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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被你占有-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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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年以后,重逢年少时的初恋情人,该以何种态度?
第003章 青涩
经年以后,重逢年少时的初恋情人,该以何种态度?
晚上吃饭时,周梓宁只吃了两口就咽不下去了。她放下筷子,抬头望着对面人。
“沈先生这些年都在KS集团高就?”
沈泽棠剥完一只螃蟹,不紧不慢地用湿巾擦拭手指:“高就算不上,都是为了生活。”
“都说矿主和矿工并没有区别,只是分工不同。但是,矿工拿到的钱永远只有矿主的百分之一,也许还不到。”
沈泽棠听出了她话语中的讽刺,但是丝毫不以为意:“周小姐见解独到。”
要是搁以前,他非得怼死她不可。一个皇城墙根下土生土长的公子哥儿,海军庙里响当当的沈五少,模样家世都是最出挑的,哪里能容得她这么放肆?
但是,以前是以前。
现在是现在。
西式的长条桌,将两人间的距离隔得很远,像两个初见的陌生人,客套又疏离,彼此敛了真性情,一言一语都彬彬有礼。
周梓宁想过很多次重逢的场面,唯独没有这样形同陌路。
她不慎咬到了嘴唇,吃痛地皱起眉。血从唇边渗出来,染红了她嘴里正咬着的餐包。她抽了湿巾压住唇角,默然不语。
疼痛让她更加清醒了。
周梓宁的父母都是空司在职的高级干部,平日工作很忙,虽然宠她,打小聚在一起的时光就很少,大多时候,她在院内的时光都是跟周边那帮野小子一起混过来的。
同一个大院的子弟也分区域,东南西北分得开,不是一个圈的平日基本不往来,甭提不同院的了。他们西边这群人,段梵就是领头羊,记事起就带着她上树斗蛐打蜂窝,关系铁地没话说。他罩她,把她当亲妹子还亲妹子,常带着他们和对面海军庙里那帮人掐。
他那会儿放了话,甭管是空司的还是别的院的,甭管是男的还是女的,谁要敢欺负她就是和他段梵过不去。
段梵谁啊?平时看着笑眯眯的,真要发起火来,那是说砸吧就砸吧说拆房就拆房的主,空司大院响当当的小霸王,就是搁长安街复兴路那一带也是说得出名号的人物。他这样的人,看着插科打诨,骨子里傲着呢,眼里除了他的那些哥们儿,谁也瞧不上。而周梓宁,就是他最看重的“哥们儿”。
周家和段家是世交,周父、段父年轻时还是空工大的同门,后来一块儿提干,一块儿上的国防大深造,交情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小时候,段梵逢年过节就来串门,平日没事闲得慌也来溜达蹭饭,把他们家当自个儿家里一样,她妈妈爸爸乃至爷爷奶奶都特别喜欢他。
段梵是空工大毕业的,当过两年兵,后来没服完就退役了,跟了她一块儿经营一个小公司。他家里人当时一个个都反对,段伯伯还差点打断他的腿。不过,段梵就这么干了,他决定的事情,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她和段梵,除了是铁哥们之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关系。比如去看荒料、遇到极为难缠的合作方,她肯定会带段梵去,先让段梵臭着脸一通乱喷,然后再由她来做和事佬,他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最后总能成事。
这种关系,谁也替代不了。这是一种源于本能的默契,是绝对的信任。算起来,段梵可以说是她年少时最亲密的小伙伴了,直到她遇到沈泽棠。
这个名字一出现在脑海里,周梓宁就觉得胸腔里感觉空空的,一阵一阵泛着酸,也一阵一阵卷着痛。
当年他走得那么决绝,一个人背井离乡,五年来一次也没有回去过。周梓宁还记得他走的那天晚上,两个人背靠着背坐在房檐上看星星。
偌大的四合院里,假山檐廊、花鸟虫鱼,一应齐全。这院子晚上是封闭的,戒备森严,外人进不来。但是她知道东边紧挨着的另一个大院角落里是工勤宿舍,守卫一般,院墙缺了一块,内院子弟都知道,从那儿进去,再踩着角落里一棵古树就能翻上来。
他身手好,负重二十斤跑个几公里都不带喘气的,爬个墙算什么。
“五哥,你真要走吗?”她开了一瓶从家里偷来的茅台,仰头就灌了一口,直呛得上气不接下气,脸都憋红了。
沈泽棠直接抢过来,就着她喝过的地方一饮而尽。
