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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心-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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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思齐冷哼一声道:“胡扯,小公爷这会儿大概刚从边疆班师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哼!那张灵信竟将我当成了傻子,以为故意嚷出小公爷的名号来,我就会上当,笑话一样。”
顾氏在旁边道:“不管怎样,让小猴儿去看看也好,他向来机灵聪明,就趴在墙头上看一眼,不行就赶紧哧溜下来呗。若说外面这么个乱糟糟的,都是张大人的计策的话,理应有人从墙头上翻过来了吧?”
她一开口,柳姨娘也立刻在旁边撺掇着,于是那叫小猴儿的小厮领命爬上了墙头,只看了一眼,就差点儿把这小家伙的眼珠子都给瞪了出来。
这孩子是侯府中唯一一个赶上了事件尾巴的幸运儿,他看的时候儿,正是苏名溪剑指张灵信,说下那一番掷地有声的豪言之时,见小公爷随即就上了台阶拍门,这小子一松手,“啪叽”一下摔在地上,火烧屁股似得一边跑一边嚷道:“爷啊,了不得了,真是小公爷啊,拍门,拍门这个是小公爷啊……我的个妈呀……”
不用他喊,阮思齐这会儿也听到了那一句“苏名溪来访”,只把刚刚还稳稳坐着的小侯爷险些惊得掉下了椅子,桌上的茶杯都让他扫落了。嘴里喃喃道:“怎么……怎么可能?小公爷怎么可能会回来……”
这时候又听见小猴儿的叫声,阮思齐如梦初醒,连忙亲自大步而出,旁边早有阮忠等老仆知机来到大门旁,一下子就将大门打开,只见外面站着一名风尘仆仆的俊逸青年,不是苏名溪还会有谁?
“元……元帅……怎么……怎么真的是你?”阮思齐目瞪口呆瞪着面前的人,却听苏名溪高声道:“阮忠,关门。”
阮忠连忙将门关上。苏名溪标枪般挺直的身子在门彻底合上的那一瞬,忽然间就软倒下去。不过还不等阮思齐相扶,他便又重新挺直,淡淡道:“无妨,我心急赶路,刚刚又用了些内功,加上骤然听闻这个消息,心神有些不定,过去这一下就好了。”
“元……元帅……”阮思齐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连他身后的顾氏和柳姨娘都忘了避嫌疑。却听苏名溪沉声道:“阮姑娘现在在哪里?我要见她,这一回是皇上赐婚,非同小可,若要逃过这一劫,必得她与我合心协力。”
“在……应该在枕香阁。我,我带你去。”
阮思齐终究是要做侯爷的人,这会儿虽然心脏还狂跳不止,面上却总算能勉强恢复了镇定,于是转身大步向后院走去,苏名溪便跟在他身旁,一边道:“我只知道皇上赐婚,今天张灵信来下聘礼,阮姑娘好像是被逼迫的。刚才迫不得已之下,在门外演了一场。然而具体究竟有什么事儿,我全然不知,你快趁这机会和我说一说。”
阮思齐惊讶扭头,良久方一竖大拇指:“牛,你太牛了元帅,什么都不知道就能赶来把这事儿办成了,下官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唔,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张灵信就是我妹妹的前夫了?”
苏名溪也吃了一惊,失声道:“有这等事?我完全不知,既如此,为何张灵信还要再娶阮姑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阮姑娘当日是被他休弃的吧。”
阮思齐叹了口气,将此事前因后果全都说了一遍。只气得苏名溪面色铁青,握着拳头恨恨道:“好一对奸诈狠毒的父子,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等等……”他忽然看向阮思齐,沉吟道:“你说阮姑娘在斗锦大会上夺魁?”
“是,妹妹以一幅双面锦绣夺魁。”阮思齐点头,却见苏名溪沉思着道:“既如此,恐怕就不仅仅是为了出一口气,甄言如此煞费苦心,竟然让皇上下旨赐婚,看来,他所图不小啊。”
“啊?什么意思?”
