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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恩-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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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态度自然而然,阿顾也没有什么负担,吟吟笑道,“哎!”上前几步,在餐桌前顿下,朝着姬泽郑重福身,“臣妹参见圣人,圣人万福!”

姬泽被逗的一笑,“阿顾,咱们乃是平辈兄妹,你用不着这般请安。”顿了片刻,又道,“你一个人在太初宫,我心里也惦记着,只是怕也没有多少时间顾你。日常早晚不拘什么时候,你见了弘阳殿无人,便都可过来坐坐。”

阿顾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陡然间被太皇太后扔出来,和姬泽在东都单独相处,对于二人而言都是一个尴尬的事情。不仅姬泽对她着实难以着手,便是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掌握和这位尊贵的皇帝表兄相处的分寸。若是过分疏远,怕误了彼此情分,也逆了外祖母这番苦心安排的好意;但若走的太近了,又怕自己不知好歹,耽搁了姬泽的国事,徒惹他厌恶;姬泽如今发了话,也算是定下了二人的基调,日后自己便也知道如何自处,面上扬起灿烂笑意,“哎,知道啦!”

在姬泽的淡笑下对面的月牙凳上,目光投在殿中朱漆食案上的菜肴,见案上摆着腌笋腴、玉尖面,小葱豆腐,清炒树鸡几道普通的小菜,一旁宫人为自己盛上来一碗长生粥,不由停驻片刻,姬泽察觉到了,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阿顾一笑,“没想到圣人早膳用的这般简素,我以为您的早膳食色会很奢侈呢!”

姬泽一笑,解释道,“早膳养生对健康有益处!”顿了顿,开口道,“朕考虑过了,皇祖母既然将你托付给了朕,朕自然要将你的管教之事接过来。朕亲自择了几位女先生,在东都的时候负责教授你的才艺。你也该当随着这几位女先生好好学习,可别因远离亲长而荒废了!”

阿顾放下手中双箸,束手道,“臣妹谢过圣人!”并没有觉得惊讶的意思。自己如今随姬泽到东都,要待上几个月功夫,这段时间里梅妃和卫夫人都不在,可自己的读书习画事自然也不能荒废。因此,姬泽为自己择选教授女师,也是应有之义。

一时之间殿中早膳完毕,姬泽前往东厢房忙国事,阿顾独自回返飞仙殿,在窗下读了一个时辰的书,韩尚宫过来禀报,“顾娘子,圣人邀请的几位女师已经过来了。”

阿顾忙道,“快快请她们过来,我这就出去!”

将书卷放在一旁,由丫头伺候着迎出来,见飞仙殿中站着一字排众女子,共有五位。面容各异,年纪参差,唯一相同的是面上神情都颇为严肃。

五位女师中为首的一位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一身碧色织银大袖衫,面盘圆如满月,有着经年沉淀的雍容温婉气度,站出来,“妾身乃国子司业秦明之妻,姓薛,今日奉圣人之命,前来教导顾娘子的琴艺。”

第二位三十余岁,一身棕色衫子,气质娴雅,“妾身许氏,乃著作郎许安之女,奉命前来教导顾娘子棋艺。”

接下来几位女子也一一自我介绍,第三位景夫人,乃是太学刘博士之女,奉命教导书文,第四位从娘子女红出色,奉命教导阿顾女红。最后一名女子乃是一名缁衣圆帽的尼姑,面容平淡,但拢着一层悲悯的情怀,双手合十道,“贫尼乃是洛阳东郊水庵的庵主,法号圆形,听闻顾娘子拜于名师座下,贫尼于绘画之上亦有一些小得之处,平日里可以和顾娘子交流交流!”

阿顾看着面前一字排开的五位女师,面上笑容登时有些勉强,问道,“等等,你们是说,都是奉命过来给我做教习的?”

