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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皇的东宫-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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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鱼躺在床上,不胜寒苦地将缎被拢钻在胸口,蜷缩成一团。
  时间静如沙漏,她闭上了双眼,疲惫至极却怎么也无法成眠。
  一个温柔的抚触突然落在她额际蜿蜒扭曲的旧伤痕上,她本能一颤,迅速睁开双眸。
  是他?!
  雅鱼登时惊痴了,不敢置信地盯着他微带一丝心痛怜惜、显得深沉忧郁的脸庞,“你……”
  麒麟眸底隐约漾动着一抹可疑的水光,随即又恢复镇静。“很痛吗?”
  她这才意识到他是在问她额上的旧伤,不禁瑟缩了下。“别碰……它、它很丑。”
  “听说,你为了不嫁威远侯世子,这才不惜自戕毁容?”他沙哑地问道。
  她不愿接触他亮得教人心慌的锐利目光,低低敛眉不语。
  是,它是事实,但她不愿以此向他要挟、讨情……
  “为什么不回答我?”他修长指尖挑起她的下巴,逼她面对自己。
  她只得抬头迎视他灼热的眸光,勉强一笑。“那都过去了。”
  她欠他的,不是这区区一道伤口就可以弥补得了,她只是悲哀自己就算怎么想要追回往日美好的时光,却早已不复痕迹。
  麒麟深深凝视着她,轻柔怜楚地抚摸着那道令人惊心的旧伤疤,心下一揪。“你真傻。”
  “不傻。”听见他充满柔情和怜惜的低语,雅鱼胸口一热,再也管不住盈眶泪雾,痴痴地对着他流泪。“我的人,我的心,早就是你的了,不管谁来要,就只能要到一具尸首而已。”
  听见她贞烈火坚决的宣告,麒麟内心凛然,目光痛楚的瞪着她。“笨蛋!人死万事休,死了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你为什么要那么傻?”
  “对我来说,你已死,我再无活下去的理由。”她想起六年前宛若遭受万箭穿心般的巨大痛苦,尖锐清晰得一如昨日。“不死,是因为自觉罪孽深重,死了只是便宜了我自己……我要活着,痛苦一辈子。”
  “不准!”他再也压抑不住,一把狠狠将她拥进怀里,狂怒低吼了起来。“我不准你再做这种傻事,你、你……笨蛋!你气死我了!”
  再度被他拥入那温暖宽大的怀抱里,她绝望地心仿佛又逐渐活转过来了,小手紧紧环住他的腰背,奔流的泪水迅速濡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以为……当你看到我额上丑陋可怕的伤痕后,你就开始厌恶我了……”
  “傻瓜,我会为了这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要你吗?”他眼底掠过了一抹滋味复杂的光芒,随即一咬牙。“你……太傻了。”
  “麒麟,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雅鱼把脸埋在他胸口,心头奔腾激狂如江浪滔滔的深情再也拘琐不住,汹涌破堤而出。“我不能再次承受失去你的痛苦,要是你离开我,我就真的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他的心重重敲打如擂鼓,怦怦然惊悸难抑。
  最后,他只是将她揽得更紧更紧。
  紧到她误以为,那就是答应。
  麒麟从那日起,果然就留下来了。
  只不过他住在魂宫,而雅鱼就像悄悄夜奔会情郎的怀春少女一般,只要一离宫女们的视线,立即就飞奔到他身边。
  直到五天后,他告诉她,自己必须赶到鹿门关去办一桩重要的大事。她没有问原因,但依稀听他语意模糊地说了一句:“我的一位部下受了毒掌之伤,有可能活不过三十日。”
  闻言,雅鱼飞也似地奔回无梦宫,翻箱倒柜找出了一瓶珍贵化毒药物——赤火丹,以及一枚稀世奇药——还魂丹。
  她气喘吁吁地回来,一股脑地将所有珍物全塞入他怀里。“这是诸葛神医三年前路过京师时,在因缘巧合下,我向他老人家求来的,是很珍罕,无论什么样的毒都能解,你拿去帮你的人医治。”
  麒麟奇异地盯着她,浓眉微蹙。“这么奇罕的灵丹妙药,你就这样随随便便给我了?”
  “不是随便,”她嫣然一笑,柔声道:“只要能救人性命,不管用在谁人身上,都不可惜。”
  他怔怔地凝视着她,半晌后才开口:“你为什么要去求解毒的丹药?”