阮思齐有些不明白,他毕竟离开权贵中心日子已久,还不明白如今并未浮出水面的皇子之争,不然的话,这其中道理,他也未必看不透。事实上,目前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只有寥寥几个,除了太子苏名溪兰妃六皇子以及甄言张灵信等有限几个人外,几乎就没人知道了。
苏名溪也没有解释,须臾到了枕香阁,却见钟秀碧秋阮明如以及其他几个女孩儿都坐在此处,个个愁眉不展,待见到阮思齐和苏名溪,不由得也都是大吃一惊,钟秀立刻就扑上来,巴着苏名溪的胳膊哭道:“小公爷,你救救姐姐,救救姐姐啊,她若嫁去了张家,就没有活路了。”
阮思齐连忙道:“行了行了,这成何体统,你们放心,小公爷既然回来了,就不能坐视不理,三妹妹呢?小公爷这会儿急着有事情和她商议,怕是等一下就来不及了。”
钟秀吓了一大跳,连忙松开苏名溪,呐呐道:“不……不知道,刚刚拿了琴离开,不许我们跟着她,谁也不知去了哪里,想来应该就是在园子……”不等说完,听见霜姨娘的女儿阮明雨怯怯道:“刚刚我从院子里过来,看见三姐姐好像是上了风雨亭,那是园子里最高的地方。”
话音落,苏名溪已经和阮思齐转身而去,尚未进园子,便听一缕隐隐约约的琴声穿花绕树而来,再走近,似是有歌声,只是听不甚分明。待来到风雨亭下,歌声琴声俱都分明了,才听出这调子竟古怪得紧,却又充满了悲凉无奈之感。
苏名溪的耳力更胜阮思齐,因此早早就听清了那歌词,虽不合诗词韵律,然而出奇的凄清。此时站在亭下,却听琴声未歇,之前那歌词再次轮回,他不由得沉淀了心神,慢慢体会这歌中滋味。
第二百七十章:但愿君心似我心
“尘缘如梦,几番起伏总不平,到如今都成烟云。
情已成空,宛如挥手袖底风,幽幽一缕香,飘在深深旧梦中。
繁华落尽,一身憔悴在风里,回头时无情也无雨。
明月小楼,孤独无人诉情衷,人间有我残梦未醒。
漫漫长路,
起伏不能由我。
人海漂泊
尝尽人情淡薄。
热情热心,换冷淡冷漠,
任多少痴情都相寂寞。
人随风过,
自在花开花又落,
不管世间沧桑如何。
一城风絮,
满腹相思都沉默,只有桂花香暗飘过。
唱歌的人声音淡然悠远,歌声中的沧桑凄凉虽被演绎得淋漓尽致,却毫无哽咽之音。只有彻底绝望之后的平静,才能演绎出这样一份似有还无得情怀。
然而听歌的人,却俱已是热泪盈眶。阮思齐擦了下眼睛,扭头看了苏名溪一眼,然后抱了抱拳,随即转身离去,他知道,这种时候,只有苏名溪才有资格和妹妹在这里互诉衷肠。
歌声还在继续,似乎阮云丝多少年来压在心中的感慨,全都由这一首歌中宣泄出来,以至于一遍一遍,无止无休。
苏名溪慢慢地走上台阶,落步无声,他害怕打扰了此时的情境,虽然这情境甚为悲凉,而阮云丝更是让他心疼的无以复加。
琴声终于停下。阮云丝怅然长叹一声,轻轻道:“不是说过不要过来吗?这是属于我的最后一刻宁静,难道你们还是不放心?到现在,你们还以为我会做傻事吗?”
“怕的是你现在不做傻事,却要在嫁出去之后,要一个玉石俱焚的结局。”
苏名溪轻声说完,下一刻。就见盘膝坐在蒲团之上的阮云丝猛然回过头来,古琴从她膝上跌落在地,她却恍然未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苏名溪,许久许久也不说话,只有泪水顺着眼眶肆无忌惮的淌出,源源不绝。
“阮姑娘,我回来了。你没有看错,是我回来了。”苏名溪伸出手,见阮云丝身子仍然僵硬如石。什么动作也没有。他便索性将她的手拉起,再一次郑重道:“不用怕。我回来了。”
这只手,温暖干燥,握住了自己的手,传达着融化人心的温度和坚定。
阮云丝终于发现自己的手有多么冰凉。她看着满面风尘的苏名溪,也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刹那间,这么多天来苦苦压抑着,甚至连她自己都骗到了的那些恐慌,不甘。愤怒,绝望等等情绪一下子就如同找到了出口的洪水一般,铺天盖地全数涌出。
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她纵身扑进苏名溪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一切有我。阮姑娘……云丝,你放心吧。”
三年了,还是将近四年?苏名溪这一刻已经无法去清楚计算。曾经,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情景,可以尽情拥抱这个女人,给她所有的幸福,用自己的全部,无论是金钱,权力甚或生命来保护她,疼爱她。
可是,太久太久了,久到他都认为这只能在自己的梦中出现,却怎么也没料到,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时候,美梦竟然成真,这一瞬间,不但是阮云丝如在梦中,就连苏名溪,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一城风絮,满腹相思都沉默……云丝,原来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对吗?其实你对我,亦是满腹相思对吗?只是你从来不肯说出来,是不是?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原来你对我的心,和我对你的心是一样的……”
苏名溪并非不知道阮云丝对他有情,只是他一直以为,这份情既浅且淡,浅淡到什么都比不上。
然而这一刻,阮云丝的痛哭,还有之前她唱出来的歌词,却让苏名溪骤然明白,其实心上人对自己的感情,也早已烙印在了她的心上,只不过,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她终究还是不允许自己表露出来,若不是张灵信这一搅合,或许两个人便只能带着这份情爱之憾,孤独终生。
“云丝,你可知道我有多想就这么抱着你,一直抱到地老天荒,什么都不去想不去理会。”
苏名溪抚着阮云丝的发,轻轻呢喃着,然后他叹了口气,沉声道:“但是不行,我们现在有太多需要商议的问题,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所以必须尽快把这些问题商量出来,云丝,你能明白我的苦衷吗?”
