。
人人都有,自然落不下明月,明月伸了胳膊,让她给系在腕子上,石桂嗔他一眼,明月嚷起来:“我两只手腾不开。”
才还一只手拎着刻版呢,站在摊子前,就赶紧拿两只手给抱住了,理直气壮的伸着胳膊,让石桂给他系,他腕子粗,一根堪堪系得住,石桂低了头,两只手捻着细绳,指尖磨着他的腕子,半晌才打了两个结:“这个不牢,得再长些才成。”
明月眼睛都不敢看她,盯着那一排排红的绿的纱裹的八宝群花出神,随口接上一句:“牢,牢得很。”指点了摊主,反正不急着赎镯子了,买了一堆纱花,还是石桂急了:“明岁还有新的呢,买这许多做甚。”
挑了四五个,买回去当花戴,那摊主人笑呵呵的:“姑娘生得好,戴什么都好看。”还送了一朵细绒花。
石桂头上一根细簪子,插上一朵八宝群花,看着倒跟街上走的姑娘没发别了,说定了明儿去码头看他赛艇,明月一时不想回去,想一回道:“这时候了,喜子还没下学?”
石桂不疑有它,算一算是该下学了,带着明月往私塾去,又怕他手上拎着太沉,明月轻松换了个手:“这有什么沉的。”
反正绳子已经系上了,也不能解开了,笑眯眯的跟在石桂身边,到了青书巷子,走到门前里头打了铜铃,喜子走在头一个,昂首挺胸的走出来。
他身后竟跟着一票小学童,喜子年纪大,学的却少,才刚进去的时候确是被人笑话过,可等他课间打过一套拳,就再没哪个敢笑他了,学堂里的还论排位,把他排在头一个。
石桂没成想喜子还成了小老大,她张口结舌,明月却在一边笑起来,他拿喜子当弟弟,教他打了拳又当他是小徒弟,小徒弟成了老大,心里怎么不高兴。
有人替他拿书袋,有人替他拿着竹筒杯,喜子揽了个个子最矮的,一众人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去,石桂急急跟上前,明月一看这架势就是要打架了,怕她担心:“你在这儿等着,我看看这几个干什么去。”
石桂盯他一眼,他立时抬手:“我保证不出乱子,他都快半大了,你上去,可不丢脸。”这上头喜子跟明月像极了,都要脸面,她还真不能当着这些个小学生把他叫过来,明月是个大哥模样,又不同,催了他快去。
有明月在,起码不会吃亏,石桂在馄饨摊子上头坐着等他们,喝了一杯五花茶,还没等到,才要立起来去找,明月勾着喜子的肩回来了,喜子脸上得意洋洋,看见石桂还有些心虚,明月拍拍他的背:“你想吃甚?我全请了。”
这才告诉石桂,喜子的同坐是个整个学堂里年纪最小的孩子,家里头贩生丝,略有些钱,回回过桥上学都被人截下来,也是一间书院的,看他早上吃糖藕炸鱼心里眼热不过,掏他的书袋抢零钱。
喜子是书院里的大哥,怎能坐视不理,知道这事儿领着一群人去,单挑那个个子最大的,两拳头把人家打趴下了,石桂一听倒抽一口冷气:“你真把人给打了?”
喜子兀自得意:“他看着壮,一拳头都受不住,看他往后还敢欺负人!”