  她顿了一顿,没有多说。“总之,你快拿去救人吧。”
  雅鱼没有据实告诉他,是三年前她微服出宫,偷偷带着食物和银子到京城西郊贫民窟里分送时,无意中遇见了正在为病人施药治病的诸葛神医。
  神医先是直直盯了她好一会儿,这才叹着气说她命中注定有一生死大劫,倘若能脱得过此劫数,将来后福无穷;可若是逃不过,必会断肠饮恨、香消玉殒。
  她本来就没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过,因此自他“死去”之后,她活着也是种永恒的磨难。
  现在知道他没死,又再度回到自己的生命里,她就更加不需要这些圣药来傍身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麒麟眯起双眼,眼神犀利地盯着她。
  “我会有什么事瞒着你?”她低垂下目光,唇儿藏住了一朵隐约笑意。
  能够帮得上他的忙,而且还是救人一命,她真的觉得好快乐。
  “好吧,”他看了看她,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点点头道:“那么,就承情了。”
  “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么客套吗?”她温柔羞赧地微笑。
  他心下一荡,刹那间有股将她压倒在床榻上,狠狠爱她好几回的冲动,可是他没有时间了。
  麒麟最后还是硬生生抑下那强大激烈的情欲,只是吻了吻她的粉颊,就转身离去了。
  雅鱼怔怔地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小手不自觉地轻触着那仿佛还留着余温的吻印,甜甜地、心满意足地笑了。
  她相信从今以后,一切将会否极泰来,所有的事情都会像春暖花开、日渐好转了。
  父皇非法夺走的政权将能获得和平的转移,所有的人都会知道昔日英伟不凡的麒麟太子没有死,而是回来接收原本属于自己的王朝了。
  等父皇肩上少了那“君王”与“国家”的重担,或许也能够清闲着安享晚年了吧?
  幸福的降临令雅鱼误以为一切都会如想象中那样单纯而美好,她以为只要有爱,就能够化解双方鲜血纠结的国仇家恨……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坐在大殿上的聚丰帝搂着美人儿,一杯又杯饮尽葡萄美酒,在酣然舒畅的醉意中,依稀感觉到江山犹稳固如常,什么事都没有改变。
  他没有发现上朝的时候,满殿文武大臣已许久都是稀稀落落的了,他也没有注意到包围在他身边拼命歌功颂德的臣子永远是那几个。
  “来来来,各位爱卿,再饮一杯美酒,共贺朕江山永固,贺朕万万岁!”他醉态可掬地举起了夜光杯,哈哈大笑着。“来,干了!”
  “贺吾皇江山永固,皇上万岁万岁万——”
  就在此时,所有齐声祝贺的声音瞬间断了。
  “嗯,怎么没声了?你们瞧不起朕是不是?竟敢称颂了一半就给朕!”醉眼迷蒙的聚丰帝终于发现了大殿门口,那高挑英伟的身影,他悚然大惊,伸手揉了揉眼。“不,不……不可能……怎么会?”
  所有歌舞和共饮的朝臣登时震惊地呆在原地,完全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
  麒、麒麟太子?
  英俊高大、卓尔不凡,身着金黄蟒袍,神情尊贵而森冷……是他没错!
  “皇叔。”麒麟缓缓大步入大殿,姿态优雅,王者之风隐隐流露。
  “你、你……”聚丰帝所有酒意瞬间惊逃四散,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你、你不是死了?”
  “皇叔还未死,我怎舍得死?”他笑了,俊美容颜却冰冷危险得令人颤抖。
  明明大殿时宫灯照映得四周一片亮晃晃,可为什么众人却感觉到无边无际的黑暗即将笼罩、吞噬而下。
  开始有朝臣悄悄想要溜走,可是不知几时四面八方出现了密密麻麻、身着银色镜甲的战士。
  众人脑中倏然闪过一个让人惊骇莫名的念头!
  十面埋伏!
  “来、来人,把这名冒充前朝太子的逆贼给朕拿下!”聚丰帝抑不住心口阵阵凉气直窜,惊恐地吼一声。“把他给朕五马分尸……不,是剁碎了喂狗!”
  可是任他鬼吼鬼叫了大半天,却完全没有人应答,也没任何声息。
  聚丰帝这才绝望地发现整座大殿仿如鬼域,像是只剩下他一个活人了。
  “来不及了。”麒麟冷眼看着这一切,多年来苦苦积压的仇恨在胸口熊熊沸腾了起来。
  如果不是此刻窃占在龙椅上的那个人,他的人生、他的世界又怎会在一夜之间悲惨毁灭?
