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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心-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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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都给了言掌柜,他们家承了你这么大的情,总……总不可能就这么完事儿了吧?一定会给姐姐银子的……”
阮云丝皱起眉头,还不等说话,就听芸娘厉声道:“混账东西,你这是什么念头?我和你姐姐素日里怎么教你的?不可起贪心不可起贪心。你看看你现在,都钻进钱眼里去了。你姐姐那方子不过是感激人家当日援手之恩的,你……你怎么能想到钱上去?”
钟南吃她一训斥,都快急哭了,连忙辩解道:“我……我不是贪心,我就是想着,想着以言掌柜和素五公子的为人,他们定会给姐姐钱,他们都是生意人,虽然重情义,可也重利益,姐姐和他们终究无亲无故,他们怎么可能让姐姐白拿出这张方子来?自然会给姐姐相应的利益抹平。若说姐姐如今家财万贯,用不着钱,或许他们还会欠下这个人情,日后想别的办法填补,偏如今姐姐又没有钱,我……我真不是贪心,阮姐姐你相信我,我只是想着……想着他们会这样做……”
阮云丝有些讶异的看了钟南一眼,她听出对方的意思了,这并不是钟南贪心,盼着那张方子可以换钱,而是他客观分析出来的结果。却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能将人心看的透彻,因便收了怒容,淡淡道:“你只是这样想着,却没和别人说吧?例如暗示那些伙计和言掌柜的……”
话音未落,就见钟南涨红了脸,高声道:“姐姐,我……我怎会做出那样的事?不要说那方子不是我的,便是我的,我也会像姐姐那样做。我心里没想着要钱,只是想着那两个的为人……”
见钟南又重复了一遍,阮云丝这才露出笑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嗯,到时候再看吧。你说的没错,言掌柜和素五公子都是生意人,若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他们应该也不想欠我这个人情。罢了,若是数目相当,就收下又何妨?我虽然不看重这张方子,谁让他们偏偏看重呢?”
芸娘皱了皱眉头,轻声道:“妹子,听你话里话外,这张方子好像很重要,你……你就这样给了人……”不等说完,便被阮云丝打断,听她淡淡笑道:“我都说过了,那张方子在我眼里不值什么,在老掌柜和五公子眼里却是价值千金。姐姐不用害怕日后我们没有凭恃,我算着明年咱们应该就可以织锦了,到那时,方是我真正的手段。”
芸娘“嗨”了一声摇头道:“你总这样说总这样说,可我听着,它怎么就这样不靠谱儿呢?织锦,那是咱们平民百姓能干的活儿吗?罢了罢了,反正你总有主意,比我何止强百倍,既如此,我听你安排就是。”
这话题便告一段落,第二日钟南一大早就去程财主家租了马车,送阮云丝往绿水城来,将到城门前时,却拐了一条小路,又走了大约七八里远,就看见一个场地上建了许多房子,他便对阮云丝道:“姐姐,想来这就是言掌柜说的流锦染厂了,你等下,我先去问准了再说。”说完利落跳下马去。
不一会儿便见钟南跑了回来,嘻嘻笑道:“姐姐,就是这里没错儿,咱们下车吧,言掌柜接到信儿,怕是要和素五公子亲自来迎您呢。”说完等阮云丝下了车,才落在她身后,两人一起往流锦染织厂而来。
这个时代中,有许多布庄都是自己兼着织染厂的,这样一来,利益自然大多都是握在自己手中。不过也有例外,单独开染厂和单独开布庄的都有,但那些就真正是小打小闹,图个养家糊口了,很难做大。只有这织染卖一条龙的,才可能在这个行当里脱颖而出。徐家的贵云绸缎庄和贵云织染厂不必说了,那是几乎和江宁织造一个地位的,只不过一个是官方一个是民间的罢了。其余的像是齐氏的金霞绸缎庄,王氏的荷香绸缎庄之类,都是这行当中的翘楚,流锦布庄和他们相比,不过只能屈居二流,即使如此,那生意也是做得十分庞大。所谓衣食住行,这可是老百姓朝夕离不开的一件事,所以就算是三流布庄,只要经营好了,那小日子也是倍儿滋润的。
果然如钟南所说,言掌柜和素流云亲自来到门口迎接阮云丝,只不过两天时间,老掌柜本来稍微驼下去的背又挺得笔直,脸上皱纹倒是没少,一笑起来跟朵盛开的菊花似的。素流云也是面带微笑,更显丰神如玉。
“我看掌柜的气色可是好了许多,如何?莫非是染出藏青色布来了?”阮云丝福了福身,便和他们一起向里面走,却见那言掌柜嘿嘿笑了两声道:“没有没有,只不过昨儿傍晚染出来的最后几匹布,倒是有点儿八九不离十了,姑娘看看,这布若是拿出去,基本上也就挑剔不出什么来了吧?”
