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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真好-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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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一只螳螂啊!”陈家声拍了拍那个小肩头,抱怨道:“笨小孩,待会儿就钻到你脖子下面吃你的肉。”
“呜?”小家浩哭丧着脸,求救似地望向康伯恩。
“哥哥抓螳螂给你玩。”陈家声不理他,趴到地上找螳螂。
找呀找,沿着熏衣草花圃边缘爬过去,终于在迷迭香的缝隙里,看到躲在罗勒叶子下面的笨大螳螂了。
“抓到了!咦?”在扑到螳螂的同时,他看到一双白白的小腿。
康晓虹低头看他,不自在地拉拉小裙襬,立刻跑掉。
她跑到轮椅边,小家浩正在老爸身上乱爬,
沈佩瑜陪她一起过来,轻抚她的头发,柔声地说:“晓虹,是你弟弟耶。”
“家浩,叫姐姐。”康伯恩笑说。
“姐姐!”小家浩呵呵笑。
“给你!”康晓虹递出一个粉彩小纸袋。
“什么东西?”小家浩不懂得拿,倒是陈家声想拿。
“你不能拿啦!又不是给你的。”柯智山忙挡在前面。
陈正吉和王燕玲也一起来到花园,小家浩立刻向他们胞过去,“妈妈,虫虫!”
直肠子的爸爸马上习惯性地质问:“家声,你又欺负弟弟了?”
陈家声不说话,只是低头玩着螳螂的翅膀。
康伯恩忙帮他说话,“家声很乖,他会照顾弟弟……”
“我才懒得照顾那个小笨蛋!”陈家声毫不领情。
康伯恩好笑地说:“小小年纪就会装酷,这个孩子有前途。”他望向王燕玲,“他是个好孩子,我小时候只会拿毛毛虫吓仲恩,还不会帮弟弟赶虫哩。”
王燕玲会意,点了点头,望向家声,心有所感地揉揉小家浩的头。
陈正吉又在流汗了。“家浩,谁给你东西?有没有说谢谢?”
“是晓虹给的。”沈佩瑜代答,“她昨天晚上很晚才睡,用色纸折了青蛙、老虎、房子、纸鹤、皮球等好多好多东西,说是要给弟弟的,然后又做了一个纸盒,把它们统统放在里面,那个漂亮的纸袋也是她做的。”
康伯恩不忘自夸一下,“晓虹的美劳成绩可是班上最好的喔!”
“晓虹,谢谢你。”王燕玲眼眶微湿地打开纸袋,“啊,这里还有……”
“那是要给他画图的。”康晓虹低头踢踢鞋子。
柯智山好奇地探过头,大吃一惊,“康晓虹,那是你昨天刚买的彩色笔,你挑了好久才买到的耶!”
康晓虹仍在踢鞋子。“柯智山,你的就先借我用嘛!”
“给你!”眼前突然出现一只大螳螂。
康晓虹注视着那对不断挣扎的前脚,嘟起嘴巴,“你抓住牠,牠不能动,很可怜耶!”
“啊?”陈家声看看轮椅上的康伯恩,又看看手指上的螳螂,立刻放开。
沈佩瑜轻按晓虹的肩膀,“晓虹,还记得要做什么事吗?”
她抬起头,再度得到婶婶鼓励的目光,她又低下头,走到王燕玲面前。
她将小手伸进背心裙口袋里,慢慢抽出红包袋的一角,捱了老半天,终于嗫嚅地说:“谢谢。”尾音都还没说完,人就拔腿跑掉了。
“谢谢……”王燕玲含泪望着她奔跑的小背影。
“悲情的芭乐乡土剧!”陈家声不耐烦地说:“我们不是还要去花莲吗?”
“啊,对了!”陈正吉这才记起正事,忙鞠个躬道:“我们还要去合欢山、太鲁阁,要早点出发,康先生,打扰了,有闲来坐喔!”
“欢迎搁再来,我就不送了,一路顺风!”
沈佩瑜送他们离去,柯智山则跑去找康晓虹,偌大的花园里,只剩下康伯恩。
早晨的风有些凉,过了暑假,游客减少,秋天也近了。
他感到有些疲倦,但又不想回屋子,于是就坐在阳光下,安静地望着远方的山。
空气中飘来淡淡的熏衣草香,不是来自花圃,而是从后面传过来的香气。
“又是你!”他头也不回。
“你怎么知道是我?”柯如茵跳到他前面,惊奇地说:“我轻功很好的耶,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没声音!”
