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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凶策-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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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神医呀……”中年文士笑道,“小兄弟,那你可走错了。薛神医在西面呢,你得先走出去,再往另一边拐,走大约四五个巷口就看得到他招牌了。”

没想到真的有这样一个人。迟夜白立刻低头装作咳嗽,掩去面上诧异神情。

这文士谈吐有度,且十分温和,他有心多问他一些事情,便继续说了下去。

“听闻这薛神医治病救人要许多钱,若是救不活便胡乱扔出去,有没有这样一回事?”

中年文士露出些吃惊神色:“是么?这我倒没听说过。”

“他医术真的那么好?”迟夜白装作怀疑,“我听人说,这段时间他治死了人,夜里悄悄抬走扔了。”

中年文士仍旧笑笑:“这我确实不知。”

迟夜白十分失望。这中年人看似温和,但口风却这般紧,他是问不出什么来的了。他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时,忽见中年文士身后出现一个人。

那是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眼珠子很黑,看人的时候面无表情,有些凶悍和可怕。

迟夜白以为他要对自己说什么,但那青年只是不眨眼地盯着他,浑似一个不会动的人偶。迟夜白心头涌起一股诡异感觉,不再停留,匆匆走了。

他走到拐角处,那卖鱼的青年也正好拎着两筐鱼站起来。

小孩谢过他,提着鱼跑了。司马凤和迟夜白飞快对了一个眼色,各自装作不认识,走了过去。卖鱼的青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直等到两个人都没了踪影才转身走回去。

他径直走到迟夜白方才停留的地方,推门进入。

“文先生,那两个是什么人?”他问。

中年文士正是文玄舟。

他相隔多年,再次见到迟夜白,只觉得这孩子长得很快,面对面时认不出自己,十分有趣。听到青年询问,他草草点头:“身怀武艺,且都是不得了的人。”

他转过头,柔声去问站在角落里的沉默青年:“苏展,那病鬼长得好看么?”

青年点点头:“好看。”

文玄舟笑道:“喜欢么?”

青年思忖片刻,点点头:“喜欢。”

文玄舟温和道:“想要么?”

青年面无表情:“想要。”

文玄舟哎了一声,对卖鱼的青年说:“方长庆,听到了吧?你去帮忙把那病鬼抓回来吧。”

方长庆脸色忽的沉下来,和方才判若两人:“是你说的,那两人都身怀武功,我怎么去抓?”

文玄舟像是随口一说,被他反驳也不见恼怒,脸上仍旧挂着模模糊糊的笑意。他又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拍拍膝盖:“我去普云茶楼喝茶听故事了,你们暂且别乱来。长庆,你多多看着你表弟,别让他跑出去。”

苏展站在角落里,茫然地看着他。

“他最听你的话了。”文玄舟低声对方长庆说,“你看,他现在是不是乖多了?不会打你,也不会挠你了。放心。”

方长庆肩膀颤抖了一下,看着文玄舟推门而出。

房子不大,天窗漏下来一片光,照得室内一切清清楚楚。床褥换了一床新的,沾血的那床卷成一团,扔在地上。方长庆在门前呆了一会儿,反手把门锁上,走到苏展面前抱着他。

苏展闻到他身上的鱼腥味,紧紧贴着他磨蹭几回,起了反应。

“长庆哥……”他哑声说着,把手伸进方长庆的衣服里。

方长庆咬牙忍着,呼吸渐渐粗了:“苏展,最近别拐人了,好不好?”

苏展认真听着,末了点点头:“你陪我,我就不拐那些人了。”

他说完便笑了,露出一排白牙齿。

这头的司马凤和迟夜白转了一圈,没什么收获,另一边的林少意却问出了些事情。

他给自己补充了一些剧情,装作是弟弟被薛神医治死了连尸首都找不着的一个悲伤的哥哥,逮着人就凶巴巴地问。走了几条巷子,忽见巷中窜出几个男人提着裤子跑过身边。他拐到巷口,正瞧见一个女子衣衫半敞,蹲在地上一面呸呸地吐口水,一面捡掉落的铜板。

“嘴巴酸得很,现在做不得。”女子看到林少意,以为他也是来找自己做生意的,上下打量着,“我妹妹可以,就在屋里,来不来?”

林少意露出凶恶神情,问她知不知道薛神医。

女子数着铜板,估计是这一日的伙食有了着落,心情似乎不错:“你找薛神医做什么呀?”

“那厮治死了我弟弟,我要找他偿命!”林少意压着嗓子吼道,“我连弟弟的尸身都没有找到,你可以知道最近东菜市,有没有人弃过尸?”