“对不起,苏公子,我失态了。”
阮云丝从苏名溪怀中退出,用手帕擦了擦满面泪痕,苦笑道:“或许这些天承受的压力太大,见你忽然就回来了,一下子就有些忍不住,还请您见谅,是了,你怎会突然回来?”
“或许这就是心有灵犀,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穿着大红嫁衣跳进火里,不知为什么,醒来后总是不安,所以我才星夜兼程赶回来。”
苏名溪简单解释了一句,然后定定看着阮云丝,一字一字道:“为今之计,你若不想嫁入张家,就只能嫁给我,只有你嫁给我,我才有理由去皇上面前请求他收回成命,云丝,你……你能理解吗?你……你愿不愿意?”
如果可能,苏名溪绝对不想在这种时候提这个问题,太煞风景不说,还显得就好像是趁火打劫一般。然而他在侯府门前那一闹,廖乐进宫回禀,想必皇上派来宣他进宫的人就要到了,他必须在这个问题上和阮云丝达成一致口径,不然的话,他也是没有办法的。这是圣旨赐婚啊,不是随随便便长辈们一句话,还有转圜余地的。
阮云丝深深地看着苏名溪,她的双眼幽黑如深潭,里面澎湃着太多太多的情绪,以至于苏名溪根本无法一一分辨出来,他有些不安,刚要张口再解释一下,就听阮云丝轻声道:“苏公子,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苏名溪茫然问了一句,不就是意味着他喜欢她,决不许她嫁给别人么?
“你知道这意味着你将要和皇上对上,为了区区儿女情长,你要挑战皇帝的尊严。意味着国公府可能受你牵累,万劫不复。意味着你或许会成为整个国公府的罪人,众叛亲离。苏公子,为了我这么一个自私的女人,值得吗?”
阮云丝一字一字地沉声道,可谓字字如刀,她幽黑的目光紧紧盯着苏名溪的脸,似乎想从那里面找出一朵花来。
“或许结果会如此,但也许并不会这么糟。我不会牵累国公府,但是我愿以自己这七尺之躯,尽力去拼一把,哪怕这只是飞蛾扑火。现在我只想知道,云丝,你愿意和我一起扑火吗?”
“我以为你是这世间最聪明的人,没想到,你……你却是个傻瓜。”阮云丝珠泪如雨,还有什么情话,能比此刻苏名溪这一句飞蛾扑火更加动人?
“聪明人也好,傻瓜也罢,你只说,你愿不愿意陪我?”或许是之前被明里暗里拒绝了太多次,这一次,苏名溪执拗的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
“你可知,我本就是要扑火的那只蛾子,而你,本可置身事外的。偏偏你非要一头闯进来,你说,你说我还有什么选择?”
