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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恩-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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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令月微微一笑。
十绣很快已经返回,抱着一支象牙签筒朗朗笑道,“这花签如今在奴婢手上,公主特意命人取了上好的钟乳酒,乃是内府所造,滋味甜美。婢子今日托个大,便给各位娘子执个先手吧!”右手执着签筒一摇,数十支象牙签子像花一样的散在其中,三粒晶莹剔透的骰子仿佛水晶花一样在桌上开放,最后停落,得了一个十一。
从令官十绣左手绕着数到第十一个,正是顾令月。
玉真笑道瞧向阿顾道,“阿顾,今日这开门彩,可要偏着你了!”
阿顾抿唇一笑,雪白的颊上露出一对浅浅的酒涡,“那我可就当仁不让了!”伸出手在十绣递过来的签筒中随意掣了一支。只觉象牙签入手冰凉细腻,如上好刑瓷一般,上宽下窄,形如扇骨,其上画了一枝遒劲梅枝,开着点点红梅,上头用飞逸小篆题着“和春长处”四个字。
她瞧着签文怔得一怔,不知这“和春长处”是什么意思,一旁姬红萼性急,已经是急躁的问道,“什么签?”站起来隔了一个杜永新抢过阿顾手中的花签,将签上花诗大声的念出来,“梅花签:江畔垂垂又欲开——”签上注着一行酒令:“花中傲雪者也,自饮一杯,百花陪饮一杯。”
这花签听着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听着倒似是好话,众女便都抿嘴笑起来,王合雍抬眸赞道,“梅花傲立霜雪,骨有馨香,乃是世人都欣羡的,顾娘子今日得了这支梅花签,也算是得其所哉!”
“凭的没意思。”姬红萼却将花签掷回到顾令月手中,“大家都要喝一杯酒,就没人吃亏,也没人占便宜啦!”
幄中使女提着注子上来,在所有少女面前的水晶盏中斟满了浊白色的酒液。阿顾摩挲着花签,辗转的念着“和春长处”这四个字,与众人一道举盏饮了。只觉酒水入口甘甜,带着一日钟乳绵蜜芬芳,竟让人有一丝留恋滋味,恨不得细细品尝,不肯太快饮下。阿顾执起骰子笑对姬红萼道,“你要想有意思,自己抽一个签去,我这回制了说不定便是你了。”掷了一个十六点。照着点数数过去,却是杜永新。
杜永新坐在座上,见到了自己,也不推辞,去掣花签,却是一支杏花签,红篆字题着“倚云深处”四字,诗云:“花中占断得风流。”注曰:“杏花感伤身世也,自饮一杯,余者随意!”
杜永新面色微变,杏花乃轻薄之花,对应起她的歌伎身份,正是当时。算起来,她乃是犯官之女,没入教坊,后因歌喉甜美崭露头角,得了如今永新娘子的美誉,但这样的日子,又岂是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想要的?一时间怀想身世,竟心中感伤起来。
幄中众女却都体察不到她的感伤情绪,都拍掌笑道,“这风流二字说的除了杜娘子还有谁?”顾令月端起面前的水晶盏,又饮了一杯,展眼看,席上端杯饮酒的尚有姬红萼。姬红萼、姚慧女、薛采、徐珍几人,余者却没有动酒。
骰子在桌布上滚动,落到了十三上。平乐县主姬景淳伸手,干干脆脆的在签筒中掣了签,翻掌来看,却是一枝开的金黄的菊花签,题篆为“秋高气爽”,签诗却是“金粟初开晓更清。”
顾令月听了心道:这支签倒和我的梅花签一般,有一种后劲在里头。席上,姬弦歌却是睨着对面的菊花签主姬景淳,问,“这回该谁喝呀?”下颔微微仰起,一副骄矜神情。
姬景淳闻言掣着花签,垂了垂眼眸,微微一笑,“你若不想喝酒,可以不饮的!”