“大哥,问事情呢,不是你这样问的。”女人娇笑着,一手把铜板揣入怀中,一手在林少意身上摸来摸去,“你不给点银钱,谁会跟你说话呀?”

林少意便给了她几枚铜板。

那女人的眼睛一下就亮了,那种做作的笑容立刻转成了惊喜。她在这脏兮兮的巷子里服侍几个男人得来的钱,竟和这问消息的人给的是一样的,让她怎能不激动。

眼看那张憔悴的脸上显出了一点儿活气,林少意立刻趁热打铁地问下去。

女人没见过有人弃尸,倒是听过类似的事情。不久之前听她的客人说,在来东菜市的路上看到有板车,夜间也在运送货物。原本东菜市就是夜间比白日繁华,一辆送货的板车没什么新奇的,但那客人瞧见板车的时候,正巧看到车上的大筐子里露出几个手指。他以为是自己喝酒太多看错了,连忙揉了揉眼睛。推车的是个精壮的青年,他没看清什么模样,但再瞧那筐子,却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林少意问那客人是谁,现在在哪里,女人却说不出来。

“做了给钱了,就走啦。谁晓得叫什么呀。”女人笑道,“这郁澜江上南来北往的汉子那么多,若是人人我都认得,那我可了不起了。”

林少意被她摸得心烦,又不能推开,只好继续问了些客人从何处来,说什么话之类的问题。

等到和司马凤和迟夜白两人会合,他立刻将自己问到的消息告知二人。

那客人说的不是十方城本地话,而且力气很大,动作粗鲁,精力充沛,身上带着鱼腥味。林少意推测应是江上干活的船工,趁着船只停靠的机会,进城来寻乐子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从码头到东菜市便只有一条路,因此那人看到的板车与青年,也一定是在这条路上出现的。

“这条是东菜市去城西的必经之路。”看过十方城地图的迟夜白立刻开口,“他看到的可能是丢弃谢安康儿子尸体的凶手。”

无奈那客人是找不到了,但这条路上的铺子和住户,倒是可以再细细查问一番。迟夜白和司马凤匆匆寻了个僻静地方擦净脸庞,三人先去了鹰贝舍的十方城分舍,让探子们再探一探在这道路边上的人们,看是否有人见过可疑迹象。头领与探子们都分散各处抛尸点查探去了,迟夜白留了口信后便跟司马凤林少意一起回了少意盟。

司马凤怕他休息不足,连声劝他回去了就先睡觉。但迟夜白一点不困,跟林少意说起了神鹰策和神鹰营的事情。

三人一路说话,很快回了少意盟。

甘乐意已经回来了,正和宋悲言在厅堂里说话。

迟夜白在大白天里见到甘乐意,总算多看他几眼,突然想起离开蓬阳时边疆的叮嘱,于是跟甘乐意复述:“边疆让我问候你,说你若回去了,他再去找你学手艺。”

甘乐意一脸不耐烦的神情:“学什么学,他一个官家人,学这个做什么?不过是一时兴起,难道好好的一个捕快,真要学这种下九流的东西?”

宋悲言在一旁为边疆打抱不平:“边捕快对甘大哥很好很好,还很钦佩甘大哥。甘大哥这样说,边捕快会伤心的。”

甘乐意挥手赶他走:“我有事情要跟他们说,小孩子家家,不要胡乱插嘴。你去找阿甲阿乙玩儿吧。”

看着宋悲言走了,甘乐意一改方才的闲散与麻烦神情,罕见地严肃起来:“司马,迟当家,这事情古怪蹊跷,我自己解决不了。”

司马凤和迟夜白没见过他这么紧张,忙让他坐下细说。林少意见甘乐意只唤了这两人,便说自己去找李亦瑾练练剑,转身走了。

甘乐意说的事情和宋悲言有关。

他今日带宋悲言去刨坟,谁料到了坟头,发现陈刘两家都富贵得很,道士和尚一长条,都在呜里哇啦地念经。两人扛着锄头铲子,实在没法靠近,转了半天只好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这道场可能要摆一百天。”回来的路上宋悲言说,“死得太惨了,不这样做的话估计投不了胎。”

他心里十分高兴,因为不用刨坟了。甘乐意很不高兴,因为不能刨坟了。

“不是个当仵作的料!”甘乐意骂他,“今日咱们刨了坟头,验了尸,速速解决了这里的事情,才好赶快回去帮老爷和司马弄弄什么神鹰策。”