“女孩子喝什么酒。家里偷的吧?回头看你爸不打烂你的屁股。”
周梓宁不服气:“我拿家里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还是给你拿的。”
他低头笑了笑,没说话,回头却见她眼巴巴瞧着自己,像只要被抛弃的小猫咪,伸手就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还回来吗?”周梓宁吸了吸鼻子,模样看着不大高兴。
“傻妞,这儿是我家,我能不回来吗?出趟远门,又不是真不回来了。”
“真的?”都说女孩子心细,周梓宁想,她那时其实心里已经有了预感,所以才那样惶惑不安。
所以一遍又一遍地问他。
沈泽棠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夜空,目光也有点儿远,唇边含笑,过了好久才拍了拍她的脑袋以示安抚。
他说会回来的,这儿是他的家。
可是,这一走就是五年。
他再也没有回来。
常理说,他们应该不往来才对,一个是空司大院的娇娇女,一个是海军大院的天之骄子,还是段梵的死对头。
可是命运让两个人遇见,不管什么身份,不管什么对不对付。孩子间的打闹,大人当玩笑,彼此关系还是融洽的,也乐见其成。虽然了一条街,隔了一个院,两人门当户对,也算般配。
认识周梓宁的人都知道,这姑娘性格很两面,对熟悉的人热情满满,对不熟悉的人则显得极为生疏,拒人于千里之外,像赤道和北极的两端。她性子单纯,看着文静,其实也执拗。
一开始她追求沈泽棠时,段梵和她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
可是她不在乎,她喜欢沈泽棠,为了和他在一起,不在乎任何人对她冷落。少女情窦初开,不顾一切,飞蛾扑火般几乎倾注了所有的热情和爱。
可是,沈泽棠从来都不属于她。
“发什么呆呢?失魂了?”段梵从行馆赶来,大老远就看见她坐在台阶上发呆,几步过去,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无聊。”周梓宁起身去了大厅。
段梵从后面跟上来,在她对面的桌上落座:“见到旧情人,又蠢蠢欲动了?”这话说得——旁边人听着够尴尬,领人来的柯宇忍不住压唇轻嗽了一声。
段梵压根没理会他。
柯宇讨了个没趣,自觉退远了点。
周梓宁脸皮薄,当着外面人心事被这么挑破,脸马上就涨红了,恼羞成怒:“不刺我两句你就难受啊?”
“不打醒你,你是不是又要舔着脸贴上去?”
周梓宁好面子,他这句话是真戳到她痛处了,不再说话,捧住手里泡好的茶杯低头抿了口。
“你别怪我说得难听,就是这个道理。”
“……这是我跟沈泽棠的事,你甭管。”她小声说,分明底气不足。
段梵“啪”的一声就把手里的茶杯摔到了桌上。清冽的茶汤,混着茶叶散了一桌,茶水顺着木桌滚下了地,不少水还陷入了木板的凹陷里,一片狼藉。
有几片茶叶还沾在了她的肩膀上,周梓宁没有伸手去拂。
段梵认命地点点头:“成,以后爷都不管你!”他转身就走,干净利落。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
通到大厅的过道里过来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下台阶。穿黑色制服的小伙正和前面高了他一个头的青年说话,腰背微弯,姿态很谦恭。
沈泽棠还是和白日一样,穿着那件一尘不染的白衬衫,袖子挽了两圈,卷在手肘处。天气有些热,他领口的扣子也开了两颗。
段梵站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好堵住了他们到门口的路。
沈泽棠和他对视了一眼,神色平和,只是对身边那小伙说了两句。小伙回头看看来者不善的段梵,又看看沈泽棠,迟疑着走了。
沈泽棠、段梵。
隔着不远的距离。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对上了。
第004章 渡轮
从屋里出来,天色已经晚了。这是湄公河畔的小镇,往东不远就是码头,耳边还能听到轮渡的响声。晚风也是粘稠的,带着滚滚的热浪,吹到身上,心情更加烦躁。
段梵扯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低头下了台阶,摸了跟烟衔进嘴里,掏了半天却没找到火机。他回头冲沈泽棠招招手:“借个火。”
沈泽棠不耐搭理他,双手插兜里的位置都没动一下:“我不抽烟。”
蓦地一声轻嗤,满满的嘲弄意味。段梵信手将烟从嘴里取下来,仰头端详他,认认真真地打量,眼神带着说不尽的玩味,像审视一个还未出阁的大姑娘。
“几年没见,你丫一点没变啊?”