石桂扫一眼明月,明月叫了许多吃食,全是给喜子的,拍拍他的脑袋:“小子成啊,他们叫你一声大哥,也不算白叫了了。”
☆、第321章 约定
明月喜子两个这么得意,石桂连嘴都张不开了,总不能当街训斥他,看他热出一头汗来,让摊主再加杯甘草冰雪水,喜子端起来就喝,石桂还按一按他手:“慢着些,仔细胃疼。”
喜子笑嘻嘻的捧着喝起来,石桂便问明月:“打得怎么样?若是破了鼻掉了牙,只怕得来闹呢。”这点年纪就劫财,家里的大人只怕不好相于。
明月摆摆手:“我都料理了,你别担心这个,我跟喜子也说了,这是最后一回。”一拳头打趴了这几条街最厉害的,往后还有哪个能来找他的麻烦。
明月等着喜子打了两拳,这才跳出来,装模作样训斥了他一番,说他是个有师承的,习武之人怎么能欺凌弱小,给喜子头上顶了两顶高帽,还说要带他回去罚他。
几个孩子里头最大的就是那个抢钱的,比喜子还大些,寻常无事可做,纠结着同他一样的街面混混,专在几间书院私塾边上捡那衣裳料子好,生得白胖胖的孩子下手。
喜子这样的,又黑又瘦,一看就不是手上有钞家里富裕的,这才没往他跟前出手,这一片书院里也有些富家孩子,被抢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那几个成天在这些地方打转,这些孩子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没正经人管教,年长的见着总觉得还是孩子,倒把他们放过了,去欺压比他们更小的,还是头一回栽在人手里。
石桂听了不安,明月却笑起来:“不打紧,只喜子一个许还来寻他的仇,有了我又有了个师承,就不敢伸这个手了。”
石桂皱着眉头点点头,喜子也知道让姐姐担心了,先还得意洋洋的,这会儿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坐着,把炸糕糖水吃了,拎着他的布包跟石桂回去。
明月自打石桂说了租屋,就一门心思要跟她们住在一起,这一回去又得回吴千户那儿,便有些长吁短叹的,又问石桂:“定的那屋子钱可足?我这儿还有些银子。”
石桂不肯再拿他的钱:“我同你说笑呢,哪里真要你的租钱,还欠着你的分成没给,我都算了帐的,等房子店铺都稳当了,这些钱你也想想怎么用。”
还能怎么用,不就是老婆本么,明月街上搂些钱还成,真让他正经想个营生也没那些主意,都是给了她的,怎么还能要回来。
他才要张口,又顿住了,答道:“我有主意。”这会儿买的房子是给秋娘喜子住的,难道往后他讨媳妇还住在石家不成,自然也得买屋子,宽敞些大些,让石桂住着舒服些。
这么一想,他那些钱也不知道够不够,花轿酒席都要办,还有聘礼行头呢,明月这么一想,才知道这会儿自己什么也没有,没房没聘礼,皱着眉头思量起来,这点子军饷,还不如石桂一天赚头多,挠了脸儿出神。
石桂哪里知道他已经想到这些,领着喜子去饭铺:“你这身力气要是没地儿用,就去推车,家里本来要雇工,看你还敢不敢了。”手指头戳戳他的脑门,心里也确是有了别的计较,秋娘的心思不好猜测,喜子跟着明月这些年再不愿意受人欺负了,也看不得别人受欺负,要是他知道原来秋娘的日子不好过,会有个什么打算呢。
这会儿天都快黑了,喜子明月两个到了店里就推着饭车出去了,绿萼跟在后头收钱,石桂见没人了,把喜子打架的事儿告诉了秋娘。
“他怕是原来受过欺负,练了拳头才有这么个念头,看不得别个欺凌弱小,想头是好的,可怕他左了性子。”一论起儿女的事儿来,秋娘最认真不过,听见喜子打架先是一惊,跟着又红了眼圈。
身上多少伤,当娘的怎么能不知道,反劝起女儿来:“你也别太严厉了,他原来受了苦楚,总比欺负别要强。”说完了又怕别人找上门来,听见明月出面了,这才放下心来,秋娘还是怕母女几个受人欺负,有个明月在,就是家里有帮衬的人,上门寻事也得先掂量掂量。
“你弟弟是看着我们俩没支撑,等他大些,顶门立户的人就是他了,这才要强些,这孩子心善,逞凶斗狠是再不会的,等我夜里再说他一回。”知子如母,喜子什么样,秋娘心里明白,原来还怕这个儿子太软弱,跟他爹一样,如今看来跟着明月,倒把性子给改了。
秋娘说完了儿子,又说起房子来,她不会写字,就让绿萼代笔,绿萼识的字也有限,写半个字丢半个字,也勉强把房子里要用的东西给写下来了,拿了给石桂看:“要找个补瓦的,还得通井,旁的咱们自己就能办了。”
秋娘趁着午歇出去的,竟把价问了来,石桂有些吃惊:“娘是从哪儿打听来的报价?”秋娘笑起来:“哪里还用打听,我问了张三娘,又敲了邻居的门,倒有人肯帮忙的,隔壁一家子姓肖,知道咱们要补瓦淘井,都不要银子。”
石桂眨眨眼儿,秋娘又笑起来,拍拍她的手:“肖家娘子也想来饭铺帮忙呢。”织补鱼网怎么比这个赚钱。
石桂不意秋娘肯问会问,连她都没想起招收邻居来,要是真的做大了,肖家人还真能来帮忙:“还是娘有法子,要是我又得去寻中人,还得付一笔中人钱了。”
淘井补瓦跟买房不同,街上找的人也成,这么一想还不如找邻居,秋娘已经跟肖娘子说定了,看过屋子就能上工,把窗户一齐补了,也不是真的不给钱,别个说得这一句,就是情份,指望着秋娘往后能招她的工。
石桂这才把明月要租屋的事儿告诉了秋娘:“他在吴大人那儿住着拘束,吃饭也不能放开来吃,一旬也不过回来一日。”
秋娘听了就皱了眉头:“哪里能收他的钱,他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再给他住的好些也是应当的。”
说完了又看看女儿,有些吃不准她的性子,她一直没点头,可若是不答应怎么又肯让人登堂入室,张不开嘴去问,看她的眼神便有些小心翼翼。
石桂盘了一回中午的帐,抬头看见秋娘吞吞吐吐看着她,心里咯噔一下,还当她是去了码头听了书,或是绿萼露了什么消息出来,扯着嘴角道:“娘怎么了?”