神鹰策的事,是来少意盟的路上司马凤悄悄跟甘乐意说的。甘乐意从没听过,但兴趣很大,若神鹰策里牵扯到这么多人的生死,那他这一回能摸到的尸体肯定非常多。

只是他一时忘了宋悲言不知道这事情,说漏了嘴,连忙停了口打算糊弄过去:“你不知道吧,鹰贝舍里头有一只神鹰,据说能飞到最高的雪山顶端……”

他絮絮地说着,半天没听到宋悲言回答,才发现宋悲言一直站在自己身后,没跟上来。

甘乐意回头拉他,发现宋悲言的神情极为古怪。

他目光呆滞,眼皮耷拉下来,像是困了一样。但双脚站定在地面,怎么拉都不走,反而死盯着甘乐意。

甘乐意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想起这山间各种怪奇传说,以为他被什么脏东西迷住了,立刻从背囊里掏出一把刀子,准备放放自己的童子血来驱邪。

这血还没抹到宋悲言的脸上,宋悲言干巴巴地开了口。

他脸上没表情,只有嘴巴一动一动,声音也古怪至极,粗哑难听。

“神鹰策怎样了?”他问甘乐意。

第62章 蛇人(13)

甘乐意见宋悲言这样子,立刻知道出问题了。

宋悲言在进入司马家的第一天起,其实已经受到了司马良人的怀疑。宋悲言的师父是文玄舟,虽然彼时文玄舟还未暴露出真实面目,但他毕竟与清平屿上的人皮案子有关,不能掉以轻心。可宋悲言无依无靠,只在司马良人看来只是一个小孩子,若他确实是清白的呢?若他确实和文玄舟的事情毫无联系呢?

他将宋悲言安排给甘乐意,是因为府中诸人,除了甘乐意这个闷葫芦之外,没有谁能做到每日十二个时辰都看紧宋悲言。

甘乐意不知道司马良人让自己看紧宋悲言是什么意思,但司马良人平白无故给他塞来个徒弟,他便不留情面,使用得很努力。

歪打正着,宋悲言这下确确实实是被他看紧了。

甘乐意已经几乎忘记了司马良人的嘱咐。他看不出宋悲言和其余的少年人有什么不同,尤其是来到少意盟看到了阿甲阿乙,三人年纪相仿,性情也相近,甘乐意只觉得,宋悲言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少年郎,偶尔有些不好不坏的心眼,做点儿不三不四的事情,他都能理解,也全都能原谅。

况且虚担着一个“师父”的名号,甘乐意觉得自己教宋悲言,还是颇有成就感的。

因而看到宋悲言出现异状,他终于想起司马良人的话,连忙从皮囊里迅速掏出个拳头大的白瓷小瓶子。

宋悲言仍旧是愣愣的,声音古怪,神情也古怪,只不停地重复问他神鹰策如何如何了。

甘乐意心头暗骂那什么神鹰策,手上动作飞快,已将瓶塞打开。

他现在不太喜欢神鹰策了。万一神鹰策什么的古怪玩意儿把他这个便宜徒弟带坏了,那可大大的不好。

宋悲言还在那里叨叨地问,甘乐意攥紧瓶子,紧走两步,迅疾地抬手捏着宋悲言鼻子令他张开口,右手一抬便将白瓷小瓶子里的药粉倒进他口中。

那药粉名为仙客醉,实际上是厉害至极的迷药。甘乐意几年前参与过一个案子,发现里头的犯人制作了一种十分强力的迷药,专行采花大业。他嫌那药的名字淫邪,又觉得这药的配比十分有趣,舍不得抛到脑后,于是自己根据几味药草研究了很久,终于制成比那药还要厉害十几倍的仙客醉。

仙客醉本来是以嗅闻方式入体,微带花草芳香,但入口滋味极其辛辣。他冷不防给宋悲言倒了半瓶子,宋悲言还没从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但也被辣得伸着舌头惨叫一声,咕咚倒在甘乐意身上不动了。

甘乐意千辛万苦地背他到半路,实在坚持不住,干脆直接将他拖了回来。

等回到少意盟,他又取出仙客醉的解药让宋悲言闻了,于是宋悲言很快就醒了。

甘乐意告诉他,他身上的诸般伤口都是因为他脚底打滑翻滚下山所致,又说他摔晕了脑袋,所以一点儿都记不起这件事来了。宋悲言只是一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加之对甘乐意无条件信任,所以甘乐意说什么他都点头,就连被甘乐意打发到一边儿去,也就乐颠颠地去了,毫无怨言。