沈泽棠不置可否,慢慢走下台阶。别墅后门外是公路,不宽,只能容纳两辆客车并行,有时,尽头也驰来几辆载客的双条车。
沙尘滚滚的路面,让人想起北京城的雾霾天,方圆几米都像隔着层纱。沈泽棠人静,背影清瘦,眉眼修长,低头垂眸间有种漫不经心的清寂。
段梵在路灯里眯起眼睛。
有的人,乍一眼看上去很正经,仔细一看,忒不正经。看似安静,实则暗含挑衅;看似专注,实则不屑一顾。沈泽棠有一双含烟雾蒙的长眼睛,不正经打量人时,低眉抬眼间别有一番况味儿。
“这些年在外面混得不错啊。”段梵盯着他。
“还成。”
“在KS集团做事?”
沈泽棠点点头,弯腰靠到斜坡边的站牌上。绿色的油漆早就风干了,年久失色,像残腿的斑纹。他站在满是沙尘和垃圾的废墟里,则俞显得风光霁月。
段梵盯着他看了好久,施施然笑了:“你还是和以前不大一样的。”
沈泽棠转过脸来。
段梵咧嘴一笑,恶意地说:“你比以前更装了。”
沈泽棠目不斜视,望着他的眼神还是很平静,也没辩驳,更不懊恼,自有一股气定神闲的自信。
——就是这种眼神,永远那么目中无人——段梵面皮抽搐,手里的烟不自觉碾成了两半,手指抖了两下才稳定住——是气的。
“二妞这些年经营一个石材公司,发展得挺不错的,我跟沈柏南、秋秋都在帮她。”他转而说,“你呢?”
“管事。”
“管什么?”
沈泽棠回头瞧了他一眼:“查户口呢?”
段梵笑了:“怎么这么说话的,哥们儿?”
“哥们?”沈泽棠把这两个字眼在唇齿间咀嚼了几下,似乎是在品着味儿。
段梵见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火气就上来了,也皮笑肉不笑地说:“既然都是明白人了,咱们也不打暗语。”
沈泽棠:“您有话就直说。”
段梵笑了笑:“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这人傻——”他语调拖地老长,插兜里的手都没打算拿出来,皮鞋点了点脚下的石子,施施然说,“想不了那么多。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您什么意思啊?”
话里调侃的味道太明显了。段梵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不冷不热的死样子,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让他觉得自己现在特像个傻逼,再也忍不了,发泄似的狠狠一脚踹在他身侧的站牌上。
这一脚力道极大,直接把这生锈老化的牌子踢弯了一半,像是软了的芭蕉,焉耷耷垂下了脑袋。
沈泽棠瞥了一眼就收了目光:“踢坏了东西不用赔啊?”
段梵哼笑:“爷有的是钱,爷赔得起。”
山庄的管家听到动静都出来了,还带着两个保安。其中一人认出了沈泽棠,微微弯腰,居然是一口尚算流利的汉语:“沈先生,这是……”
沈泽棠站直了,侧眸瞥了段梵一眼,面无表情地越过去:“我不认识他。该赔的,你们照单跟他要。”
管家犹豫着过来,段梵狠狠瞪他一眼:“爷看着像会赖账的人吗?”
管家自讨了没趣,讪讪地退运了些。
段梵回到大厅,周梓宁已经走了,他转入走廊到了尽头,敲了敲她的房门。过了会儿周梓宁才来开门。
她里面穿得清凉,只有一件黑色的莫代尔细吊带衫,在外面披了件宽大的衬衫。
“什么事儿?”
段梵示意她退开点让自己进去。
周梓宁一脸莫名,站远了点,转身给他沏了杯茶。
段梵将那茶盏搁在手里,看着却来气。屋后不远的地方是条小河,漫漫绕过小镇,偶尔还有载客的船只吆喝叫卖,兜售当地的一些小物品。段梵纳罕:“这样你也睡得着?”
周梓宁走过去,两手把窗门一闭,一摊手:“好了。”
段梵笑了,抿一口茶:“我那儿没这么多事。”
“你那儿正对公路口,都吃土去了。”周梓宁说。
段梵直接在她床上坐下,抬手拍了拍席子:“不错,挺干净的。你洗过了?”