“心电感应啦!”他不想道破,毕竟他很喜欢闻熏衣草的味道。
“你终于练出超能力来了?”她笑。
“是啊。我还知道你昨天鬼鬼祟崇地躲在房子外面,到底想偷什么东西?快快从实招来!”
是偷听啊!柯如茵脸蛋一热,“我……我只是,嗯,想过来看电视。”
“都听到了?”
“唔。”承认吧。
她直接坐到花圃边的砖头上,双手支着下巴,“勇敢”地和大康面对面。
看她那副“视死如归”的壮烈表情,康伯恩笑叹道:“反正你不来问我,也会去问佩瑜,让你听到也好。”
“你还好吗?”
“我当然好了。”
“你不好,你的眼睛都变成熊猫了,昨天晚上没睡好喔?”
“你还不是一样!”
话一出口,康伯恩蓦地发现,如茵在为他担心?!
但他随即转念,她何必为他担心呢?她只是一个小女生,一个和他聊天打屁的好朋友,她过来听八卦,加上晚上熬夜看小说,如此罢了。
果然,柯如茵马上说:“都是智山那小子害的啦,半夜跑来问我陈家声能不能和晓虹结婚,我说可以,他就在那哇哇叫,差点吵醒我爸妈。”
“智山大概很想当我女婿,你叫他要加油。”
“才不要呢!如果你当智山的岳父,那不就大我一辈,以前喊你叔叔是无知,现在可不能再让你得逞了。”
“喂,你怎能拆散甜蜜幸福的小情侣,会天打雷劈的。”
“记得当时年纪小,谁知道以后会怎样,人会变、心也会变……”
风儿略微吹乱柯如茵的发,云朵围拢着山脉,她看见大康眼里的暗影。
“啊!晓虹熬夜折纸青蛙给弟弟,她心里应该是接纳妈妈了。”她笑说。
“嗯,她很懂事。”康伯恩一脸欣慰。
“那是大人做得好,你顾全大局,面面俱到,让每个人都能快快乐乐地活下去,大康,你真的很伟大,你能做到这样,我崇拜你。”
“算了,我当智山呕吐的对象很久了,别再拜我了。”
“不过……”她没有继续跟他说笑,“我想问,你自己的心情呢?”
“我心情很好啊。”康伯恩笑着摇摇头,“你呀,囝仔不要管大人的事。”
“你还撑?”
“不撑,怎么活得下去?”他立刻后悔道出心声,连忙想岔开话题,“我也是撑着坐在轮椅上,不然就歪歪地不成人样。”
“昨天那么大的事情,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本来就没感觉了,不信你捏捏看,看我痛不痛?”
“又在强颜欢笑了!”她轻叹一口气,望着那随风摆动的熏衣草。
“这是我人生的座右铭,笑一笑,没烦恼,不然你要我哭?”
“想哭就哭啊,还怕羞?”
“我不能随便哭的,要不到时脸上都是眼泪、鼻涕,我还在努力弯手过来擦时,就已经被人发现了,而且鼻涕也早就风干了。”他说着还故意发出吸鼻涕的声音。
“恶心!”柯如茵笑着揉揉鼻子。“你没事就好,有事,也别闷在心里,刚才看你闷闷的看风景,害我……咳……哈,风景漂亮、心情也好了。”
是担心他吧!康伯恩终于印证了他先前否定的猜想。
小女生缠着他问个不停,试图不着痕迹,却又斧凿太深,一步步挖掘,直达他的心底深处,碰触那个他也说不清楚的烦闷感觉。
她什么时候已经长大到足以扮演关心别人的角色了?还是他一直没发觉,她陪伴在他身边,不只分享了他生活的喜怒哀乐,同时也承担了他种种隐晦的情绪?