  他的母后、他的父皇,相继遭到毒手,死时七窍流血、惨不堪言。
  王朝倾覆,国破家亡,他拖着中毒的身子,在心腹手下的掩护与保护下,诈死逃出骊山别宫,然后遁入江湖。
  六年了,他运用过人才智,先经商累积巨大财富,并暗中并吞全天下所有的货物通运利润,垄断全国经济。并且秘密招兵买马,拿下黑白两道各处势力,进一步找回六年前宫闱血祸之乱中,被人混水摸鱼携出宫外流落民间的传国玉玺。
  然后……终于被他盼到今朝。
  今天,就是眼前这位“聚丰帝”的死期!
  “你、你……”聚丰帝惊怖恐惧的眼前阵阵发墨盒,恍惚间,仿佛又见到皇兄和皇嫂脸上流着黑色毒血,对着他咧嘴狞笑的景象。“不!不能!皇位是我的,它永远都会是我的!你、你已经死了,你们都死了,现在是我的天下……对,我是聚丰帝,我才是皇帝,不是你!”
  麒麟眸底透着深深的鄙夷和森森杀气,冷冷一笑,袖子一挥。拿下!
  “是!”战士们轰然应声。
  一时间,仿佛整座大殿也隆隆然震动了起来。
  “我是当今皇帝,你们谁人敢动我?”
  聚丰帝拼命吼着,可是如潮水般涌上的战士瞬间就拿下了所有朝臣,他更是被重重地压倒在地上,手臂几乎扳断。
  “大胆!你们这些逆贼……啊……”聚丰帝痛得惨叫出声,他不敢相信,精心策划多年才夺取的天下,竟在这一刻在自己手上失去了。
  麒麟淡淡地一笑,神情冰冷,却平静得仿佛只是轻轻吹落了一滴沾在剑尖上的血滴般,而不是顷刻间,便轰轰烈烈地复仇成功。
  等到雅鱼知道的时候,夺宫已经一夜之间完成。
  她在深宫中,没有听见外头百姓欢欣鼓舞的快乐喧闹声。
  但是她隐隐约约感觉到皇宫里的氛围变了,不再像过去六年那样小心翼翼,戒慎恐惧,反而气氛又轻松了起来,人人脸上开始恢复了笑意。
  就像六年前玉貔帝治理时的国家,幸福、平定、安乐。
  她应该为全国百姓感到开心,也应该为他感到欢喜,但是她在喜悦中,依旧难掩一丝悲伤。
  正如他答应过她的,父皇没死,而是被囚禁起来,但是他不准她去探望,就连封她为东宫皇后,她还是没有权利询问、探视自己父亲的下落。
  万拙宫里——
  “皇后娘娘,”小朝现在可神气了,笑咪咪地道:“现在奴婢变成了东宫首领侍女,以后东宫里百多个宫女太监都归奴婢管了哩,皇上真是皇恩浩荡……”
  皇上。
  是,现在天下已名正言顺回到他麒麟皇的手中,国家将会日渐富足强盛壮大。
  她应该要替自己的夫君感到高兴才对啊!
  “小朝,恭喜你了。”她收拾起满怀酸甜苦涩难辨的心呈,嫣然一笑。“可将来责任就更重,好好记着皇上的恩德,从此要更加尽心尽力才行。”
  “皇后娘娘,奴婢知道。”小朝咧嘴笑了。
  “对了,今儿我想亲自下厨做点夜消,这些日子来皇上夙夜辛勤朝政,就连晚上都留在御书房里批奏章,”她语气透着心疼。“实在太辛苦了。”
  “娘娘真是体贴皇上,依奴婢看,娘娘和皇上恩爱的程度简直比前前朝玉貔帝和梅后娘娘更甚……”
  雅鱼脸上涌现桃花般朵朵红霞,轻悴道:“说什么呢,你这丫头越来越会消遣我了。”
  “皇后娘娘,”小朝可是一颗心全为自家主子着想。“你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统领后宫,母仪天下的东宫皇后娘娘了,要习惯改口自称本宫,这样听起来才够气派啊!”
