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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民国-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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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懿汀默了默,现在她的思绪极度紊乱,朱夜枫那恰到好处的语气与笑容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她用力摇了摇头,将他的身影湮没,红唇轻咬,“最大的嫌疑还是在姜雅庭身上,她一直不满墨苏,也一直想要接近我们上官家。”

正说着话,门外便传来一阵轻妙的脚步声,几个人不觉一怔,只觉得说什么就到什么,也太过蹊跷了。

姜雅庭穿了一身鹅黄色旗袍,衣领处披围了上好的狐狸皮毛,她微微一笑,黑亮的眸子闪着莹莹的光晕,洒下的阳光笼罩在她的眉心,让她多了一丝慧黠,少了一点调皮。

她露齿微笑,齿如编贝,明眸红唇,“朱夫人,昨日的婚宴没有请我,真是不够意思。你和朱先生是在我父亲的宴会上相识,说起来我还是你与朱先生的媒人呢,怎么宾客名单偏偏把我漏掉了呢?”

上官懿汀的眸中滑过一丝冷厉,但依旧维持着礼貌的笑容,“姜小姐如今不是不请自来了吗,而且姜小姐此次前来,恐怕不是责问我为什么没有邀请你这么简单的事情吧?”

她侧头一笑,那双眸中蕴藏的情绪格外饱满,却让人无法窥测,她并不回答上官懿汀的话语,而是将目光流离在萧佐为和叶蓁蓁身上,“萧先生和叶小姐也在呢,这样想一想,上官家真是出了不小的事情吧。”

“上官家出了什么事情与你有何关系!” 叶蓁蓁难掩心中的愤怒,她思考问题总是直来直去,潜意识认为姜雅庭是害墨苏的人,便当真将姜雅庭作为了仇人,“姜小姐,这里不欢迎你,你这个罪魁祸首!”

萧佐为皱了皱眉,忙把情绪愤懑的叶蓁蓁掩到身后,姜雅庭先是一怔,那白皙姣好的面容渗出笑意,“不会吧,我当怎么回事你们对我都是这副剑拔弩张的样子,搞了半天你们以为是我害了上官夫人?”

“不是吗!你少装好人,当年那首打油诗也是你们家指使别人写的!” 叶蓁蓁不顾萧佐为的阻拦,从他身后探出头来,清脆如黄鹂的声音提高了分贝,却没有什么杀伤力。

“当然不是。”姜雅庭眼光流转,“我为什么要害上官夫人?”

“因为你喜欢上官少帅!”

“哦?”她黯淡了眸子,唇角的笑意却丝毫未变,秀美的眉间夹杂着复杂的情绪,“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我不清楚这样的感情。朱夫人,我想你应该明白着的……”

上官懿汀愣了愣,默了声。她们这些大家小姐从小便失去了相遇爱情的机会,总是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中消磨了对爱情的期待,最后能与之携手的只会是利益捆绑,又门当户对之人。不管是她,还是姜雅庭,都逃脱不了如此命运。

“其实我一直觉得朱夫人你与我很是相像。“姜雅庭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给她的眼眶点染上一圈阴影,“你我都是以家族利益为重,但不同的是你似乎知道感情是什么,你疼爱少弈,对上官夫人也照顾有加,甚至会不惜手段夺来丈夫。而我,除了父亲的命令,母亲的指使外,从来没有自己选择过任何的事情,也不明白什么是感情。”

上官懿汀闭了闭眸子,自打她第一次见到姜雅庭,便觉得两人格外相似,只不过姜雅庭更为心狠手辣,每次从姜雅庭的身上她便能看见那个令人讨厌的自己。她咬着嘴唇,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姜小姐,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和我来倾诉你的痛苦吗?”

姜雅庭无声一笑,抬起眸子,恢复了往常的模样,笑容动人,眼眸闪亮,“自然不是,我就是想探望一下上官夫人。”

“墨苏她不需要你的探望。”还没等上官懿汀说话,叶蓁蓁便出声拒绝,虽然她也很是同情姜雅庭生在了那样一个利益熏心,毫无温暖的家庭,可这姜雅庭终究是最大的嫌疑人,她怎么容许姜雅庭接近墨苏呢?!

姜雅庭看着她气红了的小脸,如桃李,如晚霞,不禁莞尔,“叶家小姐倒是很可爱的样子,我当时不在场,家里人也没有去参加婚宴的,而且那天我是在热省参加一个舞会,今天早上才赶到了新北,这样充足的证据都不能证明我的清白吗?”