奇异的依赖感油然而生,他急切地以眼神攫住她的身影。
“大康,我推你回去看电脑。”她站起身。
“等一下。”他望着那张明亮的笑脸,“其实……我……不太好。”
“你说,我听,”她又坐了下来,凝望着他。
三两朵云飘过,清风迎面拂来,太阳暖烘烘地照在两人身上,蝴蝶翩翩飞舞在花丛中。
“嗯……唉……那个……”他嗯啊了老半天,终于找到了话头,“看到她幸福,我觉得很好,那是她应得的,她一向让人宠爱……”
怎么说不下去了?为何声音哽咽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反应,继续说:“呵,我现在这个样子,没钱、没手、又没脚,只剩一只嘴,怎能给她幸福……”
糟了,连眼泪也出来了,他心惊地望着溅湿衣服的泪痕。
柯如茵静静地看着他,眼里也泛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康伯恩又强笑说:“哈,风沙好大,扎眼呢……继续说吧,那时候她有重度的产后忧郁症,唉,其实不能怪她啦,仲恩对她误会可大了,是我成天在外面趴趴走,没空顾到她,那时正是她最需要我的时候……”
泪水成串落下,他的声音终于完全哽住了。
“你很想她?”她轻轻地问。
“不敢想……”他微微地摇摇头,喉头动了动。“是有想过等晓虹大一点时,叫她去找妈妈,幸好现在遇上了,可以避免将来和小家浩发生姐弟恋的危机。”
柯如茵心口一阵揪疼,他明明都在哭了却还能说笑?“你有这个想法,但却从来没说过,也没有跟小康解释清楚,自己藏着这个结,难怪闷了。”
“是根本讲不出来啊……”
“讲了就会哭,是吧?”她凝视他再度滑下的泪水。
“我真没用。”他手指颤动,微微抬起手臂,又露出笑容,“从手指到眼睛的距离三十公分,预定抵达目的地的时间是一分钟……”
“我帮你擦比较快啦。”她也露出微笑,屈身向前,直接以她的手掌抹去他脸上的泪痕。
“如茵……”那如阳光般温暖的接触,剎那间化开他心底的陈年冰湖。
曾经被他刻意封起的燕玲,早已寻到另一道阳光,她不再停留在他的心中,他也可以彻底放开,给予最诚挚的祝福,让她奔向属于她的天空。
是有遗憾,但走出遗憾后,生命会更加轻盈、更加明亮。
“还哭呀?”如茵笑着不断为他抹泪。
“不准你跟别人说。”
“要是你哭得太大声,让人家听到了,我可不负责喔。”
“呜呜……”
“唉!傻大康……”她终于淌下强忍的泪水。
这么大个人,还哭得像个孩子似的,害她好心酸,也想跟着哇哇大哭了。
怎样也拭不尽他的泪水,她索性站起身子,轻轻搂住他的肩头,让他靠上她的身体,就拿衣服当毛巾,直接擦掉他的眼泪跟鼻涕吧。
此刻,无庸多言,她低下头,轻柔地摩挲他的头发,陪他一起流泪。
缘山居的长廊上,纱门被推了开来,两个人端着咖啡和三明治,正准备到花园吃他们每天的“阳光早餐”。
“咦?那不是如茵和伯恩吗?”柯德富瞪大眼睛。
“哎呀,快躲起来!”林春秀忙将他推了回去。
柯德富赶紧“躲”回屋内,愣了一下后,“不对呀,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那个……是我老花眼了吗?他们好像抱在一块?”
“你本来就老花眼了。”林春秀拉他到餐厅,笑着说:“喝你的咖啡。”
“不行,我要出去看个明白,伯恩绝对不是那种人……”
林春秀拉住老公,“他本来就不是那种人,他是个很认真的人,坐下。”
柯德富乖乖坐下,但仍紧张地说:“还是如茵太主动了?可是伯恩不是普通人啊!”
“难道他是外星人?”林春秀轻啜一口咖啡,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笑容像阳光一样亮了起来。“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的女儿有心事喽!”
第七章
康伯恩以为,只要抛开所有的心事,日子就会这么平淡地过下去。
这日,他正在检查帐簿,手指头一个一个慢慢地按着计算机。
李茂哲坐在他身边,正专心一致地玩着线上游戏,喇叭还传出激烈的打斗音效。
“阿哲,上个月的盈余算错了。”康伯恩已经确认过两遍了,“还有,洗衣店的款子还没给人家,月底就该给的。”
“那你帮我直接改过来,款子过两天再顺路拿去。”
“我没有笔,”他偶尔也是可以画几个字的。“而且帐是你做的,你要自己改。还有,洗衣店的钱已经拖一个星期了,今天有空尽快去汇钱。”
李茂哲还是盯着萤幕,“我今天又不打算出去,明天再说啦。”
“这样对老板的信用不好……”
“你管我那么多?你又不是老板!”李茂哲扔开滑鼠,语气恶劣的说:“输了,都是你在旁边吵我!”
