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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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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氏就急道:“老爷,怎么不让我和齐儿过去?多个人,多张嘴,待会咱们总是能占理些。“

叶贤嘉闻言失笑:“占理不占理的,跟多个人有什么关系?老太太若是存了心的想拿这事来发落咱们二房,便是你如何有理,她也能胡搅蛮缠的说成是你没理。”

薛氏听了,心中就越发的着急了。

她张嘴,还想说两句,但叶贤嘉已是抬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随后他又温声的对她和叶明齐说着:“我们过去是要将这事说清楚的,不是去打架的,要这么多人去做什么呢?你和齐儿便留在这里等着我和圆圆回来。”

说罢,又吩咐着叶明齐:“好生的看着你娘,我和圆圆待会儿就回来。”

叶明齐应了。薛氏无奈,但叶贤嘉坚持如此,她也只得应承了。

叶贤嘉安抚似对着他们点了点头,随后便示意着叶明月和他一起出门。

出了屋子,外面的天光已是有些暗了。沿路有丫鬟和小厮正忙着点亮各处灯笼里的蜡烛。

叶贤嘉背着双手在前面慢慢的走着,微凉的夜风拂起他靛青色袍服的一角。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娘和你哥哥也一起过来?”他一面慢慢的在前面走着,一面微微的侧过头来问着叶明月。

叶贤嘉生的面白有须。虽然已是年近四十岁的年纪了,但却并不显老。且这么多年的岁月沉淀,让他周身褪去了年轻人的冲动锐进,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沉稳,瞧着实在是儒雅吸引人。

叶明月垂了头,轻声的说着:“女儿心里是这样猜想的。这第一,爹爹是不想让娘和哥哥也来受祖母的这番羞辱,而这二来,娘和哥哥的性子急,若是待会他们听着祖母说话不好听,定然就会据理力争,到时非但不会息事宁人,反而会将事情弄大,所以爹爹这才不让娘和哥哥也一起过来。”

叶贤嘉听了,对着她赞赏的点了点头。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他这个女儿,确然是个玲珑剔透心思的人。只可惜啊,偏生是个女儿身。

于是叶贤嘉便又问道:“那待会到了钟翠堂,你打算怎么做呢?”

叶明月微微的抿了抿唇,然后继续轻声的说着:“给钱夫子赔不是。“

“仅仅只给钱夫子陪不是怎么成呢?”叶贤嘉却是温和的接口说着,“既然你二姐都将这事给拔高到了你不尊师重道,不孝不悌的份上,你自然得要给你祖母赔不是,同时也要给叶家的老祖宗陪不是。而为表你知错的决心,待会儿你最好自己提出来要去跪祠堂,对着祖宗的牌位忏悔,这样你祖母才没有话说,自然她也就没法子再将这事闹大了。”

叶明月想了一想,确然是她这样将自己的态度放的极低,那蒋氏才不会有继续发作的由头。于是她便点了点头,说着:“女儿知道了。”

叶贤嘉望了她一眼,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这事其实还是他连累了自己的女儿。

其实这次蒋氏哪里是想发作圆圆了?分明就是想借着这事来发作他的。

自从当年他中了两榜进士,而三弟落了榜,蒋氏就看他不顺眼的了。随后是一家子在外地过了十六年,天高皇帝远的,蒋氏便是心里再不得劲,可碍着路远,那也不能将他如何。可年前他们一家子回了京,随后他又留京做了京官,齐儿又高中了两榜进士,偏偏三弟再一次的落了榜,蒋氏心里自然是气不顺,早就是想寻着什么由头来找他的麻烦了。可巧今儿就遇见了这事,蒋氏岂有不拿这事大做文章的?

现下也就只能让圆圆一力承担下了这事,方才能将这场风波平息掉。

☆、第31章 先声夺人

两害相较取其轻,虽说叶贤嘉想着要平息这场风波,最好的法子也就唯有让叶明月一个人来承担这所有的罪责。但即便他理智上晓得是如此,情感上却又止不住的开始心疼叶明月。

她毕竟只是一个还不到十四岁的小女孩,却因为他的缘故,要她来受这份罪。

于是他想了想,便吩咐着黄鹂赶紧的回泠雪轩取一双护膝过来,再拿一件衣裳来。

昨日刚下了一场雨,地气还是凉的。祠堂那里又常年阴冷,在那里跪一晚上,不说寒气侵骨,可总归还是会有几分凉飕飕的。有了护膝,再多加一件衣裳,自然是会好一些。

等叶贤嘉和叶明月到了钟翠堂,便见正房里通火通明。

老太太蒋氏沉着脸,坐在正面的罗汉床上,手里拈着一串琥珀念珠。大太太林氏和三太太虞氏分坐在左手边和右手边的第一张玫瑰椅中,钱夫子坐在了右手边的第二张玫瑰椅中,而叶明玉则是坐在了蒋氏身旁的一只绣墩上。