  她被逗笑了。“什么本宫不本宫的,我就是说不惯。”
  在她的心里,她不是什么东宫皇后,她永远是麒麟唯一心爱的女子,这远比任何头衔还要重要多了。
  “嗯,不过说的也是喔,皇上自从有了娘娘之后,就不纳其它后宫嫔妃,足见他对娘娘的万般宠爱。”小朝羡慕到快流口水了。
  “你呀,是不是想嫁人了?”雅鱼轻点了点小朝的额头,笑意盎然。“不如我帮你向皇上说一声,让皇上帮你指一个文武双全的好郎君……嗯,凤公子不成,他已经有了爱妻秋桐妹妹;戚少爷更不行,燕娇妹子是他的心头肉,他们俩的眼中除了自己的心上人外,再也容不下其它女子了。”
  “皇后娘娘,人家也要找像皇上,还有凤公子和戚少爷这样痴情专情的好男儿啦。”
  现在像戚少爷带着娇姑娘恩恩爱爱从鹿门关去了,凤公子也和秋桐姑娘甜甜蜜蜜地定居江南,身为皇上最最倚重的两大民间友人,他们都追求到自己的幸福了,她这个小小宫女也想要见贤思齐一下呀!
  雅鱼笑了,“傻丫头,你没听过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吗?要找一个待自己真心真意,专情唯一的人,那是多少不容易啊。”
  “那怎么办?”小朝傻眼了。
  “就等着吧。”她打趣道。
  “皇后娘娘,人家不要啦,在等下去都要老掉了呀……”
  不光是雅鱼,其它服侍的宫女和太监也忍不住偷偷笑了。
  东宫里笑声不绝,皇宫里到处荡漾着春暖花开的欢悦气息。
  欢乐的笑声终于又回到了皇城,又回到了人间,真好。
  第八章
  纤纤素手提着一只漆红罗钿食盒,雅鱼在侍女提着宫灯引领下,缓缓来到御书房外。
  “皇后,要奴婢先传达一声吗?”小朝轻声问,眼睛里闪着笑意。
  “不,别吵着皇上。”雅鱼脸上掩不住羞赧,在欲步上玉阶时止住了侍女们的跟随。“你们都先回去吧,我……本宫自个儿进去就行了。”
  “是,皇后娘娘。”小朝打了个手势,所有侍女立刻悄悄退下。“小朝也告退了。”
  今晚,料想又是这对恩爱夫妻缠绵竟夜的甜蜜时光了。
  雅鱼不敢去想象侍女们会怎么想她暧昧大胆的行为,小脸羞红了,直待她们离去后,才缓缓拾阶而上,拎着用满满心意烹调出的美味,希望能抚慰他疲惫饥饿的身心。
  她轻轻登上玉阶,微微一愣。
  奇怪,为什么御书房门口没有禁卫军守着?
  尽管心下感到奇怪?她还是腾出一手,推开御书房大门。
  陡然撞进眼帘里的那一幕火热交欢春宫景象,刹那间僵凝住了她所有的意识和动作!
  那将一名赤裸美人压在身下的高大男子,古铜色肌肤在晕黄的宫灯映照下,灼热刺眼得令她几乎眼盲——
  砰地一声,雅鱼受伤拎着的提盒失手坠落,在脚边摔成了一片凌乱。
  然而摔成千千万万片的,不仅仅是那只提盒,还有她那颗刹那间被利刃戳得鲜血淋漓的心脏。
  她脸色惨白如死,呆呆立在当场。
  不、不……不可能是真的……是幻觉……是恶梦……不会是真的……
  听见这声响,麒麟慵懒地抬起头来,英俊脸上却没有任何被撞破好事的尴尬与慌乱,像是这一切本就在他意料之中。
  “皇上,她是谁啊?”童瞳娇声娇气地惊呼,拼命往他怀里钻去,气愤地瞪了她一眼。“真是一点规矩也无,怎么敢擅闯御书房打扰我们呢?”
  雅鱼脑子嗡嗡然,怔怔地望着这一切。他怀里的美人儿,还有他脸上那抹毫不在意的平静表情……
  是啊,她是谁?为什么不清楚、明白的告诉他怀里的那个“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四周气息凝结成寒霜,悄无声息,雅鱼却感觉自己的呼吸仿佛也凝结成冰渣子,随着每一次胸口的起伏,深深地划破了她的气管,嘴边开始尝到了咸咸的血腥味。
  “瞳儿不得无礼,她是皇后。”半响后,麒麟才淡淡地开口。
  “噢,原来是皇后娘娘……”童瞳眼波流转,娇媚地笑了。“瞳儿参见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就这样娇慵地赖在他的怀里,示威地向雅鱼“请安”。
  像是暗夜里突被敲了一记闷棍,雅鱼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已是身心俱创、神飞魂散。
  她完全不能思考,不能反应,连动都动不了,只能痴痴地、悲伤而惘然地看着他。
  为什么?
  “皇后身为六宫之首,深夜不自珍凤体,私闯御书房做什么?”麒麟嘲讽地一笑,冷冷道:“莫不是打翻了醋桶,来查朕的勤了?”
  为什么?