“哼,你说得这些哪有东西可以证明,你要是在胡扯,我们也不知道呀!” 叶蓁蓁嘟囔着嘴,如葡萄般晶莹的眸子透露着耀眼的光。

姜雅庭无奈一笑,指了指亚麻色餐桌上的那件报纸,“昨日有记者拍照采访,出了新闻,你可以看看。”

叶蓁蓁怔了怔,想了半晌,继续没好气道:“那又怎么样,你完全可以指使别人啊,如果你事必躬亲的话,是否也太累了些?”

“看来叶小姐对我有着不小的误会呢。”她觉得叶蓁蓁甚是可爱,也不生气,安定下了心绪。

叶蓁蓁不解地看着姜雅庭流溢的眸光,哪里知道姜雅庭此时思绪碾转,脑海里满是几日前与朱夜枫的对话。

那天月明星稀,灯光灼灼。

她安静地坐在石凳上,任那不冷不热的光将她笼罩起来,让她死寂的眼眸泛起涟漪。她身后是笑意正盛的朱夜枫,她回头看着他,对上他深沉的眸,不觉一笑,“朱先生可是都部署好了?”

“姜小姐,你请放心地去热省,明日的婚宴上我会在酒水里下好药剂,让上官少帅饮下,到时候姜小姐可不要心疼才好。”他的声音透着几分戏谑的意味,让她没来由地生气。

似是赌气一般,道:“我为什么要生气,能这样杀死上官少弈当然最好不过了!他活着一天,我爸爸就没安生过。他处处与我们姜家作对,我恨不得他早点死掉。”说着说着,却觉得心被狠狠地抽空干净,一串泪珠从清明的眼睛中低淌而下,带着几分滚烫与不甘。

她从回忆中扬起了容颜,唇边是一丝不知其味的笑容。

显然朱夜枫昨晚并没有成功地害死少弈,而是误打误撞毒害了程墨苏。明明没有完成计划,可为什么她的心却不规则地透露着喜悦……

第一百七十八章 生离

萧佐为静静地坐在程墨苏身边,目光凝注在她白玉般的脸颊上。 姜雅庭走后,他想了许多,仍是没有头绪,依姜雅庭的口气来说,倒真不是她害了小苏,但那又能是谁呢?

曾经如明镜般透亮的心被蒙上了一层迷雾,皎洁与失落的华年在他脑海中回荡着音符,他与她的过往,他对她的心情,本应该在法国就断裂开弦音,俯首玉案间哪里还会有着她的笑颜。

可是无论如何,记忆终究未曾折断,更不能改写。

“小苏……”他兀自喃着,那低语的温柔让他身边的叶蓁蓁蓦然流下泪来。

“佐为哥哥,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呢?”她低垂着眉目,晶莹的眉眼压制下浓厚的伤感来。为墨苏,为佐为哥哥,也为她自己。

萧佐为从她的话语里抬起眸来,看着她一如往昔的笑颜,她扬了扬眉目,“我们不能这样悲观,我相信墨苏她会醒来的,我就是这样相信着,在这之前我们力所能及的事情是什么呢,我们一定要去做!”

“蓁蓁。”他唤着她的名字,不明白为什么她一直这样开心地笑着,好像没有烦恼的样子。待在她身边,再坏的心情都成了云烟,被风一吹,也就散去了痕迹。他回头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程墨苏,紧锁住眉头。小苏不争不抢,与世界的美好对话,与世界的阴暗斗争,这样清雅幽静的人,为何会被如此残忍地对待。

不光是小苏,他所认识的一心向善之人,似乎都没有好的下场,而成功的却是如姜尚豪这样的阴险狡诈货色。是不是只有比别人的心狠上千百倍,才不会落得凄凉?是不是只要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才不会徒留萧瑟?

“佐为哥哥,你怎么啦?你干嘛这幅表情,不要吓我。” 叶蓁蓁扶住面色苍白的萧佐为,语气焦急,“你可不能倒下去,不然这阵子谁来照顾墨苏?谁去揪出幕后的凶手呢?”

萧佐为的瞳孔狠狠一紧,那温润如玉的笑容开始隐藏了黯淡的光芒。他直直看着叶蓁蓁的眸,温声道:“不必担心我,我没有事情。”

他顿了顿,见叶蓁蓁的眉头舒展开来,才又道:“家父近日当上了财政部长,一直想要我去财政部供职,无奈我有着改变世人思想的抱负,屡次拒绝。我想,是时候要接受他的意见了。”

叶蓁蓁瞪大眸子,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佐为哥哥,你的意思是不再当战地记者,也不当老师了?你只是想要成为那些凡夫俗子中的一员?”