她的身边,姚慧女伸颈去看菊花签,不由掩口而笑,慢慢道,“魏县主却是不饮不行呢!”签上的酒令是:‘此花中诚君子也!自饮一杯,坐中同姓者,同庚者,同辰者陪一杯!’”
姬景淳乃是宗室女,八公主姬华琬和魏县主姬弦歌和她都是堂姐妹,自然乃是同姓,按理便应当陪饮。姬弦歌眼中火星四冒,狠狠的瞪了姬景淳一眼,但瞅着玉真公主坐在主座上,笑吟吟的看着她们这些小儿女,这一杯却是不敢赖了,只得端起面前水晶盏,抿了一口,权当过了。席上皇室女子便有八公主,姬红萼,姬弦歌,姬景淳,都姓一个姬字,王合雍与姬景淳同庚,吕萦徽同辰,俱都饮了。吕萦徽眸子微微发亮,赞道,“这花签令当真新奇有趣!”
“嘻嘻,王拾遗乃是当世才子,他制的花签,当然不落俗套!”座上少女笑道,说话间,骰子已经是得了一个九。
魏县主姬弦歌上一回受了姬景淳的气,气鼓鼓的掣了,瞧着手中花签,面色立时阴翳转晴,笑盈盈对吕萦徽道,“你说的对,这花签令有趣极了,也灵验的很,我平日最爱荷花,这次果然得了一支荷花签。且说我‘风韵天成’,岂非是灵验极了?”
席上静默了一会儿,薛采笑盈盈问道,“是哪一句诗呢?”
“‘美人笑隔盈盈水。’”姬弦歌念了这首诗,面上笑的极灿烂,当真是如水美人,衬着这句签诗,宛如纸上摹写。只是往顾令月方向瞟了一眼,声音含在口中,含糊的让人听不见,“只可惜,这贺酒的人让人不喜!”
她的身后,十绣已经是念了出来酒令,“荷花签:自饮一杯,梅花贺一杯。顾娘子,你却是又要饶上一盏了。”
顾令月怔了片刻,倒也不辞,举了水晶站痛快的饮了一盏钟乳酒。待酒饮过了,众人都兴致勃勃,姬弦歌捋袖起身,极郑重的掷了,骰子在桌上滚了许久,最后点数却不大。姚慧女郑重掣了一支桂花。批着“天香云外”,又道“莫羡三春桃与李。”“以香故,无须饮酒,上家及下家饮一杯。”她的上家是裴氏女,下家是姬景淳,俱都饮了。
接着,徐珍掣了兰花签,范瑞贞掣了“百花殿上”的花相芍药签,待到了八公主姬华琬。
姬华琬见众人都得了可心的签,怕自己得签不顺,心中便有些打鼓,在签筒中取了一支,取出一半,忽又改了主意,换了一支签,打开一看,艳丽的笑容便绽放在她的唇边,犹如春光降临,光彩夺目,赞道,“果然好签!”
顾令月便平平生了一分好奇,但她和姬华琬素来不和,若是开口问了,只怕姬华琬反而拿乔不肯说。便坐在座上等待,见花签在众人手中传阅,到了自己手中,展开来看,却是一支桃花签。
桃花自古是缤纷美丽的春花,今年十四岁的姬华琬,继承了唐贵妃风华绝代的美丽,一袭金色织牡丹的大袖裳,富丽堂皇,青春浓秣的美丽,在这席上,当属第一,明媚鲜艳,无人能及。
“明媚谁人不看来?”姬弦歌念着花诗,掩口而笑,“难怪八公主这般喜欢,这诗的确彩头好!”
姬华琬不语,但眼角眉梢的得意却是谁都看的见的。
“签批‘桃之夭夭’也好,”范瑞贞品评道,“《诗经桃夭》一章说的是女子宜家宜室的美德。是女子最好的嘉奖。”
姬华琬听了这话,越发得意,只想着自己成功下降心上人谢弼,出降之日,满城热闹,一路红妆,可不正应了桃之夭夭的批语?便情不自禁的盛意瞟了姬景淳一眼。
因桃花乃“春花色最鲜者,”当“自饮三杯,请夏花荷,秋花菊,冬花梅陪饮一杯。”荷花是姬弦歌,菊花是姬景淳,梅花是顾令月,四季花主中,姬华琬除了跟姬弦歌交好外,与姬景淳、顾令月都有不小龃龉,瞪了二女一眼,一口气饮了三盏钟乳酒酒,倒教的众女都为她的豪迈喝彩!