见着叶明月进了屋子,叶明玉抬了头,望着她得意一笑。

白日里她没能成功的让叶明月触霉头,现下她可要亲眼见见祖母是如何责罚叶明月的。

而叶贤嘉一进了屋子,也不待蒋氏先发话,当先就转身对着叶明月喝叫了一声:“逆女,还不跪下。”

因着来时的路上叶贤嘉已经和她分析了其中的利害,所以当下叶明月听了叶贤嘉的喝叫,毫不犹豫的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叶贤嘉这样的先声夺人,反倒将蒋氏等人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蒋氏原本是想拿着这事好好的大作一番文章,最好是将二房里的所有人都给绕进去一个不尊师重道,不孝不悌的名声,可没想到这叶贤嘉不过两只脚刚站在了她这钟翠堂的地面上,当先就喝叫着叶明月跪了下去。

蒋氏懵了一懵,随后反应过来,便说着:“老二,今儿你女儿。。。。。。”

只是她一语未了,早被叶贤嘉给接过了话头去。

“母亲,今日的事我已是悉数都知晓的了。”

说到这里,他又转头喝叫着叶明月:“逆女,谁给了你胆量,让你敢同钱夫子比试的?咱们叶家的家规,头一条便是要尊师重道,钱夫子说着你两句便如何?不管她说你什么,你做学生的,都得老老实实的受着。可你竟然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敢去同自己的夫子比试,侥幸赢了,还一定要夫子信守自己许下的承诺。这如何是你一个做学生的该对夫子说的话,做的事?还不快过去,对钱夫子赔不是,请她原谅你年幼不懂事犯下的错呢。“

叶明月听了,忙转身对着钱夫子的方向弯了弯身子,低眉顺眼的说着:“是学生年幼不懂事,冲撞了夫子,还请夫子原谅学生。”

他们父女两个这样唱双簧,听在钱夫子的耳朵里,只觉得面上火辣辣的一片发烫。

叶贤嘉说的那番话,明面上是责怪着叶明月,可暗地里其实也将她给绕了进去。

什么叫不管她说什么,你做学生的,都得老老实实的受着?最后还有那个,便是你侥幸赢了,还一定要夫子信守自己许下的承诺,这话里话外的,可不也有说她的不是?且后来他们父女两个都只说着叶明月年幼不懂事,但自己可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了,还这样的同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少女计较,那自己成了个什么样小肚鸡肠的人?

钱夫子通红了一张脸,慌忙从椅中站了起来,面向蒋氏说着:“老太太,五姑娘行这样大的礼,我不敢受。”

蒋氏的面色十分的难看。

叶贤嘉现下已是牢牢的将这事的主动权握在了他手中,反倒是让她没什么话可说的了。

于是当下她便沉声的说着:“有什么不敢受的?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做了月姐儿这许久的夫子,受她这样的一礼算得什么?只管安安心心的坐下便是。”

钱夫子听了,便扭扭捏捏的复又坐回了椅中去。

而这时叶贤嘉又在喝叫着叶明月:“为了你这样的一点小事,竟然是劳烦到了祖母,让她老人家操心。这么晚了,都巴巴儿的叫了你过来,就是想着要教你做人的道理。你自己说,你这样劳烦到了你祖母,是不是不孝之极?还不快过去对你祖母磕头认错,请祖母原谅你。”

叶明月听了,忙又转身对着蒋氏的方向,且又伏下身子去磕了个头,只低声的说着:“祖母原谅,是孙女做差了。倒连累祖母还要为孙女操心,是孙女不孝啊。还请祖母一定要原谅孙女啊,不然孙女就长跪不起了。”

说到后来,她竟然是伏在地上,嘤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她原就生的身形瘦弱,且夏日的衣裳也单薄,更何况她穿的又是这样素淡之极的衣裙,又这般的伏在地上痛哭,肩背都在颤在不住。不过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孩儿罢了,谁还能真的因着这件小事同她计较呢?