她是第一次对他生气,第一次用了贬义的词语。他无声一笑,漫长的温柔时光笼罩在两个人身上,“是,我的确要成为凡夫俗子了,蓁蓁,我配不上你。”

“你……你在说什么呢!” 叶蓁蓁似乎是听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眼泪在晶莹的眸中打转,模糊了她的视线,让萧佐为如清风般的俊颜变得不真切了起来。她咬了咬唇,固执地压抑泪水,“佐为哥哥,你其实是想让自己变得强大,然后去改变这个黑暗的世界,对吗?”

她竟一语中的般说穿了他的心思,对于叶蓁蓁,他不想说谎,也不想搪塞,“是。墨苏这次遇害,不是姜家人所害,就是朱家人所为,我们却连蛛丝马迹都抓不到,更别说能找到治他们罪的证据。要想在这个世界上存活,只能更加黑暗,更加阴狠。”

“佐为哥哥,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不是一直都想开启民智吗?”

“是,曾经我确实有这样天真的想法,并且为了这个想法去实行着。” 萧佐为沉了声音,目光落在自己身穿的灰色西装上,“可是你看结果如何,有人因为我而有丝毫的改变吗?”

“绝对有的!” 叶蓁蓁握住他的手背,他的指节因为长期握笔与握枪而生了一层薄薄的茧。她深吸了一口气,瞳孔微微颤抖着,“那些渴望读到真实报道的人,那些渴望知道家人参军后状况的人,那些对世界有着美好眷恋的人,都是在期待着你的!”

萧佐为怔了怔,看着她不知因为何种情绪而颤抖不已的身体,想也未想,一把将她揽在了自己怀里,“谢谢你,蓁蓁。但……我心意已决。”

她沉浸在他的怀抱里,本是无法自拔,却在听到他的决定后惊了心,“那……墨苏呢?你希望她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你变成了另一幅模样吗?”

他默了默,声音如往日般轻和,却又带上了一层凉意,“她会喜欢的,因为不管是姜家还是朱家,我都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叶蓁蓁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他却笑着对她摇了头,“蓁蓁,你能不能出去待一会子,我有些话想和墨苏单独说说。”

她怔了怔,了然地点点头,起身出房,关上了门。

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窗棂半开半闭,窗外的梧桐落尽了叶片,木槿却绽放着娇艳。花瓶里是程墨苏她亲手采摘的木芙蓉,一生开落任东风。那清姿雅质与独殿众芬芳与她何其相似,又与她何其疏远。

“小苏。”时光凝结在十九岁少女的脸颊上,阳光给她镀上了一层温暖,她就像是睡熟了过去一般。他落寞一笑,握住她纤细的指尖,“我从小便喜欢你了,一直喜欢着你,就连你从法国回来的时候,我也没有放下对你的感情。”

他顿了顿,唇角的苦涩愈发明显,“你回来那天来找我,我看了你的神情就知道你只会爱少弈一人,我不想让你为难,只好说我已经放下你了,其实你时时刻刻都在我的心里,未曾离开,也不会离开。”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微风拂过她的发丝,若她醒着,必然会蹙一蹙秀眉,必然会将被风扬起的碎发捋至耳后,“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听见了吧。小苏,我要去另一个世界了,那个世界残酷又现实,我想改变它,我想为你缔造出一个没有阴谋的未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狠绝

姜雅庭端坐在茶室内,只觉得红唇间都是索然,她的心缓缓飘向远方,策马踏过千山。

姜尚豪在不远处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不觉一怔,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怅惘的模样,突然意识过来什么,径自在她对面坐下。

她的双眼带着几分醉意的迷蒙,面前的酒杯空空荡荡,挥毫着青春。他皱了皱眉,厉声责怪,“怎地喝了这么多酒?”