秋娘拉张椅子坐到石桂身边:“你跟娘说一说,你心里是不是肯了?”
石桂心头一松,跟着又面色微红:“此时说这些,还太早了。”
“怎么还早,早就不早了。”女儿这个年纪,在兰溪都已经是老姑娘了,虽则知道丫头们都晚嫁,穗州女儿也没早七早八就嫁出去的,可也该挑起来,有了人选也不怕后头抓瞎。
秋娘叹一口气:“你若是村里头,似他那样就已经百里挑一的人了,你若是再挑捡,后头可再难有这么好的。”
石桂搁下笔,难得偎在秋娘身边,两只手勾着她的胳膊:“我知道娘担心什么,我原来看他……就是个活猴。”说着嘴角忍不住翘起来:“如今我看他是不同了,可家里事还没安定,真安定了再作打算。”
两个人都还没定下,明月还想往上升,他只当个小旗怎么也不足,石桂的饭铺刚刚立住脚,这时候说亲成,还不是时候。
心口微跳,掌心出汗,握一把汗涔涔,外头热风一吹进来,心口都有些热,回回见他,回回不同,这一笔越描越重,真说要娶要嫁,又还差些火候。
秋娘听她这么说,倒放了心:“这样也好,我看那孩子不如你沉稳,这会儿还有些孩子气,你们俩要是真有这主意,不如说开了,过两年经了事儿,自然就好了。”
母女两个说话,门半掩着,明月就站在门前,夜色掩去半个影子,听的心头狂跳,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掐了自己一把,还不能叫出声来,又怕喘气声太大,把里头人给惊起来了。
他想往里去,又一步步往后退,他情知有这么一天的,银锁她没退,那就是有挂起来的一天,等着就是,再不济等得时候长些,听见她亲口认了,乐得轻悄悄出门去,恨不得翻两个筋斗。
门梢一动,石桂在里头听见了,出得门去看一眼,正看见明月站在门前手舞足蹈,她一下子咬住唇,知道他必是听见了,又是想笑又板着脸:“你干什么呢。”
明月立时缩了手,人站得直挺挺的,吱吱唔唔道:“没,没干什么。”明明有一肚皮的话要说,告诉她等上两年也好,两年他怎么也是个总旗了,到时候讨媳妇要好看的多,才要张嘴又把话咽下去,半天只回了这么一句话。
天上月亮在云头上露了半个尖儿,这一片抬头看过去就是妈祖庙,明儿是端阳节,海里要下龙船,妈祖庙的香火铜炉火烧得极旺,远远看过去都能看见点点烛光。
海面上这会儿还有船只夜航,船头点着灯,连着几个大晴天,星星挂得满天都是,夜风吹落了几朵蓝花楹,石桂看他不说了,想开口的也给咽了,两个就站在门前,看着一片暗幽幽的海上夜航船的灯一闪一烁,扑面一股子咸腥味儿,却把白日里的暑热都吹散了。
石桂手心了不湿了,面上也不红了,站定了看一回船灯星火,轻声道:“买房子的钱,我跟你一人出一半。”
☆、第322章 赛舟
明月迷迷蒙蒙的,期盼久了,真的听见反而发虚,心里反反复复响着她句话,跟着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听见海潮声伴着海鸟叫声,还有海面上石岸边那一片不熄的烛光。
明月第二日要去划龙船的,可他又舍不得走,收了摊儿把她们送回家,在门口磨磨蹭蹭,鞋尖磨着地,盯着石桂不肯动。
石桂有些窘迫,喜子却高兴,央求秋娘让明月跟他一道睡:“我的床宽呢,能睡得下。”眼巴巴看着娘,又知道姐姐点头才有用,拿眼儿不住去扫石桂。