姬华琬便随意掷了一个十七点。
一身白裳的吕萦徽抿了抿唇,起身掣签。却是水仙签,题着“冰肌玉骨”四字,一句小诗道,“他花从此不须栽。”“水仙凌波而来,浑不似世中人也。菊花,梅花陪饮一杯。”
下一个便掷了薛采。
薛采淡淡的笑道,“也不知道我能掣了什么呢?”手在签上凝了许久,方掣了出来,题着“风露清绝”,却是一支画的极美的红芙蓉花,又道,“雨后霜前着意红。”行酒令写着:“花有红色者俱饮之。”
众女此时喝的都有些多了,气氛便放的开了,俱咯咯笑道,“这酒令编的促狭。”因着梅花、杏花、荷花、兰花、芍药、桃花都有红色花,点着的女子便都饮了。俱都催道,“再掷,看看还能掷出什么花色来?”
薛采笑着掷了。往下一数,数到王合雍。
王合雍款款的站起来,擎了签,展开看,面容微微一变,很快就舒展开,眉目轻缓笑道,“只好劳大家再饮酒了。”却是一支大红牡丹花,上书着“艳冠群芳”四个字,又有一行小字提着诗:“若教解语应倾国。”
姬红萼咯咯笑道,“王家阿姐怎的不是一支解语花?只是牡丹花为群芳之冠,百花皆陪酒也就罢了,为什么要芍药,芙蓉加罚三杯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王合雍笑道,“十公主要去问拟签的王拾遗。还是将这一轮酒饮了,赶快抽下一轮吧,也许下一轮便是十公主呢?”
姬红萼苦等不至,早就急了,连忙饮了酒,催到,“快掷骰子,快掷。”
这一轮果然轮到了姬红萼,姬红萼喜笑颜开,连忙掣了,拿在手中,见签上画了一簇红花,花色极鲜艳,像一束束火炬一般,却是木棉花,花诗是“花开红比朝霞鲜。”
“这花开的很烈,我很喜欢。”姬红萼笑着道,眼角眉梢,沾惹了一层刚毅欢喜之色。酒令乃是,“此乃花中英侠,在座百花皆举杯送英雄也!”
“我阿兄曾游历天下,听说岭南那边有人称木棉为英雄树,”王合雍笑着道,“咱们饮酒可不是送英雄么?论起来,十公主抽了这支花签当真合适。”
众人便俱都被逗笑起来。共同举盏饮酒。
玉真公主坐在一旁,含笑瞧着这群少女敷衍,眉眼之间一片艳丽之色。忽听得裙幄从外头被掀起,七锦匆匆进来,行到玉真身边,轻轻禀了消息,玉真公主含笑的眉眼怔了怔,随即恢复了常色,道,“知道了。”
席上,小丫鬟为众人重又斟满了面前的酒盏。钟乳酒酒力虽清淡,但喝的多了,终究有些薄醉,到了这时候,大家便都有些懒酒了,递到唇边沾染了一些,慢慢的饮下。康文从外头进来,急急走到薛采身边,悄悄道,“薛娘子,咱们快回家去吧。家中来圣旨了!”
第124章 二十:罗裳曳芳草(之梦示)
“圣旨?”薛采登时怔住,问道,“传旨的宦官可说了什么?”
“不知道。”康文道,“武国公府得了消息,便急急遣人过来寻娘子,还请娘子速速回转。”
薛采心中急如郁火,起身朝着道,“各位姐妹,今日薛采能与姐妹在芙蓉园相聚,心中开心的紧。我家中忽有急事,在此还有事,便先走了!”
花宴上众位少女登时一怔,玉真公主坐在首座,心中有数,笑着道,“薛娘子既是你先去吧!”