蒋氏的脸上只阴沉的都快要滴出水来一般。

这和她设想里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难道这事叶明月不该誓不认错的么?薛氏不该据理力争的么?叶贤嘉和叶明齐多少也是个文官,读圣贤书的,不该是一身傲骨,誓不低头的么?可怎么现下这父女两个一进来就让叶贤嘉上演了这样一出当面教女的戏码?且现下叶明月还伏在地上哭的这样伤心,让旁人见了,岂不会以为她是在苛责虐待这个不是自己嫡亲的孙女儿?

想到这里,她就察觉出了不对劲来。

薛氏和叶明齐怎么没来?薛氏惯常是个炮筒子,一点火就要炸的。且她又护女心切,若是见着自己话里话外的为难叶明月,势必是会忍不住,跳起来和她讲道理。到时自己才能拿了婆婆的名头来压她,然后再将叶明月不孝不悌的名头扯到薛氏等人的头上去,这戏方才是正确的唱法啊。可现下最容易惹火的主角没来,只来了叶贤嘉和叶明月这两个滑溜的跟泥鳅一样的父女,这戏还怎么唱?

蒋氏张了嘴,正要问着叶贤嘉,薛氏和叶明齐怎么没来?先时她让冬梅去东小院传话,不是叫着你们四个人都过来的么?怎么现下就敢这样违逆我的话了?

只是她方才张了口,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便见旁边坐在绣墩上的叶明玉跳了起来。

叶明玉原是坐在那里等着看叶明月笑话的,可后来她看这形势不对啊。再怎么发展下去,不说看不到叶明月的笑话,倒搞的她叶明月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于是她忙从绣墩上跳了起来,伸手指着叶明月,转头对蒋氏急道:“祖母,您不要被她给骗了。先前她在水榭里仗着自己的绣工比钱夫子的好,可耀武扬威了。现下她倒是会在您面前装可怜。您不要信她。”

蒋氏干咳了一声。

叶明月和钱夫子的这事,若真论起来,那还是钱夫子和叶明玉挑的事,叶明月不过是怒而应对罢了。便是叶明月有错,那也只占了三成,钱夫子和叶明玉倒是占了七成。原本蒋氏要拿着叶明月这三成的错为由头去借机生二房的事就已经够难的了,可现下叶明玉还偏偏要跳了出来说叶明月的绣工比钱夫子好的事。

这当口还扯这个做什么?再扯下去这事岂不还有的说了?

于是蒋氏就虎了一张脸,装作没听见叶明玉的话,只对叶贤嘉说着:“老二,怎么你媳妇和齐哥儿没来?难不成是冬梅传错了话?还是我老婆子的话不中用了,让着你们一家子都来,最后却只来了你和月姐儿两个?”

叶贤嘉闻言,就气愤愤的指着叶明月说着:“都是因为这个逆女。先前她母亲知晓了这逆女在水榭里顶撞钱夫子的事之后,只气的当场便心口发疼,躺在床上再也起不来。我和齐哥儿散值回来,听到了这事,说了月姐儿一顿,随后也是想一家子一起来给母亲赔罪的。只是临来的时候,她母亲无论如何也是挣扎不起来,所以儿子没法子,就让齐哥儿留下陪她,自己带了月姐儿来您这里,请您发落。”

叶贤嘉自然也是晓得,他这里越表现的对叶明月气愤,那边蒋氏就越不会对叶明月如何,所以他这才一口一个逆女的叫着。

而叶明月听了叶贤嘉的话之后,伏在地上越发的哭的伤心了,到后来都是哭的无语凝噎了,真是闻着伤心,听者落泪啊。

这时就听得林氏的声音在说着:“二叔这是要将所有的事都推在月姐儿的身上啊。可俗话说的好,子不教,父之过,月姐儿之所以今日胆敢顶撞夫子,顶撞几位姐姐,这还不是二叔平日里没有教好的缘故?论理,这个教女不严的名头二叔可摘不过去。”

蒋氏听了这话,转头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她素来不喜这个大儿媳妇,但林氏这几句话却是说到了点子上去了。

于是她立时便沉了脸,说道:“你大嫂这话说的不错。老二,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叶贤嘉是伸手一撩袍子下摆,直接就对着她跪了下去。

随后他也是伏了身子下去,只说着:“是儿子教女无方,还请母亲责罚。”

蒋氏哑火了。

这叶贤嘉也承认的太快了吧?