“好吧,算我多嘴。”康伯恩无奈地笑了笑。如茵要他过来“稽核”,自己却钻进厨房做蛋糕,留他一人独自面对这个火爆小子。
他不会和小他十岁的阿哲计较,但他还是得告诉如茵“查帐”的结果。
咦?轮椅怎么动不了?眼睛一瞄,原来被堆放在地上的旧报纸挡住了。
“阿哲,拜托一下,帮我移开这堆旧报纸。”
“我才刚搬进来,待会儿就要捆起来了,移什么!”
“喔,因为我过不去,那你帮我挪挪就好,谢谢。”
李茂哲的视线仍盯在萤幕上,只是伸出右腿去勾那堆旧报纸,他东踢一下、西推一下,迭得老高的报纸反而散落一地。
“可以过去了吧?”
望着有如丘陵地形的地面,康伯恩倒是心平气和。
“阿哲,我没有办法自己行走,也没有办法移开地上的障碍物,我所需要的,只是请你花个五秒钟行举手之劳,帮忙我顺利通行,感谢你。”
“知道了!”李茂哲用力拉开椅子,跨出一步,仍然没有好脸色,“你很麻烦耶,不是电动轮椅吗?干嘛还要我帮你?”
他弯下腰捡报纸,装作没注意到他,故意用身体去撞轮椅。
“唉……啊!”康伯恩来不及按煞车,轮椅向后倒退,撞上墙壁。
“对不起、对不起,我帮你移一下。”李茂哲忙转过身,带着胜利者的笑容,用脚跟去踢轮子,当作是帮大康移动轮椅。
“阿哲,你在干什么?”柯如茵从餐厅出来,表情惊怒。
“我在帮大康啊……”
“胡说!”她赶忙过去推轮椅,帮助大康脱离“险境”,还着急地问道:“大康,你有没有怎样?”
“好家在,是轮椅去撞墙,不是我去撞墙。”康伯恩仍是一派轻松的笑着。
“你又没感觉,我等会叫小康帮你检查身体。”柯如茵有些担忧地锁紧眉头,随即直视李茂哲,“阿哲,你很恶劣耶,我全都看到了。”
“如茵,阿哲是在帮我啦……”
“大康,你不要说话,我要跟阿哲说清楚、讲明白!”
李茂哲耸耸肩,嬉皮笑脸地说:“如茵,你在烤蛋糕?味道都跑出来了。”
“你过来,坐在这里。”柯如茵面无表情的指着大厅的沙发。
“好啊,一起坐下来聊天。大康,你也过来喝下午茶。”
柯如茵将一个水杯放在茶几上,“阿哲,这杯水给你喝,停!你不要动。”
李茂哲的手悬在半空中,带着有趣而期待的神情看着她。
“你试试看,不用子、不用脚,身体也不能动,你要怎么喝到这杯水?”
“如茵,你在开玩笑?”李茂哲往后靠上沙发椅背,让自己舒服地坐着。“只能看,不能喝,渴死了都冤枉。”
“你知道就好,那你就该设身处地为大康着想,他行动不便,在在都需要别人的协助,对我们来说可能只是一个小动作,可对他来说却是食衣住行的重要大事!”
“我又不是来缘山居为他工作的!”李茂哲有些恼了。
“我没叫你一定要帮他,可是你难道不能发自内心的顺手帮个小忙吗?你都不愿意关心身边的人了,又怎能诚心诚意地为客人服务?”
“你扯到哪里去了?客人是客人,我自有一套应对标准。”
“错!”柯如茵也坐到沙发上,以小老板的身分对他说道:“前天半夜,客人因为头痛跟你问止痛药的事,结果你竟然叫他自己开车去外面买?!你当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山上耶!你不会找一找抽屉、或者叫醒我们吗?甚至还应该送他去看医生才对!”
“我跟他说喝杯热开水睡一觉就好了,我自己也要睡啊!”
“阿哲,你学的都到哪里去了?”柯如茵生气地说。
“我都还没说呢!在这里,我随时待命,二十四小时都是上班时间,哪有人这样子卖命的!我以前在大饭店,至少还有轮班制,”
“我们是小型的民宿,请不起那么多人,而且我爸爸、小康也都跟你一起轮夜班,只要没有突发状况,你一样可以一觉到天明。”
“你们那种家族式的保守经营观念已经过时了,别的民宿都嘛有装按摩浴缸、铺羊毛地毯、用原木装潢、装大理石门厅,缘山居根本下行,完全赶不上潮流!”