几位女师颔首,圆性师太合十,答道,“正是。”

姬泽少年登极,醉心于江山国事,于女子上并没有花太多心力,心中不知从何处存留着印象觉的贵家教养出色的女子应当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于是便以这样的要求要求阿顾,于四艺上各请了一位女师教授阿顾。又觉得女子该粗通一些女工,索性又添了一位女工师傅。说起来,姬泽确实是将太皇太后的嘱托放在心上,为阿顾择的这几位暂时授业的女师,都是大周有名的才女,出身官宦世家,才名卓著。便是圆性师太虽然是方外之人,但佛法精深,性情仁和宽厚,颇受东都妇人的敬重,教导阿顾,绝不至于堕了身份。

可是阿顾望着面前的这几位女师,心中有些晕眩,她性子清谨,虽然离了阿娘身边,也会自己约束自己,没打算日夜嬉玩的。可是也绝没有想到姬泽同时给自己延请了五位女教习。无论是琴艺、棋艺、书文、画艺,还是女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技艺,需要大量时间精研才能精深的,若五位女师同时教授课业,自己怕是要劳累的狠了!纠结半响,想着姬泽对自己的好意,终究福身道,“阿顾愚鲁,这些日子便劳烦几位师傅了!”

薛夫人笑着道,“好说,好说!”

这位薛夫人乃是世家之女,琴艺闻名两京,性子清高,自恃傲诞,便第一个留下来便留下来教导阿顾。

“顾娘子可有惯用的琴?”

“有的,”阿顾道,“梅妃赠了我一把临照琴,说是让我初学琴艺。”

薛夫人点了点头,阿顾命贞莲将临照琴取出来。

“这张临照琴乃是制琴名家雷鸣早年所制,琴声清越,虽非上品,用来初学也是可以了!”薛夫人望着阿顾琴台上的临照琴点评道。

阿顾心中微微不豫,听得薛夫人吩咐道,“你弹一支曲子给我听听!”

阿顾应道,“是。”洗手焚香,素手坐在琴案之后,想了一想,弹了一支自己比较熟的《阳春》。一曲既毕,薛夫人眉头微微皱起,吞吐道,“顾娘子,我听着你的琴技可有些……”

“夫人不必讳言,”阿顾放下琴台,笑着道,“我知道自己的弹的有限。我平日里倾心绘画,琴艺上只随着家中琴师浅浅学了一些,技艺不精,让薛夫人见笑了!”

薛夫人思虑片刻,强笑道,“这也没什么关系!刚刚你弹这一曲《阳春》,我瞧你指法标准,可见的功底还是有的,有我的指点,勤加练习,定然会水平进益的!”

“夫人不必……”阿顾道,“阿顾没有打算在琴事上花太多功夫,你实在不必太过费心的。”

薛夫人却肃容道,“臣妇身为命妇,既接了圣人旨意,便自当竭尽全力教授。琴乃雅艺之首,习之可以静心,娘子天资聪颖,只要肯花功夫,琴技便自然可以一日千里了!”

这位薛夫人家世既高,夫婿又为显贵,在长安女眷中才名显著,口气虽绵密软和,但性子却颇坚毅执着,阿顾无法说服她,只得随了她的意思。

她从前专攻画艺,对于书文之事也一直握在手上,因此教导书文的景夫人和绘画的圆性师太对她颇为满意,但琴棋都平常,女红更是稀疏,薛夫人等三位女师的面色就有一些不好看。

这几位女师中,除了圆性师太乃是方外之人心态平和,其余都是名门才女,心中自有一股孤高之气,当初在家中接受任命之时,宫中内侍传了皇帝的一句话:须务必竭尽所能,尽心教导顾娘子。且顾氏是皇帝面前看重的人,她们也存了些出力将阿顾教导好了,得了圣人青眼,惠赐自己的夫婿亲人的打算。当真是使尽浑身解数,想要将阿顾教导的出色。

一时之间,阿顾每日里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的,辛苦不已!不过小十天,便清减了一圈。

“九郎,”弘阳殿里挑高明亮,阿顾捧着白玉盏尝了一口茶羹,悄悄的抬头打量姬泽,“那些个女师都是很有学问的人,教导很用心,可是我觉得课业太紧了,有些吃力,可不可以少学一点呀?”