虽然是嗔怪的话,但阮云丝的嘴角却绽出一丝笑容,与此同时,泪水却更加汹涌而落。
“好,有你这句话,刀山火海,我去闯,为你去闯。”苏名溪用力一点头,忽然伸手替阮云丝掠去她额前的刘海,郑重道:“云丝,从今天起,不要再梳妇人发髻。你过去的一切全部过去了,我要你回复你的女儿身,然后为我穿上大红嫁衣,凤冠霞帔,风风光光嫁我为妻。我一定会做到的。”
阮云丝微微点头,轻轻答应了一声:“好。”
“我现在就进宫。”
苏名溪心事已定,留恋地看了阮云丝一眼,转身便走,却在亭边又被阮云丝叫住,他扭回头去,就见阮云丝伤感地看着他,喃喃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就不怕我是万般无奈之下,利用你和苏家来逃脱张家的婚事么?你就不怕我是退而求其次?你是苏名溪,你不该被这样带着利用的感情玷辱的。”
苏名溪深深看着阮云丝,过了许久,他才微微一笑,感慨道:“上天终是公平的,云丝,如今你终于也尝到了这种患得患失的滋味么?总不枉我为你相思一场,情丝成灾。”
“你……”阮云丝没想到他竟会这样说,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却见苏名溪收了笑容,郑重道:“其实这种话不必问,你我之间的情意,难道不是我们自己最清楚?抑或说,你如今也在怀疑我是趁火打劫,趁此机会逼你不得不嫁我?”
“我怎会如此想?”阮云丝脱口而出,却见苏名溪一笑,点头道:“那就是了,我怎会如此想你?那不但玷辱了我,也玷辱了你。其实,云丝你知道吗?我很感谢上天给我这个机会,哪怕是逼迫于你,只要你能嫁我。你可知道我无数次的幻想,今生只要你成为我的妻,哪怕一天也好,我死亦无憾了。”
阮云丝终于绽开了笑容,轻声道:“我亦是,这么多天来,我亦无数次地想,若是逼迫于我的人是你,那该多好,该有多好……”
两人同时笑开,但愿君心似我心,有这几句话,已经足够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恃宠而骄
看着苏名溪的身影消失在花木阴影里,阮云丝忽然软软坐在亭子的花墙上,她斜倚着栏杆,目光却还是看着苏名溪离去的方向,喃喃道:“我知道我该劝阻你的,我知道我该对你横眉冷对,让你远离这个漩涡的。名溪,我什么都知道,可是当我看到你那一刻,当我听你说,要我别怕的那一刻,我却什么都做不到。为什么你会喜欢我呢?明明从头到尾我都是这样自私的女人。今天的结局,是我一手导致的,无论什么样的下场都是我该承受的。可为什么我却拒绝不了你,我真的拒绝不了……”
阮云丝此刻的心里,充满了自责和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不,她觉得自己是知道的,知道自己做错了,但苍天作证,她那个时候,真的就好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她真的拒绝不了苏名溪,只能任由心中最忠实的情感和希望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不说阮云丝在风雨亭中默默自思。只说苏名溪,他这里刚到后院,便见阮思齐满头大汗的跑过来,沉声道:“元帅,宫里来人了,要你即刻进宫面圣。”
苏名溪点头沉声道:“好,我这就过去。”说完大步向前走,想了想忽然又回过头,对阮思齐笑道:“不必担心我,怎么说我身上这还有一份功劳呢,皇上的性子我了解,不至于就砍了我的头。倒是你,日后不要再叫我什么元帅和小公爷了,我就要成为你的妹婿了,哈哈哈……”
在侯府前厅院里等待的黄明就见苏名溪大笑着走出来,不由得眼睛都直了,心想什么意思?小公爷这是失心疯了?皇上在宫里听了廖公公的禀报,差点儿连龙案都掀了,这可真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他竟还笑得这样畅快,我的天。他不会以为这事儿是他进宫向皇上表表功劳就能了结的吧?小公爷不该有这么蠢啊。
心里想着,人却小心翼翼凑上前去,呵呵笑道:“小公爷,皇上知道小公爷回京。十分震惊,宣您即刻进宫面圣呢。”
“皇上掀桌子了吗?”却不料苏名溪冷不丁问了一句,黄明一愣,连忙点头道:“掀了,皇上发着可大地火哩。”
“唔,掀翻了吗?”