阮云丝细细看了那布,点点头道:“不错,终究是有配方在这里,水温虽然说不好掌握,但只要差的不是过于悬殊,倒也没有大碍,不过是掌柜的和公子与人家赌这一口气,自然要拿出最好最正宗的藏青色布,方能将这场赌约赢得漂漂亮亮,让人说不出一丝闲话来。”
言掌柜乐得合不拢嘴,用手捋着他那三撇胡子笑道:“姑娘也知道了?我就知道大毛肯定管不住他那嘴,是,姑娘说的没错儿。来来来,请到染池里看看这水温,终究还要您出手,不然我们这心里不落底啊。”
这流锦染厂的染池可就不是阮云丝自己在家里用的那种大锅了,此时里面已经蓄满了水,阵阵热气往上冒着。十几个精壮伙计穿着雪白的短打衣裤候在一旁,阮云丝估计了一下,这大染池想必一次就可以下五十匹布,自己的小打小闹和人一比,狼大概都要掉眼泪了。
第七十六章蓝图
将手伸进去试试水温,见伙计们已经想往下放布,阮云丝就摇了摇头,手始终插在水里,过了大约片刻功夫,方沉声下令道:“好了,可以下布了,翻染一刻钟,让染料分布均匀后,便可以向上提布。”她说完看向那长长厚厚的几十匹布,也俱都是的,想来也是在媒染剂中浸过了的,只不过不知那媒染剂是什么,想来未必比得上叶合的效果。
一旁的师傅听说下布,忙也将手伸到水里感受水温,他们这种人对温度都是十分敏感的,只是再敏感,人终究不是仪器那样精准,这让阮云丝更加迫切的想要制作水温计。虽然她自己肯定是做不出来,但古时候的人民能工巧匠众多,很多智慧结晶是连现代人都没办法破解复制的,所以只要她提出想法,未必就做不出来。
这布在染池里滚了几滚,旁边的师傅觉着可以捞上来了,却仍是不敢自作主张,问过了阮云丝,得到她首肯之后,才命人将布匹打捞上来晾晒。
指导众人染了几次之后,阮云丝问过那师傅,他自己也觉着差不多了,于是决定试一回,阮云丝见他脸上还略有些犹疑,便微笑道:“其实这方子已经给了你们,多试几次,你们自己也就可以掌握了,如今不过是心中不太自信,毕竟此前除了贵云绸缎庄之外,并没有人能成功染出这个颜色来,大胆些。一定行的,不信这批布染出来咱们再看。”说完那师傅脸上的犹豫之色果然消失,用力的点了点头。
阮云丝这才来到言掌柜和素流云面前,见他们正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之前染出来的布匹,一边议论着什么,看见她过来,言掌柜便笑道:“姑娘真神了。之前有这个方子,咱们试了好多回,就是染不出你那样正宗的颜色,如今你看你这一来,这布真就染得分毫不差,难怪姑娘当日说不是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有这样的手艺,自然什么大话都说得。”
阮云丝笑道:“您老人家这时候不怪我了?还记得当日我和你说过,你不把这件事给我知道。才会把肠子悔青了呢,如何。今日明白我所言非虚了吧?”一语未完,言掌柜已经哈哈笑起来,不停的点头。
眼看最先染出来的布匹都晒干了,果然颜色是最正宗的藏青色。言掌柜在阳光下翻来覆去看着,老脸上全是感叹之色。这里素流云便对阮云丝道:“在下有些话要对姑娘说,请屋里奉茶。”说完看了钟南一眼,微笑道:“南哥儿反正没事儿,也一起过来吧。”
阮云丝明白这是他心思细腻。叫上钟南以避嫌疑,因和钟南一起进屋,早有丫鬟奉上差点。素流云拿起茶杯,向阮云丝示意了一下,阮云丝也只好拿起,用茶盖拨了拨茶叶沫儿,轻啜了一口笑道:“好茶。”
素流云微微一笑,谦虚了一句,便开门见山道:“流锦布庄骤逢大难,眼看倾颓就在眼前,幸得姑娘高义,挽狂澜于既倒,素流云感激不尽。更不料姑娘仁义至此,竟将这价值连城的秘方赠送,这份情义素流云是无论如何也还不上的,只看将来能否有一二机会,让在下也为姑娘效绵薄之力。只是情义素某记下了,这秘方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白拿姑娘的。”