姬泽不以为意,淡淡笑道,“这些女师,都是大周有名的才女,于人品才艺之上有独到之处,若非朕派人延请,怕是都不愿意出来教人呢!你既有这个福分,就该当好好珍惜。”

“我知道!”阿顾急急道,“可是我也没指望成为什么惊采绝艳的大才女呀!”

姬泽闻言微微皱起眉头,个性极求完美,自小对自己管束极严,这时候听着阿顾这般没有志气的话语,便有些不愉,觉得阿顾是性子懒散,不愿多学才艺,训斥道,“所谓‘玉不琢不成器’。只有对自己从严要求,才能够成才!阿顾,当初朕教授你大字,不也是要求很严么?”

阿顾瞧着姬泽淡漠的神色,不知怎么的,心中生了些微惧意,只得低头道,“臣妹知道了!”

姬泽瞧着阿顾垂头丧气的样子,心头一软,伸手摸了摸阿顾的青丝,只觉少女青丝触手柔软,安慰道,“瞧着你气色不大好,可是长途跋涉没缓过来?朕命御厨给你做些好吃的,好好养回来!”

阿顾抬头浅浅一笑道,“多谢九郎啦!”

阿顾这一趟无功而返,只得继续后来弘阳殿中的这段事情渐渐传到几位女师耳中。薛夫人等人自觉得了底气,愈发的雄心勃勃,不仅在为阿顾授课之时讲的愈发意兴飞传,更是加重了课后课业。

阿顾本性之中亦有一些执拗,不喜被人挑拣,既然无法推了去,便全力以赴,不愿让人随意臧否。每日课业繁重,便是平常少女亦禁受不住,阿顾小小年纪,身子骨又弱,学的愈发辛苦。飞仙殿中的丫头们多瞧着她的模样都心疼的很。

这一日夜色深深,寝殿中的金箔宫灯依旧绚亮。灯阿顾坐在宫灯下头研习一本棋谱,碧桐取了热帕子揉着阿顾因为先前练琴而红肿的指头,心疼道,“要不明日跟几位女师求一求,让她们减轻一些吧!”

第128章 二一:朱夏花落去(之了结)

热气包围着阿顾的指头,阿顾舒服的呻吟了一声,手指伸缩片刻,露出一抹苦笑道,“这几位师傅都是大周才女,再说了,她们虽严苛一点,但也没有什么坏心,都是为了我好!”

“可是就算如此,也不能让您这样操劳啊!”碧桐大声嚷了出来,她眼眶儿一红,赌气道,“娘子你身子本就弱,自她们开始教课之后,你每日里睡的晚,起的早。赖姑姑都说了,若是你一直这么辛苦下去,怕是要生起病来。从前娘子随着太妃和卫夫人念书学画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啊。娘子一直以来都受宠,如今瞧着,脸色都比从前憔悴多了!”

飞仙殿中金箔玫瑰宫灯烈烈燃烧,跳了一个毕驳,阿顾望着明亮的灯花,想了片刻,浮萍随波逐流,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若想要安宁稳定,需要做一株将根系深深扎入土壤的大树。自己对日后的人生早有定算,也许几位女师确实是一片好意,但自己本不必为了迁就别人而委屈自己。想明白了道理,心思就凝定下来。将手中的棋谱一合,大力丢在一旁锦榻之上,唇角高高翘起,瞧着碧桐道,“碧桐,我想明白啦!明儿我会和几位女师好好说说道理。”

碧桐瞧着阿顾洒脱的笑意,心中感染,也露出笑容来,由衷赞道,“那可就太好了!”