她原是想说,老二你是不是瞧着你们二房现下有了一个户部郎中,又有了一个翰林院庶吉士,便将我老婆子和你大哥三弟都不放在眼里了?这整个武安伯府就都要看着你的脸色行事了?这还了得?当今天子最是尊师重道,也最重孝道的,像你这样纵女违逆夫子,顶撞长姐的人,内里必然也是个不尊师重道,不孝不悌的人。你这样的人,哪里还好意思做什么臣子?赶明儿老婆子就找人好好的说道说道这个理儿。

蒋氏是想着,这样的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叶贤嘉势必是要气矮几分。往后见着她,还有大房和三房自然得是要客客气气的。

但是没想到叶贤嘉直接就是跪下来认了错,这话还让她怎么说?

蒋氏顿了顿,最后觉得她这些已经想好的说辞还是要说的。

于是她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就待要义正言辞的将这些话都说出来,但忽然就听得跪在地上的叶明月哭声大了起来。

随后又见她膝行几步上前,一把抱住了蒋氏的腿,眼泪鼻涕蹭了她一裙子,哭道:“祖母,都是孙女一时猪油蒙了心,顶撞了钱夫子和姐姐们,惹的祖母不高兴,祖母您罚我吧。”

说罢她哭声又大了起来。且一边哭,一边又说着:“孙女还违背了祖宗尊师重道的规矩,孙女对不起祖宗们,情愿去祠堂,当着祖宗们的牌位跪着反思自己犯的错,还请祖母能恩准。”

蒋氏身上的这条裙子是姜黄底子马面裙。那马面却是赤金撒花缎面做成的,很是贵重。蒋氏极是喜爱这条裙子,到现下统共也不过才上身三次,可是现下就被叶明月这样大哭着蹭了一马面的鼻涕眼泪水。

虽然她心中极是嫌弃,可众目睽睽之下,又没法子做出一脚踢开叶明月的事来,那样实在是显得她太不慈爱了。

所以没法子,她也只得权且忍了下来,听着叶明月说话。

可听到后来,她只觉得头痛不已。

她原是以为着,今日的这事,叶明月和叶贤嘉等人是绝不会轻易认错的,到时她就只拿着不尊师重道,不孝不悌这两个名头死死的拿捏住叶贤嘉,让他不得不低头。可谁成想现下这父女两个倒是一个比一个认错积极,叶明月还自求着要去跪祠堂,对着祖宗的牌位反思忏悔,这可不就牢牢的堵住了她腹中的那许多说辞?

而现下那些未能说出来的话就在她的腹内不住的发酵膨大,只胀的她胸腔里的一颗心都在突突的狂跳个不住,两侧太阳穴也是同样突突的狂跳个不住。

她侧了侧身子,右胳膊肘支在了炕桌上,右手无力的按着自己的右太阳穴。

偏偏叶明月还在那里哭个不住,只求着她让她去跪祠堂,叶明玉又在旁边气急败坏的跳个不住,只让她一定要责罚叶明月,到后来蒋氏只被她们两个给吵的脑仁都快要炸出来了一般。

于是她一个没忍住,便喝叫着:“都吵吵什么?月姐儿今日顶撞了夫子和长姐,是该罚。便去祠堂当着祖宗的牌位跪着反思一宿。可玉姐儿今日言语之间也略显刻薄了些,差了做姐姐该有的宽容度量,回去抄十遍《女诫》。”

叶明月罚跪祠堂这事她原就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当下听了蒋氏的这话,她倒没有觉得有多惊讶。可叶明玉却是怔愣在了原地。

她原是想着来看叶明月受罚的啊,可末了怎么祖母连她也一起罚了起来?虽然说她只是要抄

十遍《女诫》而已,比不得叶明月要在那阴森森的祠堂跪一宿,可到底也失了脸面不是?

这一切都是叶明月引起的。

想到这里,叶明玉便侧了头,狠狠的剜了叶明月一眼。

☆、第32章 危言耸听

薛氏和叶明齐正在东小院的明间里焦急的等着叶贤嘉和叶明月回来。

两个人都是性子急的人,中间数次都差点没忍住冲到钟翠堂去了。可后来想着叶贤嘉临走之时一再嘱咐他们的话,到底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现下薛氏就手扶着门框,引颈眺望着院外,只盼望着自己的丈夫和女儿能赶快的回来。

也不晓得是过了多久,终于是看到了叶贤嘉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

薛氏赶忙迎了上前去,一叠声的问着:“如何?老太太可有难为你和圆圆?”

一面说着,一面又叫着圆圆,可没有听到叶明月的回答。她再探了头往叶贤嘉的身后及周边四处望了望,依然没有看到叶明月的身影。

薛氏胸腔里的一颗心漏跳了一拍,颤着声音就问着叶贤嘉:“老爷,圆圆在哪里呢?”