他说到这里,便伸手进了袖中,阮云丝不由得看了钟南一眼,心想臭小子行啊,这素五公子可不是就按照他说的套路来了吗?嗯,但不知这一张秘方值多少钱?素流云总不可能出二三千银子买一张染布方子吧?嘿嘿嘿,也别太贪心了,有五百一千银子的话,那也算是天上掉的大馅饼,你辛辛苦苦忙碌了这将近一年,除去各种本钱花销,还没存上三百呢,要是一张方子就能赚这么多,不用忙了,只卖染布方子赚钱就好呗。
她这里一边想着,那素流云已经从袖子里掏出了两张银票,递给阮云丝,听她推辞,这富贵公子就将脸色一正,认真道:“别的我不多说,我只求姑娘将心比心,想一想若是你,肯不肯白白受人这样大的恩情?我若是一穷二白,或是姑娘家财万贯,这钱倒也罢了。可如今我身家还算丰厚,姑娘却是创业维艰,正在用钱之际,因何竟要推辞?姑娘是要置我于何地?”
阮云丝听他把事情上升到了这样一个高度,心想得,这银子我要是不收,大概他们都睡不着觉的。切,既然是正正当当得来的钱,还矫情个鬼啊,拿就拿,反正我现在的确是缺钱,若是织锦的话,还要花很多钱买专门的提花机,哼,你给我就收,谁还嫌钱多烫手不成?
因便笑着接了那银票,暗自猜测着应该是两张五百两的银票,既如此,就是一千银子,绝对是一笔巨款了,因正心中窃喜,就听素流云道:“这里是一万两银子,其实不成敬意,也远逊于姑娘那张方子的价值,只是我想着,若再给更多,倒似是将咱们这份情义全都换了银钱,因此我便只给姑娘一万两,姑娘援手之恩,我也记在心中。”
阮云丝庆幸自己没有喝茶,不然这时候肯定要喷出来了,怎么说自己也是个淑女,这样不雅观的动作多难为情啊?只不过她盯着手里那两张面额各为五千两的银票,脑子一时间实在反应不过来,如同有几百只蜜蜂一起飞舞,嗡嗡嗡响个不停。
过了半天,阮云丝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正色道:“说实话,我原本想着,公子若定要给钱,一千两已是足够。这方子在你们看来价值千金,在我眼中却是普通之极,公子和言掌柜都是讲究人,我又是一介女流,并不打算抛头露面开店卖布,所以日后咱们合作的日子多着呢,就如同公子说的,且别让彼此都沾惹了金钱,显得情义半点也无了,这钱请公子收回去。”
两下里各说各的理,最后只好各自退一步,素流云收回了一张银票,另一张却是无论如何都要阮云丝拿着。阮云丝知道对方是真心实意想付给自己一万两,如今减了五千两,想必在素流云心中,也是惊讶感动,这就行了。因此也不再客气,就将银票袖了,却听素流云好奇道:“这藏青色的布,自古就是难染之极,因此虽厚重沉稳,人人喜爱,市面上卖的却极少,直到贵云绸缎庄研究出了正宗方子,据我估计,一年中他们家就是藏青色的各种葛布,麻布,绸缎,就不下十万匹之数,仅次于天蓝色军方的布量。我说这些,无非是告诉姑娘,染布行当中,这藏青色实在已是十分难得了,姑娘却说不算什么,这让我真是好奇,究竟在姑娘眼里,什么才是姑娘看重的?”
阮云丝笑道:“染布方子我有的是,不管什么颜色,确实都不放在我眼中,我真正着眼的,乃是织锦,公子应该知道,这些布匹的利润,在旁人看来虽然不错,可是和织锦,酡绒等一比,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了吧?”
素流云大吃了一惊,喃喃道:“竟然是织锦?姑娘可知这织锦比起染布,更是难于上青天?流锦布庄如今也只能织四样最普通的锦缎,也就跻身于二流行列,那几家一流的大布庄,手里能有六七样普通素锦,也就是难能了,就连贵云绸缎庄,最多不过是织七八样素锦,两三种高档如妆花锦缎,一些姑绒酡绒罢了,这已让他坐稳了行业内的龙头位置。也别说我们这些民间的厂子,你只看江宁织造,那是专门生产进贡锦缎的,其布匹织锦是禁止流入民间的,又能织出多少花样来?”