“明儿赛舟,你吴大哥要跟着同袍一起去,你留下他,误了事可怎办?”赛舟是大事,虽说是玩乐,可哪一条赢了就得去见上官,是个出头露脸的机会,寻常人盼都盼不来,明月这一队挑的一半都是跟着吴千户来的穗州的兵,明儿说是赛舟,实是替吴千户口争面子的。
喜子虽有些失望,道理却明白,约定了一早就去看他,龙舟下水是正午日头最正的时候,上午还得演些杂耍,请了三两个曲艺班子唱戏抛碟走绳索,且有热闹好瞧。
秋娘拉了喜子进去,门前刹时只有明月跟石桂两个人,石桂低了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明月却央道:“你明儿把锁挂起来,好不好?”
那把银锁打得厚实,又不是闺秀,出客的时候脖子里头挂璎珞项圈,石桂想一回就笑,却点了头:“你去罢,好好歇一夜,明儿还要赛舟呢。”
明月应得一声,走在道上脚都在发软,心里又欢喜,又有些懵懂,月光白蒙蒙的照在他身上,他一路走一路笑,笑到了吴千户家门口,同那门上的招呼一声,那门房同他极熟,两个酒都不知喝了多少回,看他笑得高兴,打趣上一句:“什么好事儿?捡着金元宝了?”
明月进了门才听见他这一句,回过神来笑;“比那个还要好,好得多得多。”他往客房去,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一夜在床上贴烙饼,一双眼睛却有神,想着就要乐出声来,人跟喝了酒似的晕隐隐。
等这阵劲头过去了,才想起石桂说的买房子来,那会儿欢喜坏了,此时想着才疑惑哪有买房一人一半的,讨媳妇不都是嫁进来,既是嫁进来,房子自然是他预备。
可跟着又想到石桂这样要强,不肯全靠他是寻常,跟着又想自家这会儿要买房确还差些,她是不是想早点嫁,念头转了百来个,越转越好,越好就越是睡不着,睁着一双眼睛到外头鸡打鸣,一骨碌跳起来,拿了刀剑在小院里头挥舞起来。
同院四五个人,没一个比他起的早,吴千户倒是早早起来了,坐在亭子里头读兵书,仆人上茶的时候说了一嘴,他便笑着点点头,若不是妻子一直不肯同意,早早就开口了,可想着明月确还差些,等上两年升了官,再张这个嘴也不迟。
吩咐了下人给那小院里的人多上些吃食:“要实心的管饱的,汤的水的少给些。”他来了穗州,剿匪的事儿一直没落到他头上,上头人宁肯用自己一系的将官,也不肯用他,还当调过来总有机会能大展拳脚,没成想连战船都摸不着,若是演武不能露脸,冷板凳还不知要坐多久。
穗州港口极大,往来货船一天就能有三四百艘,沿海一带便多有水匪,劫船抢货,各地巡查严密总有人铤而走险,勾结得倭人浪人,时不时出船干上一票。
因着海防严密,这些水匪不成气候,却也扰民,又因人少船小,抢了东西就走,下手却黑,杀光越货,人往海里一抛,尸身都浮不上来,乔装打扮,拿着商船的路引上岸,就充作商人,还正常买卖,赚上一票就走,下一回再换个脸生的上岸来。
吴千户是想立功的,到了穗州快一年,寸功未立,这回演武若是演得好,上官自然要问,就到了他能露脸的时候了。
明月练得会刀,余下那几个也都起来了,看他眼睛泛红,还当他是乐的:“起这么大早,仔细上了船打磕睡。”院里就有水缸,赤着上身拿起瓢往身上浇,擦过一回就当是洗漱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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