薛采复向众人团团福了一礼,便匆匆告退。裙幄中众人一同饮酒作乐,薛采刚刚这番动作虽然不算明显,但这些个贵女如何没有瞧见一丝半些儿?少女摆的花宴凭的奔就是一股兴致,到了这一刻,情也畅了,酒也饮了,兴也尽了,又恰逢薛采离席,人人心中俱有所思,一时之间气氛便冷将下来,又闲敷责片刻,便各自散了!
顾令月因足疾之故,素来身体元气秉弱,中气不足,因着赖姑姑道她两腿经脉不行,身体寒凉,素来少饮酒水,后来虽然放宽限制,到底不能饮的太多。今日与一众亲朋好友在芙蓉园中聚宴,适逢其会,兴致颇高,席上喝了不少盏钟乳酒,此时脑袋亦微微醺醉。
姬红萼在她一旁,觑见了,不免有些担心,扶着她的手问道,“阿顾,你怎么样了?”
“唔,”顾令月枕在姬红萼的肩头上,扶着额呻吟了一声,道,“阿鹄,我不行了,你们继续玩着,我要去睡一会儿。”
“这孩子,”玉真公主嗤嗤一笑,上前查看顾令月状况,见顾令月面染绯霞,口齿模糊,显然是饮的醉了,心疼甥女,柔声吩咐姬红萼道,“阿顾就交给我了,你们自去玩耍吧!”
顾令月也是玉真公主嫡亲的外甥女,姬红萼将她交给玉真公主,自然也是放心的,于是利索答道,“那小皇姑,阿顾就交给你啦!侄女先行告退。”
顾令月云里雾里,只觉陷入柔软锦缎触感,听见耳边传来车轮碌碌的声音。
醴泉坊坊门大开,七宝香车自公主府门长驱直入,直到公主府内院前方停下,曹姑姑从里头迎出来,伺候着玉真公主下了马车,“公主,您回来了!”扶着玉真公主的胳膊。
玉真轻轻“嗯”了一声,抿唇笑道,“今日也劳烦了一天了,我先去梳洗一下吧!”念及顾令月,转过头,在自己身边两个大丫头丝金和缕银身上落了落,最后落在性子温柔些的缕银身上,“缕银,你亲自去把阿顾安置在听春水榭,务必要将阿顾侍候好了。”
缕银上前一步,屈膝应了,笑着道,“奴婢一直喜欢着顾娘子呢,今日难得得了这么个机会,定会将顾娘子伺候的妥妥当当的!”
玉真公主被哄的吃吃笑起来,“贫嘴丫头,你只管用心,若是阿顾喜欢了,我便记你一功!”
“哎,”缕银面上涌起欢喜笑意,轻快道,“那我就等着公主的赏赐了!”
听春水榭三面环水,唯有一面与园子以游廊连接,因怕水汽蒸腾湿润,建的有些高。是玉真公主平日里很喜欢的一处歇息地方,如今用来安置阿顾歇觉,也见得玉真公主对外甥女的亲近喜爱之情!