听罢这事情,司马凤只觉得宋悲言十分可怜,甘乐意平时不骗人,骗起人的时候是脸不红心不跳,坦坦荡荡的。

“他是第一次听到神鹰策这三个字吧?”司马凤说。

甘乐意拧眉想了半晌,点头肯定:“神鹰策是我们来少意盟的途中你告诉我的,你说这事情十分机密,让我自己知道就好,所以我没有告诉过他。当时你与我说话的时候,他正好骑着快马去少意盟通报,也是没听到的。”

“他一直在问神鹰策?”迟夜白低声开口,“看来他只对神鹰策这三个字有反应。”

甘乐意只知道神鹰策和神鹰营稀奇古怪,但不清楚文玄舟是什么玩意儿,满脸不解。

想到文玄舟对自己设的伏笔,想到那始终立在书架暗处的人影,迟夜白大概能猜到他对宋悲言做了什么。

“以前收留小宋的人叫文玄舟,是个挺复杂的人。”迟夜白简单给甘乐意说了些文玄舟的事情,“他很可能悄悄地在宋悲言不知道的情况下设了个伏,让宋悲言一听到‘神鹰策’立刻有所反应。”

甘乐意呆住了:“这么离奇?神仙么他?”

“他做得到的。”迟夜白皱起了眉头,忽觉有些发冷,“人的记忆十分玄妙,文玄舟在神鹰营里头呆过,或许学到了什么操纵的法子。”

甘乐意忧虑起来。他现在觉得宋悲言这孩子不简单,指不定一直都在装傻扮懵骗自己。

若是这样,宋悲言现在看着是活蹦乱跳正正常常的,可万一都是装出来的呢?

司马凤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原来文玄舟是对神鹰策有兴趣。”

当日文玄舟回到蓬阳,并且在清平屿住下的时候,书信告知司马良人,说自己要再见迟夜白,仔细检查一番,保证他不会想起当日的事情。

这个要求非常合理,甚至让司马良人高兴。他很看重迟夜白,不仅因为他和司马凤关系,更是因为迟夜白本身就是个人才。况且司马良人只知道文玄舟是鲁王府介绍的人,治好了迟夜白的病,如今终于游历归来主动提出再次诊治,对他和迟夜白来说都是个绝对的好消息。

迟夜白一定会上岛,而这件事本来知道的人就不多,迟夜白如今十分正常,就更不需要让别的人知晓了。最有可能陪着迟夜白上岛的,不是迟夜白的家人就是司马凤。

当他们上岛去寻文玄舟的时候,他们一定会找到宋悲言,而宋悲言也一定会告诉他们:文玄舟不慎落水死了。

两个光明磊落的少侠,面对一个无依无靠的少年人,自然是要出手襄助的。

而当时清平屿上正好出了命案,陈云月家中院子又种着诸般药草。这些药草是文玄舟给陈云月的,宋悲言身为他的弟子,自然也认得出来。

一个无依无靠、又有些技能的少年人,而且本事还不赖——两位少侠起了恻隐之心,自然就要把他带回去的。

若是司马凤和迟夜白上岛,那么宋悲言可能会到司马凤家,也可能到迟夜白家。若是只有迟夜白和家人上岛,那么宋悲言十有八九就进入了鹰贝舍。

而无论他在那里逗留,他都有可能接触到“神鹰策”。

“神鹰策才是文玄舟的目标。”司马凤说。

迟夜白摇头,不同意司马凤的说法:“这样太绕了,且很容易出现漏洞。比如,若是你我恻隐之心有限,不打算带宋悲言回来呢?”

甘乐意在一旁插话道:“那么不久之后,过不下去的宋悲言定会离开清平屿,来到蓬阳城。他在蓬阳不认识人,也许只晓得他师父提起过的,司马老爷。”

司马凤和迟夜白对视一眼,都沉默了下去。

按照司马凤的推断,那策略确实存在不少漏洞,但甘乐意的补充让两人明白了一个没想到的关窍:文玄舟想让宋悲言光明正大地进入司马家或者鹰贝舍,他会设置的线绝不止两人见到的这一条。如果当日他们不带宋悲言出来,文玄舟也仍旧有办法把宋悲言推到他们二人身边。

“不要在小宋面前再提神鹰策了。”司马凤沉声道,“文玄舟能让他对这三个字有反应,说不定还能控制他私下传递信息。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甘乐意想了想,不安地问:“司马凤,你是打算不要宋悲言么?在这儿丢了他?还是回家再丢了他?”