“我问你,他们有这么大片可以放松身心的花园吗?他们有带客人赏鸟、看星星、泡茶聊天到半夜吗?他们可以让小朋友开心的认识植物和做香草蜡烛吗?阿哲,我要你了解,缘山居不是观光饭店,是一个家,是每个人都喜欢走进来的家,这才是我爸爸的经营理念,你懂吗?”她一口气说完这些很久以前就想说的话。
“反正是你们的家!”李茂哲不爽地站起来,眼光扫过柯如茵和康伯恩,“你们都是一家人,我说什么都不对,我作的企画根本是狗屁!”
“呃……那个阿哲……”康伯恩本来已经退到门边,打算去外面当个装耳聋的门神,但一听到此话又转了回来,“如茵是在跟你沟通,大家一起工作……”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李茂哲向他大吼。
“阿哲!”柯如茵气坏了,“你怎么可以凶大康!他哪里得罪你了?”
“反正你就是护着他!”李茂哲也不客气了,他早有一肚子火。“你不喜欢我,喜欢其他人也就罢了,可是我告诉你,你跟他是绝对不会幸福的!”
柯如茵一时愣住,瞪大了眼睛。
“你就是喜欢整天跟他黏在一起,他说什么,你就去做,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根本没学过观光理论,也不懂旅馆经营。如茵,我劝你不要被爱情冲昏头了,免得到时候好好的一间缘山居被他搞垮了。”李茂哲露出不屑的神情。
“你说什么?”柯如茵捏紧拳头,身子微微发抖。“你为什么处处针对大康?你有点修养好吗?说话用不着那么难听!”
“事实就是事实,瞧,你又在帮他说话了。”李茂哲目光直逼康伯恩,不怀好意地笑说:“大康,你算是聪明人,也很有办法,能哄得女孩子都喜欢你,可是作人要有良心,这可是害人的行为啊!”
“蛋糕烤焦了!”柯德富像个幽灵般出现,好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似地说:“如茵,你去洗烤箱。阿哲,你过来。”
李茂哲扬起头,大步跟过去,透过大型玻璃窗,康伯恩看到两人在餐厅最外边靠长廊的位子坐下。
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手指不自主地抖动;心脏也强烈地在怦怦怦地跳动,他闭上眼,很深很深的吸了一口气。
睁眼,抬头,与脸色苍白、神情复杂的柯如茵四目相对。
他立即启动轮椅,“晓虹和智山大概快放学了,我出去瞧瞧。”
柯如茵没说话,只是目送他滑动轮椅,慢慢顶开纱门,然后安坐在门边当门神,大声地和一个骑机车路过的邻居打招呼。
视线变得蒙胧,而水光中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却更清楚了。
太阳下山,天空仍有一抹红霞,反射出太阳最后的余光。
廉伯恩坐在屋前,哼着自己乱编的曲调,唱着他也不知道内容的歌词。
秋凉了,蚊子也少了,晓虹在智山家写功课;仲恩在花园洒水;佩瑜在屋里准备晚餐;缘山居那边的客人也陆陆续续到餐厅吃饭,是休息的时刻了。
熏衣草的香味飘来,扰乱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
“嗨,如茵,还没吃饭啊?”他笑说。
“晚一点吧。”柯如茵在他前面的砖头坐下来,那已经是她的“专属座位”了,她声音低低的说:“阿哲不做了,或者说,他让爸爸解雇,已经下山了。”
“什么?这么快?”康伯恩很讶异。“你爸爸不是在开导他吗?有事情可以好好讲,他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只是还没有进入状况。”
“帮他说话?”她看了他一眼,立刻又转开视线。“爸爸说,他没办法雇用一个不认同缘山居经营方式的人;阿哲也说,他早就不想待了,所以就薪水算一算,一拍两散。”
“他需要再磨练磨练吧。”
“他连起码的同理心、体贴心都没有,就算弄出一个眼花撩乱的度假企画案,但是没有站在客人的立场着想,一切都白搭!”她愈说愈激动,不断绞紧指头,“我好气……好气他怎能欺负你……太过份了!”
“别气啦,我又没事。”他笑得海阔天空。“也不是没遇过这种情况啊,别人嫌我累赘、麻烦、动作慢,甚至只是占住电梯的空间,就会赏我一张扑克脸,可我也没办法啊,谁叫我的体积这么大嘛!而且他们不高兴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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