榭内四面厚重的蜀锦帘幕垂下,一道六合朱漆平乐卫青屏风立在当门,遮住入内视线,外进点着沉水香,方案,小榻,月牙凳,俱都是上等杉木所制,朱漆嵌云母,华贵异常。临湖面开了一盏支摘窗,一根撑木将窗子支起,外间潋滟湖面便也就映了进来,一室生辉。南墙一张八尺大朱漆雕栏画凤床上张着四阿绣大朵凤穿牡丹纹罗帐,一张白瓷童子枕置在床头。缕银领着小丫头进了内室,四处张望片刻,目光落在雕栏画凤床上的橘红石榴绣衾柔软铺叠被衾,吩咐道,“这床上的凤穿牡丹帐子不错,只是床单乃是公主日常喜欢用的紫麻,小娘子皮肤娇嫩,怕是睡着不大舒适,换一床新晒过的黄色茱萸纹湖丝床单。床单换了,这被衾色泽就有些不搭了,我记得还有库房里一床宝蓝被衾,被面是韩丽娘亲手绣的鸾鸟衔授纹,一并取过来,换了这被衾去。这窗子先开着透气,待顾娘子躺下了,便立时闭了,免得娘子吹着湖风着凉;顾娘子身子弱,不惯点苏合香,去寻一盘清淡的暖乌点着……”
小丫头们屈膝应是,捧着被衾,香炉匆匆忙忙的进进出出,不一会儿,便照着七锦的意思将水榭收拾出来。红玉和慧云服侍着头依旧有些酒醉晕沉的顾令月进来,除去鞋袜,躺在漆雕栏画凤床上,褪去外围的绛红蹙金绣大袖衫,真红腰裙,只着一身水红中衣,将新换好的鸾鸟衔授湖丝被衾扯了,仔仔细细的为顾令月盖上,方悄手悄脚的退了出来。
“你们是顾娘子的身边丫头,”缕银笑着问道,“想来自然是清楚顾娘子的一应习惯的。瞧着这水榭中可还有什么要添补的?”
“缕银姐姐太客气了,”红玉道,“姐姐如今这般安排已经很是周到了。我家小娘子应该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就好!”缕银嫣然一笑,“顾娘子今日醉了,怕是要歇一阵子,你们在这儿照顾着。我先回去一趟,待会儿顾娘子醒了再过来。”
红玉和慧云复向缕银道了一礼,“有劳缕银姐姐。”
凤穿牡丹纹罗帐柔软垂落,淡淡的暖乌芳香浸入顾令月的鼻端,顾令月只觉自己陷入一团轻软的云端中,昏昏沉沉中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片鲜红的色泽,曲江池畔的骨里红已经长成,树干粗褐遒劲,在头顶伸出长长的枝条,上面开满的红色的梅花。那花的色泽极正,正的如同最鲜艳的朱砂。三五之夜,夜空呈现藏蓝之色,空阔辽远,弯弯的一束上弦月,涓涓可爱,洒下如水的月光,照映在曲江池的池面上,梅花倒影其上,水波微晃,十分宁静。自己一身绛红长裙,徜徉在梅花树下,心神俱醉。忽的一阵夜风吹过来,满树的梅花簌簌的往下落,拂在自己的身上,微微擦过,带着一丝冬季特有的凉意,旋即又落下来,美不胜收。正自身心舒畅之际,忽听得身后有一个男子唤道,“阿顾!”不由愕然,猛的回头,忽觉心头一突,却已然从梦中惊醒。
顾令月被惊醒,猛的睁开眼睛,看见顶上水粉纱罗帐顶上大朵大朵绣着的牡丹花,室中的天光比之前黑了些,想来已经是入暮,水榭一角香几上的白鹤香炉中点燃着淡淡的暖乌香,她这一觉,竟是睡了足足三四个时辰之久!
意识初醒,尚有一丝醉意残留的迷糊,屏风外一点宫灯遽然亮起,晕黄的光泽在水榭中闪耀,“……公主关心小娘子,”一个温柔清冷的女声从外室屏风后传来,“特意命奴婢给顾娘子送了一套衣裳过来”
红玉回答的声音柔和沉稳,“多谢缕银姐姐。”
顾令月蹙着眉头,醉酒的后遗症萦绕着额头,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
室中动静传出来,外间登时默了一默,随即缕银开口问道,“顾娘子,您醒了么?”
“是呢,”顾令月出声道。
内室帘子打起来,缕银笑吟吟的进来,雕栏画凤床上的凤穿牡丹纹罗帐张挂在紫金钩上,露出顾令月一张雪白的脸蛋,左脸脸颊上因着之前的熟睡留下一道浅浅的枕痕,眉清如远山,眸秀如秋水,在床头欠了欠身,“阿顾睡的久了,劳缕银姐姐候着了。”
“瞧顾娘子说的。”缕银抿唇浅浅一笑,朝着顾令月福身,“婢子不过是个奴婢,候着顾娘子是应当的。今儿也让奴婢得个福分,亲自伺候顾娘子一遭吧!”