清晨的东都便落了一场雨,细细雨滴沿着飞仙殿檐落下,织成了一副雨帘,阿顾坐在窗下,纤指按在临照琴上,弹了一曲《渔舟唱晚》。薛夫人立在一旁,闻着阿顾凝涩的琴音,眉头深深皱了起来,默然片刻,“这一曲《渔舟唱晚》,顾娘子弹着似乎比诸昨日并没有什么进步?”顿了顿,“顾娘子,恕我直言,你在琴艺上的天赋是尽有的,只是缺了练习。若是能照着我的指点勤加练习,日后定能成为一代名家。今天晚上花两个时辰,好好练这支《渔舟唱晚》,明日莫要在让我失望了!”

阿顾转过头来,悠悠道,“薛夫人,你说的有道理!也许我晚上苦练两个时辰,的确可以把这支《渔舟唱晚》弹的更好听。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我如今随着你们学习,您对我要求每日下课后加练两个时辰琴曲,许娘子希望我每日打两个时辰棋谱,景夫人和从夫人也希望我日日在书文女红上多用些心思。可一日时辰有限,我若是全都照着你们的铺排,怕是每天从早上睁眼到晚上上床全部都不够呢!”扬起下颔,睥睨道,“可我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少女的声音掷地有声。薛夫人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阿顾的柔顺,不意阿顾忽然反抗,登时不悦,眉头皱的像打了褶子,“顾娘子!”顿了片刻,忍耐道,“我知道您如今年纪小,喜欢玩乐,也是有的!可老话说,‘有志者事竟成’,任何技艺都是要有苦练做基础的,若是你一点苦功都不愿意下,又如何能够成才呢?”

阿顾心中升起一股郁气,在薛夫人面前抖了抖雪白纤细的手指,朗声道,“夫人,我不是不乐意下功夫,只是人精力有限,学海却是无涯,如何能够全部顾的过来?我的心思很小,只想择一门自己喜欢的才艺,花费多半心力精研!我心醉画艺,拜在卫大家门下,习画至今已经一年,以后也将继续学下去。至于琴道,”目光落在面前的临照琴上,“古琴是百乐之首,琴艺也是一门巧艺,自然是很好的。可我心爱有限,确实无力深学!”

薛夫人眉宇之间扬出一丝怒意,“琴道乃是圣灵之事,如何能让你这般践踏?”她掸了掸长袖,生硬道,“臣妇前来教授琴艺,乃是奉了圣人任命,请你不要为难臣妇,您若是不肯配合,臣妇等很难向的圣人交差的!”

阿顾今日虽摆明车马表明自己的态度,但也确实是有自己的道理,也算得苦心孤诣,薛夫人却一意孤行,丝毫不顾及阿顾的为难之处,甚至拿姬泽来压阿顾。阿顾这些日子的忍耐在薛氏这番话中到了极致,忍无可忍,“砰”的一声,将面前的琴案给砸了。

薛夫人吃了一惊,蹬蹬的退了一步。

“我用不着你去给圣人交待。”阿顾扬起雪白的下颔,望着薛夫人,目光璀璨如刺,“我自己亲自去交待!”

天空的雨意渐渐收束起来,阿顾从飞仙殿中出来,怒气冲冲直冲弘阳殿。轮舆在弘阳殿后长廊上急急滚动,发出轧轧的声响。内侍梁七变匆匆从殿中出来,拦着阿顾,“顾娘子,你不能进去!”

放低了声音,“大家这时在里头与几位丞相商议国事,您实在不能进去。”

阿顾忍住了心头怒气,问道,“那九郎什么时候能有空闲?”

梁七变苦笑道,“这个奴婢也实在不知啊!”

一个青衣小宦官匆匆行到梁七变面前,在他耳边禀了一些事情。梁七变目光微闪,躬着腰对阿顾禀道,“顾娘子,是如今实在有些不方便,要不您先在偏殿里等一等,待到过会儿几位丞相出去了,奴婢就进去给您禀报?”