  雅鱼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只是哀伤地凝望着他。
  为什么故意安排这一幕教她撞见?为什么要在一夜之间,突然像对个陌生人般冷语待她?为什么他怀里搂着的女子像是在幸灾乐祸地看笑话?为什么他让她有种落入陷阱的感觉?
  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她?
  “来人。”麒麟像是再也无法忍受她的打扰,更像是不愿再面对她心碎的目光,厉声喊道:“把皇后送回东宫!”
  “是!”御书房外不知何时冒出了两排禁卫军,训练有素地过来围住她,沉声道:“皇后娘娘,请回东宫。”
  雅鱼置若罔闻,只是悲哀地望着他,然后才踩着虚浮的脚步,缓缓离开御书房。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那一端,麒麟冷漠的脸庞迅速闪过了一抹什么,像是深沉的痛苦,又像是强烈的自我厌憎感,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皇上,您心里是不是还惦着她?”童瞳身为女人的敏感立时察觉到一丝异状。
  “您该不会故意拿瞳儿来气她吧?”
  “你在说什么?”他冷冷道,突然放开她。“朕说过,不准过问。”
  童瞳抿了抿唇,嘴上不敢再多说一句,可心底却掠过一抹警戒。
  没有曼妙姿容,没有凌人气势,那个看似毫无威胁和杀伤力的温文皇后,却能够令这个高傲尊贵的帝王微微变色;而她,自认美貌艳倾天下,却从未能让他失去一丝控制过。
  皇后……是个可怕的对手。
  童瞳嘴上娇笑依旧,眼神却渐渐森冷了起来。
  雅鱼将一片片干燥的参片在竹筛上翻面,被阳光晒出淡淡沁心的药材香气,不断扑鼻而来。
  这是东宫后头花园的一片陌绿空地,原本种的是开得灿烂的紫藤花,后来紫藤花枯死后,头不忍心再见到美得像紫色云雾的花朵再度凋谢萎落,变成一地萧索,干脆让人整了地,将这儿改成了晒药场。
  诸葛神医说过,百姓五谷丰收固然是民生根本,但是国家和民间平时也得备妥各色药材成仓,才不会在气节交替、百病好发之时缺医少药,无所适从。
  所以她这些日子以来,都鼓励住在山腰间的百姓们,在太医的教导下多多培植些珍贵和寻常病用的药草,每当可收采之时,再由宫中内务府出面收购,然后就让太医研制成片、或分摘枝叶,一一晒在这片宽阔的晒药场上。
  她常会来看看,也经常亲自挑选药材、翻面、扎绑成一捆捆。
  雅鱼喜欢这或清淡或浓郁的药草香气,而且在这儿做着简单却能流汗的工作,往往令她心情感到宁静平和。
  可是今天,她被阳光晒了一个上午的清秀小脸,却依旧苍白得毫无血色。
  胸口再也感觉不到平静和温暖,因为自昨夜之后,她的心就被冰封了起来……
  她不能去想,也不再去感觉,因为她害怕……
  万一,再去碰触昨夜那残忍不堪的记忆,她一定会全面崩溃。
  “皇后娘娘,您该回宫歇息了。”原本在登记药册的太医见情况不对劲,面带忧色地走过来,躬身恳求道:“这天儿太热,日头毒辣辣的,娘娘若是中了暑毒就不好了。”
  “卢太医,本宫没事。”天抬头,温和地一笑。“晌午了,你们先回去用饭,让本宫再留一会儿。”
  “可是娘娘……”
  “去吧。”她柔声催促。“你们午后还有事忙,就不用在这儿相陪了。”
  “是,皇后娘娘,臣等告退。”卢太医神色有些不安心,最后还是只能依言和副手、药童们退下。
  偌大晒药场上空荡荡,只剩下身着淡紫色襟绛红绣袍的雅鱼。
  这一层又一层穿上的后袍以金缕织成、银线绣之,富贵牡丹滚边,尊贵凤凰环身,华丽优雅,端庄大方,却沉重得仿佛像是具美丽枷锁,牢牢铐住她的一生。
  曾经以为,这是甜蜜的负荷。经过昨夜,她才知道“皇后”原来也不过是个被端放于案头上的另一只神主牌,令人感到尊敬、肃穆……并且冰冷。
  不,别去想昨夜,碰都不要再去碰触。
  昨夜什么事都美发生,她还是他最心爱的东宫皇后……
  可是有东宫,就会有西宫,昨晚他怀里的美人,就要成为他的“西宫”了吗?
  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雅鱼一手紧紧攥住绞痛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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