顾令月不好辞,只得道,“如此,就多谢缕银姐姐了!”
缕银挽了袖子,将顾令月的青丝抿了起来,在小丫头捧上来的铜盆中拧干了帕子,服饰顾令月净了面。又伺候着顾令月穿上了一件妃红细绫对襟小衫,紫色凤尾裙,在顾令月的腰间系上一条青金四合如意玉环丝绦,退后一步,仔细瞧了,见顾令月妆面柔和,俊逸可喜,方点头满意了,笑着道,“公主在蔻香居摆下了晚宴,吩咐奴婢请顾娘子过去用膳。”顿了顿,又道,“公主让奴婢转告小娘子一声,如今天色已晚,已经过了宵禁,留顾娘子在玉真公主府住上一宿,已经是遣人跟你阿娘报过了。”
顾令月唇角绽出舒心自在的笑意,笑道,“如此便劳烦十三姨了!请缕银姐姐回去转告十三姨,阿顾待会儿就过去!”
缕银向顾令月福了福身,温言道,“如此,奴婢就先告退了!”
红玉和慧云待到缕银辞去,方上来伺候,顾令月问道,“红玉,今日在芙蓉园,你们可去见过我曾经种下的那株梅树,如今可开花了?”
红玉怔了怔,“娘子这是怎么了?梧子不也说过么?新移植的梅树总要将养一两年才会开花的。奴婢瞧着那骨里红这些日子枝叶挺盛的,也问了管园子花木的的王苍头。王苍头说梅株情况很好,但若是要开花最快也要等到明年!”
“哦!”顾令月闻言应声,似乎若有所失。念及刚刚那个梦中头顶绛红的花色。她心底有个念想,总觉得自己刚刚梦见的红梅树便是自己当年手植的那株骨里红。只是不知怎么的,如今骨里红还没有开花,梦里的梅树花却已经开的很盛了;那个在身后唤着自己“阿顾”的男人,满含深情,究竟又是哪个?
一时间想不明白,神情竟自有些痴了!
红玉瞟着顾令月的神情,劝着道,“娘子尽牵挂着那株骨里红,时时想着问一问,自然觉得她开花的慢了。其实照奴婢说呀,也许娘子将它给忘了,什么时候想起来,再回来看看,也许它就开花了!”
顾令月闻言唇角微微勾起,意兴阑珊道,“也许吧!”
慧云将一条长长的革带系在顾令月腰间,笑着道,“对了,娘子,奴婢之前在惜园中听说了一个消息呢。”
“哦?”顾令月不经意的问道,“什么消息?”
“奴婢听说,薛娘子今日被封为才人,听说再过些日子就要入宫了!”
阿顾愕然而惊,“什么?”
“这是真的么?”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慧云眸子轻轻转了转,道,“这是我听玉真公主身边的四纹姐姐说的消息,想来是真的。”
顾令月握着手中的四和如意丝绦,一时之间心情复杂,没有说话。
太宗弘阳十一年,时为武国公之女的应天女帝美名传扬,为太宗皇帝听闻,下旨召入宫中,时年十四,被封为才人。此后多年在两朝帝王的后宫中沉沉浮浮,最终成为皇后,继而废黜自己长子的帝位登上皇帝宝座。去年末,薛采入长安城,便是抱着做皇帝的妃嫔心思而来的,如今得偿所愿,也算的上是一桩美事。只是她的姓氏,年纪,甚至入宫被册位份,都太过敏感。
顾令月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忽然想起今日芙蓉园曲江宴上,薛采抽到的那支芙蓉花签,签诗所谓“雨后霜前着意红”,莫非便是应的此事?
同是并州薛氏出身,同样的十四岁,同样的被册为才人位份,不知道是姬泽的故意为之,还是出于巧合,初入宫廷的时候,薛采的人生路径,竟然和应天女帝完全一致!
薛采入宫,虽然是求仁得仁,但此前玉真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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