他一边说,就一直在观察着阮云丝的面色,却见她始终只是浅笑盈盈,脸上全是强大自信,这才微笑道:“所以,若是别人说这样话,我心中一定是要嘲笑不知天高地厚了,但既然是姑娘,我却只有期待,若真如姑娘所说,流锦布庄将来就算取代贵云,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那时我便可做主,但凡是布庄所赚的钱,每年分姑娘六成。”
阮云丝吓了一跳,看向素流云,却见这温雅公子的眼睛都快成狼眼睛了,她不由得好笑,连忙道:“公子此言差矣,六成?天,我可没这样的不地道。到时候我只负责提供织锦,批发给你们零卖,这样我也赚钱你也赚钱,岂不是大家都好,也会少许多纠纷。”寥寥几句话,竟是就将将来的合作方向给定了下来。
素流云难掩心中兴奋,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阮云丝这话口气虽然都大的没谱了,但他就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对方绝对是有这个实力,才会如此说话。一年及此,就连这定力还算不错的大家公子也不由得激动难抑,当日他只是看阮云丝可怜,又钦佩对方孤女求生的那股韧劲和骨气,才无意之下伸了一把援手,那时怎会想到,这无心之举竟能为自己,为家族带来这样大的一个契机?只要阮云丝不是在说大话,他就有信心,在未来让流锦取贵云而代之,成为这织染布行里的龙头。
第七十七章素老爷子
因心中高兴,正要再趁热打铁,和阮云丝彻底敲定这件事,忽听外面脚步声响,接着一人急急禀报道:“公子,老……老爷过来了,如今已在大门口下车,言掌柜已经迎了过去,特意命小的来通知公子。”
那人未等禀报完,就见素流云猛地站起身道:“什么?爹爹竟然过来了?他……他老人家怎么会来这里?曲州距离绿水有五六百里地呢……他身子又不好。”一边说一边跺脚,又向阮云丝告了罪,便飞一般奔出门去。
阮云丝心中对那流锦布庄的老爷子也有些好奇,倒并非是因为这位老爷子一生传奇,而是因为他的一生太不传奇了,连流锦布庄这份家业都是好不容易守住,最后这一座不入流的小布庄和小染厂还是在他儿子素流云的手里发展壮大的。
出得门来,只见素流云和一大帮子人簇拥着一位老人直往厂房而去,阮云丝便远远跟着,却见那帮人在厂房院子里停下,被簇拥在中间的老头儿走到那些已经晾干或者半干的布匹下,言掌柜忙亲自拉下一角递到老爷子手里。阮云丝只能听到他们的嗡嗡议论声,说了些什么却是听不清楚。
忽见素流云越众而出,匆匆出了院门就往之前的花厅走去,阮云丝知道他是回去找自己,便出声道:“五公子是要去哪里?”
素流云一回身,就见阮云丝笑吟吟站在那儿。他便拍了拍额头笑道:“我们家老爷子要见姑娘,我这不就忙着去找你吗?却不料姑娘竟在这里,也是我一门心思想要赶回议事厅,不然眼睛四下里看看,也就看到姑娘了。”
一边说着,就将阮云丝请进门,院子中的二十几个人顿时把目光都齐刷刷射在了阮云丝身上。看得她有些不自在。却见当中那个正看布匹的老爷子将布匹送回言掌柜手里,大步上前,对着阮云丝便是一揖到地,接着哽声道:“流锦布庄乃我祖父所创,小老儿虽无能,却也是为它耗费一生心血。如今眼看它要被暗箭伤害,大厦倾颓就在眼前,却不料苍天佑我,竟有姑娘仗义相助,姑娘请再受小老儿一拜。”
阮云丝哪肯让老人家真的拜下去。连忙扶住了道:“不敢当不敢当,当日若非五公子。我如今也不过是一名只能织坯布的村妇而已。五公子于我有恩,这件事我帮不上也就罢了,既能帮上忙,自该投桃报李。实在不敢当老爷子行此大礼,别折杀晚辈了。”阮云丝如今也算是这个圈子里的人,所以她在素老爷子的面前自称晚辈并无不妥。
“爹爹已经看过了这布,终于可以放心了吧?这外面天气凉,咱们还是回屋说话吧。”素流云扶着老父亲。和一行人重新回到花厅落座,途中得言掌柜告诉,阮云丝这才知道。和素流云一左一右扶着素老爷子的,就是他的三哥素流天。