司马凤哭笑不得:“谁说丢他了!”

“他这么危险,不丢掉怎么行?”

“他这么危险,我爹为何还要将他留在府中,交给你看管?”司马凤低声道,“若他是个火药弹,迟早有爆的一天。与其让他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自己爆了,或是丢了他、不知对方什么时候又塞了别的火药弹过来,不如将他放在我们能看到的地方,好好盯着,不让他出差池。”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甘乐意让宋悲言坐在自己身边,又带着七分怜悯、二分谨慎和一分不满,殷勤地给他夹菜。晚上睡觉的时候宋悲言又要抱着被褥去跟阿甲阿乙值夜聊天儿,甘乐意不许他去,让他睡在自己房间里。

宋悲言很是委屈:“睡地上么?我身上还带着伤。”

甘乐意:“我是为你好,你这个火药弹。”

宋悲言满头雾水,嘟嘟囔囔地在甘乐意床前地面铺了褥子,心不甘情不愿地躺了下来。

第二日一早,鹰贝舍的探子们就带回了消息:他们找到了卓永的衣服。

衣服被揉成一团,扔在距离卓永尸身被发现的地方三条街远的巷子里。衣上全是血,但少意盟的人还是立刻认出了这就是卓永失踪那日穿的衣服。

“他难得有一件好衣服,只有进城玩儿才穿的。穿之前总要洗得干干净净,我们还常常取笑他。”卓永的同屋伙伴说。

“穿着好衣服啊……”司马凤点点头,“那就是去见相当重要的人了。”

他翻找着那件被血浸透的衣服,忽地一愣,拎起衣角放在鼻下深嗅。

迟夜白站得很远,他向来对这类东西敬谢不敏。此时瞧见司马凤把那件血衣几乎贴到脸上,不由得眉头大皱。

“这是鱼腥味儿啊。”司马凤指着衣下一角说,“穿着干干净净的好衣服去见重要的人,怎么会沾上鱼腥味儿?”

他不知为何,突然想到昨日在东菜市看到的那个卖鱼的年轻人。

若是卓永出门的时候身上是没有鱼腥味儿的,那么血衣上的异味应该就是在十方城的某处沾上的。这腥味儿过了这么久都不散去,说明衣服在有腥味儿的地方放了许久,衣角都被鱼汁浸透了。

说不定被鱼汁浸透的时候,也被血浸透了。

第63章 蛇人(14)

与衣服一起被找到的还有卓永当日带走的钱袋。钱袋也是少意盟统一配发的样式,上头有少意盟的字样,里面空空如也。

让人把这些东西收拾下去,和卓永的尸身一起放着了。

因为天气炎热,卓永的尸身一直和冰块放在一起,但现在也几乎支持不了了。林少意和李亦瑾的意思都是尽快下葬,甘乐意戴了面巾,跟宋悲言一起最后做一次检查。

这次检查的结果和之前并无太大差别,尸身上能找到的东西已经全都找出来了。林少意和李亦瑾立刻安排帮众去办后事。

林少意心里头有一句话,但不能说:卓永的尸体发现的时候他并不在十方城,一来一回耽搁了很久,现场该有的信息都已经被破坏了。现在能抓住凶手的最好方法,是那人再掳去一个风流的公子哥。

这想法在他脑中盘桓许久,最后还是被他压了下去。

林少意是少意盟的头头,又是武林盟主,事务繁杂,李亦瑾只能为他分担些许。两人不可能全副身心扑在卓永这案子身上,司马凤便跟迟夜白商量,一起进十方城里到处看看。

迟夜白这几天睡得很好。每天夜里司马凤都提着一点酒来找他说话,等他睡着了才悄悄起身离开。神鹰策的事情一团迷雾,但因为有司马凤在侧,他也不觉得这是不可解决的事情了。

宋悲言恢复了正常,甘乐意把他紧紧抓死在身边,不让他乱跑。迟夜白昨夜跟司马凤提了个建议:江湖上善于记忆的人不止他一个,杰子楼的少楼主田苦也是其中翘楚。且田苦与他不同,杰子楼里各类典籍千千万,田苦晓得的东西更多更杂,或许他能知道一些神鹰策的往事,又或者他知道怎么解决宋悲言这个问题。

司马凤点头说有道理,心里却是另一个想法。

杰子楼是江湖上十分有名的一个地方,汇集各类书册典籍,小到一封书信,大到神秘的武功秘籍,无一不包。少楼主田苦与迟夜白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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