她愣了愣,父亲的声音让她刹那间清醒了过来,看着转眼便红透了晚霞天,微微一笑,“恭喜爸爸,计策成功了呢。”

“哼。”姜尚豪冷哼了一声,看着她并不坦荡的笑颜,道,“我总觉得你和朱夜枫并不能顺利除掉上官临,所以留了后手。你妈妈还说我多此一举,现在看来幸好我多留了心。”

“是呢。”她点点头,流云在空中慢慢拂过,在她的目光中洒下余晖。本来她联手朱夜枫想要除去上官少弈,却没想到那杯酒被程墨苏误喝,上官少弈仍生龙活虎上了战场。虽然计划失败,可她的心竟透着隐隐的欣喜。

但她没想到的是,父亲私下嘱咐了军队中的几个将领,那几个将领并不执行上官少弈的军令,此次行军上官少弈的军队损失惨重,败北而归。

姜尚豪嘴角边是老谋深算的笑容,“上官临还想与我争斗,我劝他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这接二连三的打击,他已经尽失了军心,而且恐怕他也没有对自己的自信了。虽然没能除掉他,但却让他的夫人无法清醒。现在的他已然乱了阵脚,不可能再起了。上官临,我已经将他掌握在手掌心了!”

她低声应着,心里似虫蚁啃噬,极度不是滋味。

姜尚豪打量着她的脸色,默了默,问道:“你不会是喜欢上那个小子了吧?”

“没有。”她矢口否认。她从来不懂什么是喜欢,也不会喜欢,更何况现在的上官少弈沦落至此。

她扬着眉目,眼中的水汽如紫雾般飘散而去,她笑了笑,道:“爸爸,现在少弈脆弱不堪,你是想彻底击溃他,还是想掌控他,让他为我们所用?”

姜尚豪沉沉一笑,“前阵子的他让我必须击垮,而现在的他自然是要为我所用。他的自信心已经崩溃的差不多了,是掌握他的最好时机。雅庭,你好好想想,上官临与几年前你初见他时有什么不同?”

她沉吟片刻,便有了结论,“我第一次见他时,他眼神中透着对你的不尊与藐视,那时的他极度渴望着权力。后来他帮助我们,出兵关内,你给了他海陆空元帅的头衔,他也并不满足。而后奉省沦陷,他似乎就变了一个人,只想收回以前的地盘,并不想扩张新的领地,对我们的态度也由敌对变成了不闻不问,只要我们不招惹他,他就不来犯我们。”

“是。”姜尚豪认可地点了点头,双眼闪过一丝探究的光,“你倒是了解得清楚。”

姜雅庭的心猛烈地跳了一下,不在意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很好,若是你哥哥有你这般认真,我也能少操许多心了。” 姜尚豪叹了口气,“你知道让上官临转变如此迅速的原因,是什么吗?”

姜雅庭摇了摇头,指节按在椅子的扶手上,因为用力而显得苍白了起来。这些小细节自然也没逃过姜尚豪的眼睛,他笑了笑,又道:“是因为那个程墨苏。”

“程墨苏?”

“是。我的眼线告诉我,程墨苏刚回到他身边时似乎被日本人给掳走了,他只身去救,不惜为她抛下生命。我想在那一刻,那些功名利益,权力**,都全部被他抛在了脑后。毕竟是差点快死的人,重生后总会有所改变。” 姜尚豪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着,“就像现在的上官临,肯定只想着收回奉省便好,这样他就对得起他的父亲以及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了。”

她怔忡得厉害,心里翻涌着绞痛。他的沉默寡言,他的意兴阑珊,竟会在程墨苏面前完全褪去。她记得她第一次见他,他喝多了酒,坐在房间的角落里,喃着程墨苏的名字。那是她唯一一次见到脆弱的他,当她慢慢靠近,看到他手里紧紧攥着的书信,苍井的笔法抒写的却是柔情,那样淡然却有力的一句话直直冲击到了她的眼底。

盼携手终老,愿与子同袍。

他的眸似乎观尽了沧海,他的笑似乎幻化了前缘。

“雅庭。”父亲的声音,让她抽回了思绪,“我要找人与上官临联姻,从而更好地控制他。人选我也已经想好了,是你表妹。”

她愣了愣,慌忙道:“怎么是表妹?爸爸你不相信我了吗?”

“不是不相信你。” 姜尚豪静静地打量着她,“你对上官临已经丧失了理性,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爸爸!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姜雅庭纤细的手指握成拳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坚持,可能只是不想让自己与他匆匆遇见,茫茫道别。

她打量着姜尚豪微微露出光芒的眼睛,知道这是父亲在用力思考着。她咬了咬唇,略带期待地看着他,他缓缓在她身上投注了目光,“雅庭,你能怎么样证明?”