阿顾从初始的激动情绪中冷静下来,也明白梁七变的劝话是最好的意见,顿了片刻,点了点头,“梁内侍,劳烦你了!”

偏殿帷帐低垂,地衣深红,一片寂静,宫人捧着茶鼎进来,在阿顾手边的琉璃盏中沏了一盏茶羹,阿顾坐在窗下,听着残留的雨水透过屋檐打在阶下檐廊上,一滴一滴。过了小半个时辰,听得弘阳殿中传来一声咿呀声音,杨钧和等人败退之后,踏踏脚步声从殿中出来。过了片刻,梁七变执着拂子进来,对着阿顾行礼道,“顾娘子,大家请你进去!”

阿顾颔首,“我这就过去。”

弘阳殿中金碧辉煌,角落中的青铜夔纹兽首香炉吐着淡淡香气,阿顾进了殿中,见姬泽坐在玄漆橡木长御案,手中持着一支朱砂笔,在奏折上圈点批注,听见轮舆声抬起头来,问道,“阿顾,可是有事?”

阿顾本是怒气冲冲而来,在偏殿侯了小半个时辰,此时心绪已经有些平静下来,“九郎,我不想再上课了了!。”

姬泽登时讶然起来,阿顾却打定了主意,在姬泽投射过来的目光下挺起单薄的脊梁,侃侃而叙,“我知道九郎是为我好。可是我确实对弹琴、下棋兴趣不高,女红更是一丁点都不稀罕。有时间的话,我宁愿将时间花在多画几幅画上,再不济就是多瞧几本书也比一遍遍的练琴、打棋谱要强。”她想起最近小半个月的委屈,鼻子一酸,眸中滴下水意来,“这些日子来,我都没有时间好好的画一幅画了!”

姬泽稍稍诧异,此前阿顾也曾在自己面前婉转求过一次,只是自己认为阿顾是懒散,拒绝了她的求情。但阿顾此时这样决然的跑到自己面前摞下了这般的话,显见得她的问题决不仅仅是如自己初想的这样简单。

“怎么了?”他问道,“你可是对几位女师不满意?若是你着实不喜欢她们,朕可以换了她们。”

“不仅仅是这般。”阿顾吸了吸鼻子,道,“九郎你盼着我做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人,可阿顾资质愚鲁,且世间难得完美,凡事不可太尽,阿顾只心许绘画,对弹琴、下棋着实没有多大的兴趣。实在不愿意委屈自己,求九郎许了阿顾!”

姬泽瞧着阿顾,顿了片刻,道,“好了,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阿顾先前仗着激愤一吐畅快,这时候将心中话语倒完了,倒有几分怯惧起来,怯生生的瞧了姬泽一眼,点了点头,“那九郎,你先忙,我不打扰你了!”

轮舆声消失在殿外长廊上,弘阳殿中玄帷微张,龙涎香冲淡清凝,姬泽静默片刻,开口问道,“你近来对飞仙殿那边可还了解?顾娘子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怎么阿顾忽然过来,对自己言辞激烈,要求辞去女师。

梁七变伺候在一旁,闻言躬下身子,小心翼翼斟酌答道,“奴婢也只是略微了解一些,听说薛夫人等几位女师都是官宦女眷,性子孤高,对顾娘子的要求严苛了些,课业也繁重,顾娘子这些日子确实是辛苦了一点。听说飞仙殿每日里灯火都要到深夜才歇呢!”

姬泽确实是关心这个表妹,但是繁重的国事注定了不可能分出太多心力关照阿顾,闻言目光微灼,顿了片刻,道,“朕知道了!”