“不洗过擦过你直接往上面躺?这客房不知道有几个人躺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全新的,有没有洗过。”周梓宁没好气地说。她爱干净,对陌生的住处总有点抵抗心理。
“成,道理都是你的。”
“您倒是说说,我哪儿说的不对?”
“对对对,都对。”
周梓宁操起枕头就往他脑门上砸。
段梵嘴里嚷着“谋杀亲夫”,扔了茶盏,一边笑一边躲。两人你追我赶,从屋里闹到屋外。段梵让着她,落了两步让她逮住,她却得理不饶人,拧着他腰大喊:“道歉不,你道歉不?”
旁边的房门“哗啦”一声被人打开。
周梓宁和段梵都停了下来。
沈泽棠一只手还按在门把上:“明天早上8点的渡轮,请早点休息。”说完他就关门回了屋子里。
周梓宁这才知道他住在自己隔壁,咬了咬唇,整个人都有些发蒙,渐渐地,心里又生出些许空落。
“出息。”段梵大手一揽,搭着她肩膀拨自己身边,“装,继续装。他不就这样?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周梓宁没有应声,垂下了脑袋。
“……怎么了,不会真哭了吧?”
她摇摇头,顿了会儿才说:“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出去,我们可以趁着机会去看看这边的大板市场和荒料。”
“他没事干嘛找你一块儿出去?”
周梓宁闷了老半天:“陆安平不是临时有事儿吗?恐怕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联系我们。闲着也是闲着。好不容易来一趟,时间总不能荒废了。”
段梵点点头:“你可别又陷进去了。”
他说得她心里直别扭:“我跟他都是以前的事儿了,陈年旧事的,你能别老提吗?真腻歪。”
“还嫌我腻歪?是谁腻歪啊?”
周梓宁说:“你真烦。”
段梵搂住她肩膀就把她头往下按,暗暗使劲:“臭丫头,说谁烦,说谁烦呢你?”
周梓宁倔劲儿上来,也不管看不看得到,抬手就往他脸上挠。
“就是你,说的就是你!”
……
第二日清早,一帮人早早上了渡轮。
周梓宁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虽然在南地儿待过,这渡轮还是第一次坐,这几日湄公河上的浪大,晃晃悠悠的,她一路吐了两三次,到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病怏怏的。
下去的时候,她脚步虚浮,差点一脚踩空。后面有人过来扶住她,搀着她走下陡峭逼仄的铁皮梯。周梓宁虚弱地说“谢谢”,回头一看,却发现来人不是段梵。
“站稳了。”沈泽棠松开了她,神色很自然,仿佛只是搀了一个路人。
周梓宁低头不语。
走了会儿她才发现不对劲,不由问他:“段梵呢?”
沈泽棠都没有回头:“拉肚子,早上还躺在床上,恐怕这趟是来不了了。”
“拉肚子?”周梓宁有些惊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昨天吃的和我一样,我都没事,他怎么会拉肚子?”段梵的身体素质向来是很好的,小时候大院里组织家属队联合打球,他一定冲在最前头。不像她,个头就1米6出头点,体重只有90斤,身子羸弱,三天两头生病。
“谁知道呢?”沈泽棠回头和她对了一眼,眉眼轮廓清晰,见面到现在,难得笑了一下,“出门在外的,还是不要乱吃的好。”
不知道为什么,周梓宁总觉得他的语调带着那么点揶揄和调侃。
第005章 荒料
这一带江流中多有暗礁,渡轮行地缓慢,周梓宁在岸边看到远处水天一线的地方还有小心驰来的无数船只,诧异之余问他:“为什么政府不出资清理?”
沈泽棠说:“以前三国联合清理过,数量太多,时间久了,后来只能放弃。”
“太困难了,就放弃吗?”
她话里有话,沈泽棠回头看着她:“您有话不妨直说。”语气是挺有礼貌的,腔调倒多了几分以前在四九城里的味道。
周梓宁觉得这样衣冠楚楚温和对话的他特别欠扁,比以前穿得简单却雅痞怼人的模样还要欠扁。就像败类偏偏要伪装君子似的,但是一张嘴就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因为有副好皮囊,还真能骗不少人。
“我没什么可说的。”
柯宇把专车从停车场开过来,门童下来,给两人开车门。沈泽棠单手搭在车门上,侧身对她说:“上去。”
语气不咸不淡的,周梓宁却听出了那股命令的味道。他低头瞥她的眼神太让人印象深刻了。这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目光是清冷、漫不经心的,带着他特有的打量。
——他瞧不起人时,就是这种眼神。整个一斯文败类!