“我……”她低垂下眸光,细眉如柳叶,唇角如红梅,“爸爸,我会先解决掉程墨苏这个障碍,她现在躺在床上,虽然医生说她不会再醒来了,但凡事只怕万一,我一定会让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趁虚而入让少弈的心只属于我一个人。到时候,爸爸想怎样控制他都可以了。”

姜尚豪的嘴角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若不细看便不会察觉,他站起身子,整理了领带,笑道:“是吗,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嗯。”她点了点头,目送着父亲离去。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一样,跌坐在了凳子上面。面前的浊酒残樽似乎在提醒着她要恢复理智,可屋外的玲珑月光又在告诉着她情是何物。

她摇了摇头,甩去心中的杂念,无论如何她的第一步都是让程墨苏消失,消失得一干二净,让少弈彻底忘记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第一百八十章 梦境

屋内一片凝重的昏暗。

他伸手去拉桌上梅花烙的台灯,那灯光将书桌晕成了古董,印在她恬静的容颜上,即使闭着眼睛,她仍如月下梨花,雪中梅蕊,美好得让人窒息。

“墨苏。”他慢慢附向她的耳垂,灼热的呼吸游离在她冰凉的皮肤上,“你知道吗,此次我军溃败,奉省当真收不回来了。”

几个昼夜没有休息好,他缓缓地靠在她的脖颈旁边,嗅着她的芬芳,沉入了梦中。

“少弈。”她在唤着他,声音清清淡淡,笑容浅浅,宁静中暗自散发着那抹她独有的芬芳,滑腻的小手攀在他的腰间,“没有关系,姜尚豪太老谋深算,你还这样年轻,终究算计不过他。”

“如今国不成国,家不成家,日军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只想保家卫国,已不求其他,他却仍咄咄紧逼。”他黑如点漆的眸闪过一丝凌厉,双唇紧抿。

她玫瑰色的唇微微上扬,指尖摩挲着他高挺的鼻梁,飞扬的剑眉,声音易碎却动听,“少弈,姜尚豪此时并没有看清这些东西,他争斗了太久,渴望权利了太久,自然想要清除你们这些军阀势力。但我相信他非大奸大恶之人,待他明白过来,便会自行抵御外辱,你且放心。”

“墨苏你如何知道。”他看着她小巧的梨涡,心头一漾,伸手抚弄着她的青丝,她面上点染着淡淡的红晕,嘴角噙着清浅的笑容,“我就是知道。”

两个人不再说话,看着屋外的潇潇落雨,听着身边的浅浅呼吸。

他猛然一惊,坐起身来,黑如点漆的眸落在她的睡颜上。自嘲地笑了笑,他本就知道是梦,便不该期待清醒。

握住她的手,轻声言道:“只愿执尔之手,赠尔此生所有。”

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他转头应着,却没看到床上的佳人纤细的手指动了动,眼睛无声地淌下了一滴泪来。

上官懿汀看着他发红的双眼,心中尽是疼惜,“小临,你带兵打仗这阵子根本没睡好觉,赶紧去休息吧,我在这里替你守着。”

“不必了。”他声音冷冽,又透着一股无奈,“我在这里和墨苏说说话,时候尚早,九点钟还要去参加一个晚宴。”

上官懿汀愣了愣,突然想起来还有这等事情,举办晚宴之人是王行长,特别邀请了他们全家共同前往。她默了默,请帖是程墨苏还没出事情送过来的,应该被收在抽屉里才对。她打开抽屉,果然看到了熨帖着金边的帖子。

上官少弈皱了皱眉,伸手挡住她的胳膊,眼神定格在抽屉里的那些药瓶上。上官懿汀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不由也是一惊,“怎么这么多药,难道这些药墨苏会每天都吃吗?”

他翻看着那些瓶瓶罐罐,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墨苏出事那日他忙着应酬,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人在打着主意,事后也想不出什么端倪。但他不认为墨苏会平白无故吃这么多的药,导致现在这样的情况。

“这些药就先留着,明日请医生过来甄别,若是能得知病因,也能好好治疗了。”

上官懿汀点头应着,将那些药瓶收好。门外闪过一层黑亮的目光,窥视着屋内的情况。上官少弈何等警觉,有力的手指握住佩枪,扣起扳机,直指门口。

“是我。”朱夜枫推门而入,无奈地举着手,“我就是想问问什么时候出发,毕竟王行长也邀请我了,见你们聊天聊得开心,也没打扰。”

他顿了顿,总觉得朱夜枫这说辞有些太过严谨。其实不光是这幅说辞,朱夜枫说的每一句话都计算得静静准准,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错,反而让人更不放心。他沉了沉声,道:“现在就走。”

朱夜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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