黄明不敢置信地看着苏名溪,心想真失心疯了吧?这会儿还有心情去关心桌子的安危呢。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倒是……没掀翻……”
嗯,没掀翻就好。
苏名溪在心里沉思着,暗道这事儿肯定不好办,皇上那里,教训是必不可免的。要是老爷子一意孤行,非要把云丝嫁过去,说不定就要把我禁足了,看来只依靠我一个人的力量还是不行。祖母。母亲,父亲都要出力,只是要怎么说服他们和我一条心呢?这事儿要好好琢磨琢磨。是了。还有小白,小白那小狐狸对付皇上是最拿手的了,不行就让他来皇上面前撒泼打滚儿,除了我之外,就是这小子最想云丝嫁过来了吧?唉!可惜婚书撕了,不然有这一个武器就足够用,唉,可惜啊可惜。”
要是皇帝心里知道苏名溪的想法,估计都不用进宫见驾了,直接拉出午门砍了就是。没见过这么恃宠而骄的。
到了御书房,只见廖乐猫腰站在屋檐下,大气儿也不敢出,看见苏名溪来了,便悄悄往里指了指,意思是皇上在里面等着呢。你赶紧进去受审吧。
却不料苏名溪站定了脚步,气定神闲道:“廖公公,你可别害我,无论什么人,见驾总是要通报的吧?”
廖乐苦了一张脸,心想小公爷,你就害我吧,在侯府门前祸害的我还不够,到现在竟然还不放过我,你说我这是招你惹你了?
只是苏名溪说的也没错,因正要开口通报,就听里面传来暴怒的大吼声:“还通报什么?给朕滚进来。”
苏名溪挑挑眉,和廖乐小声说了一句:“皇上怎么发这么大脾气?廖公公是他身边老人,也不劝一劝?”
话音未落,人已经闪身进了书房。剩下廖乐在秋风里直眉瞪眼的瞅着,都快抓狂了:劝你个头啊?这祸是谁惹出来的?我之前被连累的差点儿挨了板子好不好?竟然还要我去劝,奇怪,小公爷从前的脸皮没这么厚啊。
廖公公在外面满头黑线,这里苏名溪进了书房之后,就完全换上了一副规规矩矩但是还透着倔强的嘴脸,一丝不苟地下跪行礼,不等说完,迎面一物飞来,伴着皇帝的怒吼声:“你还下跪?朕受得起你这一跪吗?你连朕下旨意赐得婚事都敢当着全京城百姓的面儿给破坏,你还下什么跪?你干脆谋反,自己当皇帝算了。”
皇帝盛怒之下,掷出的东西竟然是他龙案上心爱的羊脂白玉添翼老虎的镇纸,物件儿大,呼啸的风声也不小,若在平常,以苏名溪这般身手,头一偏就可以躲过去,就算是毫无武功的甄言,这东西其实也是毫无威胁的。
谁知苏名溪却生受了这一下,额头瞬间就血流如注,他却不管不顾,伸手将白玉老虎接住,却不言语。
皇上也没想到那个犟小子竟然会不躲不避,眼看额头上的血瞬间就染红了半边脸,然后一滴一滴淌在地上,他心里不知是气是恨,一拍桌子怒道:“干什么?你明明能躲过去,为什么不躲?你这是想告诉天下人,朕对你这个刚刚保家卫国,功比天高的大元帅开始打压了是吗?朕要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了是不是?你想博取天下人的同情……”
不等说完,就见苏名溪把镇纸恭恭敬敬放在一旁,然后一个头就磕到地上,沉声道:“臣请陛下收回这番话。臣待陛下之心,苍天可表。陛下待臣的关爱之心,臣亦万死难报。臣不擅口舌之快,臣只放在心中。无论臣做错了什么事,陛下可以罚臣,打骂臣,甚至是杀了臣,臣都毫无怨言。唯求皇上不要说出这样的话,皇上可知,这番话在臣心头,如刀子般一块一块割着臣的心,难道……陛下就不觉心痛吗?”
皇帝怔了一怔,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陡然间就觉有些心惊,暗道是了,朕气糊涂了,那些是什么话?真真正正地诛心之论啊,难怪这混小子也受不了,只是……这个不争气的,他做出那样事来,要朕怎么说?哦,事情他都做了,现在朕连说几句都说不得了?
想是这样想,不过皇上的怒气却一下子消减了不少。苏名溪这番话恳切之极,看他到现在都把头伏在地上,任额头鲜血直流,显然自己那番话真是伤了他的心,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待苏名溪如子侄,苏名溪也不仅仅是待他如君上,也是把他当做至亲之人的,才会因为自己那几句诛心之论心如刀割。
皇帝本就是个重感情的人,不然也不会有之前那些事情。想到此处,便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看向外面叫道:“廖乐,廖乐……”
“是,皇上。”
廖公公小跑着进来,一看见地上情景,便吓了一大跳,心想我的乖乖,小公爷对自己还真狠啊,就算你要博取皇上同情,要不要硬抗这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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