姬泽翻阅了片刻奏折,一时无事,索性将手中的奏折摞到一边去,起身往后宫而去。

如今太初宫中并无高位妃嫔,随皇帝前来东都的后妃被安在偏宫袭香院。薛采作为后宫中此时位份最高的美人,独居院中正殿舞阳阁。

水红色的帐幔微微拂动,显现出水波一样的纹路,舞阳阁中宫灯明亮,薛采一身绛红宫裳,一头青丝挽成堕马髻,斜斜坠在发侧,风姿风流妩媚,把着手中的青玉冰裂纹注子,将清冽酒液倾泻在面前的金瓣葵花盏中,双手奉给姬泽,“圣人,您小酌一盏吧?”

姬泽接过金盏,一口将盏中酒液饮尽。

薛采侧觑着姬泽面上微微烦悒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问道,“圣人可有什么心事么?不知臣妾可有那个福分,能为圣人分忧?”

姬泽闻言犹豫片刻,太初宫中琐事烦神,他素性骄傲自负,朝堂上的国事自然不会和后宫女眷商讨,但想着关于阿顾的教养问题,薛采同为贵眷女子,说不定有一些建设性意见,于是开口问道,“薛氏,皇祖母和六皇姑将阿顾托付给朕,朕为阿顾延请知名女师,盼着她能够兼修,今日阿顾却到弘阳殿,跟朕说她不愿意再随几位女师学了,你觉得阿顾这般作可有道理?”

薛采眸光微闪,顿了片刻,柔声道,“圣人对阿顾妹妹可真是疼惜!臣妾倒是觉得,圣人对阿顾妹妹的要求确实是过高了?阿顾妹妹年少懂事,不是个无理取闹的,她练了一手好书法,书画之上也颇有灵性。可见得这些年读书习画也都是认真的,能够让她不顾一切跑过来向圣人你求情,想来几位女师的要求确实是严苛了些!”

姬泽握着手中的金盏,不置可否,望着薛采,转而问道,“你从前在家中是如何教养的?”

薛采嫣然解说道,“臣妾在家乡长大,伯父及族人皆对臣妾寄予厚望,臣妾自幼苦习各项才艺,也算的上是十分辛苦了!可便是这样,也是足足花了十多年的功夫。大周如今的名门闺秀,便是才名再高,也不过擅长一两项,如何有能够五艺皆全的?能够精研一项,臣妾觉着已经足够了!”

姬泽闻言皱了皱眉头,驳斥道,“朕自幼苦读,熟习诗史,琴棋之事不过是当作闲道,至如今也浸淫颇深!”

“圣人,”薛采掩袖而笑,“您乃大周圣主,性情坚毅,天资过人,阿顾妹妹虽然聪明,但如何能够和您相比呢?”

“您为阿顾妹妹延请名师,自然是出于一片好意。但薛夫人等人都是大周贵女中有名的才女,自然才华出众,但也难免染上才女的高傲性子,自然见不得自己的弟子水平低了,会对弟子定下严苛要求。阿顾妹妹可是个体弱的,这一位师傅便也罢了,却要一共面对五位,她的身子如何受的了啊?”

见姬泽面上微微动容,心上微笑,索性又道,“再说了,您是大周皇子,日后是有可能要继承天下统治万民的,肩上压着那么一副重担,自然是怎么勤奋学习都不过分。阿顾妹妹却只是一名闺中少女,她有着公主和太皇太后,有着您这个表兄,日后万事皆有依靠,习这些雅意不过是出于兴趣,精通又有什么用呢?”

姬泽心中倏然一震。

他自幼天资聪颖,乃是大周皇室中不世出的英才,习文练武都十分顺遂,如今负责阿顾的教养事宜,便不免将对自己的严苛标准代入过来,要求到阿顾的身上,却忽视了阿顾的意向和承受能力。想明白了这点,心中便豁然起来,笑道,“确实是朕想岔了!”

主意打定,抬头望着薛采,想着薛采在这件事上劝导之,也算是有些功劳,于是笑问道,“薛美人,你可要什么赏赐?”

薛采美眸微垂,闪过一丝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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