“老爷子这辈子也着实坎坷。”言掌柜和阮云丝都不是积极钻营之人,就落在人群后,老掌柜的便感慨了一番,阮云丝方得知原来这老爷子共生了六个儿子,却死了三个,如今就剩下素流天素流云和老六素流江。当下便恍然笑道:“我就说呢,这素家也算是个大家族,怎么就成了五公子扛起这生意,若是别的家族,必然是要长子来做这件事的,除非其他人都不堪用,但看那三公子,明明也是很稳重的。”
言掌柜笑道:“三公子一心攻读,如今已经有了举人的身份在手,明年还要再考,若中了进士,以东家的实力,怎么着也能替他谋个官职,这便是真正踏进官场去了。说起来,那贵云绸缎庄和其它几家一流布庄为什么有诸多便利?除了技术好之外,不就是因为他们和官场中人相熟吗?所以三公子若得了官职,慢慢的一步一步来,积攒着人脉,怎么就敢保证将来流锦布庄不能跻身这行当的一流之列呢?至于咱们六公子,如今才六岁,所以这生意自然就是五公子打理着……”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向前走,到了花厅中,素老爷子定要请阮云丝上座,吓得她拼命推辞,最后无奈与老爷子对面而坐,素流云等全都坐到了她下首,这让阮云丝着实有些不安,转念一想,罢了,那染方子虽然我不看在眼里,他们却看得和天一样重,我要是诚惶诚恐的,他们大概更要诚惶诚恐了。
因啜着茶水想着心事,忽听老爷子问素流云有没有将那方子开出一个满意的价钱给阮云丝,听说儿子只给了五千两,老爷子一口茶水喷出来,然后怒气冲冲的叫道:“让你打理生意之前我是怎么吩咐你的?虽然说商人重利轻义,可咱们素家要反其道而行,情义名誉第一,利益次之,你当时答应的还好,如今就做出这些事来……”
阮云丝直着眼睛看老爷子中气十足的骂了一刻钟,素流云就始终低着头站在地上,也不敢分辩。直到听见老爷子要素流云再拿出一万两银票给阮云丝,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站起来解释,又替素流云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才总算把老爷子的气给平了下去。
重新落座后,阮云丝抹了抹头上汗水,暗道我说这流锦布庄怎么在老爷子手里差点儿垮台,敢情这根本不是个生意场上的料子啊,脾气冲动起来就骂人,你也好歹给你儿子留点面子不是?他如今怎么说也是流锦布庄的当家人啊。
许是车马劳顿,因为藏青色布料带来的那股子兴奋劲儿过去后,老爷子就露出疲态,素流云忙遣人将父亲送去内室歇息,又安排人替阮云丝打扫下榻地方,却听她笑道:“我不在这里过夜了,刚刚看你们师傅水温已经掌握的差不多,用不着我在这里住两天,所以等下就回去。”
素流云笑道:“姑娘也是,刚刚听着我爹将我骂的狗血淋头,你也不早点出声帮我解围,若不是我深知姑娘性情,只怕就要真的以为姑娘是嫌一万两银子少了。”
阮云丝笑道:“你就是气我没及时替你解释,也不用这样埋汰我啊。钱日后总有的赚,人情才是最难得的。我也是让老爷子吓坏了,谁想到六十多岁的老人家,身子骨看着也虚弱,骂起人来中气这样足呢?所以一时间就呆住,害你多挨了许多骂,实在是对不住了。”
话音落,素流云也笑起来。两人并肩而行,忽见几个伙计抬着一匹匹布出去,阮云丝便奇异道:“公子不是不让那些布料外流吗?怎么……”
不等说完,就听素流云笑道:“姑娘若上近前仔细看就知道了,这并不是正宗的藏青色布,而是之前染得那些差了一层的,就是这些染废了的布,在布庄里也大受欢迎呢。徐家也以为这便是咱们尽最大努力的结果,实话说,用的配方正确,即使是因为水温没把握好,染出来的这布差了层,其实也勉强够资格叫藏青色布的。只是那徐金鹏既然有心陷害咱们,自然都和那些人串联好了,这布差一点儿,他们也不会替咱们说话的,唯有一丝不差,就算差,也要差得他们看不出来,那些行业里的人怎么说也有名号,他们可以应徐金鹏的要求对咱们挑剔苛刻,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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