“沈泽棠,你丫就是个王八蛋!”周梓宁上车前,狠狠踹了车轮胎一脚。
沈泽棠在她后面说:“这轮胎特质的,防震。您要不去找把刀戳几下出出气?”
周梓宁霍然回头,他单手撑着车玻璃,正俯低了身子望着她,脸部的轮廓在车壁的灯影里逐渐清晰起来。和记忆里一样朦胧的一双眼睛,总觉得他在笑。
周梓宁下意识朝旁边坐了坐,他随即利落地抬步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空间好像一瞬间狭小起来了。
周梓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旁边荡去。
这边林荫密布,晚上的气温降了些,他在衬衫外面加了件西装外套,西裤笔直,气质清绝,双腿搭着的时候,手里把玩着一只银色的打火机。周梓宁仔细一看,发现这不是一般的打火机,上面刻有他的英文名,应该是定制的,盖子的地方嵌着蓝色的宝石。
沈泽棠有一双漂亮的手,透白、十指修长,微微翘起的无名指上扣着枚银色镂空花纹的戒指,玩起这种小物件来特别顺溜。他打小就这样,想事情的时候喜欢在手里转些东西,不是钢笔就是什么徽章。现在换成了名贵的打火机。
这双手总让人浮想联翩。
周梓宁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儿变态,连忙拉回神智,抬眼就见他拄着头盯着自己瞧,脸色不由一红。人要做贼心虚,说话就磕磕绊绊的:“干……干嘛?”
“这话该问你啊。”他笑得有点儿低糜,笑得她不由自主地面红耳赤。
“你……你正经点儿。”
“我哪儿不正经了?”他挑眉看她。
周梓宁匆匆抬头一瞥,正对他含笑的眼睛,忙收回目光。
以前他是阳光清朗的少年,平时不多话,就是辩起来嘴有点儿不饶人,现在换了个皮子,成了这副看似寡清矜持的模样,可骨子里一点儿没变。
左右——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就对了。
沈泽棠信手把那打火机丢给她:“帮我收着。”
入手冰凉,不是很舒服,周梓宁低头捧着看了会儿,问他:“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他喝酒,但是不抽烟。她记得以前自己有一次见了一个海归的学姐抽烟,细细白白的手指夹着一根女士烟,眯眼间,吸一口,缓缓喷出来。白净迷人的脸庞缭绕在雾气里,很性感。
她脑子一抽,就想学了,放学后买了包云烟,背靠着电线杆,一个人躲在东大门那条街的角落里抽。可是,火才点了没多久就被尾随过来的他看到了,直接从她嘴里拔下那烟,扔在地上,狠狠踩熄。
他把她臭骂了一顿,吓得她再也不敢抽烟了。
沈泽棠侧头看她。这一次,她没有躲开,抿着唇和他对视,执拗的模样。她努力维持记忆里那段最美好的记忆,想找回他年少时的星点影子。
可惜,事情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
沈泽棠声音冰冷,不无嘲讽地说:“周梓宁,别总是试图在我身上寻找过去的影子。”
这时车开到了,他推开车门径直下去。背对着她,扬长而去。
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紧跟着追下去,竭力大喊:“沈泽棠!”
他蓦然回首,身影在路灯下格外挺拔。他似乎在等待她接下来的话。周梓宁深吸一口气,长按心底的话终于出口:“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阔别五年,他身上的某些感觉,让她太过陌生。
旧时光,仿佛难以追寻。
两人之间,有那么一阵的沉默。
“人总是会变的。”过了会儿,沈泽棠转身离去。
周梓宁没有再问他。
当年那件事,到底对他造成了怎样的影响?这些年漂泊在外的时光,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是什么让一个曾经正直坦荡的少年变成了这样?周梓宁不傻,有些话,她只是不欲挑破罢了。他给予她的感觉不再是温暖,倒像是戏耍她玩。
玩玩新鲜。
现实像一记耳光,重重扇在她的脸上。
后来一起进了一个露天矿场,一路走去,两人一前一后,都没有再说话。矿场很大,零星划出了一块块区域,不同区域陈列着不同大板,还有刚出土不久的荒料,切割成大小不一的尺寸。
柯宇笑着对周梓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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