叶贤嘉没有回答,只是双手握了她的手,低声的说着:“咱们回屋说。”

薛氏见他面色不大好的样子,声音又这样的低落,由不得的眼泪水就滚落了下来。

“是不是老太太将圆圆怎么样了?你告诉我。我这就找她说理去。”

说罢,竟是直接就要往院门外走。

叶贤嘉忙拉住了她,低声的喝道:“你若是这时候去找老太太闹事,那圆圆今晚的委屈可就真的白受了。”

薛氏一听,便怔在了那里。但眼眶里的眼泪水却是滚珠似的一直往下落个不住。

叶贤嘉见了,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随即他又拉着薛氏的手,将她拉回了明间里来。

刚进门的功夫,叶明齐也是赶了上前来,问着有没有事?一见叶明月没有同他一块儿回来,也是问着圆圆在哪里?

叶贤嘉对着他摆了摆手,随即就将薛氏按在椅中坐了,又吩咐着文鸳上茶。

随后他自己也拣了一张椅子坐了,挥手示意叶明齐也坐,然后他才开口,慢慢的将方才在钟翠堂里的事都说了。

薛氏一听,眼中的眼泪水往外滚的就越发的凶了。

“圆圆胆子素来就小,祠堂里那样阴森森的地方,又阴冷,让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跪上一夜,可还得了?不成,我得求老太太开恩去。不然就让我这个做娘的去替她跪也成。”

叶明齐此时也红在双眼在旁边说着:“我是个男子,什么都不怕的。我去替圆圆跪一夜祠堂。”

“胡闹。”叶贤嘉转头呵斥了叶明齐一眼,“明儿你还要早起去翰林院应卯,今儿跪了一夜,明日你还去不去翰林院当差了?”

“可那也不能让圆圆一个人在祠堂跪着啊。”叶明齐急道,“她这样的一个小姑娘,跪在那里,不说身子受不受得了,吓也要吓死了。”

“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吓到你娘。”叶贤嘉又呵斥了叶明齐一声,随后又转头对着薛氏温声的说道,“其实圆圆跪祠堂的这事,原还是一开始没到钟翠堂的时候我对她提议的。”

随后他又将自己在路上和叶明月说的那一番话也对薛氏说了。

薛氏听了,一时眼中的眼泪水滚的就更厉害了。

她就问着叶贤嘉:“圆圆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这个做爹爹的,竟然这样撺掇自己的亲闺女自己要求去跪祠堂?倘若将我圆圆的一双膝盖跪坏了,跪瘫了怎么办?我好好儿的一个女儿,就这样平白无故的让你们给祸害坏了吗?”

说到后来,薛氏仿似就已经看到了叶明月膝盖跪坏了,跪瘫了的模样一般,一双眼都红了起来,还伸了手,不管不顾的去揪着叶贤嘉的衣襟。

叶贤嘉任由着她揪,口中还得温声的安抚着她:“哪里那么容易的就跪坏膝盖呢?早先我已是吩咐了黄鹂回去拿了一双护膝,又拿了一件衣裳,又嘱咐着她一定要寸步不离的陪在圆圆身边。且夏日的夜原就不长,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过去了,你且安心在这等着圆圆回来就好了。”

但薛氏依然还是不依,只是一口一声儿的哭着我的心肝儿肉,又闹着要去祠堂那里陪叶明月,只说她们娘儿两个一起在那里跪上一晚上。

偏生叶明齐在旁边不仅不劝阻,还义愤填膺的说着他也要一块儿去跪。

最后叶贤嘉没法子了,也只能正色喝叫了一声:“都给我住口。”

叶贤嘉这个人,温和起来的时候是真温和,可要是脾气真的上来了,那瞧着也是很吓人的。

当下薛氏和叶明齐就被他这一嗓子给震慑住了,齐齐的停了声,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叶贤嘉目光望望薛氏,又望望叶明齐,末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着:“你们两个,说起来还没有圆圆懂事呢。”

顿了顿,他复又说着:“我这个做父亲的,又哪里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去跪一夜的祠堂?只是有什么法子呢?我不是老太太生的,她原就不喜我,更何况现下又是咱们二房一枝独秀,大方三房不成气候,老太太心里早就不舒服了,巴不得的就要找了个什么由头来打压咱们。今日这事我和圆圆若不是这样服软了,主动的求着责罚,难不成真由着老太太给圆圆头上加了一个不尊师重道,不孝不悌的名头?这要是传了出去,往后圆圆还有什么名声?又有哪个好人家的子弟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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